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見面就打打打,也不嫌無聊,今天可不是胡鬧的時候!”

蕭琅琳白了自家哥哥一眼:“不就是怕惹宛宛生氣嗎?沒趣!宛宛才不會喜歡你這幅裝模作樣的嘴臉呢!”

蕭琅漸臉黑了黑。

莊曲然像聽到了什麽大的八卦一樣,一下子就跳到了兩人面前:“這個宛宛是什麽人物?咱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蕭大神這麽乖巧小媳婦兒樣?”

蕭琅琳語氣中不無自豪:“我家宛宛可是最厲害的人……唔唔唔!”

蕭琅漸一把捂住某張不聽話的嘴,拖着蕭琅琳往門口走,卻見一個小厮正停在門口,卻是青平,仿佛正在等着他們。

“咦,剛剛的管家呢?怎麽換了個人?”

青平恭敬道:“管家有事離開了。關于入園的事情,我家大小姐說了,蕭公子和蕭小姐可以直接進去。這位公子如果想進去的話,只需要掏三千兩銀子即可。”

莊曲然差點一口血噴出去:“三千兩?!牌子上寫的不是兩千兩嗎?”

“大小姐說了,既然是打破了規矩的,自然要加錢,如果還有人想要進入貴賓席的話,也不需要什麽門檻了,每多加一個人就自覺多加一千兩就行!”

莊曲然一臉震驚:“這不是赤裸裸的坑錢嗎?”

青平微微一笑,臉上一副“你愛掏不掏”的表情,莊曲然嘴角抽抽,拉拉蕭琅漸:“這不是明擺着坑人嗎?你還真掏了這麽多錢?”

蕭琅漸臉皮都沒動一下,嘴角的弧度卻洩露了某人的得意洋洋:“我沒掏錢。”

“那你憑什麽能進?”

“我長得比較帥。”蕭琅漸雲淡風輕丢下一句,就跟蕭琅琳一起進了莊子,剩下莊曲然一個人被一絲不茍的青平攔在門口。

摸着自己的臉,莊曲然認真地問青平道:“我長的不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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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平面色不變,笑道:“三千兩銀子你是掏還是不掏?”

“……”

而已經進了莊子的蕭氏兄妹直奔菡萏苑。

蕭琅琳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居然好意思說自己長得帥,也不知道是誰跟在人家身後宛宛長宛宛短的,才讓我家宛宛一時于心不忍……”

“你就不能不拆臺嗎?你親哥哥我跑了多少腿才換來的這一次特權!”

蕭琅琳不以為然道:“不就傳了幾次信,充當了幾次中間人,聯系了幾個商人,搬了幾十張桌子嘛!……咦?好像是挺多的哎!”

蕭琅漸臉黑了黑。

“沒關系啦!”蕭琅琳拍拍自家哥哥的肩膀,“安慰”道:“想要跟我家宛宛套關系不付出一點東西怎麽能行呢!慢慢會好起來的,雖然你的地位永遠比不上我……”

“琳兒啊……”

“嗯?”

“你不說話,也沒有人會把你當啞巴的……”

“可是他們會以為我是傻子的啊!”

“……”

39,百花盛宴(二)

兩人趕到菡萏苑的時候卻被告知顧宛已經去了竹園,二人撲了個空,由人領着往竹園的方向而去。

繞過已經挂了果的桃樹園,過個橋,就已經能聞到竹葉的清香了。

遠遠地,竹園間的小徑上站着幾個人,似是在等待。

黃衫嬌俏的是雲府二小姐雲淺荷,臉上帶着不耐,正對着旁邊打扇的小丫鬟頤指氣使。

而旁邊身着綠衫面帶微笑是金家大小姐金嫣然,好脾氣地安撫着雲淺荷,耐心十足。

另外幾個男子立在另一邊聊着什麽,眼睛卻沒有離開一旁站着的兩個姑娘,尤其是撫遠縣令莊家大少爺莊曲偉,一雙眼珠子都快挂在兩個年輕水靈的姑娘身上了。

蕭氏兄妹立着,直覺不想上前,腳步頓了頓,對視了眼,才緩緩往裏面走去。

正耍大小姐脾氣的雲淺荷擡眼看到蕭琅漸眼睛一亮,忙拉了拉身邊的金嫣然:“嫣然姐姐,你知道那是哪家的公子嗎?”

