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眼,姿勢怪異地一手扶着福字,扭着頭問顧宛道,“那要怎麽貼?”
“倒着來。”
柳逝恍然大悟,将手中的福字倒過來,忍不住擦了擦自己滿頭的汗,“這裏面還有這名堂。”
“你之前過的年估計都有人将一切都安排好,不知道也正常。謝易也不知道就有點奇怪了吧?哦?”顧宛笑眯眯看着謝易,下意識想要糗糗他。
謝易臉色有些不自然,“屬下沒過過年。”
顧宛臉一僵,她知道暗衛不容易,但是不知道這麽不容易,連過一次普通老百姓的年都這麽難,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當她下一刻看到謝易将一個大大的“壽”字倒了過來作勢要往門上貼的時候,一下子什麽心思都沒了,趕緊阻攔道,“停停停!這個就不用倒着了。”
謝易手一頓,只好又将字倒回來,突然橫空一只手伸出來揪住了他手中的紅紙兩下就扯爛了。
顧宛忙将進哥兒往後抱了抱,讪笑看向石化的謝易道,“那啥,這紙碎的這麽徹底,歲歲平安嘛!”
進哥兒搖着胖乎乎的小手,像發現了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一般,連連拍了好幾下,臉上也笑開了花,手一直往謝易面前招呼,似是很喜歡謝易一般。
“你瞧,他很喜歡你呢!”顧宛正好手酸了,畢竟以她的小身板,抱這麽一會确實牽強,“你抱抱?”
謝易直覺地後退,進哥兒抿了兩下嘴,露出委屈的小表情,眼看着就要哭出來,突然顧宛手中一輕,旁邊兩只手就将進哥兒接了過去,一個挺久沒聽見的聲音傳來,“我來吧!”
顧宛笑着回頭,“總算把你炸出來了!還要三請四請的,還真想明年就成大畫家啊!”
一個氣質清俊不凡身着白衣的少年懷中抱着張牙舞爪的一個奶娃娃,正是閉關許久的齊雲輕。
戳了戳齊雲輕身上的白衣,顧宛一臉嫌棄,“我可是下了死命令的,整個山莊都必須穿喜慶的顏色,你穿着這個出來做什麽!”
齊雲輕笑笑,點點顧宛的鼻子,“就你事多,大不了我一會去換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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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正說的熱鬧,裏面傳來蘇氏的喊聲,“都進來吃飯了!”
忙都往屋子裏走,卻見趙四家的小兒子急急忙忙地從前廳過來,看到顧宛在這邊,忙上來道,“小姐,老爺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一起進來吃團年飯吧!”
“老爺讓我先進來跟你們說一句,說是老夫人和大老爺要來過年,讓做好準備。”
顧宛神色一愣,臉色不禁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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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無事不登三寶殿
大年初一的晚上,顧餘瀝最後往學堂裏走了一天,晚上匆匆往家趕的時候,半路上卻正正撞上了馬車歪倒在一邊、人也摔倒在一邊的秦殷和顧餘年兩人。
本來他是想要硬着心腸裝沒看見,畢竟自從與自己這個曾經的“好繼母”和“親兄弟”鬧翻之後他一直未曾放得下心結。
秦殷顫顫巍巍的被顧餘年扶着,卻叫住了他。
“餘瀝啊!你……”竟是動情而哽咽的聲音。
這一聲直直讓顧餘瀝整個身體一顫,不說以前他沒有這個待遇,如今好容易聽到自己曾經最想聽到的話,他卻半分欣喜都沒有了,有的只是恍然和心酸。
“這位老夫人可是需要幫忙?稍待片刻,我可以回山莊裏面找人幫你将馬車處理了。”顧餘瀝說着就要轉身,卻聽到秦殷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顧餘年在旁邊扶住秦殷,帶着怒氣喚道,“你這是要直接無視娘嗎?!難道你忘了是誰将你養到這麽大的了?”
