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且他對我很重要。”
陸清雅垂下自己的高舉的手道:“你生辰那天可收到我的賀禮?”
磬聲看了看對方,似乎有些詞不達意的感覺,磬聲點頭道:“是,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拆。”
陸清雅有些悲傷地看着磬聲繼續說:“那你是早已知曉是我殺了妙樂了?什麽時候?在茶州大牢?亦或者……”
“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你的镯子上面的紋飾,和妙樂師父身上的一模一樣。而且從一開始我對你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為了讓你不好過,為了自己那麽一點點地卑微的快意。
之前的打壓是為了讓你一蹶不振,體會一下抱璞泣血的感覺,但是我想錯了,所以我打算捧殺你。”磬聲絲毫不掩飾地将一切都說了出來,因為這一切已經沒有任何隐瞞的必要。
“呵呵呵!哈哈哈!”陸清雅有些放肆且悲涼地笑,他有些明白了,為什麽那個愛吃桃子的家夥,會和自己說女人不可信,原來她們是天生的騙子。
陸清雅已然壓抑不住,沖了上去,磬聲踮腳原地後仰,水紅色的裙角撩起一個漂亮的弧度,躲開了陸清雅的一擊,陸清雅反手拿出匕首向磬聲刺來,磬聲單手轉腕便拿捏住了陸清雅的手腕,又是一轉便讓陸清雅的手腕脫臼了。
陸清雅單膝跌倒在地,磬聲俯視着對方緩緩道:“你知道嗎?妙樂師父比我厲害何止百倍,你能殺了他只是因為他想死而已,卻不是因為你陸清雅有多麽厲害。”
磬聲轉身離去不再看,已經被磬聲之話打擊地體無完膚的陸清雅,遠處晨曦照亮了整個貴陽城,在這溫暖的陽光下似乎一切都不是秘密,一切都充滿着希望。
陸清雅最終單手撐起自己的身體,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下處,接連三個月都未去禦史臺點卯,磬聲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摧毀了自己的敵人,真正的兵不血刃,真正的誅人誅心。
而一時風頭無兩的禦史臺陸大人,突然的銷聲匿跡,并未給朝廷帶來一絲漣漪,不過茶餘飯後談論半月,便被人丢在腦後,畢竟朝堂之上,無論離了誰都是一樣的。
關于陸清雅的一切,磬聲在此之後便未曾關注過,不過在拆開所謂生辰賀禮後,将原物奉還回去罷了,畢竟那東西對于兩人來說都太諷刺。
以至于陸清雅即使在收回自己送出賀禮的當時,并沒有表現出什麽激烈的情感,只是默默地将這個諷刺牢牢地戴回到自己的手上,直到離開人世之時才将其摘下,留給自己的孫子留 下遺言道:“不可以相信紅家的女人。”這便都是後話。
不覺春已慢慢到來,紅家宅邸裏的雜草瘋狂地長起來,磬聲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便是拔草,有時候磬聲拔草拔得煩了,便一劍揮過去,或者運用自己練習地日益精湛的與自然 溝通的能力,來控制雜草的長勢。
這是磬聲近來才發現自己擁有的才能,磬聲起初以為自己擁有的是一種念力控制的能力,直到春天的到來,她感覺到了細草在陽光的照射下,與濕潤的泥土的滋養下,所迸發出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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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細微的與自然時序之間的微妙聯系,讓她開始學着輕緩地與周圍所形成的氣溝通。進而慢慢地讓它随着自己的心意改變。
現如今父慈姐疼愛的生活,讓她感覺非常地舒适,故而掌控這種能力的熟練程度,也在節節攀升。
