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氏驚道:“你是說那個桃木箱子裏的瓷人兒?”
顧餘瀝也驚訝道:“若真的是,倒可能是個好夢。陵容,去,把那個觀音像拿來給宛宛看看是不是。”
蘇氏急忙翻箱倒櫃将一個白瓷的瓷人兒往顧宛面前一放:“可是長這個樣子?”
顧宛拍着手笑道:“就是這個!白娘娘!”
顧餘瀝眼底出現一抹深思,問道:“宛宛,你跟爹爹講,白娘娘還跟你說了些什麽?”
顧宛眨着眼睛,一派天真,“白娘娘說了,宛宛是個乖孩子,要獎勵宛宛,讓宛宛吃好吃的,不用再挨餓。”
蘇氏急道:“還有呢?”
“還有,”顧宛歪着腦袋想了想,“說東西都是給宛宛的,宛宛要好好用它們,不能做壞事。娘親,宛宛是個好孩子,怎麽會做壞事呢!”
顧餘瀝安慰道:“當然,宛宛是個好孩子,白娘娘沒有說別的?”
顧宛點點頭:“白娘娘說什麽明天不要讓娘親燒竈,然後給了宛宛一串糖葫蘆,宛宛正吃得香呢!”說着扁扁小嘴,“結果爹爹就把宛宛叫醒了。”
蘇氏的手都在顫,嘴唇嗫嚅半天才發出聲音:“老爺?”
顧餘瀝回過神來,笑着對顧宛道:“爹爹知道了!你先睡吧,爹爹不吵你了。”
顧宛乖巧地點點頭,窩回了被窩裏。
顧清見妹妹睡了,也鑽回了被窩裏,背對着爹娘朝顧宛做了個大鬼臉,很快睡着了。
顧宛聽着顧餘瀝和蘇氏的腳步聲遠去,屋內的油燈熄滅了,廚房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屋內又傳來腳步聲,還有着蘇氏壓抑的哭聲,兩人往裏間去了。
顧宛這才算真正地松了一口氣,想了一整天才想出這麽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還演了這麽久的戲,真是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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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麽樣,這筆錢的來歷交代清楚了:那可是觀音娘娘送的!
雖然顧宛自己心裏都不信,但顧宛知道這個世界大部分人聽了都會相信的,蘇氏本就信佛,顧餘瀝雖然難打發,卻不會輕易懷疑自己的小女兒,時間久了就信了。
而且這筆錢是給自己的,以顧餘瀝的性子,不會随意糟蹋這筆錢,顧宛以後手裏有了光明正大處理錢的能力,做事情就更方便些了。
解決了心頭大患,顧宛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就睡到了大中午,顧宛醒的時候發現顧餘瀝沒有去學堂裏,正坐在桌前看着自己平時描的毛筆字愣神。
聽到動靜,顧餘瀝回過頭看到顧宛,和藹道:“宛宛醒了,過來,爹爹有話跟你說。”
顧宛挪過去,在桌前坐下。
顧餘瀝的表情有點嚴肅:“昨天晚上的事情不要随便說出去,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知道了嗎?”
顧宛點點頭:“宛宛知道,白娘娘也跟我說了,說這叫天機,不要告訴除了爹娘之外的人,宛宛跟誰也不說。”
顧餘瀝明顯思索了一晚上,眼下還帶着難掩的烏青,當下便把一個包袱展了開來,露出裏面幾十錠銀元寶:“這是白娘娘送給你的禮物,你打算怎麽處理?”
顧宛沒有立刻拿起銀子,而是好奇問道:“這真是白娘娘給的?”
“對,白娘娘給的。”
“那我要好好用!”顧宛一本正經地說道,“白娘娘說過要讓宛宛過好日子,我們用這銀子買個大房子怎麽樣?”