顧餘瀝扭身,卻正對上秦殷一雙帶着慈愛之色的眸子,見自己望過去,還倉皇地轉開了臉,不由心頭一軟,“這大冷天的,不好好回家過年,這是要去哪裏?”
顧餘年将頭扭開道,“反正不是往你家裏去!”
顧餘瀝這才去看那馬車的轍痕,正好跟自己回山莊的方向一樣,不由一愣,“你們是要去我家?”
顧餘年待還要說話,秦殷使手攔了,忙道,“我們也沒想多打擾你們,只是打算将年貨放下就走的。”
顧餘瀝呆愣愣的,一時間只覺得什麽情緒都上來了,以前每年過年他們都是避自己不及的,根本就不會将東西舍出一份半點給自己,即使自己實在沒辦法腆着臉去要也總罵逆子攆出來,如今卻送上了門?
秦殷見顧餘瀝不說話也不着急,繼續道,“以前是我不對,總顧着你大哥,将你全然忘了,直到你們一家一年都沒有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現了,我這心裏才覺得想得慌。”
顧餘瀝鼻子一酸,“要不……你們就去我家過年罷!這地方離山莊不遠,一會我讓人過來收拾。”
秦殷忙拒絕道,“這怎麽可以?我們已經分了家的,不能随随便便來打擾你們,我放下東西就走,既然路不遠了,我這就将東西走路送過去。”
秦殷只說分了家,卻忽略了兩家根本不是分了家,而是和離,嚴格說起來是沒有半分關系了的。
顧餘瀝忙攔住秦殷要去從馬車裏取東西的動作,自己從倒掉的馬車裏面将東西取了出來,裏面還有兩只可愛的布老虎,不由更加愣了愣。
秦殷笑道,“我聽說陵容有了身孕,就先預備下了,你小時候最喜歡玩的就是這個布老虎了,我想小家夥也應該會喜歡。”
那布老虎的針腳細密有致,可見是花了功夫的。
顧餘瀝剛剛還有些後悔自己一時失言說出要将他們帶回山莊的話,怕沒有辦法面對蘇氏和孩子,這下都顧不得了,只被那只布老虎勾了心思,不知想些什麽。
秦殷看了顧餘瀝兩眼,帶着顧餘年轉身,“你将這年貨拿了,我們也算是盡了心意,人就不去了,免得到時候你老婆孩子看了心裏不好受……”
顧餘瀝這才像剛反應過來一樣,忙道,“你們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去過年吧!”
“萬一陵容不爽快怎麽辦……”
顧餘瀝笑道,“她是最最善良柔軟的性子,就算今日是個陌生人,見到你們這番情況也會請去山莊裏面的,你不用擔心。”
秦殷這才猶豫地看向顧餘年,顧餘年臉上帶上喜色道,“小弟這是要請我們去過年呢!你不是日日夜夜都盼着能一家人團圓嗎?就走吧!”
秦殷半推半就地應了,被顧餘瀝和顧餘年兩人扶着往山莊裏走。
這一扶,顧餘瀝才發現秦殷身上的衣裳可以說得上是單薄,這寒冬臘月間,手都是冰涼的,不由心裏覺得奇怪:莫非她過得并不好?
可是她明明将父親留下來的十幾間鋪子拿走了,怎麽會一件禦寒的衣服都買不起?
“鄒氏怎麽不在?”顧餘瀝才發現顧餘年的老婆鄒氏并不見蹤影,不由問道。
卻聽秦殷冷冷一哼,“那個婦人當初沒少挑唆你我之間的關系,留着作甚!我早就讓餘年将她休棄回家了!”
