第27章 第一次提及—— (16)
“我喜歡做你的老師。”他倒也不急,仿佛早就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因為你給了我全新的世界,所以我也想給你一些你不知道的驚喜,我沒有你聰明,就只能多看書做你的老師才能實現了。”
宋儒儒聽見了一聲清脆的“滴——”,然後她的心咔嗒一聲打開了門,就連層層堡壘裏都有帶着暖意的微風輕輕吹進,拂過她深藏的傷口。既然過去都可以修補,那麽再深的傷口也是會愈合的吧,只要再多一些溫暖,再多一些可期待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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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虐前奏,(⊙o⊙)…
☆、77,儒儒的母親究竟叫什麽名字?
PART 77
中秋節素來是家家團圓的日子,一大早孟秋就挨個打電話通知邊堯和修颉颃晚上記得回家吃飯。邊舜回國後就一直忙着約同學送手禮,但今天也乖乖在家沒有出門,反倒是孟秋午飯後就催她出去,“今天過節,你拎一盒月餅送給阮教授去。你馬上就要參加演奏會了,趁着假期多和阮教授學習學習。”
“會不會本來阮教授一個人過節就很難過了,我去送禮反而讓她更難受。”邊舜有些猶豫地問母親。
孟秋笑了,“咱們舜舜這麽關心阮教授,那你今天去陪阮教授過節吧,反正家裏人多不差少一個。”
“媽!”邊舜撒嬌地跺了一下腳。
“那你就快點去,再早點回來。”孟秋也不逗她了,遞給她一盒月餅,催促邊舜出門。
邊舜前腳剛走,孟秋立刻去敲書房的門召喚邊教授,“快快,舜舜走了,你陪我去買菜,今天過節菜多我拎不動。”
邊教授正在書房把玩修颉颃送他的老物件,此刻不舍丢手,“等一會好不好?”
“一會邊堯就該回來了,他向來回家最早。”孟秋走上前一把奪走他手裏的寶貝,“你再玩我就讓颉颃以後不許給你淘物件了。”
邊教授像個老小孩似的不情不願地站起來,“邊堯回來不會早的,今天電視臺還有中秋晚會呢。”
“他說他有事請了假,四五點就回來了。”孟秋說着将邊立心推出書房,“你就別磨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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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邊教授眼珠一轉,來了精神,“他是不是要去找儒儒啊?”
孟秋笑眯眯地說:“有颉颃在,他找了也沒用。我今早打電話給颉颃,他正和儒儒一起吃早飯呢!”
邊教授嘆息一聲,“這孩子怎麽磨磨蹭蹭,一點都不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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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颉颃接到孟秋電話時确實和宋儒儒在一起吃早飯,宋儒儒沉溺這家早餐鋪無法自拔,一天不吃煎餅渾身不自在。挂了電話後,修颉颃問她,“你中秋節怎麽過?”
“醫院過啊。我又沒有家人要團聚。”宋儒儒笑着說道,随即補充了一句,“你可別邀請我去你家過節,三個老師看着我吃飯我心理壓力太大了。”
修颉颃噗嗤一下笑了,“那晚上回來以後,我們一起吃月餅看月亮吧。”
“恩。”宋儒儒點了下頭,表示同意。
“那個……”他小心地提醒了她一句,“你可別忘了要和我說的答複……”
“不是說好了三天,明天才是三天後呢。”她兩頰微紅,不自然地用手摳着桌面。
修颉颃之前就輸在了嚴謹的問題上,所以現在對此格外較真,“那今晚過了十二點就是明天了。”
“???”宋儒儒擡手狠狠戳了他腦門一下,“現在晚上這麽冷,我們要看月亮看到半夜嗎?”
“哦……”他稍稍有些失落,但還是忍不住提議,“如果我給你買個暖手寶呢?我看舜舜天冷的時候都抱着那個……”
宋儒儒本想嘲諷他不如開暖氣得了,但聽到邊舜的名字她忍不住心頭一動,幫溫惜試探地問了一句,“邊舜最近還好嗎?有沒有什麽事?”
