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魂相沼澤裏的女人

悲回風之搖蕙兮，心冤結而內傷。

物有微而隕性兮，聲有隐而先倡。

——悲回風摘自《離騷》

哀埕恍恍惚惚的醒來，不遠處的光柱忽明忽暗，身邊的人靈體閃爍着，這張面容看起來是那麽的熟悉，總覺得這個男子身上有訴不盡的悲涼。哀埕伸手觸碰這易碎的靈體，手心接觸的只有空氣。他還不明白眼前的男子為何會這樣，不禁焦急地呼喊“宿河，你醒醒，你怎麽了？”靈力，對，風神大陸上所有将死之人都可以用靈力讓其變得生龍活虎。哀埕雙手合十做朝聖狀，十指靈力共同聚在中指尖，叫做十指點心。可是仍不見好轉，他不知道，風神大陸上所有将死之人都可以使用靈力救活，唯獨這個男子不可，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人。

哀埕被迫斷開靈力輸送，他已經精疲力盡，可是躺在地上的宿河沒有絲毫好轉的樣子，他無奈的轉身，恍惚間看到了光柱上的字：火光一瞬間，能殺人亦能救人，欲救其人，必往一處，名曰魂相。“魂相沼澤”哀埕幾乎大喊出口。他明白魂相沼澤是什麽樣的一個地方，，再去之前，他有必要去問一個人，

冷夜中一個身影立在離上音殿不遠的空曠雪地上，這個人似乎知道哀埕要找他。

“鬼蔔，你來了。”背對着上音殿的人轉過身叫了句“敬愛的風神，我來了”

哀埕點點頭繼續說道“魂相沼澤你知道多少？”

“魂相沼澤……”鬼蔔沉默了良久。

“怎麽了，有什麽難言之隐麽？”哀埕對于他的沉默有所懷疑。

“倒沒什麽，風神到了便會知曉。不過在去之前風神且聽我占一蔔。”哀埕不說話。神色淡定的看着他。

“……”

“蔔命，你可是在占蔔我的宿命”

鬼蔔點點頭，拿出龜策口中念着咒語“天地神明，陰陽懸河，吾将蔔靈之生死。生死不能，吾将蔔之來去。明滅不可見，來去不知蹤，神明無力，來去須臾矣！”

“此卦不知明滅，風神以後的日子怕是只能自己用心斟酌才可。”

哀埕聽聞心中不免自嘲，蔔命，多麽可笑的說辭。所謂神明，不過是自己救贖自己。

“也罷，我自知是這般結果，就不勞你費心了，走吧。”

鬼蔔看着身邊這個少年不知是什麽原因老成了許多。

傳說魂相沼澤裏住着千萬死靈，那些死去的生靈大多是生前命不好，或被人陷害處以極刑而死的。這些慘死的死靈靈遠比洛風古道徘徊的魂靈可怕的多，他們積怨過多以至于魂相沼澤的泥潭陳屍數萬。沒有人敢接近這片噩夢般的沼澤，可是脆弱的生靈總是被這惡靈誘惑，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仿若夢游般的來到此地，再也沒回去過，只剩下漂浮在沼澤表面上的屍骨，然後一點點的腐化，知道殘渣子都不剩。

凜冽的大陸沒有春夏，魂相沼澤卻燥熱難耐，不知道是因為惡靈太多的原因，積聚了太多怨念還是什麽原因，這片沼澤的周圍潮熱不堪。哀埕和鬼蔔距離沼澤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感到了這種讓人不舒服的氣息，于是他們不得不使用靈術來讓自己好受點。

那個身影是誰，為何忽然心口抽痛了一下。哀埕一只手緊緊捂着胸口處。

那個身影轉身，他看到了，是她。

“羽兒，是你麽，羽兒？”哀埕快步走進。可是這個女孩又是那麽的陌生，她的全身透着殺氣，身上的紅色長衣竟然與哀埕的血色長袍同樣的妖豔可怖。平日從來不施粉黛的女子今日卻妝容濃豔，那美而冷的眼睛裏充滿了陌生，紅唇像是浸滿了鮮血一般的令人生畏。

他伸出的手緩慢落下，急切的眼神變得迷離恍惚，邁開的腳步也停滞不前。

“風神，她就是你的王後，去吧！”鬼蔔在他耳邊輕語。

“不，她不是，羽兒不是這樣的，不是……”他近乎呆滞的說出。

紅衣少女走進，充滿殺氣的眼神變得溫柔，她拉住他的手柔弱的跌入他的胸膛。兩人的血色長衣融合在一起，誰是誰的救贖，誰是誰的罪似乎再也沒有答案可尋。

“親愛的聞風，我就是你的羽兒啊，從此你去哪我便跟到哪，至死不離。”少女說出這堅如磐石的誓言，哀埕迷離恍惚的眼神再此充滿溫柔，他淚流滿面的親吻她的長發，雙臂緊緊的環着他。他盼了太久，好不容易把他盼來，卻不曾想懷中的少女變成了這般，他不知道這段時間她受了多少苦，也不知道為何她會變得這般怨毒。都是因為他啊！哀埕想到這的時候狠狠地哭了出來，身體由于惱恨而顫抖，少女伸出手輕撫他的背。

