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覺得我會相信你這種話嗎?”

“可是你們也不能随意聽信一個婢女的話就定了我的罪啊!”莊遠勉強辯駁道,“鋪子裏的事情,平日裏我都是交給雲翼負責的,對裏面的事情真的不知情啊!”

特使掰過柳絮的臉,“你說。”

“這些都是二公子讓我做的,他說雲翼這麽多年瞞着老爺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勾當,還私自吞了很多錢,才想要給雲翼一個警告……”

莊遠聽到這裏,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原因,“他不是因為對我懷有怨怼之意,想将雲暮軒弄垮嗎?”

柳絮虛弱地搖搖頭,“不是的,公子事先并不知道雲掌櫃到底做的是什麽事情,是當天跟着雲翼到了那個地下密室才發現雲翼不僅瞞着老爺抓了一些女子想要賣到拐賣到他國,還有幾大箱子金銀財寶,足足夠養活一個撫遠城的……”

特使聽得一臉冷笑,莊遠卻怔住了。

他原本以為莊曲然是對自己心懷不滿,想要斷了自己的財路,如今聽柳絮的意思,倒是莊曲然為了幫自己而出手的?

還有更令莊遠震驚的是,那雲翼私吞的錢竟然已經到了足夠養活撫遠鎮的地步,那麽他是瞞着自己私吞了多久?已經找出來的有這麽多,那沒有找出來的又有多少?!

只是如今明顯不是莊遠想這些的時候,特使已經很不爽的發話了,“看來你兒子對你與枭王合作有意見啊!”

莊遠此刻也顧不得思考莊曲然的真實想法,只想着為自己開脫,“那逆子不知好歹,此事既然是他做下的,小的自然會找機會讓他将貨交出來。還請特使在枭王面前替小的多美言幾句,寬限幾天。”

特使睨了莊遠一眼,道,“你當真有把握将東西找回來?”

莊遠忙表忠心道,“小的向你保證,只要特使将這丫頭交給我我一定能将東西找回來。”

“既然問她就可以找到人和貨,我為何要将人交給你?我直接帶回去拷打一番不就好了?”特使用看白癡一樣的表情看了莊遠一眼,說道。

莊遠心中是不願意将柳絮繼續讓特使帶走的,畢竟柳絮可能不僅知道貨的位置,還知道那些金銀財寶在哪裏,白白放走了豈不是讓對方得了便宜?

于是莊遠賠了笑臉,忙彎腰道,“特使不是說這丫頭賤骨頭,嘴很硬嘛!我有辦法讓她乖乖說話,還是放在我這裏更好,到時候有了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派人去通知特使,不知道特使在哪家客棧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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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麽辦法?”

莊遠忙道,“這丫頭跟在我那逆子身邊,随了我那逆子的性子,有些話不用點特殊手段她是不會說的。您看……?”

“哼!莊縣令莫不是想在裏面動什麽手腳好瞞天過海吧?!”特使不買莊遠的帳,“這你就別想了,逼供人的本事你不一定有我們擅長,若莊縣令也想知道結果,等我問出來了自會派人來莊府通知你。我今日來,就是想提醒提醒你,不要将我們當傻子,這撫遠城,到處都是我們的人,若是東西找不回,雲翼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

莊遠見沒有辦法,只好點着頭無奈同意。

特使讓人将柳絮待下去,很快離開莊府。

管家此刻忍不住湊過來,小聲問道,“老爺,這些人到底是來做什麽的?兇神惡煞的,老爺怎麽就知道他們是枭王的人?王府的人不應該是這樣粗魯無禮的啊!”

