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一次提及—— (17)
熱茶就會暖和了。”他像個做了家務活求表揚的孩子,急匆匆地把宋儒儒推向陽臺,“你喜歡喝什麽茶?”
小小的陽臺面積不大,此刻卻被修颉颃布置得頗有情調,沒有開燈怕影響賞月,只在茶幾上點了一支蠟燭,一旁的香爐焚着他常用的沉香屑,香氣袅袅又不過分撩人,淡泊之中透着寧神之氣。她一眼就認出他為她準備的椅子,有椅墊還有毛毯,毛毯上還真放了一個暖手寶,暖手寶是粉色的,在修颉颃的審美裏女孩子都喜歡彩虹啊,粉色啊這類鮮亮的色彩吧。
“你喜歡喝什麽茶?”宋儒儒反問他道,“我想試試你喜歡的口味。”
“好。”
宋儒儒掀開毛毯坐下,握住暖手寶,冰冷的手掌一下就有了溫度,她突然有些想哭,也許她并不需要另一個人來溫暖她,如果她給自己買很多很多的暖手寶,那麽也是可以一個人自己取暖的,對吧。眼淚湧出眼眶的剎那,她立刻伸手将它抹掉,
修颉颃端着兩杯茶走過來,他将茶杯遞給她,卻見她兩眼微紅,“怎麽了?你眼睛好像紅紅的……”
“我想起我媽媽了。”她接過茶杯握在手裏,問了他一句,“你會想你父親嗎?”
“會。”修颉颃在她身旁坐下,“會想起他的。”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忽然很想知道關于修翼的事,希望可以從中獲得些許關于她母親的只言片語。
修颉颃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問這樣的問題,但還是一五一十地向她描述,“他是個很有才華的指揮家,他……以前很好,對我很好,對我媽媽也很好,只是後來變了。他們經常吵架,後來他開始欺騙我們,我媽媽決定和他離婚,他說他知道錯了,還和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騙我了,可他說完那句話就再也沒有回來。很諷刺吧,他連和我保證的事都是騙我的。”他說着抿了一口茶,“也許他是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幹脆永遠離開……”
“你恨他嗎?”宋儒儒又問。
“恨過。”他點點頭,“但後來就不恨了。”
“為什麽?”
“因為沒有意義了。”修颉颃淡淡地說,“他犯了很多錯,也得到了懲罰,他給我和我媽媽帶來很多痛苦,但他已經去世了。我繼續恨他,過去的痛苦也不會消失,而且因為恨他,我差點就錯過了你,所以我就不恨了。”
宋儒儒側目看他,目光比月色還要明亮,也比月色還要寒涼,她喃喃自語道,“原來我有這麽大的力量啊……”
“當然!”他認真地點頭,說着還伸出修長的手臂比劃給她看,“你有超級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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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儒不忍面對他那雙眼眸,只好看向遙不可及的明月,“看月亮吧。”她說罷便擡頭望月不再說話。
修颉颃卻沒有去看月亮,而是在看她,微微的涼風裏她鬓角的發絲輕輕顫動,漂亮的側顏有着讓他窒息的明豔與燦爛,她的雙眼癡癡看着天邊的月亮,卻比月亮更叫人心神蕩漾。
時間飛秒流逝,明月高懸天幕,遠處的高樓萬家燈火,近處的樹影清晰婆娑。幾個星星在月亮旁若即若離地閃動着,一叢烏雲籠住了月亮,又在風中漸漸散開。再遠的地方仿佛還有淡淡的山影,隐隐可見。這是她第一次和他一起看月亮,月光如水,心寒若冰。她捧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茶湯黃白,清香甘美,“這是什麽茶?”
“白牡丹。”修颉颃說着将茶杯舉到她眼前晃了晃,“你看,泡開的茶綠葉托着銀白色的嫩芽,像白牡丹蓓蕾初放,所以叫白牡丹茶。”
“好像是動畫片裏才會起的名字,白牡丹,紅玫瑰……”她也跟着晃了晃茶杯,看芽葉在茶湯中上下浮沉。她一邊搖晃一邊問他:“你小時候看過動畫片嗎?”
“看過啊。”修颉颃微微有些不高興的樣子,“我也不是生下來就喜歡看書的。”
“那你看過長頸鹿和小星星的動畫片嗎?”
修颉颃搖了搖頭,“那是什麽?”