可是在這種歲月靜好的氛圍裏,總有那麽一雙不太和諧的眼睛,處處盯着自己,那就是芷靜蘭,芷靜蘭帶給她的感覺就好像,一個突然闖入他家庭的陌生人,這讓磬聲不喜,也讓磬聲無奈。
而對于芷靜蘭來說,他根本無法完全信任這位紅家二小姐,離家十年音訊全無,回來時便是全城瘋傳她與陸清雅的風流轶事,真正的未見其人,先聞其名,
而在見到這位二小姐之後,芷靜蘭一眼便認出,在姮娥樓對自己出手的翩翩佳公子,就是這位二小姐,至于身手很有些在自己之上的意思。這讓芷靜蘭感覺到了危機。
加上這次禦史臺夜半搜查,似乎這位二小姐的身上總有些不同尋常的地方,以至于芷靜蘭對這位二小姐,更加地懷抱質疑,不敢親近。
這日春光正好,磬聲剛剛打掃完庭院,便聽得門外有敲門聲,開門一看卻見三位身着不俗的人立于自家門口,而其中一位赫然便是那位——霄太師。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非常感謝各位親愛讀者們的支持,因為是實習生,所以什麽事情都要上,還要學習,事情真的太多太多,每一次看着電腦就覺得一個字都敲不出來,但是看到大家的留言就有燃起了更新的希望,我承諾過不會坑,就一定不會坑。
下一章就要正式進入彩雲國物語的劇情了,關于秀麗入宮,霄太師、茶鴛洵、紅邵可正面交鋒。藍楸瑛、李绛攸、紫劉輝初登場,屬于春季發生的故事,大約四章走完,當然一章節的內容會比較多,伏筆也會比較多, 後期揭示伏筆的時候,會有提示。
到夏季發生的故事,也就是秀麗女扮男裝進入戶部,章節不定。
到秋季發生的故事,在彩雲國物語的動漫中是沒有的,所以這一節的故事,主要會寫到女主游歷,大約兩章就會結束。
到冬季發生的故事,确定女子參加國試,杜影月、碧珀明、榛蘇芳、等人出場。章節會長一些,也不定。
到此《一蓑煙雨任平生》一卷完結。
這就是對着一卷的整體構思了,再次鞠躬感謝個位讀者大大的支持和包容。
☆、白月光與朱砂痣
喧鬧的街市上秀麗正在為了買谷子的事情發愁,而芷靜蘭的心思卻不在此處,他思索起自家二小姐所帶的配劍,那把劍自己見過。又想起那一夜禦史臺的連夜搜查,靜蘭看了看秀麗,起了離開貴陽的心思。
春漫步而來,被磬聲打理得當的庭院裏,樹木悄悄地發着芽。微風偶爾送來一絲嫩芽所特有的草木香氣,一切似乎都在庭院中歸于平靜。
磬聲有禮地接待了三人,面對磬聲的落落大方,霄太師反倒有些尴尬,畢竟那一晚的事情他親身經歷,而也是那一晚,讓他發現了許多塵封的秘密。
那天晚上家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那是自己多年未見的老友,白家的前任宗主。按照常理來說,這家夥早就離群索居許久,而也正是他的帶動,白家才成為了離權力中心,或者說權利漩渦最遠家族。
這事說來有利有弊,不過在當年說起來,還算是利大于弊的。當年這位白家宗主娶了與自己門當戶對,二皇子生母的妹妹,兩個人鸾鳳和鳴。誰知道冷不丁就出了二皇子謀反的事情。
所以在當時白家宗主面臨兩個選擇,一、休妻撇清關系,二、卸任宗主之位不能拖累白家。而且在當時宗主夫人多年未孕,休妻也非常正當合理。
可是在這時候白家宗主做了一個決定,不僅卸任白家宗主一職,連當時戶部施政官的職位都一并辭了,帶着自己的愛妻去了白州,一座并不知名的山隐居起來,大約幾年之後他的妻 子便去世了,自此便在也沒有他的消息,多少人在後面嚼舌根,說他做不成大事。
只有霄太師心領神會,作為黑狼中的一員,成為白家宗主,本身身份就尴尬,再加上娶了一位娘家謀反被誅的妻子,即使不成為君主卧榻之側的老虎,也會成為被烹殺的走狗。
與其如此不如急流勇退,先離開貴陽的是非圈子,成為君主眼中俯首稱臣沒有任何威脅的閑人,既能保全家族又能照顧家庭。
然而就是這樣明智的人,居然漏夜前來,只為了讓自己救一個人。霄太師這廂回憶完往事,那廂眼睛便不着痕跡地打量起磬聲。
只見磬聲不緊不慢地為茶鴛洵倒上一杯白水,一面禮貌溫和地解釋着家中确實沒有茶葉。全無錯漏。
而此時磬聲平靜地外表下,裝着一顆浮動的心,心想着姐姐這個女主角怎麽還不回來,自己還等着看劇情呢!