顧餘瀝眼底帶着一絲擔憂:“宛宛,你要記得即使有了錢也不能鑽到錢眼裏,雖然爹爹讓你去打過秋風,但是讀書人也有讀書人的堅持,好吃懶做坐吃山空的事情不要做。”
顧宛點頭,滿臉認真:“爹爹,我知道了!我不會像爹爹一樣做放着那些田地荒着什麽也不做還餓着肚子的,我要勤勞致富!”
顧餘瀝被噎了一下,被小女兒幾句話說的啞口無言,不禁紅了老臉:“你爹我……”嘆了口氣,才說道,“爹爹是有錯,爹爹會盡量改,你不要跟爹爹學,爹爹只是拉不下臉去種地……”
顧宛笑了,一個願意為了給女兒做榜樣而改正自己的父親是個好父親,她這個做女兒的也不舍得顧餘瀝吃這個苦啊!于是笑着說道:“不用爹爹下地幹活,我們有了本錢,女兒有辦法讓家裏條件好起來。”
顧餘瀝看着面前女兒的笑臉,有點恍惚,仿佛覺得面前才不到7歲的小女兒真的有能力将顧家發揚起來一樣,不過轉念一想,自家小女兒是受觀音娘娘保佑的,自然與別人不同,也就放下心來,笑道:“那好!我們就從大房子開始,要過上好日子咯!”
不大的屋子傳來歡聲笑語,他們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而已。
11,争地風波(一)
有了錢之後顧餘瀝的效率也很高,很快在東郊看上了一處房子,房子不僅大而且臨近着莊園,顧餘瀝喜歡得不行,只不過這一問條件就犯了難,房子的經手人說了,要買房子可以,但必須要連同莊子一起買下來。
顧餘瀝只好悻悻而歸。
顧宛看着顧餘瀝跟霜打的茄子一樣,有點奇怪:“沒有看得上的房子?”
顧餘瀝搖頭道:“看上的房子倒是有,不過人家不願意單賣,一定要連着莊園一起出手,我瞧着那莊園不小,像戶大戶人家的,價錢肯定少不了,咱們手裏有五百兩不假,可總不能為了住上大房子就把錢花個幹淨啊!我們畢竟還是要過日子的,就先回來了。”
顧宛有點哭笑不得,手裏有了錢,顧餘瀝反倒更加地精打細算了。
顧宛卻不擔心:“爹爹先去問問價錢再說,指不定咱們也不至于把錢花幹淨。”
她手裏剛剛收到了奇珍閣送來的二百七十兩銀子和賬目。
本來顧宛是要将一半分給齊雲輕的,無奈他怎麽都不肯收,只說用得着的時候找顧宛取,顧宛只好妥協。
陳廣順把珠子一千五百兩賣了出去,除去本錢和顧宛分走的紅利,淨賺七百多兩銀子,而且上門求珠子的人只增不減,陳廣順的奇珍閣正門庭若市,陳廣順開心地不得了,已經催了好幾次讓顧宛再送去幾顆珠子。
錢顧宛目前是不缺的,所以對這處莊子她并不擔心,倒是另外一件事要好好跟顧餘瀝商量商量:“爹爹,我預備把咱們家那些田地都要回來。”
反正都是自己的,顧宛一點也不嫌錢多,玻璃球早晚會用完的,更何況顧宛收集了那麽久其實也有點舍不得,書房裏的東西都是她喜歡的東西。
顧餘瀝想了一下道:“買了莊子開支就更大了,是該将田地要回來,宛宛放心,爹爹盡量學一下如何種地。”
顧宛失笑道:“爹爹,只要這地拿回來,還真不需要你親自下地,咱們家可以請長工的。”
顧餘瀝皺眉道:“可是那不是要花錢嗎?”
“爹爹,該花的錢當然要花了。爹爹不是經常說,咱們顧家天生都該是貴族嗎?哪個貴族家裏沒有長工幫忙管着田地?等搬進了莊子裏宛宛還要請丫鬟婆子請護院長随,該是咱們有的一點都不要缺!”
