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才是風神!
有時候好奇心會害死貓,但不一定會害死一頭野心勃勃的野獸。
在你竭盡全力想得到別人的東西時,不知不覺中失去了自己。
“哀埕,對不起,千知蕭只能做到這了,往下就看你的了。”嘗試了許多次的情況下,宿河無奈的對他說。
“沒關系,你已經做的很多了。謝謝!”深藍之谷到底有多少秘密,哀埕已經沒有心情揣測。但經過這一次哀埕對于眼前這個看起來沒有比自己大多少的白衣男子打心裏感謝,不是出于他對自己的幫助,僅僅只是因為他的真誠,這世間有誰還能有這樣的赤誠。
哀埕激發靈力,念動咒語,《神之力》(哀埕不知道什麽時候腦袋一熱,起了這麽個晃人的名字,神之力,不過自欺欺人吧!)漂浮在空中。記載着司琴的修習的靈術。
“蛩蟄兮,杜鵑冷冷兮。花殘紅,獨有水澤豔豔,是蓮也,蓮葉戚戚,獨有虛魂昭昭。釆天地之氣,陰時之月,伴洛風,習之于一術,乃曰『虛魂』”朝澈輕聲念起此句,手中集中的幻力開始試着記錄風聲,草動之聲,蟲鳴之聲……然後另一只手攜來『風之筆』将這些詞句書在疾風凝成的牆上。所謂聽風記譜哀埕用激發的靈力終于顯示了它的威力。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這聽風記譜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特別是對于哀埕這樣剛剛體悟到其真谛的初試者而言,想要完成一曲需要耗費及續後修習的一般幻力。所謂及續,便是少年時精力旺盛期,此時男兒正當年少,萌發情愛,需要的正是因為對于愛恨的敏感與激情,修習的幻術才更擁有殺傷力。這是出于個人心裏設防。哀埕感到此時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吸附着自己的幻力,經過一番掙紮,此時的哀埕已經大汗淋漓,嘴唇也開始發抖。而自己卻無法掙脫這一股力量。看出有些不對勁,宿河喚起千知蕭,強行将這兩股力量分開,掙脫束縛的少年瞬間昏倒在地,不過還好一會便蘇醒了過來。
“多謝,不過為什麽會這樣,我在記譜作曲的過程中,總感到有一股力量在不斷的吸取我的幻力,想要掙脫卻無濟于事。”醒過來的少年喘息着問。
宿河将他扶正,随即回答“那是因為你初次激發的緣故,記得朝澈第一次為我捕風作曲時也是這般。個中緣由也許你以後會明白的,現在你可以試試利用通靈,來體會司琴此曲中的情感,也許這樣會快速一些,不過也會更痛苦,因為做到心靈相通需要的是靈魂掙紮。你明白麽?”
“靈魂掙紮,那是什麽?”哀埕對于這個詞還是疑惑。
“我也不太懂,只知道人在收到情感傷痛時心中會有一道裂痕,直抵靈魂。”宿河一知半解。
“嗯?!我試試”哀埕心裏默念。
哀埕再次激發靈力,只不過這次用的是念力,從心而來的思想與靈魂共舞從而摩擦出強與平時幾十倍的力量。然而這種摩擦是對身心的折磨,施術者必須拿自身的痛苦來折磨自己,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愛恨,靈魂掙紮就是利用的這一點。