顧餘瀝張了張嘴,沒說出什麽來。
轉眼間到了山莊,顧餘瀝怕蘇氏沒有心理準備,先着了門口看門的趙四家的小兒子前去提前說一聲,自己方扶了秦殷慢悠悠地走在後面。
一進湘竹苑的正廳,就看到一派熱熱鬧鬧的景象,衆人都聚齊了,圍着桌子說着話,桌上擺着一進準備好的一大桌年夜飯。
蘇氏見他們進來了,忙笑着站起身,“老爺帶了人來,這下更熱鬧了,快坐吧!不過人有些多,位置擁擠了些,有勞你們跟趙四家的擠一擠了。”
顧餘瀝不禁松了口氣,沒生氣就好,當下忙去扶了蘇氏坐下,自己坐到她身邊去,緊張道,“你有了身孕,不要動不動站起來,要多休息,不用招呼人,他們也不是外人,自己會尋地方坐的。”
蘇氏笑着就勢坐下,低聲在顧餘瀝耳邊道,“晚上再找你算賬。”
顧餘瀝樂呵呵的,“娘子高興就好。”
蘇氏白了他一眼。
那邊秦殷和顧餘年受了冷遇,卻沒有半分不好意思,真自己尋了位置坐下,雖擠了些,身子卻暖和過來了。
顧餘年壓低聲音在秦殷耳邊道,“他們還過得真是好!”聲音狠狠的,竟帶着幾分怨毒。
秦殷不動聲色看看那邊熱熱鬧鬧的一對,手腳的冰冷僵硬方才緩和,呢喃般緩緩道,“當日我能搶過來,今日也一樣。”
顧餘年的眼睛滴溜溜地将院子裏面和廳裏的擺設過了一遍,眼睛都在放光,這擺設可比他那些值錢的多啊!
顧餘年越想越覺得心裏不平衡,自家鋪子的生意越來越差,卻眼見着顧餘瀝一家越過越好,光這麽大個莊子就讓人眼紅不已,心裏着實不痛快。
就在這時,一對打扮喜慶可愛的男孩子女孩子沖進廳裏,男孩子乖乖坐到了蘇氏旁邊。
而女孩子手裏還抱着個哼哼唧唧的小的,埋頭亂撞,看到秦殷身邊的人,仿佛松了口氣般,三下兩下沖過來,将手中周歲大的孩子往趙四家的懷裏一擱,哭喪着臉道,“他老讓我跟他玩舉高高,我這小胳膊小腿的可舉不動。”
一時間哄堂大笑,顧宛趁勢在趙四家的身邊坐了,還去逗進哥兒,“他可鬧了,剛剛将謝護院寫的字撕爛了,喏,你瞧謝護院的臉黑的。我跟他說歲歲平安,他還老大不樂意呢!”
趙四家的笑盈盈的,“進哥兒才不會無緣無故撕東西,必是你們惹了他了。”
“我們可沒惹他。就在剛剛有人來說咱家新來人的時候,他就突然将東西撕了,對了,咱家新來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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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請神容易送神難
那邊秦殷見進哥兒哭鬧,堪堪将手中的布老虎拿出來想湊個趣,就聽到顧宛說什麽是聽到自己到的消息小孩子才哭的,手的動作不由得尴尬地停在半空。
衆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殷,剛剛将自己擠至一邊的顧宛也好奇回過頭來,“這個老婆婆是誰啊?”
顧餘瀝忙接道,“夫人不要介意,顧宛年紀小,不怎麽記事。”又看向顧宛,眼裏是警告的神色,“宛宛,這是你……哎呦!”
蘇氏笑盈盈接口,對着顧宛道,“你不是喚趙四家的趙媽媽?這個就喚秦媽媽就好了。”
顧宛點點頭,卻不喚人,她心裏趙媽媽的分量可比眼前這個曾經的祖母分量重,只指指秦殷手中的布老虎,“這個是要給進哥兒的嗎?”