宋儒儒捧着茶杯暖暖地笑了一下,“很久很久以前,森林裏每個小動物都有一顆閃亮的星星,它們把星星挂在胸前,每到夜晚就靠着星星的亮光照亮前方黑暗的路……”她的聲音清脆動聽,說起童話故事格外好聽。
“……最後森林裏只有小長頸鹿還留着它的小星星,它把小星星放在自己的頭頂上,那麽高,那麽亮,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可是小長頸鹿都不知道別的小動物喜歡他,他好孤單啊。”修颉颃将切好的月餅遞給她,宋儒儒拿起一塊卻沒有吃。
“小時候我也問過我媽媽這個問題。”宋儒儒淺笑了一下,“可是我媽媽說被人喜歡就是一件幸福的事,知道不知道都沒有關系。”
“其實喜歡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修颉颃補充了一句,“所以喜歡小長頸鹿的小動物們也很幸福的。”
“可幸福是很難的。”她低聲說,連讓自己幸福都是一件很難的事,更何況是讓另一個人也幸福呢。
他意猶未盡地追問道:“最後的結局是什麽?”
宋儒儒突然牽起他的手腕,看向他腕上的手表,他的手腕有着漂亮的骨節轉彎,配着簡單的金屬手表格外儒雅,指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五十八分,她忽地笑了一下。修颉颃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說,“你為什麽要看時間,你是灰姑娘嗎?”
她沒有回答他,只是繼續講故事說完,“最後的結局是,小長頸鹿摘下了頭頂的小星星,他彎下腰将它遞給圍在他身邊的小動物們,‘謝謝你們喜歡我,我把小星星送給你們!’小兔子,小松鼠和小老虎們紛紛搖頭,他們一起擡手指向黑暗的天空,‘你把小星星放在天上吧,大家就都可以看見它啦。’小長頸鹿點點頭,把小星星挂在森林裏最高的一棵樹上,星星在黑夜裏閃閃發光,照亮了整個森林。”
“這真是一個好故事。”修颉颃說。
宋儒儒将月餅放進嘴裏,是很甜很甜的蓮蓉味,她看着他說,“在我的心裏,你就是那只小長頸鹿,你擁有地球上最明亮的星星……”
月色如水一般浮在他的面龐上,将他清俊的輪廓照得清晰深刻起來,他稍稍揚眉問她,“那你是誰?”
她擡手指向他的手表,“我是灰姑娘啊,十二點以後我就變了樣。”
“恩?”他一時愣住了。
宋儒儒忽地站起身來,将身上的毛毯取下,溫暖倏然褪去寒意遍布全身,她将毛毯仔細疊好放在椅子上,最後壓上粉色的暖手寶。她的心像被利刃一點點剮着,又像被凍住般不再有疼痛,她喑啞着嗓音說,“今天是第三天了,我可以答複你了。”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閃動着期許的目光,他十分鄭重地站起身,低着頭有些羞澀又有些喜悅地問他,“宋儒儒,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願意。”她說揚起嘴角,最後的笑容像涼透的白牡丹茶一般,唯美優雅卻只能沉入杯底,失去了全部的溫度。
“那期限呢?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歡喜極了,真的像動畫片裏的小長頸鹿一樣,眼裏都是耀眼的星星。可那只是動畫片,是虛幻的美好。
“期限是一百年以後,一百年後再開始。”
宋儒儒記得他給自己寫過的那封情書,信的末尾他用了唐代李郢寫給愛妻的情詩兩句:金鳳對翅雙翡翠,蜀琴初上七絲弦。鴛鴦交頸期千年,琴瑟諧和願百年。
一百年就是一輩子,這輩子她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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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你們不是想看情書寫了什麽嘛。。。最近慢慢給你們看。。、。
PS,明天周三推拿日,咱們周四見哈,(づ ̄3 ̄)づ╭?~
☆、81,我非常非常的喜歡他……
PART 81
午夜的月色越發明亮,透過窗紗流淌進宋儒儒的卧房,她靠在床上捧着她的木盒,裏面有她最喜歡的兩件禮物,小星星發箍是宋佳寧送的,一封信是修颉颃寫的。
第一份禮物給了她世上最溫暖的母愛,第二份禮物給了她世上最純真的愛情。
可美好的東西總是易碎,她人生的盒子裏不會有甜蜜的巧克力,每一次打開都是失望和痛苦。一定是她犯了很大的錯吧,那麽多年的懲罰還是不夠,還要繼續被過去的錯誤詛咒,無法擁有任何美好和幸福。人生每一段苦難都有它不得不那樣的原因,而每一次離別也都有不得不那樣的選擇,她無從躲避。
邊堯小心地發了一條信息來問她,“你還好嗎?”