莊遠白了管家一眼道,“你懂什麽?!那枭王不是哪個國的王爺,這只是江湖上的人給他的尊稱。”

管家讪笑着點頭,“原來是這樣。”

莊遠睨了管家一樣,管家默默閉了嘴退到外面,留下莊遠一個人在前廳裏思緒紛紛。

莊遠擔着撫遠縣令的位子,徇私枉法的事沒少幹,無非是拿人錢財幫忙冤枉個人、與各大賭場妓院暗中沆瀣一氣之類的為官通病。

唯獨枭王這一條財路,卻是一件涉及到國家大事的,稍不留神就是叛國逆臣的大罪,因為那枭王雖然沒有王爺身份,卻是西戎實打實的國師。

這罪往小了說是做生意,往大了說就是通敵。

所以,這件事情他一直沒有自己出過面。

當時清明公子将這條財路介紹給他的時候,順便給了一個得力的人手就是雲翼,這麽久也一直是雲翼打理雲暮軒,而他就負責收錢就可以了。

現在出了事,對方找上的人卻是自己,莊遠心中知道裏面怕是有不對勁的地方,卻舍不得将那生意打了水漂,更何況還有那幾大箱金銀財寶,一想到他就心裏癢癢。

想起柳絮方才說的話,又想到許氏,莊遠心裏有些不忍,若莊曲然當真是為了自己才去解決雲翼的話,自己就是誤會了他。

可是從他的行為來看,他分明又是反對自己做這個生意的,而自己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且就算自己肯停止,以枭王的能力,自己怕是也逃不了一死。

總之,莊曲然還是在自己的對立面。

既是敵人,就留不得。

許氏也一樣。

莊遠吐出一口氣,做了這個重大決定,便也壓下了去後院救下許氏的心思,暗暗在心裏安慰自己,反正這邊說了這麽久,如今去攔只怕也來不及了。

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沖了進來,滿嘴鮮血,看到莊遠當先就是一句,“可有自稱枭王特使的人來過這裏?……”

另一邊,秦氏身邊的紅苕也趕了過來,“老爺,許氏被人劫走了!……”

111,結束太快

夜涼如水。

急促的腳步聲匆匆而過,驚起枯樹林裏一群寒鴉。

“不好!有人追上來了。”柳絮突然停住腳步,一把拉住徐虎道,“你帶着夫人先走,我來應付一會兒。”

徐虎淡淡看她一眼,将她往前一推,朝後面衆人使個眼色,自己帶了十幾個人往後面而去。

柳絮恨恨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一時無法,只好帶着許氏繼續往前趕。

只是她可以腳步不停,卻要擔心着許氏的身體能否承受住,因此還是漸漸慢了下來。

颠簸中許氏已經醒了,看到柳絮先是一怔,緊接着抓住柳絮的手問道,“然兒呢!然兒去了哪裏?!”

柳絮忙道,“夫人放心,現在公子很安全就是公子讓我來接你的。”

許氏放下一顆懸着的心,卻又想到另一件事,“然兒……他果真是要跟他爹對着幹?”

柳絮聽到身後的動靜,心裏着急,忙道,“夫人,公子總歸是為了您好的,如果咱們再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

許氏一晃神,忙道,“那咱們快走!他爹……他爹現在要殺了他啊!”說着就要站起身自己走,卻無奈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哪裏還經得起再颠簸,根本使不上力。

柳絮忙将人扶穩了,“夫人小心……”

一行人沒走出多遠,後面已經有人追了上來,當先的正是莊遠怒氣沖沖的一張臉,“差點又被你們騙了,如今看你們要逃到哪裏去!”

柳絮帶着許氏退到一片樹林,将許氏護在身後,看着莊遠憤憤道,“如今柳絮還敬你是我家公子的爹,在這裏尊稱你一聲老爺。只是柳絮沒有想到你能對夫人下這麽重的手,夫人陪伴你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麽能下得去手?!”

莊遠冷冷一笑,一擡手,後面的弓箭手整裝待發,拉箭上弩,“你個丫鬟背主求榮,聯合外人演戲騙我不說,如今還想用這些有的沒的騙我不成?!”

“柳絮之前所言,句句是真!”柳絮知道現在必須盡量地拖延時間,更加言辭懇切道,“公子只是不忍心見老爺誤入歧途而已,老爺為何不願意靜下心來想一想,若是雲暮軒裏面的件件樁樁被朝廷知道了,該是怎樣嚴重的後果?”