秦殷憋了一肚子火,卻沒有辦法對着個小孩子發出來,只能勉力笑道,“嗯,用這個逗逗,一準好使,你爹當年就特別吃這個的哄的。”
顧宛将布老虎接了,甜甜笑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吃這一套,現在可不一定了。”
一語雙關,不知秦殷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只笑道,“約莫喜好變了也是有的。”
“喜好是興趣,變得是人心呢!”顧宛繼續打啞謎,将手中的布老虎湊到進哥兒面前,卻見進哥兒練練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表情甚是嫌惡地将東西撥至一邊,在趙四家的懷裏蹦跶着,拼命往後掙,似是躲避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這可就怪了!”趙四家的疑惑道,“平日裏他很喜歡布老虎的,我給他縫的那只都被他玩的咬爛了,每日裏還是不離手不離口的,怎麽今日裏盡作怪!”
顧宛湊上去往進哥兒臉上親熱地“吧唧”兩口,心裏給小家夥點了個大大的贊,卻被糊了一臉口水,不由苦着臉一臉嫌棄地退開,去羞進哥兒,“羞羞羞!這麽大了還流口水。”
進哥兒見顧宛急急退開,像捉弄到了她一般高興地直樂,又張着手要往顧宛面前湊。
那只布老虎早就不知什麽時候被丢至一邊,不知滾落在哪個角落裏面去了。
秦殷這下臉色是徹底不好看了,她本就不是什麽好性子,只不過是為了後面的行事一直隐忍着罷了。
然而她忍得,顧餘年卻忍不得,“騰”地立起,指着笑的誇張的顧宛道,“小弟是怎麽教育孩子的,好好的吃個飯這麽吵吵鬧鬧的,還把我們晾在這裏是個什麽意思!沒見到娘已經被擠到一邊去了嗎?”
這話一出口,秦殷就暗叫不好,果然一擡頭看去,就見整個屋子裏的人都面帶不善地看向兩人,連一旁候着的兩個丫鬟臉上都露出譏諷之色:這還是頭一次見有人敢這麽直接為難自家大小姐呢!
“餘年!坐下!人家過個年,自然要熱熱鬧鬧的,你平日裏呆板慣了,盡想着那些書本裏的東西可不行,該活泛的時候還是要活泛的。”秦殷忙拉下顧餘年道。
顧餘年不服氣地坐下,旁邊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卻道,“倒是我這個管家疏忽了,本來想着老爺一回來就關閉門戶好好過個年,卻不想半路上多了兩個,也就沒有安排桌子,只想着湊合湊合也就是了。這樣吧!我再給你們安排一桌怎麽樣?”話裏話外都是兩人多餘的意思。
說完,也不等顧餘年和秦殷接話,柳逝就招手讓另外擺了一桌,象征性地擺上了些吃食,對二人道,“二位是講規矩的人,就不要跟我們這麽一大堆下人主人的湊成一團了,那邊安靜些,也沒人吵鬧,我想你們也吃得舒心些。請移步吧?”
顧餘年本想讓大家注意力轉移到自己和娘身上,并不想單獨去坐一桌,不然豈不是更冷清了嗎?
下意識就像拒絕,被秦殷一攔,“有勞你們費心了!他就是沒事喜歡擺個書生的大道理,我們這就上一邊去吃,也免得讨你們的嫌。”
秦殷一邊說着,一邊向上面看去,卻見顧餘瀝被蘇氏一颦一笑哄得正開心,又有顧宛和顧清在一旁打趣,根本沒人注意到自己,只好耐着性子走到一邊明顯可見冷清的矮桌旁坐了。
“這莊子裏一時實在找不出大一些的桌子了,反正只有兩個人,你們不會嫌桌子小吧?”
秦殷搖頭笑道,“不嫌不嫌,能容得下我們,這已經挺好的了。”
柳逝只當表面意思聽了,立刻道,“那你們吃着,我就先上那邊坐着去了。”說完也丢下兩人,顧自上了那邊。
顧餘年有些後悔,見人都熱鬧去了,自己這邊卻冷冷清清,雖然桌上擺着瓜果吃食,但總覺得大桌子上的宴要更豐富些,“早知道就不說那些話了,我看那桌子上擺着的烤乳豬甚是鮮美可口,剛剛只顧着看擺設,都沒能動嘴呢!”