宋儒儒拿起手機回複了他,“我已經和修颉颃說清楚了。”
“我是問你還好嗎?”
她盯着手機屏幕許久,才打出兩個字,“不好。”她很不好,這沒什麽不能承認的,她堅強也好,隐忍也罷,她始終并不好。
邊堯似乎不知道該用什麽來安慰她,所有的話語都蒼白無力,他陷入了沉默。倒是宋儒儒主動問他,“我離開他就好了吧,他不知道我是誰也就不會難過了。因為我實在沒有勇氣告訴他我是誰。”
“不會有人再知道這個秘密了。”邊堯回道,“但痛苦的人卻只有你一個。”
宋儒儒拿起小星星發箍,小心地戴到自己頭上,可發箍是童款頭圍很小,她戴起來勒得生疼,“邊堯,你能用我媽媽的聲音和我說句話嗎?”
她的信息剛發過去沒一秒,邊堯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她按下了接聽鍵,邊堯問她,“你想聽什麽?”
宋儒儒笑了,“你知道我媽媽的聲音是什麽樣的嗎?”
“每個人的聲音都和他的性格一樣,月真師傅和我說過她是怎樣的人,我能夠想象到她的聲音。”邊堯說,“你只要告訴我你想聽什麽就好。”
宋儒儒靜默了一會說道:“我想聽她說,儒儒,不要哭。”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再次傳來的聲音已是讓她魂牽夢萦多年的嗓音,溫柔如水,淡定如雲,“儒儒,不要哭。”
她閉上眼,眼淚順着眼角連貫落下,她只是靜靜地流淚,沒有任何的啜泣哭聲,“好……”
電話那頭追加了一句,“你恨媽媽嗎?”
宋儒儒微微一愣,然後說,“我不恨你,因為恨沒有意義了。”
“儒儒,你很喜歡修颉颃嗎?”
明知道與自己說話的人并不是母親,可那聲音太過相似,婉轉的嗓音如水撫摸過她傷痕累累的心。她累了,想要坦白自己的脆弱,也想要放肆自己的感情,唯有在虛拟的對話中才能實現。“是的,我很喜歡他,所以我不能傷害他,即便只是一顆小星星也是會難過傷心的。”
一聲輕咳後,邊堯切回了自己的聲音,他說,“其實儒儒,我也喜歡你。”
宋儒儒一怔,“可是你……”
“孟秋是我現在的媽媽,但我畢竟不是當事人。而且只要我們保守秘密,就不會有人再知道這件事了。”邊堯很認真地說,他終于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可還是晚了一步,他不是輸給了修颉颃,而是輸給了宋儒儒,她比他料想中更快喜歡上修颉颃。“我承認我之前有太多的猶豫不決,但無論我有多麽猶豫,我還是喜歡你,這是兩件事。”
“不。”宋儒儒堅定地說,“我不想再影響任何人的家庭了。”
“可是颉颃不會放棄的。”邊堯提醒她道,“他不是一個那麽容易就放手的人,他還是你的老師,你還要與他一起上課,除非你身邊的人是我,即便他不會因為我全然放棄,但起碼他會有所顧慮。”
宋儒儒想了一下,邊堯說的不無道理,以修颉颃的執拗只怕會日日糾纏,眼下她抓來任何一個人做擋箭牌他都不會相信,除了邊堯。“但邊堯,我不喜歡你。”
“你以前也不喜歡颉颃。”邊堯回道。
“可是現在,我非常非常的喜歡他……”她手中的信紙微微展開,上面是修颉颃飄逸靈動的筆跡:
今晚帝都的風很大,路上行人匆匆,我也走得匆匆,我想要快點回去,怕我不在你就喜歡了別人。我知道你的心裏一定只能有一個人,我得快點占着位子,若是被別人搶了先,我就擠不進去了。
我以前的人生裏歡樂總是乍現就凋落,所以這一次我希望它能久一些,你的心那麽堅硬,我要是待在裏面一定特別安全。但是儒儒,我也想告訴你,我的心和你的心是一樣的,它只有一個人的位置。
你要是願意走進來你就會發現,它可能比我聰明一些,不會惹你生氣,因為它不會說話,也不會做錯事,除了你,它不會再喜歡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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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儒走後,修颉颃獨自在陽臺坐了一夜,也看了一夜的月亮。
他看過很多次月圓,但沒有一次比今晚的月亮更美,也沒有一次比今晚的月亮更讓人心碎。極致的完滿背後是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殘缺一點,最終變得一無所有。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他想一定是他做錯了吧。他能夠感覺到宋儒儒的心是敞開的了,也能感覺到她已經走出過去的陰霾,那她又是為了什麽拒絕自己呢?
