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邊的一個小丫鬟去瞧自家讨回來的田地,漠北的氣候幹燥,田地裏剛剛回暖化凍,卻一絲水汽也無,早被蒸發幹淨了。
這裏的農民只能種些麥子大豆之類的,而且只能種一茬,這就是很多農戶明明有着很多田地,卻也沒有衣食無憂的原因。
顧宛抓起一把土來,捏了捏,心裏思索着種些什麽才比較劃算,卻在田間看到一個探頭探腦的人。
看見顧宛,那人臉上流露出一絲歡喜,幾步跑上前來,一身農民打扮,笑起來憨直得很:“你就是顧家大小姐吧?我叫趙四,原來種過顧老爺的地。”
顧宛點頭,對方明顯有事,也不兜圈子,開口道:“你有什麽事情嗎?”
趙四一臉為難:“按理說我小的本來不該再麻煩顧老爺,只是小的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啊!家裏地薄,養不活一家老小的,我不求能要到地種,只求顧小姐給我一條生路。”
顧宛心中疑惑,怎麽找上了自己?“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趙四一愣,不好意思道:“是雲輕跟我說的,說顧家可能會找一個長工,我就跑來了!小姐,我,我,我很會種地的!”
顧宛心中思索,雲輕介紹來的人應該可信,于是問道:“那依你所見,今年這地裏應該種些什麽比較好?”
趙四有點為難,瞧了瞧顧宛的臉色,一咬牙才道:“今年不種最好。”
旁邊的丫鬟荷花忍不住了:“你這是什麽回答?小姐問你話,你怎麽盡糊弄人呢?不種,今年收些什麽?!”
顧宛依舊不動聲色。
趙四道:“大小姐,我說的是真的,這片田地已經種了快十年了,地啊,跟人一樣,需要休養生息,隔一段時間就要換換土,緩一緩,才能種出好收成!”
顧宛依然不說話。
趙四繼續道:“小姐如果不放心,這第一年我分毫不取,只要小姐給我們全家能吃頓飽飯!讓我去打理莊子也行!明年,明年我絕對讓小姐看到一個豐收年!”
顧宛這才緩緩開口道:“你們家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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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四臉上不好意思起來:“沒地住了,現下正住在鄰居家的牛棚裏。”
顧宛一愣,笑道:“我們家之前住的那戶房子有些破舊,但好在還能遮個風避個雨,你如果不嫌棄,可以修葺一下先帶你們家人住在那裏,安排好了之後你就到宅子裏去找我。”
趙四激動道:“謝謝顧家大小姐!謝謝!活菩薩啊!我趙四一定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顧宛搖頭:“不用你當牛做馬,我只要看到豐收年就行了。快回去安排吧!莊子裏的桃樹什麽的已經快開花了,缺個會打理的,你會嗎?”
趙四忙點頭:“會會!不過我們家老大比我還會,我明天就帶他去見您。”
顧宛笑道:“不用急,安置好了再來就行。”
趙四千恩萬謝地離開,顧宛也慢慢往回走。
剛到家,就看到顧餘瀝興致昂揚地從學堂回來,手裏托着一塊牌匾,看到顧宛,興奮地揮手:“宛宛,快來看,這是那群學生幫我做的牌匾,你瞧瞧怎麽樣?”
顧宛看過去,漆黑的牌匾上鎏金色的兩個大字“顧府”尤為亮眼,顧宛皺了皺眉,“這不跟西顧府的牌匾一個樣子嗎?那些學生在讨好你呢!”
顧餘瀝有點不高興:“怎麽這麽說話呢!咱們家又不比西顧欠到哪裏去?!”
顧宛只能順着顧餘瀝的話說:“是不差在哪裏去,可是如今你這麽做,就有點欲蓋彌彰的嫌疑了,別人只當你羨慕西顧哪家呢!”
顧餘瀝一聽,猶疑道:“那這牌子?”