哀埕腦海中浮現出大片的血紅,那是宿薇花的顏色,有一個人站在花叢中幾乎與這些花融為一體,于是蒼白的臉龐确實那樣的昭然。是自己,那個可憐的複仇者。他的臉上浮出陰暗的笑意,大片的宿薇花便枯萎在他的笑中。秋行草永遠的在他記憶裏,還有那黑色的燕石,和一個永遠在秋行草原上撫動琴弦的少年。孤獨是他的和弦,也許為了迎接他的孤獨,那個白衣少女出現在他的世界裏,一瞬間眼前所有的美好的孤獨消失在記憶中。高高的上音殿禁锢了他的自由,那個白衣少女滿身是血的出現在他面前,口中念到“聞風,聞風”端坐在結界中的少年喘息聲有些帶着憤怒,額頭出現大顆的汗珠,全身開始痙攣。宿河不知道在他的記憶中存在些什麽,盡管他什麽秘密都知道。沒有停止的少年腦海中還在過濾着那些往事,當滿身是血的戀人出現在他眼前時,口中喊出他的名字的時候,他的紫色的瞳孔忽然睜開,閃着鬼魅一般的兇狠。束着紫色長發的發帶像是被利刃隔斷一般,長發翻飛,似乎想要纏死這世間的罪惡。紅衣舞起,猶如妖豔的宿薇花。哀埕長長的指甲再次伸出,黑色的指甲定格成血紅。雙臂張開,十指的鬼魅般的指甲仿若吃人的血刃扭曲着。哀埕眉頭擰做一團,心髒似是被人死死的攥着。起初他還是強忍着這劇痛,身體劇烈痙攣,額頭汗如雨下,終于一只手捂着心髒處,另一只手卻仍然不放棄激發念力。劇烈的痛苦折磨着他,宿河在旁邊看着卻無能為力,因為一些原因,他的靈力在靠近結界時就被反彈回來,根本就無法輸送。宿河在他的掙紮中淚流滿面。眼前的哀埕卻還在不要命的掙紮着,快要成功了,哀埕慘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于是他咬破嘴唇将少年之血注入幻力中。《神之力》在接受了這滴血液後忽然之間就打開了。宿河終于松了口氣。哀埕收起了結界,艱難的起身,對着他擠出一絲笑。卻在下一秒幾欲跌倒在地,宿河趕忙一把抱住他,像是疼惜的眼神深深的望着他。嘴角還在滲着鮮血,宿河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他靠近哀埕,雙唇吻了上去。哀埕還沒反應過來,卻感到唇間冰涼,驚慌失措的推開他。
“你在做什麽!”滿臉通紅的少年驚呼,一邊還抹着微涼的嘴唇。
“抱歉,我……”似乎也找不到自己一時沖動所做出這麽荒謬之事的理由,于是也便臉龐火辣起來。
“……”
宿河低下頭,轉身為他收起《神之力》,頭也不回的往回走,心中也是不解,自己為何會有剛才的舉動。
哀埕跟在他身後,始終與他保持一段距離,由于方才劇烈的痛苦與強制性激發的靈力,哀埕無法走的平穩。宿河知道這些,卻心有餘悸,終于在走了一段路後,他停下來想要扶他。
“別碰我,離我遠點。”哀埕紅着臉警告。
聽到警告,宿河期切的眼神瞬間失落,慢慢的與他并肩走着,卻始終保持着距離。這一刻宿河明白,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要與他并肩作戰,只有他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多年以後,哀埕還記得那晚兩個人的青澀,那不是愛情,确是那樣溫暖,甜蜜。只是他沒有好好的珍惜,如果他明白,一些美好便不會從那晚開始離他越來越遠。
野心家進行着自己的計劃,喬裝向深藍之谷走去。
它就像一個迷,有很多人想去揭開它神秘的面紗。于是越來越多的人陷入了危機,只是他們自己卻沒有發現。
那個迷谷中的人要的不是一個人的死亡,而是整個聽風者的消亡,那些不知是非的愚民,那些只知道自己的存亡自私的人。當日要不是因為看到了将要生産的葭若身體的變化,害怕到拿起身邊之物抛向她,口中還惡毒的喊到要她死的話,風神又怎麽會下那樣狠毒的命令,他的愛人又怎麽會死的那樣慘。