“那天她來給我送書,我看她挺好的。”
“除了精神上,我是說學業上呢?她的古琴彈得怎麽樣了?”宋儒儒追問道。
修颉颃想了一下,“應該不錯吧,她還讓我下個周末去聽她參加的演奏會呢。”
“這樣啊……”宋儒儒不動神色地點了點,這麽說來阮教授并沒有因為溫惜的緣故撂攤子,她應該也明白溫惜是在無理取鬧吧。
吃完早飯後,宋儒儒就去超市買菜了,雖然是去醫院和月真師傅還有小尼姑一起過節,但怎麽說也是中秋節得做點好吃的。好吃的食材容易買,不容易的是怎麽做成好吃的,所以買完菜她就打電話給童小悠的爸爸,預定了童大廚三小時的時間幫她做幾樣大菜,回頭她帶去醫院。
童大廚好久沒機會施展廚藝,早就按捺不住了,宋儒儒本來只想炖個雞湯帶給月真師傅,童大廚硬是把這道菜改成了快速版佛跳牆,還和她保證五個小時必出鍋!這麽一耽擱,宋儒儒只好電話通知小尼姑自己要晚點才能到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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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堯一早去臺裏開了關于下期節目的會議,午後就請假了。那天去機場接邊舜,她的話邊堯回去後想了很久。其實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顧慮太多。
比如他早已發現宋儒儒身世的問題,卻遲遲抓着1%的幻想不願意去做最後的核實,他旁敲側擊也都淺嘗辄止。他知道修颉颃不該和宋儒儒在一起,卻又不明确他自己要不要堅持,他喜歡宋儒儒卻又忍不住因為孟秋的态度有所遲疑。
可能像颉颃那樣什麽都不知道才可以無所畏懼吧,但他不能,他需要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才敢去冒險。然而邊舜的話讓他醒悟,無論有沒有能夠不傷害任何人的辦法,他都應該先去核實那1%,眼下月真師傅就在C市,是最好不過的機會。
邊堯拎着月餅去醫院時,月真師傅剛剛午睡醒,她這幾天恢複得很好,醫生說節後就可以安排出院了。邊堯印象裏月真師傅對自己還是挺喜歡的,哪知這次月真師傅見到他,眉頭都快皺得重疊了。“你一個人來的?”
“恩。”邊堯點點頭,“儒儒什麽時候來?”
“她說要晚點。”月真師傅起身靠坐在床上,“我還以為是儒儒約了你一起來的呢。”
“我有些事想單獨和您說,所以就自己來了。”邊堯把月餅放在床邊的櫃子上,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小尼姑。月真師傅瞧出他的意思,招呼小尼姑去外面買點水果。
月真師傅自從知道邊堯和修颉颃的關系對他的态度就很複雜了,此刻邊堯單獨來找自己,她猜測是不是因為自己說他也八字不合,讓儒儒離他遠點。“你是因為儒儒的事來找我嗎?”
“是的。”邊堯說着從包裏掏出一張舊報紙遞給月真師傅,那是一份二十年前刊登了音樂廳火災的頭版頁,“我想問問您這件事。”
月真師傅驀然愣住,有些吃驚地看了邊堯一眼,“你為什麽來問我這件事?”
“我聽說您曾在火災後趕到醫院替其中一位遇難者辦理了後事。”邊堯堅定地說,“我想問您那位遇難者是不是儒儒的母親?”
