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

顧宛無力道:“先把我收在梳妝櫃裏的那個小瓷瓶拿來,然後去準備熱水、毛巾,我要沐浴。”

紅袖忙不疊去取櫃子裏的瓷瓶,嘴裏嘟囔道:“小姐又在哪裏受了什麽傷啊?這樣夫人知道了一定會罵我的。”

“你敢去說我就先罵你!”顧宛佯怒嗔道。

正說着,碧雲已經帶了小丫鬟進來,将熱水擡進了屏風後,對着顧宛行禮道:“回小姐,看小姐一身風塵仆仆的,就知道小姐一定累壞了,熱水已經備好了,奴婢伺候小姐沐浴?”

顧宛眯了眯眼睛,道:“不用了,有紅袖陪就夠了,你們都下去吧!”

碧雲眼神一暗,恭敬地行禮然後退了出去。

紅袖伺候着顧宛沐浴完畢,又小心翼翼地幫着顧宛上藥,看着平時一向粗聲粗氣的人這般謹慎,顧宛忍不住笑道:“現在的手倒是可以瞧出幾分靈巧了。”

紅袖眉頭蹙的緊緊的,“小姐以後出去的時候要帶着我,誰敢欺負你我好立馬給你欺負回來!”

嘴裏說的壯志淩雲的,眼睛卻有點紅了起來。

顧宛連忙轉移話題:“剛剛你說我父親來找我了?”

紅袖一愣,點頭道:“嗯,老爺的臉色有點不太好,像是生了很大的氣,在這裏坐了一會就走了。”

“生了很大的氣?”顧宛凝眉想了想,“忙完了這裏,你去把碧雲給我叫過來一下。”

紅袖應着,很快叫來了碧雲,自己退到了外間。

碧雲臉上微微帶了絲興奮,雖然很好地抑制住了,顧宛還是從她顫抖的睫毛裏看到了端倪,卻未曾點破。

“最近父親那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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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雲斂眉道:“詳細的奴婢也不清楚。不過,我前幾日看到老爺房裏的銀杏姐姐躲在湖心亭哭,多嘴上去問了幾句,好像是跟老爺屋裏原來的大丫鬟碧桃姐姐鬧得有點不愉快。”

“具體是怎麽回事,不用賣關子,仔仔細細說給我聽。”

“是。”碧雲點頭,斟酌着詞句道,“不僅銀杏姐姐,菊花姐姐好像也被責罵了。聽菊花姐姐哭訴的話,好像話裏話外都在說碧桃處處擺着主子的架子,不将別的下人放在眼裏……”

“好一個碧桃,真是沒有讓我看走眼。”顧宛不氣反笑,“當時多留了她幾日,哪裏來的主子的譜?!”

原來那碧桃就是當初各村各鎮的人送來的丫鬟其中之一,除去故意試探之後受不住離開的,留下來的一個在顧餘瀝房裏,一個在顧清房裏。

難怪能耐得住性子留下來,原來是心比天高!

“她在我父親面前說了些什麽?”

碧雲嗫嚅了下,才開口道:“好似是說小姐總是往外面跑,尤其是三老太爺跑的尤其勤……”

“就因為這個?父親有可能會不舒服,但不至于因為這個大發雷霆,還有什麽?”

“回小姐,上次的百花盛宴老爺剛好出了遠門不知情,事後碧桃好像跟他說了些什麽,連同小姐沒有放在心上的那些流言,都一并講了。”

顧宛的眉頭擰了擰,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你把我哥房裏的那些個丫鬟也盯緊了,有什麽不對勁就來告訴我。”

碧雲臉上帶上了一絲欣喜,這是顧宛第一次讓她做這種事情,無意是在提拔自己,怎麽能讓她不開心,熬了這麽久,總算入了主子的眼了,她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知道你跟紅袖的區別在哪裏嗎?”顧宛冷不丁來了一句。

碧雲不解其意。

顧宛道:“若是紅袖知道了這件事情,絕對不會等我問起才說、也不會等到事情發展到現在才告知。”