顧宛提議道:“爹爹不是最喜歡書中那些隐士住的地方,覺得高雅脫俗嘛!索性爹爹也給這宅子起一個‘諸葛廬’、‘子雲亭’什麽的就行了!既高雅又別開生面,總歸是自己住的地方。”
“好主意!”顧餘瀝高興了,興沖沖地抱着牌匾沖進宅子,翻着典籍尋找好名字去了。
顧宛松了口氣,回了房間後叫人尋了齊雲輕來,問起他趙四的事情。
齊雲輕立刻笑道:“是我找的人沒錯,是個會種地的,只是被地主逼得丢掉了田地,顧老爺的田地一收回來全家都只能喝西北風了,我就自作主張了。”
顧宛道:“他們家的具體情況跟我說一說吧!”
齊雲輕已經調查清楚了,當即說道:“趙四是個會種田的,就是性子憨厚才被騙了;他們家老大也會種田,尤其對果樹什麽的很在行,而且有經驗,早年給別人家看過園子;老二養過魚,老三還小,老四是個女兒,還有一個做家務拿手的老婆和一個年邁的老娘。”
顧宛忍不住笑道:“又是田地,又是果園,又是魚塘,真難為你找到這麽全的一家人!省了我不少功夫!”
齊雲輕淺笑道:“這不是防範于未然嘛!”
顧宛搖頭晃腦道:“投桃報李,我這裏也有一樁好事,你要不要知道?”
齊雲輕好奇道:“什麽好事?”
“我給你請了個繪畫先生,你不是一直很仰慕攬雲軒的寧先生嗎?抽空就去拜一下師,不要總是忙着我的事情,把自己的事情耽誤了!”
齊雲輕眼裏浮現出水光,連忙掩飾般地轉了視線,提起另一件事道:“我安排的比武在明天,你要不要來看看?”
顧宛興奮起來:“這麽快?”
“嗯,就在撫遠鎮。”
“那我們明天一起出發。”
21,比武
齊雲輕辦事的效率确實高,顧宛坐在一品香的二樓往下看,偌大的臺子下面已經圍滿了人,都圍着那挂着的比武橫幅七嘴八舌地讨論着。
一個魁梧的漢子粗聲粗氣地喊道:“你挂這麽個布條子就讓我們相信真的有五百兩銀子可以拿啊!我們可不是被哄大的!”
旁邊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齊雲輕站在臺上,絲毫不見慌亂,笑着一揖:“各位好漢不用擔心,彩頭自然是有的,只要有人争得了比武的第一,就能拿到五百兩銀子。這麽多人,這麽多雙眼睛都在這裏看着,我還能說謊不成?”
齊雲輕說着使人端了一塊蒙着紅布的盒子揭了開來,“這下大家都放心了吧!”
看到了實打實的銀子,衆人的興致又高了一個層次。
“諒你也不敢!大家夥都看好了,如果他敢騙人,大家都給我做個見證,我先上,不服的只管上來!”先前開口的魁梧大漢一步就跳上了比武臺。
一個身形略顯單薄卻有幾分靈活的小個子也緊接着爬了上去:“我來領教兩招。”
魁梧大漢大笑着,“你這麽個三寸丁也敢上來,怕是連我一拳也受不住!”
小個子也不惱:“受不受得住試試就知道了。”
兩人過起招來,大個子出拳狠厲,力大如牛,小個子身形靈活左閃右避尋找時機,一時竟戰的難分難舍。
顧宛看的興致勃勃,叫了一碟榴蓮酥和桂花糕,一邊吃一邊看的起勁。
一品香對面的十字居一樓坐着一桌子人,三男三女,也正看着熱鬧,不過表情各有不同,正是顧家大房兩兄弟和顧家二房兩姐妹并上蕭家二兄妹。
蕭琅琳離顧氏姐妹遠遠的,像躲避什麽瘟疫一般,看着臺上酣戰的兩人,不時同背對着外面的少年報着戰況:“哥,那小個子倒是怪靈活的,就是下盤不太穩,那大漢力氣大但是太笨了,漏洞百出,要是我,兩招就把他拿下!”