金嫣然也目露好奇,仔細瞧了兩眼道:“我也未曾見過,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我聽說西顧府來了京城的貴人,倒還未曾見過面。”

“你說的是蕭王府世子和郡主?”雲淺荷的臉上帶上興奮,眼睛都放起光來,“一定是!這撫遠還沒有我沒見過的美男子呢!”

“淺荷,你怎麽……多羞人!”

雲淺荷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出擊:“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打個招呼?”

金嫣然搖頭,伸手去拉雲淺荷的袖子:“身為女子,這樣做太不合時宜了……”

卻無奈撲了個空,雲淺荷早已經迎着小徑上的兩人走過去,一時間跟上去也不是,站在原地也不是,金嫣然小臉上帶上了焦急。

“來人可是蕭王府世子?”雲淺荷走近了才發現那個身量不錯的人還有這一張驚豔世俗的臉,一時間嬌羞無限,聲音也顯得嬌滴無比。

蕭琅漸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徑直越過雲淺荷走了過去,雲淺荷臉上露了一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蕭琅琳跟在後面,帶着同情的目光看了看雲淺荷,心裏為她默哀:誰教你遇上的是我家從來不會顧及女孩子面子的大哥呢?

“來了兩個人呢!你說的是哪個?”蕭琅琳笑眯眯道,“我可不是什麽世子,不過我哥哥是哦。”

雲淺荷這才回過神來,忙強笑道:“蕭郡主,是我的錯,一時間糊塗了,竟怠慢了郡主,還請見諒。”

蕭琅琳笑的無辜:“沒事沒事,北漠多風沙,待久了視力不太好也是有的。”

雲淺荷一愣,附和道:“是,是,郡主說的是。”臉上的表情卻明顯帶着疑惑。

“要是你不嫌麻煩的話,我可以幫你配兩服藥,專門治眼睛的。”蕭琅琳此時臉上顯得很善良。

而雲淺荷一愣,感動地眼淚都快落下來了:“小女子謝謝郡主,能得郡主姐姐這般相待,淺荷萬分榮幸。”說着還預備來握蕭琅琳的手。

蕭琅琳嘴角抽抽,頓時沒了玩的心思,轉身追上蕭琅漸,一臉吃了大便的表情。

蕭琅漸丿她一眼:“你跟誰學的?”

“什麽?”

“損人不帶髒字。”

蕭琅琳扁扁嘴:“就我這點水準,還有人聽不懂呢!尴尬症都快犯了!”

“尴尬症?”

“你不懂啦,宛宛告訴我的。”

“損人也是跟她學的吧?”

“別打聽了,你妹妹我從來沒有贏過。”說起這個蕭琅琳就有點胸悶,“也就她能贏我,敢贏我了。”

“唔,正常。”蕭琅漸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嘴角的弧度牽了牽,頓時颠倒衆生,讓後來追上來的雲淺荷愣在那裏久久回不過神來。

“姐姐,剛剛世子笑了沒錯吧?”雲淺荷的表情像丢了魂一樣。

金嫣然一直糾結着要不要打招呼,她其實不太善于應付這種場景,也不太喜歡與人交流,要不是母親讓自己來,她一定不會來的。

一直心懷忐忑的她當然沒有注意到那種細節,只好敷衍道:“我沒有看真切……”

“他笑起來真好看!整個撫遠也沒有比他笑起來還要好看的人了。”雲淺荷的神情微怔,像是下了什麽決定一般抿緊了嘴。

“妹妹,我們去已經準備好的雅閣等着吧,這裏人來人往的……”

雲淺荷此時的心思不在這裏,恍惚道:“好的。”