碧雲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卻沒有出口争辯,有點羞愧地埋下了頭。

“你有你的想法我知道,一半是不确定,還有一半大概是想立個大功好讓人另眼相看。別的主子大概很看重這個,但我更看重的,不是立功,是你的心思,到底有沒有放到該放的地方。”

碧雲“碰”地一聲跪下了:“奴婢知錯。”

“碧雲,你是個聰明人。”顧宛的聲音放的緩和,“這次就當,将功折罪。你姐姐是不是要嫁人了?幫我送份嫁妝過去,這些你比紅袖做得周全,我就不多說了。下去吧!”

碧雲呆愣在地上半晌,見顧宛已經閉了眼睛躺在榻上,默默抹了淚水,取了一條薄被蓋在顧宛身上,退了出去。

紅袖聽說顧宛睡着了,也熄了燈,在外間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黑影悄然而至,避過紅袖,溜進了內間。

看到斜靠在榻上一只腳不安分地翹在外面的小人兒,蕭琅漸無奈一笑,輕輕将人抱起,小心翼翼地移到了床上,放下的時候懷裏的人卻像是難受般呻吟一聲,眉心擰起,似是疼痛不已。

蕭琅漸面色一滞,小心地半翻過顧宛的身子,半是猶豫半是冷凝地掀開背上單薄的中衣,一道鞭痕赫然呈現在蕭琅漸眼前。

蕭琅漸忍了許久才克制住将顧宛叫醒問明的沖動,再次确認已經塗過了藥膏之後,蕭琅漸安置好顧宛,黑着臉消失在房內。

菡萏苑外,謝易看着主子笑盈盈進去,卻黑着臉出來,不及上前詢問,就淩空受了一腳,登時飛出幾米遠,狠狠撞在牆上。

蕭琅漸眼中的戾氣卻未退:“你讓她受了傷?”

謝易一驚,想起白天自己看到的有些許熟悉的身影,立刻明白過來,忍着嘴裏的血腥氣,謝易跪下道:“是屬下的錯。”

“怎麽回事?”

“顧小姐混進了練武場,被我誤傷。”謝易面色肅穆,卻不隐瞞,做好了受懲的準備。

果然,蕭琅漸聽後,目光更加冷厲,朝着謝易的肩膀硬生生又踹了一腳,謝易默不作聲地受下。

蕭琅漸冷冷地丢下一句:“自己去領罰,你是首領,應該知道自己該領什麽罰。”之後就大踏步離去。

謝易跪在地上,頭也不擡:“屬下明白。”

49,起疑

顧宛接下來幾日自是不會去訓練場找罪受,每每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背上有傷,顧宛不想出門,吃過早飯,索性穿一件半舊的月牙色短衣在院子裏搗鼓新辟出來的小菜圃,打算種一茬夏黃瓜出來。

紅袖在一邊幫着劈枝子打算弄個棚架子出來。

“紅袖,把鏟子遞給我。”

紅袖應着,把鏟子遞給顧宛,忍不住問道:“小姐不去看看老爺嗎?”

顧宛手裏的物事一停:“我自有打算。”

紅袖癟癟嘴,将這件事抛在腦後,專心致志地将藤條上的逆刺打磨幹淨,以免傷了顧宛的手。

約莫中午的功夫,蕭家兄妹就來了。

蕭琅漸在前院碰上了顧餘瀝,被拉着說起了話,只蕭琅琳一人蹦蹦跳跳地沖進了菡萏苑。

瞧着顧宛又在倒騰泥土,蕭琅琳滿臉的不贊同:“整天看你對別的事情不上心,對這些農家的事情倒是親力親為。”

顧宛不以為意道:“紅袖說撫遠的氣候種不出好的黃瓜,基本都是從江浙送來,貴得很。我舍不得錢,又想吃,只好自己琢磨琢磨了。”

蕭琅琳忍不住笑道:“小家子氣,這能值幾個錢。”