秦殷看他一眼,嘆道,“你別忘了今日是來做什麽的,無論如何咱們今日都不能離開,得想辦法留下來你知道嗎?”
顧餘年忙道,“我知道,不就是留下來好……”
秦殷威懾般看了他一眼,他只好讪讪地住了嘴,去夾了碗裏的餃子吃,臉上閃過驚喜,“娘,這餃子真好吃,居然是蟹肉餡兒的,這麽多餃子,得多少只蟹啊!”
秦殷看自家兒子不争氣的樣子,不由嘆氣,心裏又有些憤憤,這些本來都應該是自己的,要不是當初一時被鬼迷了心竅答應了和離,都該是有自己一份的!
那邊柳逝湊近齊雲輕,好笑地看着顧餘年狼吞虎咽的模樣,“這真不像是一對母子,一個心思深沉、一個五大三粗。”
齊雲輕只淡淡看了一眼就偏過頭去注意着顧宛的一舉一動,随口道,“随她去吧!蹦跶不了多久。”
“啧啧,這顧家攤上這麽個極品親戚,也是怪可憐的,要我就絕對沒辦法在被休棄後還腆着臉上門。”
齊雲輕冷笑道,“她估計還想着分一杯羹吧!當日宛宛一家落魄的時候你沒見到,若是見到了,就知道他們有多無恥了。”
柳逝撇撇嘴,“那還給他們吃那餃子,早知道就該端回來。”
“誰在這個上面争長短?”齊雲輕淡淡看了他一眼,“宛宛肯定只想着趕快将這對瘟神送走呢!”
柳逝瞧了靜靜吃着東西的秦殷,抿嘴挑眉道,“只怕請神容易送神難啊!這老爺可是盡給咱大小姐出難題啊!”
102,來自西戎的禮物
一頓年夜飯堪堪吃完,之前派去幫秦殷兩人檢查馬車的人就回來了,說是馬車已經收拾好,停在門口。
顧餘瀝還未說話,蘇氏已經笑着對秦殷道,“這可是趕巧了,飯剛剛吃完呢!天寒地凍的,不如我讓人将二人送回去吧?”
秦殷笑着,眼裏帶上了不舍的淚光,“是啊!這短暫的相聚總是特別快,我們也是該走了,免得打擾了你們……”
顧宛瞧着她的淚光,倒還真有着幾分不舍的樣子,不過沒有人主動開口将她留下來,都顧自坐着自己的事情只作沒看到。
旁邊的顧餘年倒是一臉愣怔,臉色不解,看了看秦殷皺了皺眉頭。
顧餘瀝和蘇氏負責送二人出去,顧宛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地看着柳逝幫着趙四家的收拾東西,曼聲道,“你信不信他們不出一刻鐘就要倒轉回來?”
柳逝擡眼笑道,“我還好奇呢!且看看她用什麽法子。”
齊雲輕在旁邊看着兩人一來一往,不由得笑着搡了一把顧宛,“你也幫着收拾下,下人們都回家過年了,你看把趙媽媽累的!”
顧宛對他翻翻白眼,趙四家的已經忙不疊開口,“齊少爺這話可是折煞我了,我吃着小姐的,住着小姐的,做這些,我心裏歡喜呢!”
顧宛這才不好意思笑笑,也起身幫着收拾桌椅,俏皮道,“我一到冬天就一身懶骨頭,還請趙媽媽不要怪我才是!”
“你何止是一身懶骨頭!我看連心、肝、肺都是懶的!”
一個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顧宛不由得驚喜着望過去,“師父回來了!”
原來一個月前,冷繁聲耐不住顧宛的執着和百般懇求,被遣去西戎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黃泉樹和碧落草的下落,順便帶點種子之類的回來。
顧宛心裏這些惦記得緊,日日夜夜盼着能有消息,此時說不激動是假的。
冷繁聲看着顧宛臉上激動的神色,清清嗓子,瞟了一眼桌上的殘羹冷炙,冷哼道,“我辛辛苦苦跑這麽一趟,本想着趕回來吃這頓年夜飯,沒想到就剩些剩菜給我了,哼!”