月真師傅不是沒有想過秘密會有藏不住的時候,但她畢竟帶着儒儒離開了B市,一晃也過去二十年,她早已認定那段過去會被永遠封塵。上天竺後山發現唐墓的時候,她也發現了修颉颃的存在,從那天開始她就感到不安,害怕修颉颃會闖入儒儒的生活裏,她多次想要阻止卻始終無能為力。此後她便開始害怕秘密會被發現,害怕儒儒受傷,但她始終沒想過第一個發現的人竟然會是邊堯。
“你怎麽會這麽說呢?”雖然她知道邊堯能來問她,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但下意識還是做出了徒勞無功的掙紮,就像當年她也想為宋佳寧做一些辯解,但最終也只是徒勞。
“我知道儒儒的母親二十年前因為火災去世,而颉颃的父親也是。我去查當年的報紙,上面寫其中一位遇難者的姓宋。”邊堯坦白地将自己發現的過程向月真師傅複述,“我也找了當時做新聞報道的記者,雖然時間久遠他也記不太清楚,但卻很清楚地記得事發後是一位尼姑來醫院為宋姓遇難者辦理的後事。這些線索合在一起,我想只有1%的可能不是儒儒的母親。”
“什麽可能?”月真師傅問道。
“那就是儒儒的母親不叫宋佳寧。”邊堯一字一頓地說,“所以我想知道,儒儒的母親究竟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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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半個月前,超市裏就早早擺上了各種月餅禮盒,阮鹹購物時常常會看到卻一直沒有買過,直到今天她才決定買一盒月餅。她知道溫惜是不會來同她一起過節的,溫惜有自己的家人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但今年對她來說有不一樣的意義,無論如何她都找到了女兒,也知道女兒過得很好,那麽哪怕是一個人過節也算是團圓的。
她拎着月餅回到家時,卻在家門口遇到讓她最近陷入兩難的人——邊舜。邊舜拎着一盒月餅模樣乖巧地靠在牆上,她的耳朵戴着耳機,閉着眼聽得十分入迷,另一只手還在空中比劃着彈琴的動作,看樣子聽的應該也是古琴曲。
阮鹹教過很多學生,但像邊舜這樣有才華又努力的卻是第一個。她将邊舜視為關門弟子,打算将畢生絕學都傾囊傳授,可眼下她卻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位愛徒。
邊舜似乎察覺到有人走來,她摘下耳機側目看去,臉上立刻浮現起喜悅的笑容,“阮教授,我等你好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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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陷入了一種兩難,按照原本的大綱我是還有一段神婆和修老師一起考古的情節,但因為發生了不可描述的情況,以至于這個故事比我預期的要長了,所以我不知道這段情節要不要留,還是快速進入收尾狀态……因為故事鋪開之後,我真的沒有辦法快速扭轉關系推進情節,那會不符合人物性格也很奇怪,所以我要發誓,我真的也沒想過要寫這麽長!從夏天寫到冬天!什麽鬼啊!
☆、78,她确實叫宋佳寧。
PART 78
修颉颃從早餐鋪與宋儒儒分別後,就去了市圖書館查資料。昨天考古隊通知他B市市郊一處鄉鎮溝渠裏發現了一塊兩公分長,一公分寬的龜甲。檢測顯示年代應該是商周時期,龜甲上共有17個字,商周時期的文字大多出現在龜甲、獸骨和青銅器上,商代以甲骨文為主,周代以鐘鼎文為主,到了西周晚期才出現大篆。甲骨文晦澀難懂,而鐘鼎文上承甲骨文,下啓秦代小篆,是解讀甲骨文極重要的踏板。修颉颃是鑒定青銅器的專家,對鐘鼎文的了解自然不在話下,考古隊就将照片發給他辨別一二。
他回家的時候手裏捧着七八本書,只能用肩膀頂開單元大門,門一頂開他就看見邊舜坐在電梯旁的藤條休息椅上發呆。
“舜舜,來幫我一下。”他叫了邊舜一聲,可邊舜卻愣在原處一動沒動。
修颉颃有些奇怪,提高語調又叫了一聲,“舜舜。”
這下邊舜回過神了,擡起頭看向修颉颃,卻是眼睛紅紅、鼻頭紅紅,顯然是哭過了。“哥……”她帶着哭腔嗓音沙啞地叫了他一聲,跑過來一把抱住修颉颃,“阮教授……阮教授說她不教我了……”
修颉颃扶住邊舜在休息椅上坐下,自己放下書也在她旁邊坐下。“你慢慢說,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邊舜整個人都是懵的,她拿起手邊的月餅舉給哥哥看,“午飯後媽媽讓我給阮教授送月餅。我到了阮教授家她不在,我就在門口等了一會,然後阮教授就回來了。她突然對我說以後不能再教我了,之後的演奏會也取消了……”
“哥……”邊舜說着就又哭了起來,“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是月餅她不喜歡嗎?還是因為我回國後沒有立刻去見她。我一回國就有發消息給她,但她沒有回複,我以為是假期就沒有繼續打擾,打算開學後再去見她的,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修颉颃和阮教授也算認識,在他的印象裏阮教授并非行事這般突兀的人。如果她不喜歡邊舜,之前也不會極力推薦邊舜去日本交流,若是邊舜真的做錯了事,阮教授身為老師也應該及時指出,而不是無端發作。“那你有沒有問阮教授,她為什麽不教你了?”