顧餘瀝目瞪口呆,仿佛有點不認識自己一向天真爛漫的小女兒了,不過他卻從心底裏相信自己的女兒可以做到那些,甚至更多。
顧餘瀝喃喃道:“畢竟是白娘娘庇佑的人。”
顧宛對顧餘瀝的矛盾複雜只做沒看見,不管如何慢慢來,沖擊都會有的,沖擊的次數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
顧宛抽空去看了拿出顧餘瀝看上的房子,确實不錯,顧宛對那個莊子更是喜歡得不得了,裏面不僅有果園,還有亭臺樓閣,池塘,還有顧宛尤其喜歡的一處天然溫泉。
顧餘瀝說的沒錯,這多半是哪個貴族大戶家的莊園,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莊主願意賣,不過顧宛卻是願意花大價錢買的。
顧宛站在莊園面前,仿佛看到了好日子在向她招手,忍不住微笑起來。
突然門傳來一絲響動,顧宛定睛一看,卻又什麽也沒有,這處莊子廢了許久,平日裏也應該沒有人才是,大概是自己聽錯罷!
顧宛轉身走了,沒有看到原本緊閉的門露出了一條細微的縫。
回到家中,卻正趕上顧餘瀝在家裏大發脾氣,水杯茶壺摔了一地,旁邊顧清被吓蒙了,蘇氏也怯怯地不敢說話,看到顧宛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發生什麽事了,爹爹?”
顧餘瀝一看顧宛,之前受的屈辱都上來了:“都是你,一定要讓我去把田地要回來,我這把老臉可算是丢盡了!”
顧宛臉色一冷:“爹爹這是在別處受了委屈,回家來發脾氣來了?”
顧餘瀝臉色一僵,蘇氏見顧宛頂嘴,急了:“怎麽跟你爹爹說話呢!快跟爹爹賠禮道歉。”
顧宛平複了一下自己胸中的郁氣道:“爹爹,我不是有意頂嘴,還請爹爹不要怪罪女兒。”
顧餘瀝“哼”了一聲。
顧宛看着瑟瑟站在一邊的蘇氏和顧清,雖然覺得郁悶不已,還是耐着性子說起了好話:“爹爹光發脾氣也沒有用不是?有話我們坐下來慢慢說,有問題我們坐下來慢慢解決就是了。”
顧餘瀝一屁股坐下來:“解決?怎麽解決?現在人家不願意把地還給我們,我能怎麽辦?!”
顧宛心裏有了底,試探道:“是那些村民不願把地還給我們?”
顧餘瀝把臉轉到一邊不吭聲了。
蘇氏忙解釋道:“那些村民還好,雖然有些不願意,但已經讓他們白種了那麽久他們也沒道理不還,而且那些村民種着的只是一小部分。倒是你大伯,他不願意還給我們,還說了些不太中聽的話,說什麽自己當初自命清高不願意種田如今又想讨便宜什麽的……”
“夠了!”顧餘瀝臉色更難看了,他只要一閉上眼就想起自家大哥譏諷的臉還有母親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态度,心裏就灼灼的疼,都是一家人,怎麽單單對自己這麽排斥?
顧餘瀝想起自己當初被硬塞了一個又醜又兇的農婦,萬般無奈才逃了家娶了蘇氏,誰知一回去,竟然被攆了出來!
母親一直都對大哥關愛有加,娶的媳婦也是賢惠知書達理的,怎麽偏偏對自己從小到大都不喜歡,還要将自己逐出家門?
要不是蘇氏的兄長幫忙買下這小破屋,自己根本就無處安身,自己年年去探望,每次都被攆出來,甚至在女兒快病死的時候求上門他們都無動于衷,幸虧最後宛宛醒了過來,要不然自己該怎麽自處?
他只是不明白,母親為什麽對自己這麽殘忍,兄長為什麽對自己百般侮辱?
看着顧餘瀝痛苦的樣子,顧宛心裏也有了一絲抽痛,是什麽侮辱讓顧餘瀝這般好面子的人都忍不住落淚?