莊遠冷笑一聲,“你這是在威脅我?”

柳絮亦冷聲道,“我只是在告訴老爺一個事實,老爺也該分清楚到底什麽人是真心為了老爺好的。”

“哼!你不過是個婢女而已,倒是好大的口氣!”莊遠擡手,再懶得廢話,剛要開口下令射箭,一把刀悄無聲息地架上了他的脖子。

“讓他們退下。”

“公子!”

“然兒!”

兩聲同時響起。

莊遠扭動脖子,看到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正是惹了大禍之後就消失不見得莊曲然,不由大怒,“你這個小兔崽子你到底想做什麽?!竟然敢拿刀對着我,反了你了!”

莊曲然輕笑一聲,“你不是說過早就跟我這個逆子斷絕了父子關系了嗎?怎麽?你要是如今反悔還來得及。”

莊遠冷冷一哼,“我就不信你還真敢對你老子下手!”說着就擡手要去掙脫開莊曲然的刀,下一刻卻痛呼出聲,不敢置信地看着莊曲然,“你……”

血,順着莊遠的脖子一滴滴往下滴。

幾滴溫熱渲染在了莊曲然的手上,莊曲然不動聲色地手收進袖子,袖子有輕微抖動的弧度,面上卻依舊笑道,“現在,你總該信了。”

莊遠的胸膛氣的抖起來,起起伏伏,将收未收,一雙眼睛裏面幾乎要噴出火來,兇狠地瞪着莊曲然,嘴裏不由大罵道,“你這個逆子……”脖子卻終究不敢移動半分。

“此言差矣。”莊曲然嘴角遷出一絲笑容,只可惜裏面的苦澀莊遠未曾看到,“如今……你我已不是父子關系了。今日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愛抓着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榮華富貴不放,我也自有我要守護的人和物。”

莊遠厭惡地看着他,“你想如何?”

“叫你的人退下,放他們走。”

莊遠眼睛閃了閃,“他們能走,你不能走。”

莊曲然的笑容僵了僵,看向莊遠的眼睛裏失望不已,“事到如今,你還舍不得你的財路?”

莊遠冷哼道,“若不是你,這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忽然又像想到什麽一般語氣稍稍趨于緩和,“如今我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若是這批貨拿不回來,等待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你當真忍心?!”

“你嘴裏一直挂着的這些貨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你可知道?”

莊遠面皮子緊了緊,“那又如何?!”

莊曲然試着想讓莊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繼續道,“你當真雲翼抓的這些人都是些普通身份的人?雲翼抓的都是些略有頭臉的人家的女兒,先綁架勒索,拿到錢之後又将人賣到西戎枭王手中,你可知道那些女孩兒最後的下場是什麽?”

莊遠冷冷将臉轉開,“那些事情與我何幹?”

莊曲然凄然一笑,眼中對莊遠再無希冀,“你覺得與你無關,可是那明明是我們大齊的子民,也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啊!她們最終的結局卻是被南疆人用來試蠱煉藥你可知道?!”

另一邊許氏聽到這些也震驚不已,她從來不過問莊遠的事情,也沒想到莊遠會做這些事情,不由得面色複雜。

莊遠對莊曲然的話恍若未聞,一張臉難看的極點,“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想法,我做什麽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你若不快些将我放了,那咱們今日這父子就此了斷,從此以後就是敵人!”

“随你……我說這麽多,算是全了你的生養骨血之恩。既你已經決定了,還望你以後但凡有半分後悔今日選擇,也不要讓我知曉。”

“哼!我既決定了,就不會後悔。”莊遠冷聲道,“倒是你,若是你如今知錯就改,告訴我那些貨去了哪裏,還有那幾箱東西的下落,我可以認回你這個兒子。”

“不用了!”莊曲然眸中堅定之色一閃,已經擒住莊遠反過身面向後面的官兵,一把刀沒有絲毫遲疑地緊緊貼上莊遠的脖子,大聲吼道,“都退後!不然我就殺了他!”