是白牡丹茶不好喝,蓮蓉月餅不好吃,還是只因為她不喜歡自己。
感情是一件絕對主觀的事,只要被否定無論多麽努力都無法改變,它既不是科學也不是哲學,它沒有公式也沒有邏輯,它像是考古鑒定,贗品無論做得多麽精致,多麽逼真,甚至付諸了更多的心血,可只要是假的就永遠沒有翻身之日。
有時候人是沒那麽了解自己的,修颉颃也是如此,不知道自己夠不夠好,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得到幸福,只有與喜歡的事物碰撞得到反饋,才會得出明确答案。修颉颃在宋儒儒這堵南牆上撞了很多次,可頭破血流也沒有得到想要的反饋。這讓他重新審視自己,或許他就是不夠好,就是沒有資格獲得幸福。
可他明明能感覺到她是喜歡自己的啊?而且他覺得自己并沒有糟糕的。
夜那麽深,就連萬家燈火都盡數熄滅,她說他像那只小長頸鹿,那他的小星星又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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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惜自打知道了宋儒儒的身世,整個中秋節都食不下咽,連她最喜歡的雲腿月餅都沒吃。她覺得這個世界有些不公平,比如她二十年來過得無憂無慮,就連有時候作天作地也被慣着寵着,那她得到一個阮鹹也算罪有應得。可儒儒呢?儒儒已經過得那麽艱難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還會撞上如此狗血的情節。
由此看來,人還不如活得作一點,這樣遇到艱難的事就不會怨天怨地了,還能達到一種本該如此的平衡感。
所以第二天一早,阮鹹打來電話對她說,“溫惜,我已經和邊舜說了不再教她。所以你是不是可以和我見面了?”溫惜就顯得很淡定了,看吧,她非要自己作去報複阮鹹,現在也只能自食惡果,不但虧欠邊舜,還得面對阮鹹,可謂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是可以和你見面,但不代表我可以原諒你。”溫惜嚴肅地申明自己的立場。
“這已經足夠了。”阮鹹的聲音帶着激動的顫抖,“你願意見我我就很滿足了。”
“那個……邊舜……”溫惜猶豫不決地問她,“她、她的演奏會呢?”
“我也取消了。”阮鹹斬釘截鐵地回道,“你放心我不會騙你的。”
其實溫惜心裏倒盼着阮鹹能騙自己,現在阮鹹真的說到做到,反叫她格外不是滋味,可眼下她萬萬不能服軟,自己說出去的話死也要堅持,萬一阮鹹堅持不住了,那她不就贏了嗎?這都是心理戰術!“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你做不到我也無所謂。”
“那你周六可以和我見面嗎?”阮鹹輕聲問她。
溫惜無可奈何地說:“但是只能見一小時。”
“一小時也好,我們約在哪?”
溫惜眼珠一轉,目光在家裏掃了一圈,立刻有了主意,“那你來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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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肩膀要求我必須在這個月完結,恩,就是這樣
☆、82,芳草難尋,豬草遍地
PART 82
宋儒儒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才哭累睡過去,醒來時已經是午後了。她坐起身來頭痛欲裂,待走到衛生間的鏡子前一看,簡直是慘不忍睹。
若是她這副模樣出現在雜志社,蘇葉和其他同事必然以為她是修行走火入魔了,若是去學校只怕要傳出C大女博士被論文逼瘋的新聞,若是被修颉颃看到呢?那他一定以為自己為了他傷心欲絕、痛不欲生吧?
唔,這好像也不用他以為。
眼下宋儒儒面對兩個大問題,第一,在學校遇到修颉颃怎麽辦?第二,在家和修颉颃住隔壁怎麽辦?