顧宛到底沒有再多說些什麽,人總有無法克服的事情,顧宛不能要求顧餘瀝做一個十全十美的父親。
晚上熄燈過後,蘇氏将顧宛叫了出去,将自己嫁到顧家之後一件件一樁樁擺開攤在了顧宛面前,顧宛才明白顧餘瀝為什麽會如此失态難過。
都是一家人,哪裏能做到這種地步?
顧宛心氣就這麽上來了,這百八十畝地在她眼裏還真不算什麽,只是那所謂的祖母大伯氣人太甚,她必須要讨回點什麽。
一個計劃在她心底誕生。
12,争地風波(二)
撫遠鎮——顧府。
一個紫衣小丫頭被拎着領子不服氣地大喊:“憑什麽你可以随便出去,卻不讓我出門!”正是與顧宛有過一面之緣的蕭琅琳。
正拎着蕭琅琳領子的少年笑道:“誰讓你非要跟着我到這邊來的,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到處亂跑!母親都寫信告訴我了,讓我看着你,不讓你惹禍!”
蕭琅琳扭過脖子抱着少年的胳膊就咬了一口,少年吃痛放開手,蕭琅琳得意洋洋地開口:“蕭琅漸,明明是母親讓我看好你,不要又惹禍了,省的今天把這家兒子的腿打斷了,明天把那家女兒的手絹給偷了!”
被叫做蕭琅漸的少年不服氣道:“我何時偷過姑娘家的手絹?”
“這不是先預防着嘛!你什麽不敢幹啊?要不是把李侍郎家的兒子腿打廢了,你至于跑這麽遠來避難嘛!”
蕭琅漸手臂一伸:“反正今天我就是不準你出門!”
蕭琅琳見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哥哥,你看這顧府都快把人悶死了!原本我以為這裏的姑娘與京城的姑娘不同,誰知道都一個樣,都是木頭做的!整天就知道拉着我繡花,要不然就打聽你的事情,煩都煩死了!你就讓我出去嘛!”
蕭琅漸嗤之以鼻道:“你以為女孩子都跟你一樣瘋瘋癫癫的,要騎馬射箭賭蛐蛐才好啊!”
蕭琅琳眼睛一亮,道:“你別不信,我在進城的時候碰上了一個這樣的姑娘,馬術比我還好呢!長得也漂亮,我看是個比我還會玩的!”
蕭琅漸明顯不信:“你就吹吧!有你一個這樣的都算是異數了,還能再添一個?你是想出去玩還差不多!”
蕭琅琳見他不信,急了:“真的!她雖然看起來只有6、7歲的樣子,但是上馬的時候輕盈矯健,優雅得很!就是穿着破棉衣破棉鞋,形容凄慘了點。”
6、7歲的小姑娘,動作輕盈矯健,破棉衣棉鞋?蕭琅漸腦海中不自覺地想起了一個人。
那日回顧府的時候,是有一個6、7歲的穿着棉衣的一個小姑娘,他見她雖然形容凄慘,上牛車的動作卻如同跳舞一樣身子輕盈,怎麽看怎麽怪異,就忍不住笑出了聲,結果……
蕭琅漸的額角不由得黑線:他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孩子調戲了!還被顧氏兄弟笑了好幾天。
本來已經忘記了,這下蕭琅漸又想起來了,忍不住恨得牙癢癢。
“你在哪裏碰上她的?”蕭琅漸恨恨地開口,一定是她!
“在東邊一條小路上,我後來又去找了,不過沒找到。你是不是不信?不信你可以跟我一起找,找到了你就信了!”
蕭琅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用亂找,我有辦法找到她!”
她是從顧府出去的,顧府的人肯定知道,自己還能找不到一個膽大包天的小丫頭?
蕭琅琳看看自家哥哥面如黑炭般陰冷的臉,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是誰又慘兮兮地被他盯上了?這表情,怎麽比李侍郎的兒子搶了他的蛐蛐還陰冷呢?
“蕭兄!蕭兄!你在嗎?”