“至少對于撫遠大多數人來說,能吃到黃瓜還是相當不易的。”顧宛懶得解釋太多,松了土,讓紅袖把東西收起來,淨了手,就帶着蕭琅琳進了屋子。

“還是你這舒坦,沒見你在房子裏放冰,怎麽還這麽涼快?!”蕭琅琳挑了一方涼塌坐了,惬意地問道。

“不過是把活水引到了後面,再加上莊子裏原本就種着許多适宜納涼的樹,也就稍微涼快一些。”

“上次多謝你的好彩頭。”

顧宛知道蕭琅琳指的是百花盛宴上的事情,不由挑挑眉:“只是口頭謝謝嗎?”

“就知道你不會輕易吃虧。”蕭琅琳笑道,“銀錢什麽的忒俗了些,你喜歡的東西又跟一般人不一樣,前幾日才發現在撫遠我名下還有一塊田地荒着,我對這個不感興趣,你要不要看看?”

顧宛眼睛一亮:“在哪裏?”

“就知道你感興趣,不急,吃完午飯再跟你細說。”

“紅袖,快去準備午飯。”

紅袖歡呼着去了。

午飯準備好的時候,蕭琅漸正好從前院過來,相當自覺地坐下了,顧宛只好讓紅袖又去準備了一雙筷子。

剛坐下吃了沒多久,顧宛就發現氣氛有點不對勁,一擡頭,就看到蕭大少爺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

“你怎麽能吃這個?”蕭琅漸眉毛皺的像麻花一樣,将顧宛筷中的紅燒魚撥落,夾了一筷子青筍進顧宛的碗裏,“紅燒魚裏面的醬油太多,傷口容易留疤。”

顧宛的眼睛閃了閃,卻沒有說什麽,一反常态地沒有唱反調,乖乖地把青筍吃了下去。

接下來蕭琅漸就像是一個老媽子一樣,看顧宛碗裏的東西吃完了,連忙挑着清淡的有營養的東西夾到顧宛碗裏,忙得不亦樂乎。

“哥?”蕭琅琳實在看不下去了,“你這不像是來吃飯的,倒像是來伺候人吃飯的。”

蕭琅漸理也不理:“吃你的飯,再多嘴下次不帶你出來。”

蕭琅琳看看自家胳膊肘往外拐的厲害的哥哥,又看看顧宛,氣哼哼地自己狂塞起來。

“剛剛伯父說起百花盛宴的事情了。”蕭琅漸冷不丁開口。

顧宛手裏的筷子停了停,看向蕭琅漸,後者也正看着她,笑眯眯的表情像只讨賞的寵物,不由噎了噎,終究沒忍住,問道:“家父說了些什麽?”

“不過是對撫遠的一些街頭巷尾問了問,現在估計已經解了惑,消了氣了。”

顧宛愣了愣,從桌上的菜裏夾了一道清蒸鲈魚進蕭琅漸的碗裏,口氣不太自然地道:“謝謝。”

“承你的情了。”

旁邊蕭琅琳聽的一臉糊塗:“你們在說些什麽?撫遠有什麽街頭巷尾?為什麽要跟你說謝謝?”

兩人皆默而不答。

一頓飯在似輕松似詭異的氛圍中吃完了。

吃過午飯,蕭琅漸從袖中抽出一個信封,遞給顧宛道:“這是京城的回信,晚了些。不過裘先生過些日子會到撫遠來,算是我答應你的事卻遲了這麽些天的賠禮。”

顧宛一愣,驚喜道:“你是說那位頗懂建築的裘老先生?”

蕭琅漸笑而不語。

蕭琅琳恍然大悟道:“難怪你這些日子天天忙裏忙外的,原來是在忙這個啊!”

蕭琅漸淡淡一笑:“裘老先生身份特殊,是需要打點一些事情。”

顧宛心裏高興,問道:“裘老先生何時到撫遠?他可願意收徒?”

“你想拜師?”