顧宛扭身張口就來,“趙媽媽,麻煩幫我下一碗面來好嗎?”
冷不丁被冷繁聲一個爆栗打在腦袋上,“我使喚你你就使喚別人,有點誠意行不行?”
顧宛正待開口,門口不遠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顧宛了然地笑笑,拉着冷繁聲就往外走,“今日煩心事多,一會他們看到師父少不得又要問一大堆,咱們先躲躲,一會我來給你弄吃的。”
柳逝與齊雲輕對視一眼,同時撇了撇嘴。
齊雲輕也擡步打算走,“這年夜飯吃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柳逝打趣道,“不過又是回你的雅閣裏去一個人冷清的窩着罷了,你還真打算蕭琅漸那小子不回來你就不出雅閣不成?”
齊雲輕臉色一黑,“誰說我是因為他,我只是喜歡清靜而已。”
柳逝撇撇嘴,“清靜?你的雅閣确實清靜,可是這大過年的還一個人就不是清靜是寂寞了吧?平日裏至少還有些個丫鬟伺候着,如今回去怕被窩裏都是涼的呢!”
“雅閣裏炭火燒的旺,還好。”齊雲輕明顯答非所問。
柳逝挑挑眉不以為意,一雙眼睛帶着笑意看向齊雲輕,“那權當陪我這個一到過年就很容易想起往事的人喝個一杯吧,走嗎?”
齊雲輕愣愣,點了點頭。
“黑臉?要一起嗎?”柳逝看向一邊沉默不語的謝易,“大小姐現下沒有什麽要緊事要你去做吧?”
謝易猶豫了下,聽着即将進院子的腳步聲,道,“柳管家這個時候走是不是不太好?前院明明出了事情。”
柳逝嘴巴張大,一雙眼睛好笑地看着他道,“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咱們還是早走的好,這麽一頓氣氛詭異的年夜飯,你還不知道那兩個是不能招惹的一身騷嗎?”
謝易不知道裏面的緣故,也不知道秦殷與顧家的恩怨,但心裏也覺得不安,心裏一橫,“走吧!喝酒。”
三人晃晃悠悠揚長而去。
當顧餘瀝使了趙四家的兩個兒子擡了剛一出門就摔倒了的秦殷回來的時候,整個湘竹苑除了空空落落的桌椅一個人都沒了。
“這人呢!管家呢!護院呢!都上哪裏去了?”顧餘瀝可算是焦頭爛額了,這大冬天的難道讓他自己去請大夫?
蘇氏眼睛掃掃院落,不由嘆氣:這一個個溜得倒是夠快。
顧餘瀝可憐巴巴地開口,“陵容?”
蘇氏撇過了頭,只笑着對被扶着坐在椅子上的秦殷道,“夫人還請包涵,這過年下人們都去熱鬧去了,而且鎮上醫館估計也閉館了,要不這傷明日再看如何?”
顧餘年忍不住怒道,“小嫂子這是什麽話?這娘親摔的這麽嚴重,你們不請大夫就罷了,還說什麽讓娘一直疼到明天早上?!”
蘇氏斂了笑容,沉聲道,“請你還是謹慎些說話,這裏哪來的你的小嫂子?我們不過是看着有人摔倒在路邊施以援手罷了,倒是你這個做兒子的,說這麽多,還不如上鎮上去找一位靠得住的大夫來。”
顧餘年嗫嚅了下,不說話了。
剛剛他不過象征性地出去轉了一圈就被凍得手腳僵硬,在室內暖暖和和地多舒服,他心裏才不想去受這個苦呢!