這廂磬聲正想着,那廂紅秀麗就抱着些谷子帶着芷靜蘭回來了。不出磬聲意外地,霄太師對紅秀麗提出了,讓其入宮做貴妃指導紫劉輝的事。
秀麗雖然有些訝異和一點點無措,但看看自己手裏的谷子,和黃金的誘惑最終同意了下來。
“當然除了秀麗小姐以外,我還想請磬聲小姐入宮陪伴秀麗小姐,初入宮廷總會有些不适應,加之畢竟宮廷之中,行事總有些不方便。磬聲小姐有武藝在身,許多事情就容易很多了。自然磬聲小姐的酬勞是另算的。”
霄太師說完,打量着磬聲,心下盤算着對方肯定會答應,據自己觀察磬聲還是很關心自己的姐姐的。
若不是自己對磬聲的經歷有些顧慮,其實她比之秀麗或許是更加好的選擇,畢竟比起秀麗來說,磬聲的頭腦清晰,來歷不凡,而且有武功傍身。自己所要花費心思,為其抵擋外部惡意的心力就不會那麽多。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霄太師覺得這個孩子不好掌控,但霄太師又不想放棄,所以讓她輔助秀麗,想來輔佐陛下的的事,定會事倍功半。
而這頭磬聲也在思索,她并不覺得霄太師這個老頭子的心思,會這麽單純。但……磬聲若有似無地瞟了瞟茶鴛洵,一口應承下來,但自己要用化名入宮,這樣才能暗中幫助秀麗不露聲色,霄太師自然是樂意的。
秀麗比磬聲早一日以貴妃之位入宮,而磬聲則在第二日以李覺慧之名,女官之位入宮。磬聲于宮中的一個小角門被引人,步行近半個時辰抵達自己所住的小院子。
只見兩旁桃花夾道而去,便是女官們的處所,高品階女官的下處,都是一人一間,磬聲推開屬于自己的那間房。
左側便是一個繡着春江水暖的屏風,屏風隔開一間卧室,屏風外一張圓桌,三張繡墩,另有箱櫃盆景在一旁,雖小卻雅致幹淨。
磬聲推開窗戶透氣,一開窗便見庭院裏落英缤紛,桃花的甜香伴随着春日的風吹将進來。
“可喜歡這裏?”