莊遠感覺到刀刃的涼意,也顧不得破口大罵,急忙道,“都退後,快退後!”

那些官兵面面相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剛剛聽了一堆了不得的事情,此刻都恨不得裝作沒聽見,很快退後幾步,手裏的弓箭也不由得放下。

柳絮帶着虛弱的許氏,莊曲然帶着莊遠就這樣一路東行,路過清宛山莊之前一裏地左右卻換了方向。

柳絮發現不對,忙道,“公子?”

莊曲然頭也不回,只低聲道,“這事兒,得聽我的。”

柳絮咬了咬嘴唇,有心提醒莊曲然若是如今只有這幾個人,只怕很快就會被莊遠再纏上,最終想要逃離怕是難上加難,卻終究沒有開口。

公子是怕連累顧小姐,怕是已經做好了背水一戰的決心了。

柳絮握握手中的劍,屏氣凝神,等待着最後的時刻。

這邊徐虎趕回山莊的時候發現柳絮等人還沒回來,倒轉頭又沖了出去。

顧宛看着匆匆而來又匆匆而走的人不由得奇怪,問柳逝道,“難道計劃失敗了?”

柳逝心中也納罕,“按說若真的失敗了,犯不着什麽也不說掉頭就走啊!”

就在這時,碧雲着急忙慌地打簾子進來,往室內看了一圈,跺腳道,“小姐,莊公子人不見了!”

顧宛“騰”地坐起,想起剛才徐虎匆忙而去,急忙道,“再多派些人跟着徐虎,這莊曲然又開始犯渾了!”

柳逝一愣,也反應過來,不過他想的更深入些,勸顧宛道,“他既不想讓小姐出面也有他的原因,留在山莊裏,終究還是在莊遠的地界上。不如将他送走,既不會牽連到山莊也讓他們的處境安全一些。”

顧宛想了想,點點頭道,“就這麽辦吧!只是這人要往哪裏送比較好?”

柳逝思忖道,“這個,莊公子既然去了,心裏一定早有打算。他不是個簡單的人,應該自己能處理好。”

顧宛點點頭,“那你務必派人将他們保護好。”

“我明白。小姐盡管放心。”

柳逝很快帶着人離去。

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不僅顧宛,連冷繁聲都帶上了擔憂,日日來顧宛房裏轉上一圈,“按說這去了這麽久,就算送不走人也不該什麽消息也沒有。如今連莊遠那邊都是毫無消息的狀态,這未免也太邪門了!”

顧宛凝眉,心裏也很煩躁,半晌才道,“莊子裏面已經沒有什麽可以用的人手了,如今除了等,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總會有個結果的。”

“希望不要等得太久。”

第三日清晨,總算有了消息,還是個令顧宛措手不及的消息。

莊遠锒铛入獄,秦氏被調查,莊曲然和許氏安然到了南疆,柳逝也安然無恙地回到了清宛山莊,一切快的讓顧宛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尤其是看着面前淺笑風華而風塵仆仆的男子,顧宛覺得像是在雲裏霧裏一般,“你……打個仗怎麽還能到處跑?”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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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久別重逢

“我餓了……”一聲溫溫軟軟帶着撒嬌意味的話出口,屋內的人集體起了雞皮疙瘩。

添了幾分淩厲之色的眸子在顧宛看不到的地方微微一掃,衆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柳逝率先清咳了咳,“事情世子最熟悉,就讓世子告訴你吧,我想起來那些受了傷的下人們還沒有安置,我先去安置一下……”

碧雲也急急地福身,“那個,小姐,奴婢想起來爐子上還溫着魚湯,我去給世子端過來。紅袖,過來幫我搭把手。”然後就拉着一臉懵懂的紅袖往外走。

只有冷繁聲還立在房內左看看右看看,對于這些人的行為嗤之以鼻,“這一個個跟貓見了老鼠一樣,你有這麽可怕嗎?”