兩個問題其實也都有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第一,她退學;第二,她搬家。
但好像吃虧的都是她,她都已經失戀了,還要接二連三遭遇學業和生活的暴擊嗎?這下連宋儒儒都有些心疼她自己了。
其實宋儒儒不是沒有和修颉颃決裂過,只是她心裏很清楚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樣,以前他們之間是因為性格、三觀的不同才會有矛盾、有分歧,而現在他們的心向着彼此卻要走向背道而馳的路。這太過殘忍,她只要見到他就會心碎悲痛,所有的喜歡都會變成尖銳的利刃插進她身上。
她有些自私地想,修颉颃不知道這一切也挺好,這樣在他心裏她始終是他求而不得的宋神婆,無論日後他會與誰共度一生,她都是他心頭那片白月光,雖然聽起來婊裏婊氣,但她寧願如此也好過他知道她的身份。
她不敢去想象修颉颃知道後會用怎樣的目光看她,他的眼眸是那麽清冽,像一汪最純淨的山泉,他看着她的時候她便身在雲端,身披霞光,面向的一切都是明亮的。若是她再也得不到那樣的目光,一定比死還難受吧。所以她只能選擇離開,離開只是像死一樣難受,看起來容易一些。
想到這裏,宋儒儒打了個電話給溫惜,“我最近去你家住吧,你讓穆揚給挪個地方。”
溫惜知道宋儒儒現在提這個請求是合情合理的,即便宋儒儒不提她也打算邀請宋儒儒來她家住,還有什麽比陪失戀閨蜜更重要的事呢?就是阮鹹來見她,也會知難而退的。
宋儒儒簡單收拾了幾樣東西就出門了,門一開家門口卻放着一個牛皮紙外賣袋,她疑惑地拎起來,袋子稍稍一開口裏面的香氣立刻就竄了出來,是她最喜歡的煎餅。
她還記得昨天早上她一邊啃煎餅一邊對修颉颃說:“要是每天早上都能吃到煎餅就好了!”
每天都能吃到喜歡吃的食物,每天睜眼就能看見喜歡的人,這樣的人生很難實現吧,就像前一家煎餅鋪那樣毫無征兆就什麽都沒了,只能經歷折磨痛苦,最後換一個地方重新适應。她自我寬慰地輕嘆了一聲将外賣袋放下,然而落地時聲音卻有些堅硬,她稍稍晃了一下,發現重量也不對。宋儒儒将煎餅拿出來發現還是熱的,再一看外賣紙袋底正放着那個粉色暖手寶。
“小聰明還挺多……”她撇撇嘴,不知是嫌棄還是誇獎,亦或是心酸。她将袋子轉過來一看,背面還寫了一行字:你不喜歡我總會喜歡煎餅吧。
宋儒儒想修颉颃可真是笨,如果真的讨厭一個人那麽與他有關的一切都會讨厭,不喜歡他肯定也不會喜歡煎餅啊。
她想想浪費糧食總是不好的,便将紙袋放在了小拖箱上,末了在自家大門上貼了一張紙條,潇灑地走進了電梯。
宋儒儒前腳離開,修颉颃後腳就打開了家門,一看她拿走了煎餅,他的心就稍稍安了幾分,看來她胃口還是好的,身體沒有問題。他昨晚研究了很久,關于一個人為什麽會突然斬斷情絲的原因:第一,得了不治之症;第二,發現愛人背叛;第三,家中突遭變故;第四,背負拯救蒼生的重任。
修颉颃很容易就排除了二和四,今早又用煎餅否決了一,那就只剩下突遭變故了。可宋儒儒家裏就她一個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家産就是這套公寓,看樣子也是完好無損的,她能突遭什麽變故啊?
他在宋儒儒家門口踱步思考的時候,電梯叮咚一聲響了,他回頭一看竟然是邊堯。修颉颃混沌的大腦一下就撥雲見日了,一定是第五種可能——男二上位了!
“你在門口幹嘛?”邊堯雖然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但只能裝出無知的模樣。
修颉颃目光犀利地打量他,看得邊堯全身不自在,“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來找儒儒還有你啊。”邊堯故作鎮定地說,“怎麽儒儒不在家嗎?”
“恩,她不在家。”修颉颃雙手環臂,依舊沒有停止對邊堯進行視線拷問,“你來之前沒有問過她嗎?”