一女聲自磬聲身後傳來,一位頭配珠翠身着宮服的女官帶着一名,看起來年紀不過十三四歲,與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兒走了進來。
“這裏很好。”磬聲一面行禮,一面回答道。
“你叫李覺慧,那麽日後我就叫你覺慧好了,我是女官珠翠,自今日起你與我還有香玲就要一同侍奉紅貴妃娘娘,娘娘性情溫和有禮,但即便如此,你們也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明白了嗎?”對方似乎是有意指明什麽,但磬聲在聽到珠翠兩個字時,便已經陷入了回憶。
那是自己師父給自己說的,關于妙樂師父的故事。據說是一次刺殺的任務,本來應當是他與自家師父搭檔,但是自家師父當時因為家族中的事情,不得不離開貴陽,轉而由本應該與黑狼搭檔的珠翠合作,也就是那一次,她成為了妙樂師父心上那唯一的一顆朱砂痣。
自那一次後,妙樂師父終日查探,那位與自己合作的女殺手的名字下落。可惜沒有結果,直到戬華王下達了一次命令,誅殺陸氏一族,妙樂本因着沒了搭檔可不參與這次任務,但卻因為這次任務,有那位女殺手在,于是便主動請纓,直到之後的事情發生。
磬聲放開回憶,跟随着珠翠去拜見秀麗,秀麗對着磬聲滿懷着意義對着磬聲笑着,但磬聲卻只專注地,安靜地欣賞着那女子,舉手投足,一颦一笑,卻始終看不明白,妙樂是如何對她癡心一片的,或許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理由。
一見鐘情,或許如此便是。
秀麗也注意到磬聲的失神,眼波流轉于珠翠與磬聲之間,最終繃不住笑道:“覺慧與珠翠樣貌略有相似呢!”
珠翠聽罷,也轉過身來,看了看有些尴尬無措的磬聲,掩唇笑道:“娘娘不說,還不覺得呢!确實略有相似。”
秀麗與珠翠一同笑着,磬聲若有所思,亦也笑了回想起當年妙樂對自己說的話——“在我的心裏一切都是由緣的,我們來到這個世間,經歷的事情都是有緣由的,又或者說都是一種考驗。
在我把你從土坑裏救出來的時候,你快死了,但是過了一會兒你的呼吸又平穩了,在快到白州的時候你又快死了,但是你又活過來了。我相信你經歷這些一定是有某種原因的,你活下來一定是有某種原因的,而我救下你也一定是有某種原因的。”
原來這便是當時妙樂救了自己的原因,這便是緣由。
磬聲笑意更濃,原來人生的際遇啊!不是錯過繁華三千,就是白月光照進臭水溝,你以為你是特別的,其實啊!哪裏有那麽多唯一。
又幾日後,秀麗見到了化名為藍楸琳的紫劉輝,并且帶回了一束桃花。磬聲看着一束粉嫩的桃花,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最是愛夏花的,夏花絢爛多姿,豔麗非常卻不知道你們都愛些什麽花。”
磬聲入宮以來,一直規行矩步,不肯多說一句話,也不知是心情不好,還是覺得不甚自在,難得聽到磬聲挑起話題,秀麗便興沖沖說道:“我也沒特別喜愛什麽花,倒是家裏的院子裏常開桃花,還能結桃子吃,母親在時常爬樹給我們摘桃子吃。”
“我們?是聽說娘娘有個妹妹來着。”香玲在一旁接口道。
秀麗自知失言,抱歉地看了看磬聲的方向道:“是呢!”