“她說是她個人原因,她還和我道歉說對不起。”邊舜一邊抹眼淚一邊委屈地說,“我在日本真的很努力的,我每天都練習到深夜,我很喜歡古琴,我也很喜歡阮教授……”
修颉颃将泣不成聲的妹妹攬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沒事的,等開學以後我們去學校見阮教授問問情況,你不要害怕。”
“我害怕……”邊舜很沒出息地伏在哥哥懷裏,因為幼年喪母,她對于疼愛她的年長女性都有特別強烈的依賴感,繼母孟秋還有導師阮鹹在邊舜心中都是尤為重要的人,她總是盡自己所能來使她們對自己滿意,并且渴望得到她們的認可。“我不敢上樓,我怕爸媽知道……”
“你總得告訴爸媽大家才能一起想辦法啊。”修颉颃哄她說。
“我怕他們傷心……”邊舜哭唧唧地搖着頭,“萬一阮教授就是真的不教我了,媽媽會很難過的,她都在小區裏和其他阿姨說了演奏會的事,還說她給大家一起買票……”
修颉颃扶住她的雙肩,目光堅定地看着她,仿佛就将力量注入進她的身體裏,“舜舜,無論多艱難你都要去面對,你躲在這裏哭不能改變任何。我相信就算演奏會取消,媽媽再難過她也一定會親自去和阿姨們解釋,因為她知道這世上所有艱難的事都是躲不過去的。”
邊舜抽了抽鼻子,止住了眼淚,“好、好……我不哭,我和你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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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儒原本要四五點才能去醫院,便在童小悠出嫁前的閨房裏睡了個午覺,剛睡沒多久溫惜打來一通電話把她吵醒了,她揉揉眼看了下時間,才三點多。“儒儒,你在哪呢?我打算去醫院看月真師傅給她送月餅!”
“你到哪了?”宋儒儒聽見她電話傳來導航的聲音,八成是穆揚開車送她的。
“我不知道我在哪裏哎,高速兩邊的路看起來都長一樣。”溫惜的聲音聽起來精神不錯,看來這次的走秀她很滿意,“我剛下飛機,從機場直接過去!”
溫惜以前從未見過月真師傅,宋儒儒一來擔心她找錯地方,二來擔心她性格大大咧咧,到了醫院引起圍觀反倒影響月真師傅休息,連忙從床上翻身坐起,“那你到了以後在住院部門口等我一下。”
宋儒儒起身走出卧室,童爸爸正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看到她慈祥地說,“還沒好呢!你再去睡一會……”
“童叔叔……”宋儒儒扒在廚房的拉門上猶豫地問,“那個快速版佛跳牆能再快點嗎?”
“嗯?”
宋儒儒伸手打了個比方解釋,“就是佛咻地一下飛過牆,比跳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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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堯的問題讓月真師傅回憶起一段往事,那是很久前的一天,自己與宋佳寧聊起過彼此名字的故事。宋佳寧問月真師傅為什麽會起這樣的法號,月真師傅反問她道,“你知道有一首詞叫《月真歌》嗎?”
宋佳寧搖了搖頭,月真師傅淺淺一笑,“不是什麽很出名的詞,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那寫的是什麽?”宋佳寧正在給宋儒儒織毛衣,低着頭數針數。
月真師傅輕輕念了頭兩句,“揚州勝地多麗人,其間麗者名月真。月真初年十四五,能彈琵琶善歌舞。”
宋佳寧放下手裏的毛衣,擡頭看向月真師傅。那時候月真師傅剛過四十,才剃去頭發不久,但明豔的五官還是能看出她年輕時漂亮的容貌,盡管此時她穿着寡淡的僧袍,身材微胖,依舊有着女性柔美的韻味。“後面呢?”
月真師傅又繼續念了後面三句,“揚州帝京多名賢,其間賢者殷德川。德川初秉綸闱筆,職近名高常罕出。花前月下或游從,一見月真如舊識。”
“唔……”宋佳寧聽了這幾句,低下頭莞爾一笑,“再後來呢?”