顧天香和顧天蘭見她這般,心有餘悸地坐遠了些,蕭琅琳“嗤”了一聲,懶得理會。
顧天香軟軟地開口:“這打打殺殺的有什麽可看的,女孩子會服侍夫君主持中饋才是最重要的,郡主你說呢?”一邊說一邊将眼風掃到了面無表情的蕭琅漸身上。
顧天蘭也不甘示弱,當即道:“是啊!女孩子最重要的是文靜,知書達理,打打殺殺未免有失體統。”
蕭琅琳“呵呵”兩聲,心裏呼喊着:女孩子最重要的應該是會看眼色!
然後抛了個眼色給蕭琅漸:叫你把這兩個活寶招來!姑奶奶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找樂子,盡有人倒胃口!
蕭琅漸也很無奈,這兩個表妹這些天一直纏着自己,走到哪都跟着他也很煩躁的好嘛!搞得自己想出門去趟東邊都不容易。
顯然覺得對自己妹妹去倒追人家這種事情很羞愧,顧天佑和顧天賜一路上都充當着空氣,只喝着茶,當做沒看見。
顧氏姐妹還在努力着,蕭琅琳百無聊賴地繼續把目光轉向外面,突然跳起來,興奮地指着對面一品香的二樓,拉着蕭琅漸的手說道:“你看那兒!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小丫頭!快看快看!”說完話人已經風風火火沖出了十字居。
蕭琅漸身形一震,立刻轉身望去,只見對面二樓一個包間裏彈出一個小腦袋,正是那小丫頭,此時撐着腦袋往下看,不知看到了什麽,朝下眨了眨眼睛,俏皮得緊。
蕭琅琳順着顧宛的視線看去,最後目光定在一處。
齊雲輕正仰着頭朝上面看戲的顧宛示意,突然感覺有點不舒服,像被什麽東西盯上了一般,憑着直覺看去,目光在空氣中同蕭琅漸碰個正着。
齊雲輕一愣,他印象裏自己并不認識這等形容的人,可是對方目光裏的冰涼卻無端令人心悸,待要仔細辨別清楚,對方卻若無其事地轉過了視線。
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齊雲輕皺了皺眉,抛在一邊繼續去看臺上的比試。
這邊蕭琅漸仔細思量了一會兒,趁顧氏姐妹為一塊絹子争執間,徑自出了客棧,卻沒有前往對面的一品香,而是到了一個偏僻的巷子,喚出了身邊的暗一,過了許久才重新優哉游哉地回了十字居。
而一品香的二樓上,顧宛正看着被踹壞的半扇門扶額不已:“蕭大小姐,這扇門的銀子我可不負責賠啊!”
蕭琅琳笑嘻嘻道:“我就知道你還記得我!”
顧宛撇撇嘴:“蕭小姐這樣的女孩子放眼漠北也找不到幾個,顧宛怎麽會忘記呢!”
蕭琅琳也不見外,顧宛說話越随意,她感覺越自在,打量了一番顧宛身上做工精致的鵝黃色的春衫,才笑嘻嘻地坐在顧宛的對面,“我就說你天生就适合更好的東西,這衣服勉強配得上你!是秋水閣的手藝吧?”
顧宛對這些一向不怎麽在意,都是蘇氏一手操辦的,家裏寬裕了之後,蘇氏除了買買東西養養花也沒什麽別的事情可做,大概确實花了一番功夫挑的,無所謂道:“大概是吧!”
蕭琅琳好奇道:“看來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顧宛想了想,道:“确實發生的事情不少,一言難盡。倒是你,上次匆忙,沒來得及問你,你跟顧府是什麽關系?”
蕭琅琳道:“顧家大太太是我的姑母。”
顧宛一愣,道:“你是蕭王府郡主?”