金嫣然無奈笑笑,兩人移步跟着負責領路的小丫鬟到指定的位置。

說是雅閣,不過是在露天的竹林裏用白綢子辟出的一片空地。

難得的是四周裝飾着特殊花紋的花邊,還綴着晶瑩剔透的珠簾,四角挂着一串鈴铛,一撫白綢就會發出清脆動聽的響聲。

金嫣然喜歡得不得了,笑着問一旁負責領路的碧雲:“這裏的擺設真好看,尤其那花紋和鈴铛,都叫什麽名?我倒是從未見過。”

雲淺荷也有心知道,卻不好問出口,臉上露出不贊同的表情,耳朵卻豎起來仔細聽着。

碧雲也不扭捏,笑着道:“那種花邊叫蕾絲花紋,是我家小姐親自設計的,四角的鈴铛叫風鈴,也是我家小姐特別定做的。”

“你家小姐這麽厲害?”金嫣然的嘴巴都張大了,從小到大除了刺繡和琴母親什麽也不讓她碰,這些更是了解的少之又少。

“那是!”碧雲嘴角流露出自豪的笑容道:“我家小姐什麽都會。”

“什麽都會?不見得吧!”雲淺荷不服氣道,“不就是幾個鈴铛和花紋嗎?我們雲家繡坊什麽東西做不出來!你瞧那個坐墊的料子,上面就印着我們雲家繡坊的标志呢!”

金嫣然低頭看了看座位下面墊着的軟墊,冰一樣的綢子确實是雲家繡坊的手筆,點頭贊嘆道:“你們家繡坊出的東西就是好看,涼涼爽爽的還光滑,我母親最喜歡你們繡坊的手藝了。”

雲淺荷的臉上透出得意,挑挑眉看了看碧雲,道:“你說呢?”

碧雲遇到這樣的主子,還能說些什麽,只好笑着道:“是啊!我家小姐也說雲家繡坊的東西好的很。我家小姐還說金小姐家的銅器瓷器木器也是別家所不能比的呢!”

金嫣然臉上露出些不好意思來:“哪裏哪裏。”

雲淺荷的心裏不舒服起來,鼻子裏不自覺輕哼出聲。

“還請兩位小姐在此稍候片刻,待人都齊了之後會讓人過來請兩位過去。”

碧雲又細細囑咐了幾個看茶水的丫鬟小心侍候,然後出了雅閣,往外面走去。

40,百花盛宴(三)

碧雲出了雅閣,遠遠看見蕭氏兄妹,忙幾步走上前道:“兩位主子要不要到裏面歇歇腳?除了雅閣是小姐們待的地方,旁邊都設置了石桌和茶點,都在竹陰下,倒也不熱的。”

蕭琅琳搖頭道:“我不耐煩去雅閣裏,就在外面跟哥哥一起就行了。你家小姐呢?怎麽這麽久還不見人?”

碧雲一向是知道這位小郡主跟自家小姐關系好的,也不隐瞞,道:“小姐去接兩位表小姐去了,也快來了。”

“好吧!那我去找她。”

碧雲剛待要說話,就聽到一個聲音響起:“蕭姐姐,你怎麽來的這麽早?”

蕭琅琳的臉上流露出歡喜,順着聲音望過去,只見顧宛穿着一身碧藍夏衫,身後還跟着兩個水靈的姑娘,正朝着自己微笑。

蕭琅琳一向跟顧宛親昵慣了,迎上去牽起顧宛的手道:“本來想早點來幫忙的,結果過來之後卻找不見你人,正有點無聊呢!”

顧宛湊近蕭琅琳的耳朵道:“今天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保你盡興而歸。”

蕭琅琳興奮起來,顧宛口氣一轉道:“不過你現在得去雅閣老老實實待着,一會人會很多,這外面吵得很,不如裏面清靜的。”

蕭琅琳滿口答應,又道:“那你呢?”

“我自有我的去處,幫我照看着兩位表姐,有重金懸賞哦!”

蕭琅琳有點失望,又聽聞有重金,只好半推半就地答應了,領了顧玉凝姐妹兩個去了雅閣。

“還有兩個是誰?”旁邊一直靜默沒說話的蕭琅漸不堪受冷落,突然冒出一句。

顧宛一時間摸不着頭腦:“什麽是誰?”