“殷郎去立入翰林,九霄官署轉深沉。”這次月真師傅只念了一句便不再念了。宋佳寧從內容判斷這一句在詞中應當與前面幾句相隔甚遠,但月真師傅既然只念這一句便是想要跳過她不想念的句子,又或許說她想跳過的是一段不想再記起的回憶。宋佳寧稍稍算了一下她的年紀,便猜到了故事的大概。那場屬于一個時代才有的運動不僅影響了無數青年的一生,也留了無數遺憾、無奈和辛酸血淚。
宋佳寧重新開始織毛衣,一邊淡淡地将話題帶到自己身上,“我的名字可就沒有典故了,也就是父母希望孩子平安順意、寧靜美好的意思吧。”
“這兩個字很像你。”月真師傅輕念了幾聲,“儒儒的名字也好聽,女孩子叫這樣的名字嗲得很。”
宋佳寧搖了搖頭,“給她起這個名字可不是因為嗲氣可愛。”她說着念出了一句略顯悲涼的詩句,“誰念為儒逢世難,獨将衰鬓客秦關。”
月真師傅微微蹙眉,“怎麽用了這樣的典故啊?”
“可能我的名字代表了平安順意卻過得并不順意吧。”宋佳寧酸澀地笑了一下,“所以她叫這個名字或許會過得很幸福呢。”
曾經月真師傅覺得宋佳寧的不順意是因為孤身一人撫養孩子世事艱難,到後來才真的明白,原來她不僅不順意,就連平安也沒能擁有。
“是的。”月真師傅看向邊堯,嘆息了一聲,“她确實叫宋佳寧。”
雖然答案早已在邊堯的心中,但真正得到證實的剎那還是讓他心頭猛然一揪,“原來是真的……”
月真師傅也無可隐瞞,“既然你都知道她的名字,我想其他的你也都知道了。火災後是我去醫院辦理的後事,之後我就帶着儒儒離開了B市,想讓她躲開風言風語。這麽多年我從沒告訴過她為什麽要帶她離開。”
“你帶她離開是對的。”邊堯很贊同月真師傅的做法,倘若不是因為有老人需要照顧,孟秋本也打算帶着修颉颃離開,早些離開也許就免去了十年來受到的惡語中傷。
“但我沒想到隔了這麽多年她還是遇到了你們,遇到了修颉颃。”月真師傅很是無奈,“儒儒是不能和他在一起的,她媽媽就是和他父親死在一起的人,無論是她還是修颉颃,知道真相都會無比痛苦,因為他們的存在對彼此來說就是折磨。”
病房外傳來一聲刺耳的驚叫,“天吶!”
邊堯一下就聽出是溫惜慣有的嗓音,他雖是一驚倒也不慌,可等他走過去把病房門打開,他才真正明白什麽叫驚慌失措,面對突發情況時大腦真的會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想法,也不能支配身體做出任何動作。
因為溫惜身邊還站着宋儒儒,她怔怔地看着他,那一眼蒼涼的目光邊堯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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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想如果聽到這些話的人是修老師,可能修老師的反應是:恩?宋佳寧是誰?他父親是誰?我是誰?恩,這不重要,我要去找儒儒吃月餅啦~~拜拜
☆、79,月亮終于圓了。
PART 79
溫惜因為阮鹹的事早已焦頭爛額,她絕沒有想到原本還能替她出謀劃策的宋儒儒會跌入深淵,這擺明了是要和她一同赴死啊!
如果說痛苦可以像痛感一樣劃分等級,那麽溫惜覺得失戀是小于知道身世的,而像宋儒儒這樣因為知道身世而導致失戀,痛苦程度就1+1>2了。
其實關于母親宋佳寧的去世,除了親歷火災現場外,宋儒儒因為年幼所知甚少,她從來都不知道在母親遇難時還有另一個人與她在一起,她更不曾想過那個人竟然會是修颉颃的父親。
那個……出軌、意外身亡、給修颉颃和他母親帶來無盡痛苦的指揮家。
剎那間過往零星的記憶都被拼接起來,母親工作的音樂廳,她在後臺吃的肉粽,前臺氣勢磅礴的樂曲,起火時母親身後倉庫裏隐約可見的人影。
舊時的報紙泛了黃,連油墨都帶着腐朽的氣味,上面的字跡卻依舊如新,宋儒儒一行一行極認真地讀下去,字字誅心。
她記得修颉颃在節目上說過,“結婚十年後因為我父親出軌,我母親就提出了離婚。”他還單獨向她坦白,“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因為意外去世了,他留給我最後的話是一句騙我的謊言,所以我之前對于撒謊這件事很抗拒……”
在他家吃飯的那天,邊教授也與她說過,“過世是過世了,可給他們母子的影響不太好……風言風語、人言可畏你也能想象。在我們家,除了颉颃的父親外,小三啊,情婦啊,也是絕對不能提的。”
那些話她當時聽着像是離她很遠的故事,此刻才明白她本就是故事裏的人。她舉起報紙,強忍着眼淚問月真師傅和邊堯,“報紙上寫的‘與修翼共死的情婦宋某’就是我媽媽,對嗎?”