“那她也一定像您一樣優秀吧!”珠翠調侃般說道。
“是呢!那珠翠你又喜歡什麽花?”秀麗想要岔開話題,并不想再繼續下去,畢竟磬聲在這裏,說謊倒真不是她的強項。
“秋日裏的桂花,香氣宜人,顏色也好,又可作吃食。”珠翠答道。
磬聲聽罷,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覺又是幾日,紫劉輝時不常在秀麗這裏借宿,宮裏的八卦不覺多了起來。不過也只是圍繞着秀麗與劉輝打轉,慶幸君主終于喜歡上女人了,紅貴妃真是有能耐之類的話。
但磬聲知曉,對于紫劉輝來說,這就是單相思。
眨眼間即将春末,磬聲在庭院中閑逛,卻見到身着單薄的紫劉輝,正對月長籲。不覺深感此人情路之坎坷,便款步走上前去。
“看來您是很喜歡紅貴妃娘娘了!”磬聲的聲音自紫劉輝身後響起,紫劉輝轉頭一看,發現是秀麗身邊時常跟着的,默不做聲的女官,似乎秀麗對她很不一般,紫劉輝也不一般地對待起來。
未等得紫劉輝開口,磬聲便接着道:“感情這種事如果可以一蹴而就,那麽世間也就沒有什麽難為之事了,少年慢慢磨吧!感情沒有什麽捷徑。”
語畢,便離開了。
磬聲回到自己的住處,只見珠翠在即将凋零幹淨的桃花林中舞蹈,月光下好似離塵的谪仙,只見她眼帶悲傷,似乎在哀悼着什麽。
磬聲看着珠翠的舞蹈,想起很久遠,很久遠以前的事情。淚珠兒一滴滴滾落,埋葬今是昨非。
另一邊藍楸琳也立于廊邊看着,忽地看到磬聲,心道原來這世間,不止我一人能對此舞感同身受。
磬聲轉頭,發現在回廊的那頭,一個男子玉立長身正望向自己一笑,磬聲趕忙拭淚,慌忙轉身離去。
庭院裏珠翠還在舞蹈,似是要舞盡這一年的春末。
作者有話要說: 公司總是在搞活動,還要學習,主要是和老員工,真的不知道怎麽說,哎!送上一章,謝謝各位大大的支持。
☆、明月來相照
清晨磬聲睜開雙眼,鳥雀正立枝頭,相互傳達消息。這三日磬聲有休假,磬聲本打算出宮回家看看,但又擔心宮中的秀麗,思量一番,還是留在宮中。
這一日宮中設宴,磬聲是不用當值的,卻也不想去湊那熱鬧,只在屋裏呆着看一本佛經,并喃喃誦念,正誦念道:“未來世中,若善男子、善女人,于佛法中,一念恭敬,我亦百千方便,度脫是人,于生死中,速得解脫。”之時。
卻聽窗外傳來一絲笑聲。
磬聲疑惑推開窗戶,只見窗外桃花凋謝處,站着一位玉立長身,身着藍袍的男子,他松松地束着發,站在春末夏初的景裏,笑着。
磬聲認出,那正是——藍楸琳。她不說話只不喜不怒地看着對方。藍楸琳第一次受到這種待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道:“你說來,正是青春少艾的年紀,怎得就念起佛經來了,佛經最能移人性情。
所謂因果輪回,善惡果報,若真細細論起來,反倒沒什麽意思,既生于世,便好好恣意潇灑,方不負這花花世界。”
磬聲聽罷對方的話,唇角微挑道:“您可知我剛才誦念的是何意思?”
藍楸琳一愣,反接不住話。磬聲低首輕笑道:“所謂‘一念’便是專心,因為身而為人,總要面對許多,所以無法做到心無旁骛地對待一件事,或者一個人。而‘恭敬’似是在說要 對佛法抱持,端正、嚴肅,有禮的态度。其實也是教導我們要對所擁有的人,所經歷的事,端正嚴謹,方才不後悔。”
藍楸琳聽罷,微微一愣,笑了笑尊敬地一拱手,磬聲便将窗戶合上了。這一夜磬聲做了個夢,夢見妙樂微笑着端坐在一場棋局中,對自己說道:“磬聲你可知,有種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無莖無葉,絢爛緋紅?”