恨不能帶來快樂,但至少帶來快感。一種殺戮的快感,也許來自于人心最本質的善惡。
本該在預定的時間內找到深藍之谷,并且進去的,此刻兩人卻一直在這周圍打轉。卻不想此時卻是連影子都沒有看到,客都兩人實在是不甘心。
“發現了麽,我們像個傻瓜一樣在原地打轉。”客都語氣雖然平和,卻透出豐滿的憤怒。
“是的,似乎有人不想要我們找到深藍之谷。是誰呢”
“……”聽到這句話,客都沉默了,目光中飄向遠方,像是飄向了過去。
“也許是他!”客都忽然吐出幾個字。
“誰?”他的聲音中明明帶着不知名的恐懼,一種對未知的恐懼。
客都沒有說話,只是就地打坐,在四周布下了一層結界,然後便是一次靈力的施行。冬日的夜晚寒風凜冽,吹在臉上就如刀刃劃過一般生疼。對于這樣寒冷的夜晚,也許正和客都的意。他再次激發靈力将凜冽的寒風聚集在『結界漩渦』裏,利用結界漩渦收集的寒風會轉換成一種攻擊性巨大的靈力。客都其實是想要借助這強大的力量将深藍之谷的大門打開,因為他确認這裏一定就是深藍之谷的出口。當這種靈凝結到八成的時候,客都發現了不可思議的現象,随着他靈力的激發他發覺方才布下的結界正在縮小,最後凝成一個小點不再受他的控制。由結界凝成的小點本來沒有多大殺傷力,但是在不知不覺間被注入另一種無形的力量就會反而變成一個*般的光球。到達一定的濃度時就是爆破,對四周的人造成很大的打擊。客都意識到了這一點,于是對邱渠說:
“快,『守靈』”幾個字卻流露出顫抖,顯然對這不知名的力量感到恐懼。
兩人一瞬間面對這未知的力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剎那之間喚出守靈身邊便出現了另一個客都,和另一個邱渠。
“果然還是那麽強大麽!”兩個聲音出現,一個是粗犷的男聲一個是妖異的女聲。如先前一樣,這兩個聲音是一個人發出的,起初兩人還未辨別出來。話音剛落就看到他們不想看到的景象:周圍果然出現了藍色的景象,卻透露出血腥味,紫荨和伽藍本該深藍色的花瓣此時滲出絲絲血色,花瓣上就像是人的血管一般流淌着渦渦鮮紅。最終深藍色的花被血色侵染,變為鬼魅的大片紫荨與伽藍向兩人展開攻擊,還好兩人不是尋常之輩,他們一個是聽風者的占星師,一個是巫醫。于是當這些鬼魅一般的花展開攻擊時兩人迅速避開。他們看見這些花噴出的“血”攻擊到的地方瞬間變成了黑紫色,然後蔓延,蔓延,像毒蛇一樣離他們越來越近。眼看着就要面臨着同樣的下場,兩人迅速布下一層結界,這結界比原來的都要強。也許是占星師出于本能,他馬上看出這層結界外的那一股來自邪惡之緣的力量。
源自仇恨,源自苦難。
結界不同于往常,客都心中浮現出不詳的預感,于是在下一次攻擊開始之前他就已經念起『瞬移』将兩人一同帶出了深藍之谷。
客都臉色慌張,盡管他在盡力的掩飾。可是,邱渠還是可以看出來,出于剛剛的救命之恩,他的冷嘲熱諷也就就此省略。只是,不曾想,也不知從何處想。
“終于,終于還是跟過去了呢!”面對這樣的跟蹤,哀埕似乎頗為得意。
“王上,你似乎胸有成竹。”身後的亞麻色衣着的蔔侍說到。
“不,我仍需要你的幫忙。”
“王上需要我做什麽”這個忠實的蔔侍似乎依舊忠誠。哀埕知道,他只是為着複仇而已,至于合作者是誰怕也沒那麽重要。
“挑起事端!”
“這是何意?”鬼蔔疑惑。
“過幾日便是我作為風神的一周年紀念日,按照慣例風神會在這一年宴請群臣,到時你需要按照我的指示針對跟蹤一事言語激怒我便好。”
“王上這是要激怒客都啊!”