邊堯不知該如何回答,月真師傅也陷入了沉默,宋儒儒緊咬着下唇直到舌尖嘗到淡淡的血腥味她才感到疼痛,“你們都不說話那便是了,對嗎?”
“你媽媽确實是和修翼一起遇難的,但說她是情人我覺得不一定……”月真師傅欲言又止地說道。
宋儒儒放下報紙,點了下頭,“好,我不相信記者的話,那你說她不一定是情人有什麽依據嗎?”
“她不是那樣的人。”月真師傅很篤定地搖頭。
“我也不希望她是那樣的人。”宋儒儒深吸一口氣,目光清透得像冰一樣,“可為什麽她去音樂廳工作的時候就是修颉颃父母鬧離婚的時候,為什麽她不肯帶我去她工作的地方,為什麽他們死的時候會抱在一起,為什麽我從來都不知道我父親是誰!”她的聲音由低轉高,最後一句幾乎是嘶吼。
“儒儒,你不能這樣說你的媽媽!”月真師傅急了,慘白的臉漲得通紅,不似平日的慈祥和藹。
外面像是又起了風,窗戶留有縫隙,冷冽的風一下鑽進來,病房的四個人都被冷風凍住了似的,一寸一寸蔓延了全身,無法動彈,也沒有一個人說話。
隔了好一會,宋儒儒苦笑了一下,眼底翻湧的淚水是她全身唯一的溫度。她的聲音沉重如鉛,明亮的雙眼也被籠上陰霾晦暗無光,她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說,像是有一雙手狠狠伸進她的喉嚨,堵住了她的嗓子,伸進她的胸膛,捏住她的心蹂躏,讓每個字都帶着致命的疼和喑啞的絕望,“我是世上最不願意這樣說她的人……”
她比任何人都要愛她的母親,二十年來她每一天都會想起母親,從睜開眼到閉上眼,在夢裏,在每一個與母親有關的瞬間。其實溫惜比她看得透徹多了,一位母親若是從不告訴孩子父親是誰,那必然不會有什麽好事,不是孩子的身份見不得光,就是母親自己見不得光。
長大後她也有過各種猜想,但最終她都選擇了相信母親,尊重母親,不去探究母親的秘密。可是諷刺的是,所有的相信和尊重得到的回報卻是欺騙和羞辱。她驀然就理解了修颉颃的耿直,是被騙得太苦了吧,因為遍體鱗傷才會每碰一下都是蝕骨鑽心的劇痛,所以只能從此以後不再觸碰謊言。
“儒儒……”溫惜鼓起勇氣走過去輕輕攬着她,“你要是難過可以哭出來的。”
宋儒儒卻比任何時刻都更決絕地搖了搖頭,“我沒有哭的資格,被傷害的人才有資格哭泣和控訴,而我不是。”
“其實這都與你無關。”邊堯走上前安慰她,可他的聲音裏明顯帶着猶豫,說出這句話他并沒有100%的把握。
宋儒儒慘淡地說:“這世上任何人都不會比我更有關系。”小時候母親常帶她去廟裏請香,在寶相莊嚴的菩薩面前虔心叩拜。月真師傅常給她講佛經故事,說是壞人遇到菩薩一定會受到懲罰,所以只有好人才敢與菩薩對視。可這世間終究是沒有神佛的,就像沒有命運一樣,那些她曾以為是命中注定的事到頭來也不過是人為罷了。
母親若是與修翼毫無關系,就不會去音樂廳工作,也不會散場後遲遲不離去,那麽就算失火也不會奪走她的生命。宋儒儒悲痛的發現,她就連怨恨也不過是怨恨母親為此失去了生命,留她獨自一人在人世生存。她做不到真正的恨,母親給予了她全部的生命,她們相依為命六年,是最親密無間的母女,母親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她孤單又勇敢地活着,仿佛一個人可以承載兩個人的生命,因為她本就是母親生命延續。
宋儒儒走到月真師傅身邊慢慢蹲下身子,靠在病床上,她覺得很累,兩條腿已經無法支撐她的身體,像是壓着千斤似的。“師傅,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你說修颉颃和我八字相克,你說邊堯也克我,都因為他們是孟秋老師的兒子,對嗎?”