“你不是說他是大齊第一人?我自然是想的。”顧宛笑開了眉眼。

“我倒沒有聽過裘老先生收過徒弟,他性情古怪,不過你可以試試,對你上次寄過去的信中提到的想法他好似很感興趣。”

“謝謝你。”

“應該的。”

蕭琅漸笑的意味深長,顧宛無端想起上次在桃園的時候的那個輕若羽毛的吻,臉不知怎麽的有些熱了起來。

天色暗了下來,蕭家兄妹皆是戀戀不舍地走了。

顧宛站在門口發了會神,問道:“昨天晚上可有人來過?”

紅袖一愣:“沒有啊!”

顧宛沒再說什麽,只讓紅袖拿出梳妝櫃裏面的藥瓶,重新上藥。

“小姐,這個藥瓶好精致啊!也是奇珍閣的東西嗎?”

顧宛不明神色地笑笑:“大概吧。”

大概?

大概到底是是還是不是?

紅袖忍不住撓了撓腦袋。

上完藥,顧宛從梳妝櫃的底層拿出一個精致的藍色繡金邊的香囊,将藥瓶放了進去,重新放回底層。

------題外話------

唠唠叨叨幾句:

親們,小耳朵之前的封面沒有logo,所以換了一個,大家覺得新封面怎麽樣呢?

pk要結束了,數據堪憂啊!不過謝謝大家的支持和喜歡~

下周末考試,在考試期間碼字的我也是有作死的節奏啊!捂臉……

上帝,祝我好運

50,蘇氏發作

第二日一大早,趕在顧餘瀝去學堂之前,顧宛帶着碧雲趕到了湘竹苑。

顧清已經被蘇氏打發去學堂了,只有蘇氏跟顧餘瀝在吃飯,見顧宛來了,蘇氏笑着站起道:“宛宛今日不睡懶覺了?”

顧宛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流露出小女兒家的姿态,蘇氏面上忍不住帶上了寵溺之色。

顧餘瀝的心裏也柔軟了幾分,将顧宛拉到座位上,擺出父親的架子道:“房子大了,飯卻不能天天一處吃了,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宛宛以後一定多陪陪爹爹娘親。”顧宛吐吐舌頭,笑道。

“大小姐還是孝順的,每天忙裏忙外的,我們做下人的都看在眼裏,老爺有福呢!”一直站在旁邊給顧餘瀝布菜的大丫鬟模樣的人湊趣地開口。

顧餘瀝聽着很受用,蘇氏的笑容卻有點苦澀。

顧宛知道這大概就是最近頗受顧餘瀝待見的碧桃了,嘴甜又長得水靈,也難怪顧餘瀝高看一眼。

不動聲色地端起碗筷,顧宛指着離自己很遠的一道菜道:“爹爹,我要吃那個!”

碧桃一聽顧宛有喜歡吃的東西,只想着搶個功,忙不疊去使了筷子去夾離得稍遠的蒜香茄子往顧宛碗裏放,笑容還沒收回,手臂突然傳來刺痛感,筷子一傾,新鮮熱乎的茄子就傾倒在了顧宛的手臂。

“啊呀!”顧宛驚叫一聲,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要哭不哭的模樣吓壞了顧餘瀝和蘇氏。

顧餘瀝焦急道:“可燙傷了?”

蘇氏已經從桌子那邊起身,翻箱倒櫃地找起燙傷藥膏。

只有碧桃一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像傻了一般。

碧雲反應很快,一邊幫顧宛擦拭污漬,一邊哭訴道:“我可憐的小姐!碧桃姐姐也太不小心了,我們平日裏給小姐夾菜的時候都是先放涼一些之後才夾給小姐,哪有直接把剛出鍋的菜傾倒在手臂上的道理?”

碧雲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顧餘瀝,顧餘瀝的臉色變得嚴厲起來:“碧桃,你怎麽夾得菜?宛宛才7歲,燙傷了留了疤怎麽辦?!”

碧桃平日裏只管哄着顧餘瀝順心,就會有人想着辦法哄她開心,哪裏受過顧餘瀝這般責罵?