蕭琅琳納悶道:“你一個小女娃,怎麽什麽都知道?”
“這撫遠鎮,怕是沒有哪個不知道的,你去大街上問問,三歲小孩都知道呢!”
蕭琅琳微微皺了皺眉,姑母來這個顧府之後過的各種不順,顧府倒是借着自家的聲勢揚眉吐氣,心裏不禁有點不舒服。
樓下突然傳來喝彩聲,兩人往樓下看去,臺上不知何時站上來了一位翩翩少年,一身黑衣表情冷漠,而先前臺上連勝幾場的擂主已經被鼻青臉腫的打下了臺。
又有幾人不服上了比武臺,皆過不了幾招就被打飛出去,顧宛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這個是個狠角色!
22,小流氓
蕭琅琳在一邊嘟嘟囔囔道:“你說這是誰花這麽大手筆弄這麽一個比武啊?又沒有別的要求,肯定也是個會玩的!”
顧宛大大方方承認道:“是我。”
蕭琅琳震驚了:“你還真的沒事花錢看人打架啊?”
顧宛笑道:“我可不是純粹為了玩,我們家搬了新家,正請護院呢!”
蕭琅琳來了興致:“你現在住在哪裏?我改天去找你玩!”
顧宛道:“東邊蓮花村有一處溫泉莊子,我家就在莊子旁邊。”
“碧柳山莊?”蕭琅琳的臉色突然變了,有點失神。
顧宛奇道:“好似原本是叫這個名字,我們家年前剛買下來,你怎麽知道的?”
蕭琅琳的臉色有點不對勁,喃喃道:“連這莊子都賣了……”目光中竟似帶着絲凄楚。
顧宛瞧着,卻不好多問。
蕭琅琳呆了半晌,忽然站起身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找你玩!”
顧宛應着,看着蕭琅琳如同失魂的背影走出客棧,有點不放心,當即叫來一品香的店小二,拿出十兩銀子道:“那是我姐姐,麻煩你幫我看着點她,別讓她出了什麽意外。”
店小二嘴裏應着出去了。
顧宛又看了一會比武,心中有事,卻怎麽也看不進去了,當下收拾東西下了樓。
慢慢走在田間小路上,顧宛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蕭琅琳突然變色,一定是與那莊子有關,或者說與莊子之前的主人有關,而蕭琅琳的身份又不是一般人,裏面的事情必定更加錯綜複雜,顧宛直覺不想參與進去。
她不是什麽良善慈心之輩,但對于自己喜歡的人卻是想要拉一把的,這是人之常情,所以心情煩躁。
如今細想了想,大不了能幫的就幫,不能幫或者幫不了的不幫就是了,實在無需這麽糾結。
顧宛腳下踢着泥土塊,只希望蕭琅琳的難題沒有那麽難搞定就好了。
正想着,顧宛突然察覺到身後有腳步聲,一回頭,竟是幾個地痞流氓,吊兒郎當的正在湊近顧宛。
見顧宛回頭,其中一個頭頭模樣的人亮了亮手裏的卷了刃的刀子:“小丫頭,看來你身上的錢不少嘛!哥們幾個剛好手頭有點緊,借幾個錢來花花?”
顧宛想起自己似乎之前在一品香的時候見過這幾個小混混,他們大概是見着自己給店小二銀子了,一直盯着自己呢!
偏偏自己今天是從家裏溜出來的,身邊一個人也沒帶,顧宛有點懊惱。
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香囊,随手丢過去,顧宛決定保命要緊:“錢都在這裏了,你們拿去吧!”
那幾人眼疾手快地搶過香囊,扯了上面的穗子,看着裏面幾兩碎銀子,滿意得笑了笑。
顧宛松了口氣,正待要溜,那帶頭的小混混卻一伸手攔住了她。
“之前看你打點店小二就花了十兩銀子,怎麽給我們這幾個才這麽點銀子?瞧不起我們是不是!”