“不是說有10個貴賓嗎?裏面5個姑娘,外面包括我有三個,還有兩個呢?”

顧宛翻翻白眼:“跟你有什麽關系?”

蕭琅漸被噎了一下,清咳兩聲道:“怎麽說我也算是為了這個宴會盡心盡力了的,知道一下又怎麽了。”

顧宛撇撇嘴角,無意間看向蕭琅漸的身後,臉色一僵,一雙好看的眉毛擰起來,連聲音也帶上了寒意:“那個人是你的朋友?”

蕭琅漸不知所謂地回過頭去,只看到莊家大少莊曲偉和雲家大少雲寒暮正看着這邊,都帶着似是好奇的目光。

不知道為什麽面前的人突然變了神色,蕭琅漸掩飾住疑惑,答道:“你說哪個?不算是朋友,就是打過照面,之前去幫你走生意的時候兩個都聊過幾句。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看不順眼而已。”顧宛說完,就帶着紅袖離去,竟有些嫌棄的意味,留下蕭琅漸一個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莊曲偉湊上來,套近乎般搭上蕭琅漸的肩膀道:“那個女娃娃是誰?蕭兄的胃口挺特別啊!莫不是就好這口嫩的,專門挑這種時候來相會?”

蕭琅漸眉間不可察覺地一皺,臉上帶了絲詭異的笑:“莊公子倒是挺懂行的。”

莊曲偉臉上帶了絲興奮:“你別說,這種養成和親手帶大的感覺還是很刺激的,我跟你說……哎呦!誰打我!”

莊曲偉摸着自己腫了的後腦勺,氣憤地回過頭去張望,卻沒有看到別人,只有雲寒暮站在離自己不到兩米的地方,似是想要搭話的樣子。

“你這家夥!沒事打我做什麽?!”

雲寒暮一愣,好脾氣道:“我哪有那麽長的手,好像是一塊石頭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來的,可能有小孩子頑皮扔着玩呢!”

莊曲偉半信半疑地看看他,雲寒暮一派正人君子樣,倒真真是無辜的。

“邪門……”莊曲偉挫敗地回過頭,卻發現蕭琅漸已經顧自走遠坐到了一處石桌上,因為座位是一桌一椅式的,不好再套近乎了,只好随意選了一處位置坐下,眼睛滴溜溜地往不遠處被分隔開的雅閣裏面張望。

雲寒暮也自選了一處位置坐下,顧自沉思。

他雖然沒有看到石頭從哪裏出來的,但絕對跟蕭琅漸有關,莊曲偉那個蠢豬,無意間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堂堂蕭王府世子怎麽會跟他交朋友。

他看的真切,蕭琅漸對剛剛那個自己沒看清楚的小丫頭不一般,那小丫頭是誰呢?

跟郡主關系也挺近,如果能跟她把關系搞好,攀上蕭家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張儒雅清和的臉深處卻藏着詭秘如深的算計,顧宛不動聲色地隐在一棵大樹後面看了片刻,然後轉身離去。

約莫中午時分,清宛山莊的門被關上,一些沒有報上名的人只好悻悻而歸。

而清宛山莊的竹園裏,此時已經成了一片熱鬧繁盛的景象。

除了被單獨辟出來的雅閣和外面貴賓席上的幾個貴人之外,周圍每處竹蔭下都擺上了矮桌,安置了飯菜瓜果,燙上了酒水。

貴賓席上的人處于別人羨慕的目光中間,掏小費掏的格外大方;外間的人瞧着裏面的形容,也紛紛效仿。

換了一身男裝易容後的顧宛隐在人群裏,不由得笑了,這倒是她沒有預料到的連鎖效應,那一個個丫鬟婆子們拿紅包拿的嘴都笑的合不攏了,倒省的她親自打點一番了。

紅袖穿越人群,朝人群中的顧宛做了個手勢,顧宛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紅袖轉身離去。

挑了個視線好的位置,顧宛斂好衣服剛坐下,一個人就坐在了自己面前,嘴裏嘟嘟囔囔:“真是!居然說不掏三千兩銀子就不讓我進!哼,老子就不掏,不照樣進來了?”