蕭琅漸正想起顧宛的事情,心裏正煩躁,大喊一聲:“在這裏呢!”
顧天佑跑過來,看到蕭琅漸的表情,愣了一下:“這是誰又惹你了嗎?”
蕭琅漸搖頭,他可不想幫顧天佑記起那件事情,再來嘲笑他,只開口問道,“你急急忙忙的有什麽事嗎?”
顧天佑笑道:“還記得上次我們在奇珍閣見到的那顆珠子嗎?”
蕭琅漸點點頭:“記得,挺罕見的,不過你沒帶足銀兩,最後被李家公子得去了嘛!”
“最近又出新品啦!比上次那顆還漂亮,上次的是條小白龍,這次是條五彩龍,而且是透明的!”
“你想買?”
顧天佑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倒是想買,不過錢不夠,想請你幫幫忙。”
蕭琅漸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多少錢?”
“二千兩,我已經攢了一千兩了,現在還差一千兩。”
“我回頭就拿給你。不過這珠子倒是真的怪貴的。”
顧天佑笑道:“貴是貴,不過确實漂亮!要不是我特意讓陳掌櫃幫我留着,只怕已經被搶着買走了。”
蕭琅漸沒放在心上,心裏顧自思索着怎麽從門房那裏套出話來但是不讓顧氏二兄弟知道。
沒過兩天,顧宛就又收到了第二筆賬,五百兩定金加四百二十兩分成。
手裏有了這些錢,顧宛當天就找到莊子的主人買下了房子和莊園,拿着地契回了家。
顧餘瀝看到地契吓了一大跳:“這莊子當真四百五十兩就賣給你了?”
顧宛笑道:“嗯,可能是莊子的主人急需用錢,本來說是五百兩的,最後四百五十兩賣了。咱們明天就能搬進去住!”
顧清在旁邊瞪圓了眼睛:“爹爹,我們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顧餘瀝臉一黑:“小孩子家家的,問這麽多做什麽?!寫你的功課去。”
顧清不情不願地挪着步子,嘴裏不服氣地嘟囔:“那宛宛為什麽知道……”
顧餘瀝把桌子一拍,顧清立馬快快地溜了出去。
顧宛忍不住道:“你對哥哥太嚴了。”
“男孩子就是要窮養嚴管,不然要出事的!”顧餘瀝一臉嚴肅,又忍不住笑開,然後捧着地契感慨,“這輩子都沒想到還能住上這樣的房子啊!”已經一掃前幾天的陰霾心情。
顧宛看着顧餘瀝心中寬慰了幾分,那麽大一個莊園并一處四進的房子怎麽可能才四百多兩?不過也沒有花的一幹二淨,帶了一千兩去,還帶回了一百多兩回來就是了。
顧餘瀝跟蘇氏商量着搬家的事情,蘇氏喜得當下就開始收拾東西。
顧宛忍不住道:“家裏本來就沒有什麽東西,也沒什麽可搬的。我看那房子荒了許久,要趕快找人裝修房子才是正經,還有那莊子,也要慢慢地開始整理了,才好住人。”
“對對!”蘇氏忙不疊答道,“這我倒忘了,一激動就激動的想今天晚上就搬進去了!”
顧宛忍不住笑了,然後對蘇氏說道:“修葺房子的事情我已經讓雲輕哥哥幫忙找好了人,你們就不必操心了,只是這飯菜要及時送到那邊去,就要辛苦娘親一點了。”
13,争地風波(三)
蘇氏笑的開心:“不辛苦不辛苦,能住上大房子,我這心裏啊,高興!”
顧餘瀝感覺自己好像沒有了用武之地,有點不自在地開口:“雲輕還是個孩子能懂什麽?不要到時候再被騙了!”
顧宛知道這是他的大男子主義又在作祟了,也不點破,只道:“雲輕是您教出來的,哪裏能笨到哪去!爹爹明日還要陪我去一趟大伯家呢!”