魂相沼澤此時出現了異動，像是被什麽喚醒了一般。

“天降降斯人于大任，必将魂相于其心智，大智不噬，可忠其魂，是知也。”一個聲音說到。

哀埕緊緊的握住戀人的手，三人看到魂相沼澤混沌的泥潭裏露出一個死靈，缥缈的，卻看得清其輪廓。這是一個女人，一個藍色擁有草藍色發絲的女人，雖然看起來已然徐娘半老，但風韻猶存，這個女人面容慈愛，并不像人們傳說中魂相沼澤的死靈一般的怨毒。她的下半身湮沒在黑暗的沼澤裏，缥缈的身體向岸邊“游”了過來。三人集中靈力，準備随時發動反擊。不料，“女人”到達岸邊便停滞不前，臉上依舊慈愛的微笑看着哀埕。

“親愛的聞風，我終于見到你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已經長這麽大了？！”似感嘆，也似疑惑，“女人”眼中似乎泛起淚光。三人感到莫名，但卻不至于防範，這個女人眼神中沒有一點殺傷力，甚至于有那麽一點的熟悉。

“是那個人，那個人讓我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讓我只能徘徊在這陰暗的沼澤裏。”女人忽然變得惡毒，全身散發着紫黑色的幻力“為了擁有不死之靈，只有引誘周圍經過的人，然後将他們吞噬。漸漸變成他們口中的惡靈，魂相沼澤住滿了惡靈，你們一個也別想從中得到什麽，準備受死吧……”

因為憤恨化為惡靈的“女人”念動着咒術，身邊的畫羽像是收到什麽指引一般，徑直走向沼澤，任由哀埕怎麽拉也無動于衷。畫羽的靈魂飄入了幻境，或者說三人同時進入了幻境，只有畫羽被咒術控制。他們看到魂相沼澤裏的惡靈化成人性開始進攻失魂落魄的少女，突然她像是提線木偶一般被人忽然拉動了四肢，瘋狂的揮舞着。少女眼中散發着殺戮氣息，這個人像是這沼澤裏的惡靈一般可怖。

充斥着怨毒氣息的森林讓人心底火熱，似乎不見點血這片森林便不會放過每一個人。少女極力控制着體內湧動的靈力，她的及地的發絲像是千萬毒蛇一般肆意翻。，陽穴至額間青筋暴起，甚至眼睛裏都布滿血絲，體內的靈力必須靠殺戮釋放出來。少女伸開散發血紅色霧氣的雙手，表情猙獰的朝着手無縛雞之力的跟随者打去，無辜的人瞬間化為碎屑。鮮血淋漓的肉塊四濺開來，血撒在了少女美豔的臉上還有長長的發絲上，使他原本猙獰的臉上變得異常的可怖。其他的跟随者連滾帶爬的逃也開來。

失去心智的少年人扭曲着雙手，指尖一滴滴的血液流淌着。他一步步逼近那些逃命的人，似乎他們驚恐的表情使她興奮，伸出的一只手死死的掐住面前人的頸間，那人像是瀕死的小獸一般掙紮着。少女露出獰笑，另一只手直接剜入他的心髒。“小獸”瞬間失去鼻息，只留下睜的快要爆出來的眼球裏的死寂。像是不經意的動作，她将還留着血的心髒丢在地上，随即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她将沾滿鮮血的手放入口中吮吸着，像是在品嘗一種美味般的滿足。

“手無縛雞之力之人的血果然還是沒有那麽美味呢！”面前的這個少女是人麽，她簡直就是惡魔，就是死靈。

“看來，得讓你們活動活動，足夠的驚恐才有可能更讓我滿足！你們說是不是呢！”他逼近那個吓的邁不開腿的人，他一動不動，好似一個死人一般。

“你怎麽不跑呢，你不跑的話就死定了哦！”少女伸出長長的手指，紅色的指甲裏已經鉗進了血肉。她用長長的指甲挑逗着面前人的發絲，他渾身發抖，嘴裏吐着白沫。少女冰冷的指尖劃過他的還殘留一絲溫熱氣息的面頰，尖利的指甲劃破那層皮“不好意思，劃破了，對不起了呢，不過你的血聞起來不錯，真想嘗嘗呢！”

“住手！”進入幻境的哀埕喊出。少女扭曲在半空的五指放下來，帶着炫耀一般的語氣說到“是你呀！怎麽樣，我的作品還不錯吧”

“羽兒，停手吧，為何你會變成這般模樣？”少年人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發。

她躲開，帶着無限厭棄厭棄的表情“為什麽？因為你呀，因為我對你的愛，無比的愛。”女孩盯着他，眼裏卻充滿殺戮。

“小心，這裏只是幻境，面前的女子根本不是王後，她只是一個虛幻的靈。”

“她是我的羽兒，永遠都是！”他忽然狠狠地看向他鬼蔔，，帶着決絕的表情。“如果你不能幫我，就請閉上你的嘴！”鬼蔔無奈的看着沉浸在幻境裏的少年，多年之後他才明白，這個少年執着的到底是什麽。還有為什麽他沒有被控制，那沼澤裏的惡靈到底還是溫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