秦殷安安靜靜坐在一邊一直沒有說話。倒不是因為她不想說,而是因為沒掌握好力度摔的狠了,此時正壓抑着疼痛,後背硬是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暗自後悔:早知道就換個辦法好了,如今雖然留下來了,身體卻遭了一番罪。
“明日請就明日請吧,只是我痛得厲害、、少不得要請你們擔待一晚上了。”勉強壓抑住疼痛,秦殷面色痛苦地開口,一只手抓緊了身邊的椅子。
“那哪能呢!這都是應該的。”蘇氏笑道,“不過若是你如果實在痛的受不了,我們将你送到醫館去也是可以的。”
“沒事……我自己身子骨我知道,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要不這樣吧!”蘇氏擡手招招旁邊一直候着幫忙的趙四家的,笑着道,“有勞趙媽媽收拾兩間客房出來讓他們二人住下。”
趙四家的應了,自去安排,不論秦殷心裏如何想法,二人終究是留下來了。
另一邊,顧宛拉了冷繁聲回菡萏苑,連讓冷繁聲洗個臉的機會都沒給,使唯一還留在身邊的碧雲去給冷繁聲準備些吃的,就直接奔了正題。
“種子呢!種子呢?種子呢?!”此刻在顧宛眼裏,沒有什麽比那兩樣神奇的藥草更吸引她的了。
冷繁聲見她着急,知道如果自己不說的話怕是某個人一晚上都會睡不着覺,才緩緩道,“這種子呢,我現在倒是沒有。不過……”
“不過什麽?你快說啊!你是不是想急死我?”
冷繁聲笑着點點顧宛的鼻子,“你這丫頭整日裏沒心沒肺的,難道當初軟磨硬泡纏着讓我去西戎真的沒有什麽別的心思?”
“什麽意思?”顧宛摸不着頭腦,只道是冷繁聲故意在打啞謎,苦着臉道,“你倒是快跟我說啊!”
冷繁聲這才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瓷瓶,塞進顧宛手裏,“有人讓我告訴你,碧落草、黃泉樹的種子暫時弄不着,不過烈焰花的種子弄到一些,讓你先湊合着用。”
顧宛微微怔了怔,突然沉默下來。
冷繁聲側頭打量她的神色,不由笑道,“怎麽,覺得心裏有愧了?人家巴巴地念着你,我一到西戎的地界上他就派人把我接過去了,你倒好,半點不提人家的事情,也不問問關心關心。”
“他接你做什麽?”顧宛握着瓷瓶,看着上面同自己耳铛上的花紋一模一樣的花紋,小聲問道。
“我的大小姐!”冷繁聲真想直接把顧宛的耳朵直接揪下來擰上兩圈,“整個大齊百姓都知道西戎跟大齊在打仗,也就只有你那麽心狠還沒心沒肺地将我往那裏送!要不是蕭世子,那麽兵荒馬亂的,你還指望我一個月就能回來?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顧宛凝眉,嘴硬道,“他幫了你,為什麽我要去謝他?而且這烈焰花是什麽稀罕物嗎?能跟黃泉樹碧落花比嗎?”
冷繁聲幾乎把眼睛瞪出來,“我的小姑奶奶,這烈焰花雖然跟黃泉樹和碧落草不在一個檔次,但是卻比那些尋常藥材好太多太多。光是一株烈焰花的梗,就會有人願意掏一千兩銀子來買,你還想要什麽?”
這麽說着,他心裏不禁可憐起蕭琅漸來,碰上這麽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也有夠他受的!
顧宛聽到一千兩,眉眼才不由得笑開來,“說的可當真?”