顧宛一向本着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絕不花力氣解決的理念,耐着性子答道:“我今天身上就帶了這麽點,你要是覺得不夠我下次給你帶,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幾個分錢了。”
小混混嗤笑道:“唬誰呢!你還能下次給我們送來,想趁機去報官,沒門!我看你身上一定還有錢,要不我搜搜?”
小混混眼裏閃過淫邪,“這麽一看,小丫頭臉蛋長得倒真不錯,就是小了點,不過哥幾個可不怕嫩,你們說是不是啊?”
後面幾個小混混立刻跟着起哄,打量顧宛時都帶着不懷好意起來。
顧宛耐心終于告罄:“為什麽總有那麽些人渣聽不懂人話,非要把人逼到動手不可呢?讓我安安靜靜地做一個美女子不行嗎?”
小混混頭目還沒來得及看清顧宛的動作,胸口就挨了一腳,整個人飛出去兩米多遠,登時疼的說不出話來,剩下的幾個小混混頓時目瞪口呆。
顧宛收回腳,有點遺憾地說道:“最近有點缺乏鍛煉,震得我腳疼。”
地上的頭頭連滾帶爬的起來,恨恨道:“都給我上!”
顧宛站在原地不動,待幾個小混混毫無章法地沖到面前的時候,伸手拖了最近的一個的胳膊,借着對方的沖力往自己面前一帶,擡腳就是一個前提,正中對方的敏感位置,痛的那人捂着下面直叫疼。
顧宛吐出一句:“沒用!”一記橫踢快準狠地又撂倒一個。
卻冷不丁從背後被人勒住了動彈不得,顧宛腳下往後用力一踩,待那人松了束縛,反身就是一腳,頓時又倒地一個。
收拾完,顧宛揉揉自己的手腕,活動活動腳腕,撿起地上灰撲撲的香囊,有點無奈道:“你說說你們!在人還有耐心好好說話的時候就趕快拿了銀子走人就是了,何苦非要把人惹的不痛快呢!動粗什麽時候都是下下選,難道要我扯着嗓子吼我其實有兩把刷子?”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屁滾尿流地走了。
顧宛瞧着幾人消失在道路盡頭,撩起自己的袖子,看着上面的淤青,恨恨地自言自語道:“真疼!還是要請幾個專門負責打架的,親自動手什麽的真是太受罪了!”
而田間小路旁的林子裏,一棵樹上某個人已經再次石化,看着那個瘦小的鵝黃身影慢慢走遠了,還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本來自己看到那幾個跟着她的人心裏擔心才跟上來,卻沒想到人家輕輕松松幾腳就撂倒了一群地痞!
蕭琅漸想想,好像也不是輕輕松松,手腕好像受了點於傷,不知道嚴不嚴重,會不會留疤?那嫩生生一根手臂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發現自己偏離了重點,蕭琅漸趕快把思路拉回來:重點不是手臂上的傷,這丫頭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好嗎?
第一次是調戲自己,妙口生花;第二次是智鬥祖母,悄掩鋒芒;現在是第三次,忍無可忍,撂倒流氓?
蕭琅漸呆呆站着,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
世間怎麽有這樣的女子,如此聰慧,如此彪悍,如此……與衆不同?
此情此景,正是:陌上不知誰人立?空遺留,一腔相思意。
23,護院與鮮花
沒有出乎顧宛意料之外,最後齊雲輕領來了那位黑衣少年。
看着顧宛還在朝身後張望,齊雲輕笑解釋道道:“我也想帶回來三個人,只是可惜後面沒人了,第二第三現在都在醫館裏呢!”
顧宛一愣,看向黑衣少年,這位果然是個實力派啊!