顧宛的眸子危險地眯了眯,擡眼看去,就見一個身着藍衣富家公子模樣的人一屁股坐在了自己旁邊的位置上,大大咧咧,毫無形象,白瞎了一副好皮相。

“你沒有掏錢就進來了啊?”顧宛笑眯眯道。

某個已經進入危險境地的人毫無所覺:“對啊!那個牆挺好翻得啊!怎麽了?”

莊曲然打量了身邊身量小小的少年一眼,一把搭上對方的肩膀笑眯眯道:“看你這樣也是混進來的吧?放心吧!兄弟我絕不說出去!我罩着你!”

顧宛咬牙切齒地将莊曲然的手從肩頭剝落道:“逃票這種行為可不好,會被記入檔案的哦。而且,要是被發現……”

“怎麽會被發現呢?要發現早就發現了,更何況本公子長着就一張貴公子的臉,誰會懷疑啊!”

“你一定是屬水仙的吧!”

“水仙?那個花挺好看的啊!原來小兄弟也是愛花之人啊!”莊曲然沒皮沒臉地湊近顧宛,鼻尖嗅了嗅道:“我說怎麽聞到你身上有一股香味,大男人還擦香粉啊!”

顧宛忍無可忍地将莊曲然推開,莊曲然無所謂地笑笑,又打量了顧宛一番道:“看你這小身板,娘一點也沒什麽,我不會嫌棄你的哈!”

顧宛看着又要湊近的某人,突然覺得自己扮成男子混進來是一個很不明智的選擇。

“滾開啦!……”

41,百花盛宴(四)

最後,顧宛用擒拿手将莊曲然死死扣在地上的時候,天地才終于安靜下來。

莊曲然苦着個臉,“嘶”、“嘶”地叫疼:“輕一點!輕一點!胳膊快被你卸了……”

一首舒緩的樂曲突然響起,筝和琴完美的結合,竹園裏漸漸安靜下來,人們都享受起聽覺上的盛宴。

顧宛狠狠朝莊曲然屁股上踹了一腳,然後收回腳安安靜靜地坐回座位上,莊曲然委屈地擡眼望去,被狠狠瞪了一眼,沒敢再吭氣。

“看啊!仙女!”人群中突然有人驚呼,衆人紛紛擡頭看去。

青翠欲滴的竹林中間,鋪天蓋地的出現一條白綢搭做的空中之橋,一個白紗女子踏着白綢翩然而至,一陣動聽的歌聲傳來。

“真美啊!”男男女女都忍不住贊嘆起來。

雅閣中的幾個女子也忍不住貼着簾子望出去,都贊嘆不已,只有蕭琅琳微微皺了皺眉。

人漸漸近了,底下有人認出了白綢上的女子,“這不是麗人閣的醉煙姑娘嗎?”

園中原本帶着幾分妒忌的夫人姑娘們都松了一口氣,臉上漸漸流露出輕視來。

只有男人們還眼都不眨地看着,收不回視線。

白綢盡頭,是已經用竹子搭建好了的涼臺,被人稱作醉煙姑娘的女子輕擡玉足,翩然上了臺子。

嘴角勾出魅惑一笑,柳醉煙才緩緩轉過頭來:“醉煙有幸主持今天由顧府舉辦的百花盛宴,實在是榮幸之至。”

底下的人有恍然大悟的,有疑惑不解的,更有眼睛珠都沒有轉一轉的。

雅閣裏雲淺荷驚訝道:“醉煙?不是個風塵女子嗎?顧家為什麽讓這樣的人主持宴會?”

旁邊顧玉凝和顧玉露冷冷地瞧了雲淺荷一眼,沒有做聲。

只有金嫣然緩和氣氛般地接上一句:“主持宴會又不是做別的,再說了醉煙姑娘不是一直是賣藝不賣身的嘛!”