“真!比珍珠還真!”冷繁聲已經放棄教導顧宛的心思,“不過大齊還沒有幾個種植烈焰花成功的,所以你不要以為它這麽貴是偶然,就是我也沒有百分百把握能将它培養成功的。”
“沒事,有六成把握就可以試試。反正有了種子了,我們可以慢慢來。”顧宛将瓷瓶貼在臉頰,高興地眉眼都眯到了一起。
碧雲端着一碗熱騰騰的面進來,冷繁聲心有戚戚地接了,認命地扒了兩口,門口卻又有了動靜。
“小姐!那個秦婦人好像摔的不輕,現下已經疼暈過去了,老爺說既然冷夫子回來了,就讓他去看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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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得晚了,大家不要介意,嗚嗚嗚嗚~
103,不小心用力過猛
顧宛沒有想到,冷繁聲這一去竟然就去了一個晚上,直到淩晨的時候才回去自己的院子。
初二大部分下人就回來了,等顧宛得到消息的時候才知道顧餘瀝已經安排了四個丫鬟一個婆子給秦殷母子,還特地将梨香院打掃出來讓兩人住了進去。
顧宛越想越覺得心下不平,她不過睡了一晚上,想着秦殷不過就借着傷留那麽一晚上,加上昨晚上蘇氏的态度那麽堅決,她以為應該不用出面做些什麽,怎麽早上起來就讓別人登堂入室了?
殺進湘竹苑,顧宛想要找蘇氏問清楚,一進來就見蘇氏蔫蔫地坐在窗邊,看到顧宛進來,自覺開口道,“你可別來聲讨我,你爹要留人,我也沒法子。”
顧宛忍不住撅了撅嘴,上前挽住了蘇氏的手,“爹不是一向最聽娘的話了嗎?讓他們住進來算什麽,親人?明明早就從族譜中被除名了的!下人?下人能跟他們一樣住主院嗎?”
蘇氏嘆氣,“你要是不願意就去找你爹說,反正我是狠不下心來,你是沒看見昨天晚上秦氏那光景,她怕是摔的不輕啊!”
顧宛有些詫異,狐疑開口,“當真這麽嚴重?不是她為了留下來做的戲碼嗎?”
蘇氏搖頭,“本來我也以為是,可是誰做戲會生生把自己骨頭坐斷啊!我看八成是真的。你也別在意,就當收留了一個可憐人好了。”
顧宛無奈了,要是說昨日秦殷不是做戲她是不會相信的,多半是不留神用力過猛了,如今倒是名正言順留下來了。
“娘,咱們又不是什麽慈善家,為何白白收留他們,還安排丫鬟婆子,這分明是要他們當主子呢!”
“事已至此,你跟我在這說也沒用啊!”蘇氏無奈道,“再說了,昨天你爹跟我說了兩句,我也覺得以前的事情都是些陳年舊事,不如就算了吧!再說了,你爹作為最受傷的人都沒有說什麽,我也不好去計較。我知道你性子烈,也不要求你什麽,這段時間就當做沒看到他們兩個人不就行了?”
顧宛忍不住哼哼,“他吃咱們家的喝咱們家的,我怎麽可能當沒看見嘛!”
“這就有點小家子氣了!他們能吃多少東西?行了!這事情就算翻篇了,也不要在你爹面前提起了,到時候你爹又惱了你我可不管。”
顧宛氣哼哼地進去,最後還是只能垂頭喪氣地出來。
碧雲跟在顧宛身後,安慰顧宛道,“夫人不是說了只留他們這段時間在莊子裏面嗎?就算是傷到骨頭,以冷夫子的本事,很快就治的好了,當時候把人送走不就行了?”
“可是憑什麽?”
碧雲一愣,顧宛已經又重新開口,“她當初那麽對我們一家人,我還差點死在寒冬臘月裏,如今她擺着笑臉上門我就應該不計前嫌、還敬着她嗎?”
碧雲不好意思道,“人心不都是這樣嗎?衆人都覺得人大度一些是好的。”
“那也要分對誰。”
顧宛沉着臉,難道自己如今原諒了秦殷,那個餓死在寒冬裏的小女孩就能回來了?顧餘瀝被趕出的那十幾年就能抵消?
“去告訴柳逝,讓他将秦殷還有顧餘年現在的情況查清楚,我才不信他們真的這麽好心來拜年。”
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