“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謝易。”
“你知道我把你請來幹嘛嗎?”顧宛問道。
“知道,來的路上齊公子已經告訴我了。”黑衣少年雖然表情冷漠,但回答不卑不亢,顧宛挺滿意,這樣的人比那些趨炎附勢的人順眼的多。
“你打敗那麽多人也算有本事,我這裏呢,确實缺個護院,除此之外,還缺一大堆保護莊子和寨子的人。”顧宛道,“我的意思是,你的本職工作除了保護宅子裏人的安危之外,還要幫我訓練出一批人出來,不求比你厲害,只要跟你差不多就行了,你能做到嗎?”
謝易的面皮微不可查地抽了抽,主子讓自己無論如何混進來,可是現下人家讓自己幫她訓練殺手呢!
這也要答應?
“跟我差不多,只怕有點難。”謝易保守地說道,要真跟他一樣,都能以一敵百,這位顧小姐請的就不是護院了。
顧宛一愣,看着面前少年糾結的表情,明白過來,忍不住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看來你的能耐比我想象的還要大,總之你自己看着辦吧,就照着一般護院的水平來就可以,稍微厲害點也行。”
謝易點頭,“可以。”
顧宛又愣了,“你不問工錢待遇如何嗎?”
謝易道,“工錢待遇如何?”
顧宛:“……”自己是不是請來一個比較呆的?幸虧武功上真有本事,訓練出來自己再挑些機靈的好了。
顧宛道:“那就十兩銀子一個月,包吃住吧!”
謝易還是沒什麽表情:“可以。”
顧宛忍了忍,繼續道:“你跟雲輕下去領了東西去住處,之後我會派人告知你要做些什麽。”
謝易點點頭,“可以。”然後轉身就走。
顧宛:“……”就當你是真性情吧,我忍!
處理完事情,回到自己的院子,顧宛就看到一排小丫頭站在廊下,旁邊一個年紀較長的婆子正擡頭張望,瞧見顧宛,忙迎上來滿臉笑容道:“顧小姐好。”
“你是?”
婆子笑道:“小的姓蔡,夫人叫小的将新選出來的丫鬟們送給大小姐挑挑。”
顧宛打量着那一排丫頭,随口道:“我爹爹和我娘親都挑過了嗎?”
蔡婆子笑道:“還沒,都在這裏了,夫人說讓大小姐做主。”
嘴上這麽說着,蔡婆子心裏也覺得奇怪,從來沒聽說過哪個人家是由未出閣的小女娃挑丫鬟的。
顧宛對蔡婆子的打量只當沒看到,從一排低眉順眼的小丫頭面前走過,然後從裏面點出了六個,吩咐蔡婆子道:“剩下的都帶回去吧!”
蔡婆子看到顧宛點出了的其中幾個人,竟都确實是裏面較為出挑的,心裏不禁暗驚。
其實顧宛倒沒什麽門道,只挑自己覺得順眼的,手腳幹淨、打扮利落、眼睛不直溜亂轉的幾個。
蔡婆子笑道:“大小姐是對剩下的不滿意嗎?只六個未免少了些,要不要小的再選上一些送上來?”
顧宛搖頭道:“不必了,你只管取了這幾個的賣身契來就好,剩下的我自己會安排。另外,這幾個都是我挑來做貼身丫鬟的,你再幫我尋一些粗使丫鬟和婆子,要能幹的品行端正的。不用去麻煩我娘,直接來回我就是。”
蔡婆子忙點着頭,恭敬地帶着剩下的落選的小丫頭去了。
顧宛回身打量了一下自己選出的幾人,都是11、2歲的年紀,慢慢開口道:“你們各自進行一下自我介紹吧!叫什麽名字?家住哪兒?最擅長什麽?從左邊開始。”
左邊第一個身形纖弱但看起來比較穩重地開口道:“奴婢名叫香荷,家住桃花村,會的不多,針線略微出彩一點。”
“奴婢名叫柳葉,家也在桃花村,奴婢略懂一些醫術和養生之道。”這個有點意思。
“奴婢名叫桃花,家住李花村,奴婢各種活都會一點,還認得一點字。”
……
直到最後一個,顧宛等了許久,也沒聽到人開口,奇怪地瞧過去,只見最後一個丫頭竟站着睡着了。
她旁邊的菊花忙推了推她,小丫頭迷迷瞪瞪醒過來,眼睛還沒睜開,張嘴就來:“我叫賽鮮花,家住李花村,特長力氣大,一個能打仨!小姐讓往東絕不往西,小姐說打狗絕不攆雞!”嗓門倒是大得驚人。
顧宛額頭齊刷刷下來三條黑線:這是背誦了多久之後的結果,都成條件反射了!