雲淺荷“嗤”了一聲,嘲諷道:“賣藝不賣身?說的怪好聽的,那種地方的人能幹淨到哪裏去?難怪我姨娘告訴我說真正的顧府只有撫遠鎮上的才是正宗,這邊自封的東顧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見沒人接話,另一邊坐着的顧家姐妹也沒說話,雲淺荷更得意了。

本來今天跟這兩個寒酸樣的人坐在一起她心裏就有氣,此時語氣更加不留情面起來:“真不知道這個宴會怎麽舉辦起來的,聽說這次宴會是這家的大小姐操辦的,真不知道怎樣不知廉恥的人才會想得到請一個妓女來主持。人都鑽錢眼裏去了,難怪顧府除了蕭王府世子和郡主都沒有人來,同宗裏出了這樣的人,怕是覺得不齒呢!”

蕭琅琳捏了捏拳頭:是可忍孰不可忍!

“雲小姐既然是這麽清高的人,又怎麽對這種事情知道的這麽清楚?妓女什麽的詞,一般的大家閨秀會用嗎?我東顧雖然沒有那麽財大氣粗,但是女子三從四德,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還是有分寸的,這一點比不得雲小姐。”

蕭琅琳訝異看去,原本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顧玉凝此時竟有些巾帼女子的風範。

雲淺荷被貶損一番,臉都氣紅了,擡起手指着蕭琅琳氣憤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顧玉凝微微一笑,“我說錯什麽了嗎?哦,對了,我差點忘了,宛宛常告訴我一個人一般越是缺什麽越要顯得自己有什麽。這位妾生的小姐,你大概有點被耽誤了,什麽都不缺,唯獨缺德。”

雲淺荷又氣又急,都快哭出來了,旁邊的金嫣然連忙打圓場:“好了,大家都少說兩句,看那邊好像已經開始了。”

還好雲淺荷沒蠢到自斷生路,老老實實地不敢再發一語,恨恨地瞪了顧玉凝一眼才轉過頭去。

顧玉凝松了口氣,旁邊的顧玉露一臉崇拜地看看自家姐姐,悄聲道:“平時悄不吭聲的,原來姐姐兇起來這麽有氣勢!”

顧玉凝嗔了顧玉露一眼,手裏卻微微出了一層汗,輸什麽都不能輸骨氣,這是顧家的祖訓,更何況雲淺荷出口毀宛宛名聲,不能忍讓!

蕭琅琳坐到了顧玉凝旁邊,迎上對方訝異的笑容,也回之一笑,顯得默契十足。

一個小丫鬟在旁邊看了許久,悄悄地退出去,尋了外面正盯着宴會流程的大丫鬟碧雲說了一些什麽,碧雲點頭後朝一個不起眼的位置走去。

涼臺之上,柳醉煙已經讓人擺出了十盆花。

魅惑的聲音響起:“這是前十位參賽者帶上了的花,他們将為自己的花作詩或題詞,最後會由我們的評委選出今年的魁首,想要報名但是錯過了報名時間的人不用懊悔,現在只需要一百兩銀子就能報名參加,你就有可能是今晚的魁首得主!百花仙子!或者是男神擔當!”

底下響起一片歡呼聲,柳醉煙卻忍不住朝一個正跟一個小丫鬟竊竊私語的小厮看過去,心裏惡寒不已:能寫得出這麽不要臉的開場白,語句跟主人一樣變态!

而聽完碧雲說話的顧宛,臉前所未有地黑了下來。

鑽錢眼裏?不知廉恥?

呵呵,真當我顧宛是好脾氣呢!

旁邊一直懦懦不敢靠近的莊曲然慢慢湊過去:“那個漂亮小丫鬟跟你說了些什麽?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女人緣嘛!挺水靈的小丫鬟呢!”

顧宛晃晃手裏的茶杯,破天荒笑容甜美地看向莊曲然道:“你之前說過會罩着我的對吧?”

莊曲然被面前的笑臉晃了神,下意識菊花一緊:“你要幹什麽?”