磬聲愣于棋局之外,看着他,妙樂笑道:“佛說:‘那是引魂之花——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葉生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彼岸花只開一團火紅,相念相惜,卻不得相見,獨自彼岸路。’”
“妙樂師傅,為何要與我說這些?”夢中的磬聲懵懂問道。
妙樂笑道:“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妙樂語畢,身邊諸般擺法的黑白棋子,盡數消散,變成黑白兩色的煙霧,最終沉寂于空氣之中。
磬聲醒來,夏初的蟬鳴聲傳來,外頭步履匆忙,依稀之間似乎還有兵刃相接之聲。磬聲猛地彈坐而起,提起床頭的舒念,披上一件單衣便向外走。
還未出得門去外頭便有兩人撞門而入,磬聲轉身便從窗戶躍出,向着燈火輝煌的設宴處而去。
一路而去,春末的風吹面而過,遠處的小小閣樓下立着的人影,讓磬聲停下了腳步。
月光下,茶朔洵的側臉瑩瑩地閃着光,磬聲踩在因夏天到來而茁壯生長的草皮上,軟軟地讓磬聲的步子都有些不穩了。
茶朔洵知道來人了,卻不曾轉過頭,若是細看他的面龐,便會發現他的臉色帶着些許青灰。
“這是宮廷禁苑,你不能如此随意地出入,哪怕你是茶朔洵。”磬聲猶疑而又怪異地看着本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地的茶朔洵。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關心我嗎?”茶朔洵緩慢地轉過頭,接着道:“我以為你不會停下。”
“我相信皇上和靜蘭。”磬聲快速而不帶感情地說道。
“瘋狂吧!我第一次知曉有比我還不在意生命的人。”茶朔洵沒有接話,只是看向遠方。
“你是說茶太保?”磬聲心下猜測便就口說出。
“茶鴛洵只是為了整肅茶家,保住二皇子,就要給皇帝茶家謀反的理由,還讓自己背上這樣的罪責,覺慧你說他是不是瘋了?”茶朔洵似乎站地有些累了,便依靠着旁邊的大樹緩緩坐下。
“我倒是很佩服他,先王曾賜他菊花,便是贊頌他寧可枝頭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風中的氣節吧!只可惜我不懂,你也不會懂。”
茶朔洵笑了,笑的有些無力,和蒼白。月色更見明。
茶朔洵突然嘔出一大口鮮血,磬聲忙趕上前,卻只沾得衣服上盡是妖豔的血點。磬聲明白了茶鴛洵不知為了什麽,要将茶朔洵連同他自己一起除掉。
“唱歌給我聽吧!”茶朔洵半垂着眼睑氣息微微地說道。
“如果我唱了我還會是你心裏那個李覺慧嗎?”磬聲反問。
茶朔洵安靜地像孩子一樣看着磬聲,磬聲就勢靠在茶朔洵的懷中坐下,拔出舒念割下自己的一縷發,又割下對方的一縷發,慢慢編織纏繞,打成一個漂亮的結。
茶朔洵專注地看着,轉而發問道“這是什麽?”
“同心結。”
“有意思。”
“算是訣別的禮物吧!”磬聲說道。
“你不給自己留下點什麽?”茶朔洵反問。
磬聲轉過頭,看着茶朔洵認真地回答道:“其實我對你沒有什麽好留戀的。”
“我真傷心。”茶朔洵拭了拭嘴角。
磬聲微笑,最終陪伴着茶朔洵直到他閉上眼睛,磬聲這一刻才明白,什麽叫做諸般事情都歸于沉寂。
磬聲撫摸着對方耳朵上泛着幽幽光的耳墜子,摘了下來,生生紮進了自己的耳垂,疼痛傳來,圓潤光潔的耳垂滴下血來,落在磬聲的肩上。
磬聲回想起當初與紅世羅,擲骰子勝了,紅世羅要用明月珰來抵債,磬聲搖頭拒絕并指了指自己光潔的耳垂,表示自己沒有耳眼。
紅世羅便問:“為什麽不穿呢?你的面龐配上明月珰一定好看。”
那時候的磬聲回答“因為耳朵是我最柔軟的地方,我怕疼呀!”