“儒儒,我想瞞你一輩子的。”月真師傅不似宋儒儒倔強,即便她是早已将悲歡離合看透的出家人此刻還是忍不住落淚,像是心疼,亦像是悔恨,“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和你媽媽都希望你能夠幸福……”
“可我遇到了修颉颃……”她念起那個名字時心像被冰錐紮了似的徹骨鑽心,“所以我就不可能幸福了。”
她記得他清逸明朗的微笑,記得他澄澈深邃的眼眸,記得他空靈隽永的嗓音,記得他寬厚溫暖的手掌。他對她說,宋儒儒,我喜歡你。宋儒儒,我要你做的女朋友。宋儒儒,我們一起吃月餅看月亮吧。
“因為我不可以喜歡他,他也不會再喜歡我了……”她知道這一次絕不是以前賭氣的話了,修颉颃也不會再認錯說喜歡她了,因為他沒有錯,錯的人一直都是她。
小時候她不聽母親的話總是分不清左右,長大後她不聽月真師傅的話沒有遠離修颉颃,大人們總是告訴她一條對的路,可她每一次都選錯了方向。
窗外已經暗了下來,湛藍的天空皓月千裏,她想起兩天前她伏在窗前等月圓,現在月亮終于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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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堯回到家的時候,熱騰騰的一桌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只是家裏的氣氛并不好,邊舜靠在沙發上小聲抽泣,孟秋和邊立心坐在一邊哄她。就連素來目空一切的修颉颃都神色嚴肅,認真思考着什麽。
一見邊堯回來了,孟秋立刻沖上前把他拉了過去,絲毫沒有留意他臉上複雜的神色。“邊堯,你可回來了,一起來想想辦法吧。”
邊堯心裏有事,見到全家如臨大敵,莫名發虛,“出、出什麽事了嗎?”
“阮教授說她不教舜舜了!演奏會也取消了!”孟秋看起來比當事人還要激動,“但她又不說原因,這叫我們如何是好!”
邊堯稍稍平定了懸起的心,也在沙發上坐下,“怎麽會這麽突然?舜舜不是剛回來麽,是不是演奏會有了其他人選?”
邊舜連連搖頭,“我問了同學,阮教授并沒有推薦其他人替代我。”
“這事雖然突然,但肯定有原因,眼下我們猜也猜不出來,還是等假期結束我和你媽媽一起去趟學校,見見阮教授問個清楚。”邊立心站起身來,“先吃飯吧,不管如何節還是要過的。”
邊堯因為父親最後的一句話瞬間失神,他想起自己離開醫院時宋儒儒也說了一樣的話。當時她拿出一碟碟精美的菜肴在病床前的餐桌上鋪開,堅強得仿佛心是鐵鑄的,刀槍不入也不會有任何疼痛,她說,“不管如何節還是要過完的。”
她還是那個倔強極致的宋儒儒,她再也不會讓任何人看到她流淚,包括修颉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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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盡量,下手輕一點,(⊙o⊙)…
☆、80,我願意。
PART 80
修颉颃比宋儒儒先回到家,一回家就忙活了起來。他将月餅按照口味切成小塊,還認真地在碗碟中擺出了一個花朵的圖樣,又準備了一盤水果,一并端去陽臺。陽臺上原本只有一張椅子和一個小茶幾,他回家途中給宋儒儒買了一張椅子,為了怕她冷等不到深夜,又給她準備了厚厚的椅墊和一條舒服的毛巾毯。她遲遲沒到,他就拿了一本書先看起來。
宋儒儒來的時候他看完了一整章的書,泡茶的水燒開後已經放涼,他起身重新燒水時門鈴就響了。他放下水壺去開門,“你來的真巧,我正要燒水呢。”他說完這句話,才注意到她的臉色并不太好,“外面很冷嗎?”
“恩。”宋儒儒擡頭看他,他的神色越是溫柔她的心卻越是刀割般的疼,仿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是的,很冷。”
“那你快去陽臺,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