再加上蘇氏一向溫和軟弱,是個不管事的,小姐雖然厲害,卻終究年幼,她心裏早就有了攀附之意。

又觀顧餘瀝年方三十有五,面相算得英俊,更兼才華橫溢,善風花雪月之文人雅事,對她總是不假辭色,也早就一片芳心暗許,只把自己已經當做了顧餘瀝的有情人。

不過一時失手燙傷了小姐,就這般疾言厲色,碧桃心中越想越委屈,辯駁道:“老爺,我不是故意的!”

碧雲當即道:“小姐又沒有怪你的意思,怎麽你倒先發作起來,也就是我們小姐心地善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能容得下口口聲聲就是‘我’的丫鬟!”

碧桃目瞪口呆,眼淚已經流了下來,哭訴道:“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是小姐端起碗來接菜才會不小心燙傷的。”

“都是宛宛調皮,吓壞娘親了。”顧宛不去理那邊亂七八糟的情況,只心疼地看着小心翼翼給自己上藥的蘇氏。

顧餘瀝站在原地黑着臉沒有說話,看着顧宛已經起泡的手臂,眼裏也流露出心疼之色。

蘇氏低着眉認真地給顧宛上藥,聲音勉力沉靜道:“把碧桃調到我身邊來一陣子吧!”

“我不要!”碧桃睜大眼睛,脫口而出道。

見顧餘瀝面無表情,碧桃只想着自己的一腔真情空付了,哪裏還記得什麽規矩,跪着爬到顧餘瀝面前道:“奴婢真的只是不小心啊!平日裏奴婢伺候老爺無不盡心盡力,老爺都是看在眼裏的,求老爺不要把奴婢趕走啊!”

碧雲冷哼一聲道:“哪個丫鬟伺候主子不是盡心盡力的,怎麽從你嘴裏說出來就變成了本錢?主子說往哪裏打發就往哪裏打發,你擺出這副又哭又鬧的樣子來給誰看?!”

蘇氏正在給顧宛上藥的手頓了頓。

碧桃被戳中心事,有點嗫嚅起來,“奴婢只是心中委屈,并無它意。”

“心中委屈?”顧宛終于開口,“委屈什麽?娘親把你調到身邊來時委屈了你?”

碧桃一愣,蘇氏已經開口:“看來待在顧家确實委屈你了,我也委屈你了。”

蘇氏給顧宛處理好傷口,站起來,第一次看向碧桃,眼裏平淡無波:“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麽,在顧家,有這個想法的不止你一個。老爺也是愛美人的人,你又年輕,自然是不甘心做一個丫鬟的。”

碧桃面皮子紅了,低下頭只不說話。

顧餘瀝也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若說一個年輕水靈的大姑娘整天在眼前晃,沒有一點想法是不可能的,只不過他顧忌着自己的家庭,未曾有何動作罷了。此時被蘇氏點出,心裏湧起了層層的罪惡感。

“若是你真的想試試當這個主子的滋味也不是不可能。”

蘇氏的話驚了衆人,她身邊的香荷急的搡了下她:“夫人,你說什麽呢!”

顧宛卻沒有什麽驚慌之色,嘴角漸漸露出了絲絲笑意。

“我雖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登不得什麽大雅之堂,但還是有自己的原則的。”蘇氏接着道:“老爺喜歡她可以,只管娶回來,就算八擡大轎擡回來我也沒什麽意見。但是,在那之前,請老爺先休了我!”

“陵容,你說什麽呢!”顧餘瀝急了,“我們夫妻這麽多年,我怎麽會輕易休棄了你!”

蘇氏眼角帶上了淚,自有一股柔弱之态生成,口氣卻是不容置疑的:“老爺,你若是不休我,便要答應我不能再娶。”

顧餘瀝一怔,他第一次見如此模樣的蘇氏,柔弱中卻帶着堅毅,不由得想起這麽多年自己一貧如洗、受盡人間疾苦,只有蘇氏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

若是自己還如當初那般窮困潦倒,那些貌美如花、才情雙絕,可會有人願意看上自己一眼?