某鮮花發現周圍空氣都安靜了,眼睛終于撐開了,左右看了看,發現人都盯着自己,心下一想,定是輪到自己了,張嘴就又将宣言念了一遍。
顧宛終于忍不住笑了:“你當真能一個打仨?”
賽鮮花見顧宛不信,當即捋起袖子亮出自己的胳膊,自豪地說:“當然是真的,只要吃飽了,別說三個,五個我也能打過!”說着又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爹說我吃的太多,家裏的糧只夠弟弟吃了。”言語間似嬌憨,又似落寞。
顧宛點點頭:“那你就跟着小姐我吧!”
賽鮮花驚喜道:“真的嗎?”
“真的,我管你吃飽。”
賽鮮花傻氣嘻嘻地笑起來。
顧宛将賽鮮花留了下來。
香荷針線好、柳葉略懂醫術,被打發到了蘇氏那裏。
菊花和銀杏識點筆墨,去了顧餘瀝身邊侍候。
桃花各種都會一點,被顧宛打發去了顧清那裏。
“不知道之前送來的那些丫鬟,剩餘的幾個還滿意嗎?”蔡婆子小心翼翼開口,她聽說了自己收人銀子之後送進來的那幾個嬌主子已經受不得累走了大半,心裏忐忑不已。
“不妨,莊子裏不差這幾個人的口糧。”顧宛笑道,“若是有不滿意的,也跟蔡嬷嬷沒什麽關系不是。”
蔡婆子心虛地擦了擦汗,看着顧宛的笑模樣,只覺得膽寒,只後悔自己收了錢敷衍了事,并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認真辦事。
接下來蔡婆子取了賣身契,幾人按了手印,就各自去了自己分配到的地方。
又過了幾日,陸陸續續選進了一些丫鬟婆子,宅子裏的各項事務逐漸有條不紊起來。
24,賺錢新主意
“紅袖,你對着個裝了沙子的布袋子一直打個沒完做什麽?別是小姐叫你做些什麽你又偷懶呢吧!”柴房的劉婆子扯着嗓門道。
紅袖,也就是原來的賽鮮花,顧宛好說歹說才把她的名字改掉,此時正滿頭大汗地撩着袖子打着面前吊在樹上的沙袋,頭也不回:“就是我家小姐叫我打的,說我打完了就有肉吃!”
劉婆子癟癟嘴,一扭一扭地進了柴房去了,她就不明白了,自家丫頭長那麽俊,又能幹,怎麽小姐偏偏挑了這種人做貼身丫鬟?!
不滿歸不滿,劉婆子卻是不敢随意說是非的,只能恨恨地對着院子裏的背影啐了兩口。
紅袖打完沙袋,興沖沖地往菡萏苑沖,“小姐小姐,我打滿了五百下了!”
顧宛從賬本裏擡起頭來,“沒有偷懶吧?”
紅袖鼻尖紅紅的,小嘴一撅,“奴婢才不是那種人呢!”
顧宛大手一揮:“去跟趙嬷嬷說一聲,今天中午咱們吃紅燒肉!”