“沒有啊……”邊堯被修颉颃看得全身發毛,“我就是順便過來……”
“順便?”一聽這話,修颉颃大步逼近邊堯,“從你家出發,無論是去電視臺還是回爸媽家都不路過這裏!”
邊堯被他逼到牆角,心跳如雷,“你、你今天幹嘛這麽敏感?”
修颉颃左看右看,邊堯好像确實沒有問題,如果是他影響了儒儒,那他今天也不會白跑一趟。“你真的不知道宋儒儒怎麽了嗎?”
“不、不知道啊,她怎麽了嗎?”邊堯幹咳了一聲,“你和她發生了什麽嗎?”
修颉颃頹喪地點了點頭,“她突然不理我了,還拒絕了我。”
“這不是挺正常的……”邊堯不動聲色退後兩步遠離修颉颃,“我早就說過儒儒嫌棄你,不一定是她讨厭你,就是因為她更喜歡我而已,凡事都有個比較的……”
“不、可、能!”修颉颃斬釘截鐵地打斷他的話,邊堯倒沒想到修颉颃會如此篤定,一時遲疑地問,“你憑什麽說不可能?”
“因為她答應要做我女朋友!”修颉颃非常自豪地說,“只是要等一百年而已!”
邊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恩,其實有時候我也會覺得你比我帥,也比我聰明……”
“什麽時候?”
“一百年以後。”
修颉颃靜靜思考了一下,仿佛并不認為這是一個荒謬的答案,邊堯忍不住打斷他的沉思,“你想什麽呢?”
“我在想有什麽辦法長生不老。”他認真地說,“我以前總覺得這世界沒什麽特別的,人都會老,老了就死,早點結束也挺好的,可如果一百年後有那麽好的事等着我,我得活着啊!”
邊堯不解地問:“一百年就是此生都沒希望啊。”按照上一次的經驗,宋儒儒選擇了躲避,那修颉颃也應該跟着考古隊浪跡天涯才是,怎麽反倒這次格外有精神?
修颉颃搖了搖頭,“不一樣,她沒有說她讨厭我,也沒有說她不想見我,她只是給了我一個久遠的承諾,承諾之所以稱之為承諾,便是無論如何都會做到的。”他說着臉上漸漸浮現起了笑容,對啊,她并沒有說不想見他,而且從承諾的角度來說,他可是男友的第一順位 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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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儒一到溫惜家就感受到如沐春風般的閨蜜之情,溫惜難得體貼地對她寒虛問暖,“儒儒,你難過嗎?要不要吃點甜的?儒儒,你想哭嗎?我給你拿紙巾?儒儒,你絕望嗎?我給你放大悲咒吧?”
宋儒儒很爺們地拒絕這些套路,盡管她自己哭了一夜,但在別人面前她必須很堅強,如果不堅強的話,起碼也得看起來很堅強。“我好得很,你不用管我,該幹嘛幹嘛。”
“我怎麽能不管你呢!”溫惜很義氣地說,“再說了,你要是好得很幹嘛還來我家。”
“那好吧,不算太好,但也沒到要聽大悲咒的程度。”
溫惜不依不饒地說:“要不你看韓劇啊!”
“???”
“多看點長腿歐巴,你就會覺得天涯何處無芳草!”溫惜根本不給宋儒儒拒絕的機會,拿出自己的PAD就給她找韓劇。
“那你給我找點開心的啊……”宋儒儒往沙發上一坐,順手抓了個抱枕。
溫惜暗暗吐了下舌頭,開心?都失戀了怎麽能開心,沒錯,天涯何處無芳草,但芳草難尋,豬草遍地啊,所以當然要難過才對!