“我……”

“老爺,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很自然的,賢明如舜帝,都有娥皇女英……”碧桃見顧餘瀝有所動搖,立馬道。

蘇氏輕笑一聲:“你敢把自己比作女英,我卻不敢做娥皇。老爺若不願意失去如花美眷,只管休棄我這昨日黃花。”

“都不要說了!”顧餘瀝終于道,“顧家宗祠小,只裝一位就夠了。”

51,以妒婦之名

顧家宗廟,将來只裝一個牌位。

這句話,既是表态,也是承諾。

蘇氏忍不住哭了出來,顧餘瀝上前動情地摟住蘇氏,兩人一時情上心頭,忍不住落起淚來,欲說還休,只把旁邊的人都忽視了。

顧宛微笑着撇撇嘴,撫撫手上的傷口,總算沒有白白受些皮肉之苦,沒心情打擾一對粘膩夫妻,顧宛跳下椅子,背着手走了出去。

碧雲看着還愣愣地站着的碧桃,嗤笑道:“還看什麽呢!快去找柳管家收拾你的東西,回家待嫁才是正經的。”

碧桃心有不甘,但見顧餘瀝此時心心念念地對着蘇氏又是賠不是又是發重誓,又羞又氣,捂着臉跑了出去。

碧雲追上顧宛,後者心情頗好地在賞花,走過去道:“小姐,奴婢已經給柳管家打過招呼了,碧桃已經在收拾東西。”

“嗯。”

“想要攀主子的丫鬟,小姐為什麽還要發足她的工錢?”碧雲為顧宛抱不平道,“最後時刻還想唆使着老爺要了她呢!真是不知羞恥。”

顧宛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道:“發足她的工錢,才不會落人話柄。我又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打我家人的主意,是挑戰我的底線。若是這麽輕描淡寫,以後豈不是都是上趕着來顧家做主子的人?”

“小姐的意思是?”

“告訴柳管家,讓他放出風聲去,直言碧桃心大想爬主子的床,是被趕出去的。”

“小姐,這樣的話夫人的名譽……會不會有人說夫人善妒?”

顧宛笑眯眯道:“放心,不過一個丫鬟,造不成什麽影響,只要是真正的名門大戶出身都不會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麽不對。”

唯一有影響的,就是無論哪個有頭有臉的貴族,都不會用碧桃這樣的丫鬟。

湘竹苑裏。

蘇氏哭得梨花帶雨,顧餘瀝又是心疼又是動情,又見下人們都識相地退下去了,不免拉着蘇氏半哄半誘地履行了一番“夫妻義務”。

事畢,蘇氏無力地趴在顧餘瀝身上,顧餘瀝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蘇氏的背,突然笑出聲:“這麽多年了,難得又見到你發脾氣時的樣子。”

蘇氏橫他一眼:“你又取笑我,想說我是妒婦就直說好了。”

顧餘瀝笑道:“我說真的,哪裏有取笑的成分?當日在書院見你半嗔半怒的樣子,才讓我一下子失了心,我喜歡都來不及,哪裏還會取笑你?”

蘇氏嘆一口氣道:“那時候年輕,不懂事。你頂着家庭的重擔,不容易,我哪能像小女孩子一般對你整日橫眉豎目的。”

想起年輕時候的事,顧餘瀝心中更酸,自己一無所有,蘇氏不顧父母的反對一心嫁給自己,吃了不少苦卻無怨無悔,當下抱緊了蘇氏道:“陵容,以後你有什麽不順心的只管發脾氣好了,我喜歡你兇一點。”

“那我不就成了妒婦了?”

“我喜歡你是妒婦。”

蘇氏哭笑不得,眼波生漾地又橫了顧餘瀝一眼,只讓顧餘瀝心中又癢又窩心,手不老實地又伸了出去……

外面守着的香荷和柳葉對視一眼,都羞紅了臉,又忍不住笑。

“老爺和夫人這樣,看了真讓人覺得開心。”香荷道。

“誰說不是呢!前陣子碧桃得勢的時候,夫人嘴上不說,看着碧桃伺候老爺吃飯和寫字的時候的親密樣,就偷偷地嘆氣,我看了都不忍。”

“幸好現在夫人知道反擊了,不然真讓人着急。”

“可是之前夫人一直都忍着,怎麽突然就不忍了呢?”