磬聲安靜地看着月光照在茶朔洵精致妖冶的面龐,想到什麽轉身離開。最終也沒有回過頭。
東方吐白,天際漸漸由藍轉紫。茶鴛洵來到聳立在山丘上的大樹下,背上汩汩的鮮血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繡着黃色菊花的帕子,被鮮血浸透。
看着遠方,茶鴛洵不禁遙想起當年,曾經與霄,宋一同迎接過的無數個破曉時分,随侍先王共同馳騁無數個沙場。無論何時何地,總是盡情燃燒自己的生命與人生。
他所等待的男子踩着草皮,沙沙作響地迎面而來。每踏出一步,外貌便逐漸改變,白發轉黑,經過歲月刻畫的皺紋消失,背脊挺直、姿态,如同年輕人一般輕巧——男子一步一步返老 還童,茶太保毫不吃驚地凝神注視。
面對挺立在眼前、體格均勻的年輕人,茶太保冷哼一聲。心道:‘跟年輕時一模一樣。
兩人對話許久。茶太保身體癱軟,毫無痛苦,只感覺沉重的睡意籠罩全身。
霄摟着鴛洵,湊近他的耳畔輕喃:“——我說鴛洵,你還是喜歡我的,對吧?甚至願意把性命交給我。就像那個孩子對紅家那個丫頭一樣。”
“哼——……”
茶太保的眼皮緩緩垂下,不再睜開。
“鴛洵——”霄太師使勁摟緊摯友的屍體。表情哀傷地笑道:“鴛洵,我一直、深愛着你——。原本早該離開才對,卻在這個國家待了——五十年……随着凡人增添年歲,這麽做究竟是為了誰……”
鴛洵回瞪一眼,這個表情頓時與過去那個提劍恣意,馳騁沙場的年輕身影相交疊。(該段由彩雲國原小說句修改而來。)
磬聲坐于府庫,等待着,窗外的月光慢慢轉換成日光,磬聲低着頭似乎被桌子上的舒念所吸引。她想起自己師傅與自己說的關于舒念的故事。
一位大家族族長的高官,因為自己妻子的娘家謀反,面臨着對自己地位前途,與愛妻的選擇漩渦之中,他在糾結中本打算放棄自己的愛妻,他想只要保住自己的位置與權利,才能更好地保護已然失去家族庇護的妻子。
但他最終做了相悖的決定,原因便是——舒念。舒念原名并不叫舒念,而叫——寒英,高官妻子的姐姐非常會運用權謀,而妻子則反之對劍術頗有研究,于是高官便遠去茶州,去茶州求來寒英劍作為聘禮送與了自己的妻子。
那一日快要入秋,高官平靜地與妻子訴說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再三保證妻子日後生活無虞後,妻子并沒有高官想象中的暴怒,而是一臉鎮靜地将身上所佩的寒英劍,換給了高官并說道:“我原以為你我二人,便是打碎後重塑在一起的泥土,卻不想遇了水,該化掉的還是會化。”
高官沒有收回寒英劍,而是回想起關于寒英劍的故事——那是原本擁有這柄劍的人與他講的,說有一位超脫凡人的家夥,喜歡上了一個永遠也追随不上他腳步的人,于是超脫凡人的 家夥為了表達他的心意,打造了一把劍,那把劍便叫——寒英,因為他喜歡的人如同寒英一般,哦!對了寒英是菊花的別名。
但那人卻将這份心意送給了別人,因為那個人比他更能守護住這顆愛人之心。磬聲清楚地記得,師父說到這時,沉默停頓了良久,良久,才接着說道:“後來高官攜妻子歸隐,妻子過世後,便将寒英更名為舒念,一舒思念的意思。”
當時磬聲便已明白,這高官便是自己的師父,而妻子便是自己從未謀面過的師娘。卻從未曾細細想過,那柄劍的鑄造者,和擁有者到底是誰?
今天推敲而來,這擁有者便是——茶鴛洵,無疑了。那擁有者呢?磬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紅邵可的出現。
紅邵可挂着春日般和煦的微笑,看向疲憊的磬聲,磬聲也看向紅邵可最終只說了句:“這一夜真不好過。”
紅邵可伸出手撫了撫磬聲的頭說:“累了便回家吧!”