顧餘瀝臉上又不好看了:“還是去要地?我沒臉去,要去你自己去!”
顧宛拉着顧餘瀝的手,面上已經浮現出了委屈,道:“明明是爹爹的地,沒臉的應該是旁人,爹爹怎麽會覺得沒臉面呢?宛宛這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不是嗎?還是爹爹要讓宛宛一個人去?”
顧餘瀝一噎,看着自家女兒臉上泫然欲滴的淚水,心裏湧起一股使命感和責任感,女兒再能幹,再有神靈保佑,也還是個孩子,自己作為父親,應該為女兒撐起一片天的,自己這麽多年都做了什麽?
“一定要去嗎?”顧餘瀝實在是不願面對那對母子,自從父親死了之後,那個家就像跟他沒有了關系一樣,想起來就心底抽痛。
顧宛的聲音認真而堅定:“爹爹,我們只是去拿回自己的東西,不丢人,丢人的該是旁人。更何況,爹爹也是沒有辦法才這麽做的,不是嗎?這一大家子,都要吃要喝,哥哥要讀書考科舉娶媳婦哪一樣不要錢?退一步講,我們家更有錢了,才能更好地孝順祖母,這樣跟你的孝心并不違背啊!”
顧餘瀝聽了忍不住鼻子酸澀,都說女兒是小棉襖,他真慶幸自己有了這麽懂事乖巧的女兒,“好!那我們明天就去要回田地。”
晚上吃過晚飯,顧宛躺在床上翻了許久才睡着。
第二日一大早,顧餘瀝就帶着顧宛來到了大哥顧餘年的家裏,卻被拒之門外,連門也不得入,顧餘瀝多拍了幾下門,就見一個小厮探出頭來,一臉不耐煩:“怎麽又來了?我家老爺說了,讓你做你的清貴老爺去!不要沒事就來煩他!”
顧餘瀝被氣的一噎,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顧宛忙扶住了人,安慰道:“不過是一個做下人的,犯不着為他生氣,咱們再等等。”
顧餘瀝氣息不穩道:“還等什麽?他就沒有打算把地還給我,這年頭,有理也沒有處說啊!”
“誰說的!”一個蒼老卻有力的聲音響起,“有理上老爺子我這裏來說!”
顧餘瀝吃驚望過去,“三叔公?你怎麽來了?”
只見一個頭發花白,身形瘦小卻挺直無比,雙眼矍铄的老人被人簇擁着走過來,顧餘瀝忙不疊地上前摻扶。
旁邊一個略年輕些的看着顧餘瀝說道:“你這小子有了什麽事情也不讓人知道,已經被人欺負到了這般境地了,還打算一個人扛下去?要不是宛宛過來找了我們,我們還不知道,如今你過得竟是這般日子。”
顧餘瀝有點汗顏:“我其實過的挺好的,想着你和三叔公常年在外地的莊子裏,餘瀝不想拿這些小事煩你們。”
原來這幾人都是顧家族裏的人,只不過從顧餘瀝的祖父那一代就分了家,那身形瘦小精神矍铄的人正是其祖父的兄弟顧德嚴,而後來說話的年輕一點的是顧餘瀝的三堂叔顧念祖。
顧德嚴聽了這話氣的一拐杖打到顧餘瀝腿上,“說什麽不想麻煩我們?!自從跟西邊鎮上那家分了家,我們這一系就一直衰敗,你知不知道是為什麽?!你祖父雖然跟我也分了家,可是這血脈就是血脈,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難道就真的老死不相往來了?”
顧餘瀝生生挨了一棍,卻半點沒有閃躲,只是點着頭,一臉愧疚之色。
這位顧三叔公是如今這脈顧家年紀最大最有聲望最有資格的老人,雖然早早頤養天年去了,早年造就的一身淩然嚴厲之氣卻沒人敢輕易忤逆,顧餘瀝心裏一時間又是敬又是怕。
顧宛卻淺淺一笑,就牽起了老人的手,甜甜開口:“三叔祖!”