香荷點了點柳葉的腦袋道:“沒看大小姐都出手了,能有辦不到的事情嗎?”

“大小姐出手了?出什麽手,大小姐不是被燙傷了嗎?”

“笨腦子!”香荷跟柳葉關系如同姐妹,有心提點道:“你沒有發現,夫人雖然性子軟弱,但是只要在涉及小姐和少爺的時候都很強硬嗎?”

柳葉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小姐被燙傷了,夫人自然忍不了。”

“咱們的小姐不簡單,以後一定是有大造化的。”

柳葉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兩人竊竊私語的時候,一道流言迅速傳播開去:

清宛山莊的主母善妒,不許丈夫三妻四妾,打發了府裏所有的美貌丫鬟。

因為東顧正是新貴,所以流言很快升級成街頭巷尾都知道的事情。

此事一出,不僅沒有人貶低蘇氏,來清宛山莊投帖子的人反而越來越多,蘇氏一躍成為撫遠最受歡迎的夫人之一,又因為沒有架子,禮儀文采皆是挑不出錯的,很是入一些大家閨秀出身的夫人的眼。

蘇氏最開始不甚習慣,時間久了也得心應手起來,不時挑着些應酬一下。

反觀顧餘瀝,倒變得老老實實起來。除了學堂裏的事情,每日回的更早了,整日裏粘着蘇氏,兩個人倒像是回到了新婚的時候,蜜裏調油一般。

這日,顧宛留在湘竹苑吃完飯,就被蘇氏悄悄拉到一邊。

顧宛心中正奇怪,蘇氏已經開口道:“今日裏西顧府裏來下了帖子,說是邀我過幾天去那裏賞菊,我心裏沒有主意,就想找你幫我想一下該要怎麽辦才好?”

“西顧府?”顧宛不由得驚訝了下。

“我心裏也奇怪,上次顧二太太氣勢洶洶而來,按說咱們應該是得罪了西顧府的,我心裏擔心……”

“下帖子的人是顧二太太齊氏?”

蘇氏道:“這倒不是,下帖子的是西顧府大太太。”

“來送帖子的是什麽人?”

“這個很重要嗎?”蘇氏愣了愣。

“倒也不是很重要,我就是問問。”顧宛笑道,“不過如果是管家級別的來下的帖子,娘這個約可赴可不赴,看自己心情就好,不過需要派柳管家親自去回一聲;如果只是一個粗使婆子,娘就不必糾結了,直接忽視掉就可以了。”

蘇氏也不是不通事的,顧宛這麽一說她就明白了,派來送帖子時選的人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主人的态度,派的人級別高,客人自然就更受尊重。

“我一會會叫門房來問問。”蘇氏沉吟道。

顧宛笑道:“娘只要做事憑自己的心就可以,連一向有逆鱗的爹爹都被娘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還有什麽處理不好的?”

蘇氏臉一紅:“哪有,你爹爹不是一直這樣嗎?”

“宛宛可不記得爹爹之前有給娘倒過洗腳水啊?”顧宛調侃道,眼見蘇氏快惱了,顧宛立刻見好就收。

“我想起今天說好要去看看雲輕哥哥的畫,就不在這裏讨嫌了!”

說着人已經跳出幾米外,邊笑邊往外走:“免得一會爹爹回來看我賴在這裏又惱我……”

52,荒山怪事

“雲輕哥哥,這是你畫的?”顧宛的聲音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瞧着案上的一幅畫,眼裏流露出激賞之色。

齊雲輕不好意思笑笑,“沒事随手塗鴉了幾張罷了!”