紅袖歡呼着跑出去,顧宛看着她跳脫的背影,深深覺得自己是不是糟蹋了一個好名字。
紅袖看起來人不大,卻長得結結實實的,有一身怪力,就是能吃了點,一個人能吃整個菡萏苑人的飯量,所幸顧宛不缺糧食,倒覺得自己撿了個寶,訓練好了,自己下次碰到一般小混混什麽的根本不用出手。
收好賬目,顧宛揉了揉胳膊,伸手從梳妝臺的匣子裏掏出一個小白瓷瓶,拿在手裏瞧了半天,若有所思。
這小白瓷瓶是她在教訓流氓那天晚上出現在她的梳妝臺上的,是上好的治療外傷淤青的藥。
只抹了兩次,顧宛手上的淤青就褪去了。
顧宛覺得有點邪門,那天的事情除了自己和那幾個小流氓知道應該沒有其他人知道才對,顧家的人更不可能知道。
難道有人跟蹤?說起來那筆橫空出世的銀子顧宛至今也沒找到來源,莫非是同一個人?
不管是誰,顧宛都沒有感受到惡意,害人的人不會暗中給顧宛送外傷藥,說句難聽的話,如果真有惡意的話,送藥不是脫褲子放屁嘛!
不過顧宛心裏還是覺得不舒服,有一種暗中被人看着的感覺,兩個字,不爽!
毫無頭緒,顧宛現在只能希望新請來的護院頭頭能起點作用。
中午去湘竹苑陪着蘇氏和顧餘瀝用過午飯,顧宛就回了菡萏院,遣小丫頭叫來了齊雲輕。
齊雲輕現在是顧家的半個管家,大小事務基本都要經他的手,最開始還會出一點半點差錯,如今已經是得心應手了。
“莊子裏的桃花是不是都開了?”
齊雲輕笑道:“開了,開的好着呢!今年桃子應該也收的不少,趙四家的老大趙錢不知從哪裏弄來了蜂箱放在了院子裏,正授粉呢!”
顧宛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裏,“我聽說最近撫遠鎮上出游賞花的年輕人不少?”
齊雲輕一愣,立刻會意,“宛宛的意思是?”
“除了合并宅子和莊子的工程還沒完,莊子基本已經打理完了不是?先開放桃園,在裏面設上石桌,不是游玩的好去處?”
齊雲輕有點猶豫:“怕設不了太多,空間有限,而且這桃花的花期有限,我看也賺不了多少。”
顧宛想了一會道:“那就不設石桌,準備一些面積大些的綢布,最好是能多次使用的那種,游玩累了席地而坐也不失情趣不是?另外,莊子裏可有會做桃花酒的人?”
齊雲輕想了一下道:“之前跟你提過的趙四家的好似會釀酒,就是不知會不會釀桃花釀。”
顧宛起身叫了房裏的小丫鬟紅沁道:“去廚房把趙嬷嬷喊過來一下。”
紅沁忙應着去了。
不大會兒,趙嬷嬷就到了菡萏院,顧宛叫人将她請進來,笑道:“趙嬷嬷做的紅燒肉好吃得緊,今天紅袖還在跟我念叨呢!”
趙嬷嬷有點受寵若驚道:“不過是些窮人家的菜肴,也難得大小姐喜歡吃。”
顧宛道:“趙嬷嬷客氣了。今日叫來嬷嬷,就是想問一下,嬷嬷會不會釀桃花釀?”
趙嬷嬷笑道:“會一點,這釀酒都是一樣的道理,不過工序上繁複點,大小姐想要桃花釀?”
顧宛笑道:“卻也不是我想要,是我想請趙嬷嬷幫個忙。”
趙嬷嬷忙道:“小姐有什麽事情只管吩咐就是了,哪裏用得着一個請字。”
顧宛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桃園裏的花正開的茂盛,我是想着,授粉過後這落花白白浪費了未免可惜,想讓嬷嬷将這花收集起來釀成桃花釀,不知可不可以?”
趙嬷嬷有點為難道:“釀酒自是可以,只是怕是來不及,花期太短,奴婢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完啊!”
顧宛道:“不是讓嬷嬷一個人做,自然有人幫你的。”
“大小姐要請幫手?劃不來!”趙嬷嬷心直口快道,“桃花釀不是什麽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