顧德嚴頓時笑開了眉眼,笑着刮刮顧宛的鼻子:“我這次被騙回來可都是你這個小人精弄出來的,這忙幫了我可是要讨謝禮的。”
顧宛歪着頭笑道:“明明是三叔祖心疼後輩們,才特意從莊子裏趕回來的,怎麽能說是被宛宛騙回來的呢?不過三叔祖一回來,宛宛就能背靠大樹好乘涼了,自然有什麽好東西都想着孝敬您啦!”
顧德嚴笑的嘴都合不攏,又看向一旁平日裏自恃身份如今卻畏畏縮縮的顧餘瀝,心裏就氣不打一處來,點點顧餘瀝的頸子道:“你們這些後輩們就沒有幾個真正有本事的,還不如一個女娃娃!要不是看着小宛宛的面子,我還真的懶得管你這些破事!還不去把門叫開?!”
顧餘瀝一臉羞愧道:“叫不開。”
顧德嚴冷哼一聲:“從一開始我就看不上那個粗鄙農婦,你父親一死,更是立刻原形畢露了,如今竟還擺起譜來了?叫不開?叫不開就去給我把它砸開!”
顧餘瀝覺得這樣有失身份剛要開口,就感覺袖子上被人拉了拉,顧餘瀝順着看過去,就看見顧宛朝着自己微微搖了搖頭,不由得将想要說的話又咽了下去。
顧德嚴見顧餘瀝沒有說什麽,臉上稍微好看點了,擺擺手,後面立刻出來了一個魁梧漢子,不用人幫忙,只一腳就将原本看起來挺堅固的大門踹個七零八散。
顧宛心中不由得叫了一聲好,暗暗打定主意要将這個漢子想辦法讨過來或者找一個本事差不多的,新房子裝修,可正缺一個護院呢!
14,争地風波(四)
顧餘年的老婆鄒氏正在指使幾個丫鬟把院子裏晾曬的豆角收回庫房裏去,就聽見看門的小厮急急忙忙來禀報:“夫人,夫人!那家人又來了!”
鄒氏一愣,面上露出不耐煩地神色:“不是跟你說了只管把門關了,管他怎麽叫,不開就是了!”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說話怎麽還吞吞吐吐的,我們顧家怎麽也算大戶人家……”鄒氏還沒說完,就聽到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哐當”聲,不由得吓了一跳,“什麽聲音?”
那小厮終于把舌頭捋直了:“剛剛來了好多人,有的手裏還抄着家夥!這聲音,好像是大門被砸了!”
鄒氏一聽,急了!正巧婆婆和丈夫都不在,如今可怎麽辦?
錢!對,錢!不能讓那家最喜歡打秋風的看到自己家的這些東西,白讓他們占了便宜去!
鄒氏這麽一想,立刻吩咐看門的小厮道:“快快!先去攔他們一攔!”又吩咐還在搬豆角的丫鬟們道,“還搬那些勞什子玩意做什麽?!快,去!把正廳裏擺着的那些值錢物件都給我收起來!佛像,玉如意,還有那套青花瓷的茶具,都給我收起來!”
于是原本安靜的院子就開始雞飛狗跳起來,鄒氏自己也奔進了正廳,手忙腳亂地開始搜羅東西。
一個丫鬟匆忙間不甚打碎了一個茶杯,鄒氏急的大罵起來:“不長眼的玩意!你知不知道這是前朝的茶具,打壞一個你賠得起嗎?”罵不過瘾,上前就扇了那丫鬟一耳光。
顧德嚴一行人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番景象,滿院子的丫鬟忙着搬貴重東西,一個穿金戴銀、滿身珠翠的女人正在打罵一個小丫鬟,言辭粗鄙刺耳,到處都亂哄哄的。
顧德嚴氣的将手裏的拐杖狠狠地朝地上敲了幾下,大喊道:“反了反了!這家裏,還有沒有個樣子!”