“雲輕哥哥一幅随手塗鴉都如此別致,想必攬雲軒的寧先生一定很高興收了你這麽個好徒弟了!”顧宛笑道。

顧宛說的都是真心話,雖然算不得行家,但畢竟收藏過不少東西,對于畫作的鑒賞能力還是有一些的。

齊雲輕的畫雖然筆法稍顯稚嫩,但貴在充滿靈氣,只要稍加雕琢,成為大家只是時間問題,顧宛對自己找到這麽一只潛力股很是滿意。

齊雲輕臉上飛起一抹可疑的緋色,平日裏寧靜淡定的模樣全然不見,只望着正認真看畫的顧宛,憨憨地笑笑,透着幾分傻氣。

柳逝進來的時候看到齊雲輕的這副模樣,着實愣了一愣。

畢竟他每次抱着敬佩的心情來請教齊雲輕管家之道的時候,齊雲輕總是雲淡風輕且冷漠疏離的态度,這樣的一面可是少見的。

“你有事?”顧宛注意到站在門口要進不進要出不出的柳逝,放下手中的畫問道。

柳逝回過神來,連忙道:“剛剛負責看守荒山的那戶獵戶來了莊子裏,說是山上出了怪事,不敢再繼續待在山上,想要回西山,所以來請辭。”

顧宛臉色一變,“你是說從顧餘年那裏要回來的三百畝荒山?發生了什麽怪事?”

“因為那老李頭是一個獵戶,雖然荒山上沒有什麽樹木花鳥,但是偶爾還是能打到一兩只兔子和狐貍之類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打回來的一些獵物在他打算煮食之前就莫名其妙死了。開始的時候他不以為意,獵戶講究的也不多,又舍不得那些野味,就煮來吃,誰知道吃了之後就上吐下瀉,四肢無力。”

“那些野味有問題?”

“老李頭也這麽覺得,就專程找了有經驗的人去看,誰知道并沒有檢查出什麽不對勁的,那些肉也檢查了,并沒有什麽異常,也不是中毒。”

“人現在怎麽樣了?”

“人現在沒事了,但是老李頭一直覺得是那些兔子狐貍身上被吓了詛咒,不敢在山上繼續待下去,執意要請辭。”

顧宛凝眉不語。

齊雲輕在一旁疑惑開口:“之前怎麽沒有聽說過有這種事情發生?詛咒什麽的不會是有人故意從中作梗想要做什麽手腳吧!”

柳逝也皺眉:“不無可能。”

“現在先不要把這件事情想得這麽複雜,先看看情況再說也不遲。”顧宛沉吟道。

“如果小姐要見那獵戶一家的話,現在就可以,我把他們安置在門房裏了。”柳逝建議道。

“先不急着見他們,把這半年的錢給他們,讓他們離開就好。”顧宛笑道,計上心頭,“記得把錢給他們的時候,一定要‘特地’強調叫他不要山上發生的事情洩露出去。這樣,很快我們就會知道到底是有人動手腳還是純屬巧合了。”

柳逝和齊雲輕對視一眼,很快領會。

“宛宛是想……?”

“小姐是打算……?”

“真真假假誰說的清楚?咱們不就是因為被詛咒了所以正膽戰心驚嘛!”

顧宛俏皮地咂咂舌,笑的一臉的天真無辜。

柳逝和齊雲輕無奈笑笑,小姐總是比別人古靈精怪,不過只要聽她的,多半都不會錯,兩人只選擇聽從就好了。

“那我就先把他們打發回去了。”柳逝道。

“去吧!”顧宛邊說邊站起身,“娘親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我就去湘竹苑了、、、”

剛走幾步又轉身看着齊雲輕補了一句,“雲輕哥哥沒事不用老悶在房子裏,可以多出去走走,用功是好事,但也不能傷着身體了嘛!”

“我會的。”

齊雲輕目送那個嬌小的身影離開垂花門,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看來我知道齊公子的畫上之人是誰了。”慢了一步的柳逝臉上滿是了然,輕聲開口道。

“看來柳管家不夠忙啊!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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