“是時候顯示一下風神的作用了……”哀埕背過身幽幽的說出仿佛只是對自己說話。
背後的人無聲的退去,哀埕走進了那做似乎專門為他準備的牢籠——上音殿。
風神大陸一年四季吹着凜冽的風,就算炎炎夏日,由于風的到來,這裏卻格外涼爽。可是對于召尋河來岸來說,這風使得岸邊長滿了枯萎的草芥和永遠凋零的紅色的不知名的花。到過這裏的人都說那種紅色的花,之所以凋零卻仍然保存着鮮豔的顏色,是因為在河邊吸取活人血的緣故這樣的傳說,讓原本依靠召尋河水生存的平民們恐慌而放棄了清澈的喝水,轉而去取渾濁的『夜陽湖』水(夜陽湖:聽風大陸靠近蠻族的一個季節性湖水,而且這片湖只有夜裏的時候才能取到清澈的飲水所以被稱為夜陽湖。河岸濕滑,但是為了生存,平民們不得不去冒着滑落湖底被淹死的危險也要取水。每過幾天這裏便會浮出已經泡的浮腫的死屍,可相比這樣的危險,召尋河的恐懼感似乎更強烈吧,所以人們也就只能這樣了。)不斷傳出的死亡數字,并沒有使哀埕以及整個聽風族的王族有一絲的動容。對于外界哀埕只是做做樣子,去安撫那些因為召尋河的傳言而不能正常飲水的百姓們,暗地裏已經主動去召尋河岸查找原因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做給某人看,哀埕還不至于達到如此冷血的地步。
召尋河水變了顏色。
“為什麽會是這樣?”面對散發着死亡氣息的河水以及岸邊血紅的不詳之花,哀埕驚嘆。
“我族風神果然心系百姓啊!”
“是你,這話何意”
“風神難到就不想知道這好好的召尋河怎麽會變成這般麽!”身着黑色占星袍的男子臉上露出邪惡的笑。
“是你,是你做的,你究竟想要做什麽?”哀埕已經開始憤怒。
“我偉大的風神,你怎麽能這麽說,我不過是想要告訴你,這個王族,這個國家都和你脫不了關系,你可要認真了!”這個男人說話的口氣簡直就是妖孽。
“你……”憤怒還沒有說出,他即刻意識到這個時候不是憤怒的時候,于是他平複了情緒。
“哈哈,可不是,這個民族,這個王位都是我的,如今可真要謝謝占星師提醒了。”
客都倒是沒有想到他可以如此淡然的與自己對話,不該是這樣!
“如今,占星師是想要考驗我麽,那我可要好好表現了。”這話一出他便隐出了他的視線。
召尋河岸那個占星師正露出狡黠的笑。
幾日後。
“我族偉大的風神登基已有一載,按照慣例,群臣會聚集于此,來共享風神為我們帶來的盛世。”宴會上,那個年老的禮樂師說到。“讓我們為我們的族人,為我們偉大的風神舉杯慶祝吧!”
誰也沒有看到哀埕臉上浮現的冷意,還有不遠處占星師臉上不和諧的笑意。
“我族幸有風神才可盛世繁華,讓我們舉杯為我們的風神,敬風神”一個陌生的聲音說出。
不,這個聲音不在陌生,只是為何聲音變得如此蒼老,是他呀,是那個自恃強大的占星師呀!
“我們偉大的占星師還真是忠心耿耿啊!如今連風神的蹤影都要知曉啊!”鬼蔔此時故意說到,不過顯然早了些。
“鬼蔔大人這話我可是聽的不太懂啊!”客都氣定神閑的說。
“客都啊,監視風神,跟蹤風神,這些可不該是你該做的事”
“監視,跟蹤!這樣的事我客都可不敢對我們偉大的風神做啊。不知蔔侍大人為何栽贓陷害與我。”客都雖然語氣怒不可遏,表情卻是那樣的氣定神閑。
“夠了,今日是個重要的日子,作為風神,我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景象,更不希望有些人做一些有的沒的!”針對客都的攻擊看起來似乎并沒有起什麽作用。
宴會照常進行,三個人早已沒了興致。
“作為風神,我有必要行駛我的權利,因為,我才是風神,我才是這裏的王。所有的人,我希望不要太過關心我的行蹤,這也是我的權利。”少年今晚似乎魚死網破。
沒有自由的權利,我們就只有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