鄒氏這才反應過來,回頭看着一下沖進來的一大群人,下意識就害怕地幾乎站立不穩。
“去把秦氏那婦人給我叫過來!”顧德嚴将拐杖敲得震天響。
鄒氏沒見過顧德嚴,更沒見過這麽大的陣勢,有丫鬟扶住才勉強定下心神,怯怯道:“你找我婆婆的話,婆婆去鎮上了,并不在家。”
“那就去叫!還有顧餘年那小子,也給我叫回來!我倒要問一問他們,念宗走的時候是這麽讓他們糟踐親人的?!”
鄒氏聽到來人嘴裏竟随意叫着公公的名字,更覺得大事不好,自己領了一個小丫鬟就親自奔了東邊鎮上去了。
顧德嚴看着匆匆而去的鄒氏,又好氣又好笑:“當初我還道餘年娶了個好媳婦,誰知道也是個蠢的!”
顧念祖在一旁勸慰道:“估計是一時間被吓到了把我們晾在這裏也是有的,今日又不是來挑禮節的,我們自己去廳裏坐着等餘年他們回來就好了。”
顧德嚴的氣略消了消,在幾人的摻扶下步入了正廳。
那邊顧餘瀝從一進到這個院子就沒說過話。
看着滿院子的狼藉,他心裏五味雜陳,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走投無路求上門來時,他的好大哥把他領到家裏,讓他看家徒四壁的房子,嘆着氣跟他說道:“你別看這房子大,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我們家裏也困難,你們家只有兩個,我們家卻已經有了5個孩子要養了。不是大哥不肯幫你,而是大哥沒有辦法幫你啊!”
當時的自己是怎麽答的?顧餘瀝想起來就覺得自己無比可笑,他不但毫無保留地相信了他,還把自己的田地給他種,自己去學堂裏做了個三餐不保的教書先生!
而從第一次之後,他的好大哥再也沒有讓他進過這個門,而且越來越無視他,最後已經演變成了侮辱和作踐他。
他之前不理解,現在卻知道了,從頭到尾,人家就沒拿自己當過兄弟,自己最後的利用價值沒了,也不願再故意演戲敷衍自己,索性直接拒之門外來的更輕松,可笑自己還傻傻的逢年過節就過來吃閉門羹!
顧餘瀝的嘴裏泛起酸澀,只恨不得逃離這個吃人的地方。
突然手心裏一暖,顧餘瀝低下頭就看到自家女兒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帶着安慰,顧餘瀝心裏湧過一股暖流,安撫般地拍拍顧宛的手,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原本他心裏還因為要要回田地而感到不安,此時卻已經決定了,他要親自要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保護好自己真正重要的人,不必為不值得的人勞心勞神。
顧宛看在眼裏,卻依舊不動聲色。
沒有什麽比讓一個人親眼看清事實更能說服一個人的,顧宛經歷過,所以更加明白。
上一世她沉迷在一段虛假的愛情裏整整三年,直到失去朋友,失去家人,親眼目睹那人與另一個女子親密無間,才最終明白過來。
所幸她明白的夠及時,及時從那段感情裏将自己拉了出來。
現在回想起來,顧宛還會感謝那段不堪回首的戀情,成就了後來的自己——一個舉世聞名的建築設計師,那個男人傾盡了一切想要得到的成功。
15,争地風波(五)
顧餘年一到家看到家裏的陣仗也吓了一大跳,又看到地上碎了一地的青花瓷茶杯,更心疼得不得了,又見坐在上座的老人正嚴肅莊重地看着自己,只得先陪個笑臉道:“三叔公怎麽來了?大老遠的也不事先通知餘年一聲,餘年好去迎接您啊!”
顧德嚴冷笑道:“迎接?我可受不起,你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認,還認我這個老頭子?”
顧餘年忙道:“這是哪裏的話?餘年一直謹記着父親臨終時的話,六親不認的事情做不得的!這裏面一定有什麽誤會……”
顧德嚴臉色緩了緩:“既然是這樣,那你就把餘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