顧宛“親切”地拉過莊曲然的袖子,幫他把之前揍他而弄亂的衣服撫平才道:“有人欺負我,你是不是應該幫我讨回公道?”

莊曲然嘴角抽了抽,沒說出話來。

“讨,還是不讨?我聽說這個莊子的護院挺厲害,如果知道有人混進來……”顧宛笑眯眯湊近,一只手卻将莊曲然的胳膊緩緩扭向身後。

“讨!讨!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當然得罩着你啦!”

“這還差不多,耳朵湊過來。”

42,百花盛宴(五)

雅閣外的貴賓席上。

莊曲偉正小心翼翼地跟雲寒暮地講着什麽,時不時看看一臉不善的蕭琅漸,終于忍不住悄悄問道:“那小子什麽地方惹到了我們世子爺嗎?”

雲寒暮淺笑搖頭:“我也不知。”

蕭琅漸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擱,直把莊曲偉吓得一抖,坐得更遠了些。

而事件的導火索——幾張桌子之外的齊雲輕卻安然坐在座位上品茶搖扇,時不時對着臺上的花賞鑒一番,絲毫沒有将某人的打量放在心上。

“你是誰?”蕭琅漸用內力試探着問道,可無奈齊雲輕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柔弱書生,壓根就沒有半點回應。

蕭琅漸的臉稍微好看了點,連武功內力都沒有的人沒有資格成為自己的競争者。

正想着,對面一直看着臺上的齊雲輕卻突然轉過了臉正對上他,禮貌開口:“好像輪到公子了?公子可準備好詩了?若是沒有,我可以幫忙一二。”

蕭琅漸望望臺上,“不用。”面冷聲音更冷。

齊雲輕不以為意,他當然早就注意到了對方的視線,也記起之前的一面之緣,兩次的見面他總結出這個人——不是善茬!

齊雲輕本就沉穩,這段時間的修身養性也讓他不會輕易洩露情緒,嘴上卻還是忍不住笑着回道:“真是可惜,我倒是知道一手好詞能夠配公子的金絲芍藥花。”

“我的花我自己來配就好了,別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我不太喜歡別人觊觎我的東西。”

“花本就是最自由的東西,哪能是随意某個人就能禁锢住的。更何況芍藥可不是一般嬌生慣養的花,一般人拘不住的。”

“謝謝公子傳授的養花之道,蕭某受教了。”一番争論下來,蕭琅漸的心卻平靜下來了,無論是以花喻人還是單純議花,他蕭琅漸喜歡的自會全力愛護,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芍藥綻紅绡,巴籬織青瑣。

繁絲蹙金蕊,高焰當爐火。”

“好詩!”柳醉煙瞧着紙上翩然揮就的詩詞,忍不住贊嘆出聲,芍藥紅如火,綠籬相攀附,好一幅美景圖。

饒是蕭琅漸并不在乎這些,經剛才一役,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看向齊雲輕。

莊曲偉奉承道:“看來這魁首定是蕭世子無疑了。”

齊雲輕依舊但笑不語。

“這……這是誰人的?芍藥殿春春幾許,簾幙風輕飛絮舞。昨宵酒醉玉樓春,一聲畫角吹殘雨。倒都是寫芍藥的,原本以為勝負已分,卻不想又多出一闕好詞,看來今天的百花盛宴真的是人才濟濟啊!”

底下的人又是一片沸騰,對這兩闕詩細細地點評起來,一個恣意張揚,一個情緒綿長,都覺得各有各的好。

雅閣裏的姑娘們也都贊嘆不已,雲淺荷滿心滿眼都在外面:“蕭哥哥真是厲害!詩寫的真好!”

“是啊,就是不知另一個是誰,好似也未曾見過?”金嫣然接口道,一雙眼睛忍不住朝外面回到座位上一直獨坐飲茶的白衣公子望去。

“不過是一個酸書生啦,怎麽會是蕭哥哥的對手呢!”