窗外蟬鳴地焦躁,夏已至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哎!因為做畢業典禮,所以更新晚了,明天會再次更新一章,不過彩雲國的原着是真不錯,文筆的流暢,寫實與留白的把控,簡直把作者我從青藏高原丢到四川盆地,所以還是要努力呀!
o(╥﹏╥)o
☆、才下眉頭
“姑娘,我家主人,讓我送姑娘一份大禮。”
“你家主人從來只會送人麻煩,禮物?”磬聲冷笑。
上治二年夏,明明是夏初卻熱得讓人焦躁,在這異常酷熱中,茶州州牧辭官,交還佩玉與官印。而陛下紫劉輝提出女子參加國試的提案,黃尚書連怼都沒怼他,他的提案就流産了。磬聲對他抱以十二萬分的同情。
是夜,空氣中依稀飄散着白玉蘭的花香,磬聲單手拎着一壺桂花酒,腳步虛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醉眼朦胧之間,一個儒生打扮的人繞着自家的院牆走了三圈,都沒找到門進去。
磬聲憋不住笑出了聲,正不得門入焦躁之時,卻聽得一陣溫軟的笑聲,怒而轉頭卻見一位十三四,渾身散發着青春氣息的女孩兒,帶着些醉意,在月光的清輝下笑着。
“我說,你是要進我家嗎?”磬聲單手撐着青牆調笑着問。
李绛攸先是一愣,後又反應過來,試探地問道:“你是?紅二小姐……?”
磬聲笑而不答,走至家門前,推開門回首對着李绛攸笑道:“請進吧!”
李绛攸跟着磬聲的腳步進到院內,卻與之前到來時大不一樣,院牆都修繕一新,特別是院內,原本一派蕭條的景象改換成了欣欣向榮,朦胧間還可嗅到青草被露水潤澤的味道。
“呀!呀!呀!绛攸你不會又迷路了吧!”
李绛攸剛一進門,藍楸琳便一臉調侃地看着對方。李绛攸面上挂不住,登時便紅了。
“你們聊着,我先歇了。”磬聲也不理會他們,徑直進房間休息了。
“是磬聲回來了嗎?”聽到聲響的秀麗,忙從廚房中趕将出來,卻只得到一個關上房門的聲音。
“呀!看來磬聲小姐今天還是不太高興呢!”一旁的浪燕青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臉探究地說道。
雖然之前見過這位紅小姐,但這通身的氣派,和處置茶朔洵留下舊部的手段,跟當年自己所見的,那個無腦癡情的紅小姐,完全判若兩人嘛!果然還是鄭悠舜說得對,這位紅小姐不一般。
藍楸琳細嗅着空氣中桂花陳釀的淡淡味道,總覺得這位紅小姐和自己幾日前所見的,大不一樣了。這紅家也與之前不一樣了,難道是紅家經過了茶家這件事情止嘔,警惕起來了,所以周邊才會有這麽多暗哨。
紅邵可心中也是知道的,但他卻不以為意,只當是白家老頭送給磬聲使喚的。至于靜蘭見自家老爺這麽淡定,故而也沒有多心。
這廂磬聲與黑耀世,白雷炎喝完酒,只覺滿身疲憊。使喚了一個躲在暗處的,不知名姓的家夥,給自己弄了桶子熱水,泡起澡來。
暗處的十一,內心近乎是崩潰的,當初自己是幹啥的?是刀口舔血,殺人如麻,打家劫舍的,現在自己居然在——打雜?
白天等着屋子裏的人出門,自己和自己的小夥伴要鋤草,打掃衛生。到了中午要偷偷摸摸地給這位小姐去買酒,到了晚上還要跟在她後面,以免喝醉了酒的小姐,出狀況。
什麽?你說我可以撂挑子不幹?呵呵!你知道那個女人多可怕嗎?她能讓我淩空彈起,并且把我死死地按在牆上,讓我身歷其境的感受,什麽叫被打到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