兩小時後。
阮鹹順着地址走到溫惜家門前,她緊張地搓了幾下手按下門鈴,沒過幾秒門就開了。
阮鹹的一句招呼還沒說出口,屋內撕心裂肺地哭聲如潮水一般湧出,“卡幾嘛……嗚嗚嗚……”
溫惜倚在門框上神色哀痛地說:“對不起,儒儒她今天很難過。我得照顧她,你來的太不湊巧了……”
☆、83,可能我比想象中更喜歡他吧。
PART83
阮鹹坐在溫惜家客廳的沙發上,這是溫惜和穆揚兩人的小家,所以房間的布置完全按照溫惜的喜好安排。比如客廳的沙發旁是一張超出正常标準許多的巨型貴妃榻,上面鋪着一塊加長毛絨軟墊,還有一塊性感奔放的豹紋蓋毯。貴妃榻扶手邊是溫惜單獨使用的一張高腳小茶幾,上面放着她喜歡喝的各種果茶,下層則堆滿了各種膨化食品,她邊躺邊吃的時候完全就是超精致的豬豬女孩了。
雖然從裝飾和布置可以看出溫惜的生活習慣與她截然不同,但阮鹹看見客廳書架上擺滿了書,若是溫惜愛看書倒也算與她志趣相投。她走過去細細觀看,溫惜的書按種類劃分得很是細致,比如第一排都是宮鬥,比如《冷宮第一妃》、《戴罪囚妃》……第二排都是玄幻,什麽《邪王重生》、《九天玄女傳》……第三排都是總裁文,例如《錯惹霸道總裁》、《總裁老公你真壞》……阮鹹默默将目光下移,書架下層倒不是小說了,而是日本漫畫,《哥哥太愛我了怎麽辦》、《霸王愛人》……
卧房裏時不時傳出宋儒儒悲恸的哭聲,阮鹹不敢去打擾只能獨自坐在客廳。時間分秒過去,一小時剛剛過,溫惜就打着哈欠從卧室走出來,一邊伸懶腰一邊無奈地說,“真是沒辦法,她還不知道要哭多久呢,今天您只能先回去了,下周再約吧。”
阮鹹點了下頭,關切地問了一句,“她是怎麽了?”
“失戀了呗。”溫惜扁了扁嘴巴,“否則還能是什麽?”
“那……”阮鹹猶豫了一下問她,“那個叫穆揚的男孩他對你好嗎?”
“不好我留他幹嘛?”溫惜笑了,“我是長得不夠漂亮還是小說不好看啊。”她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溫惜從褲兜掏出來一看皺起了眉頭,既心疼又無奈,接不能接,挂不能挂,只好把手機往茶幾一擱讓它自生自滅。阮鹹的目光順着她的動作在手機屏幕上停留了一秒,屏幕上顯示的來電的名字是——修颉颃。
“怎麽……你也認識修老師嗎?”阮鹹的心猛然被拎起,表面卻是很随意地問溫惜。
“當然。”溫惜恨不得用一切阮鹹不了解自己的地方來打擊阮鹹,談到讓阮鹹意外的事都是格外用力,“我和大可愛關系特別好!你不知道吧!”
阮鹹因為這句話淡定的神色都幾乎維持不住,“怎麽會……那麽巧啊。”在她的印象裏溫惜和修颉颃無論是學業還是生活都沒有任何交集的。
“因為大可愛就是讓儒儒難過的人啊。”溫惜笑眯眯地說,“儒儒是我的好閨蜜,我怎麽可能不認識他。”
“原來是這樣……”阮鹹萬萬沒想到宋儒儒會和修颉颃有這麽一層關系,她唯一一次同時見到他們兩人還是在她的辦公室,那時候他們可是争鋒相對的。可是宋佳寧的女兒和修翼的兒子……關系未免太諷刺了吧。
雖然這讓她回想起一些不想回憶的過去,但她懸起的心還是稍稍回落,起碼不是溫惜與修颉颃有感情糾葛。既然是由宋儒儒搭起的橋梁,那現在宋儒儒已經失戀,溫惜和修颉颃的關系也必然随之斷裂。“難怪你不接他電話,他們分手了你也就沒必要和他有聯系了。”
“那可不一定。”溫惜慵懶從茶幾下層抓起一包薯片拍開,“現在是儒儒甩他,他還窮追不舍呢。”
阮鹹有些緊張地問:“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複合的話,那、那你們會繼續聯系嗎?”
“不然咧?我超喜歡大可愛,他和儒儒要是戀愛,我肯定是站在他那頭的。”溫惜有些不耐煩阮鹹賴着不走,催促道,“你怎麽老問我他們的事,你和他很熟啊?”
“他不是邊舜的哥哥嘛……”阮鹹尴尬地咳了一聲,“我記得你說你不喜歡邊舜,才會有些好奇的。”
“我這個人公私分明。”溫惜一邊說一邊往前走,将阮鹹驅逐到家門口。
阮鹹低頭笑了一下,似乎是在笑她的幼稚可愛,“你若是公私分明又怎麽會讓我去為難邊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