蕭琅琳忙着跟顧家姐妹讨主意,正擔心着自己的詩太過粗陋贻笑大方,完全沒有心思注意別人。

蕭琅漸的表情卻不美好了,上次在撫遠縣城看到齊雲輕他就覺得礙眼,因為宛宛看起來不是一般地依賴這個人。

如今針尖對上麥芒,心情自然不爽。

跟他一樣心情不好的還有一個,就是此時正坐在矮桌邊的顧宛,此時正咬牙切齒着恨不得把蕭琅漸拉出來揍一頓。

齊雲輕不善作詩,顧宛好容易自己從書房裏的一本詩集中翻出一首,交代給齊雲輕讓他把魁首奪回來,偏偏殺出個程咬金,她怎麽能不生氣?!

要知道自己可是設置了高達五千兩的獎金的,難道要打水漂?!顧宛可不管文采好不好,她只關心錢!

顧宛瞧着雅閣裏躍躍欲試的姑娘們,有了主意,叫過旁邊侍候的一個小丫鬟,小聲叮囑了幾句,然後才窩回座位上繼續看戲。

“你跟這裏的丫鬟好像都挺熟啊?”莊曲然懦懦地問道,一副可欺的小媳婦模樣。

如果蕭琅琳在這裏一定會大跌眼鏡,在京城裏僅次于蕭王府世子的纨绔竟然就在不過幾個時辰就變成了乖寶寶的典範。

“我魅力大呗!”顧宛随口答道。

“說的也是。”莊曲然沒頭沒腦來一句,一雙眼睛裏流露出興味的光芒,打量着顧自看向涼臺的人,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

顧宛将目光鎖定到涼臺之上。

雲淺荷正從柳醉煙手裏扯過自己的詩,臉上帶着嫌棄和不屑,像是故意撇清自己與一個青樓女子的關系般。

那一刻,顧宛相信自己看到了絕世無雙的柳醉煙小姐翻的那個大大的白眼。

真是找不痛快!也許不用自己出面,這位雲二小姐就會受到教訓了,顧宛樂見其成。

“不耐高風怕冷煙,瘦紅欹委倒青蓮。無人解把無塵袖,盛取殘香盡日憐。”

一首詩被念得百轉千回,雲淺荷一邊念一邊用餘光打量蕭琅漸的臉色,卻發現對方的目光根本沒有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有點失望。

“雲姑娘好文采!”卻是柳醉煙的聲音。

雲淺荷一愣,略帶嫉妒地看了清豔出塵的柳醉煙一眼,随即帶着嘲諷的笑意道:“那是自然。只是詩這種東西,自古便是高雅之士的東西,柳姑娘出現在這裏不是很奇怪嗎?”

柳醉煙一點也不惱,微微一笑道:“這話有幾分道理,我本就不是詩人,也不耐煩那些東西。”

“哼!”雲淺荷輕哼出聲,“有自知之明就好。”

“醉煙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不參與,當然比不得雲小姐拿着別人的詩詞來這裏博取名聲來得心安理得。”

“你……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43,百花盛宴(六)

“胡說八道?我可比不得雲小姐,還沒那麽大的膽子。”柳醉煙笑的妩媚動人,眼裏卻有藏不住的淩厲,“你也知道,麗人閣最不缺的就是文人雅士,這詩,可看着很眼熟呢!”

雲淺荷身體狠狠一抖,臉上漸漸流露出害怕,這詩确實是她事先托人寫的,好在宴會上吸人眼球。

不過她明明警告過那人,不許将此事洩露出去,柳醉煙如何見過?

雲淺荷強自鎮定,咬咬嘴唇才道:“你無憑無據,就說自己見過這詩,你覺得誰會相信?”

柳醉煙眯了眯眼睛:倒是有幾分急智,不過當着自己面無視自己的人,怎麽能輕易放過?

“那既然此詩是雲小姐所作,那雲小姐倒是說說,這首詩到底表達的是個什麽意思?”

雲淺荷一愣,捏着紙張的手開始發抖。

說實話,她本就不通文墨,勉強背下來都花了一整日,如何能知道詩的深意?

“哎呦,看你這幸災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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