長眉一挑,立着的人不慌不忙開口,“方才我讓人在先生房裏放了一株斷腸草,聽說有千年的光景了……”

略帶慵懶的話音剛落,冷繁聲的人影已經消失在房內。

顧宛有些好笑地看着蕭琅漸,“你将這人一個個都遣出去要做什麽?”

某男眼神瞬間變得委屈不已,幽怨地望向顧宛,“他們天天都能看着你,我卻是難得見你一面的,還不能跟他們争一争嘛!”

顧宛想到許久沒見,也沒再說什麽,退後看了看他,小聲嘟囔道,“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又長高了?”

蕭琅漸笑眯眯靠近,“只有高了嗎?”

顧宛細細瞧了瞧,少年的眉眼已經長得更開了些,鼻梁挺立、眉若刀刻、眸深如淵亮的驚人,只那一圈霸占下巴和側臉的胡子讓顧宛敬謝不敏,不由得點點頭,“嗯……還變醜了。”

蕭琅漸眉眼微凝,眼神缱倦,“還變臭了,你要不要聞聞?”聲音溫柔如呢喃,話語間已經離顧宛很近,近到顧宛能清晰地看見他微微上翹的睫毛的弧度,感覺到呼到臉上的微熱的氣息,忍不住漸漸熱了臉。

“你先去洗洗,吃點東西,咱們再說話吧!”顧宛往後退一步,将臉轉開,心裏暗罵自己定力不夠,臉上卻仍舊嫌棄不已,“确實有臭味,還有這滿臉的胡子也去處理一下罷!”

蕭琅漸一臉受傷地退開,“當真有這麽臭嗎?可這是我一路趕過來都沒來得及梳洗的緣故,宛宛這是嫌棄我了?”

顧宛見他眼下有烏青之色,明顯路上沒少受苦,心裏已經先軟了半分,“不是嫌棄你,只是你現在這樣也不好受,你先去洗漱一番,等會好好吃個早飯我們再好好聊怎麽樣?”

難得見顧宛這麽有耐心地哄人,蕭琅漸得寸進尺,“那我要在這裏梳洗……”

顧宛立刻黑了臉,“不行……”

蕭琅漸臉一垮,“我在路上騎死了六匹馬才趕了來,路上都舍不得歇一歇,晚上都沒合過眼,你當真忍心這樣對我?再說你就立個屏風,我在這裏邊洗邊跟你說話,也省的驚動了伯父他們,你……”

“好了好了,你別再說了!碧雲!”顧宛被蕭琅漸吵得頭疼,只好起身喚道。

碧雲早早将東西準備好了,因為蕭琅漸身份特殊,并不敢讓別人知道,先使了眼色讓蕭琅漸藏起來,才讓粗使婆子将浴桶和熱水擡了進去。

蕭琅漸還算配合,只是在東西置好之後才不情不願地從裏間繞出來,“我來這裏,怎麽每次非要這麽偷偷摸摸的……”

顧宛白他一眼,用手将屏風拉過去捂嚴實了,“你自己是個逃兵的身份,難道還要大肆宣揚?”

冷不防下一刻手被拉住,蕭琅漸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不是因為怕壞了你的名聲?”

顧宛将自己手扯出來,白了他一眼,随口道,“你不就是奔着壞我名聲的目的來的嘛!”

蕭琅漸眼睛亮了亮,灼熱地看着顧宛,像是看不夠一般,顧宛沒發現自己随口說的話對蕭琅漸的影響,只是被他看得不自在,一把将人推到了屏風之後,“你自己非要到這裏來,如今可沒有丫鬟伺候你,你自己解決罷!”

蕭琅漸哭笑不得地被推進去,因為累得緊了,加上也不忍再逗她,自己解了衣服腰帶踏進浴桶裏,當真自己解決去了。

顧宛當然不會當真留在這裏跟他說什麽話,顧自在外間拿了本書看,無意識地翻着書,耳朵卻不由自主地去聽裏面的水聲,心裏起起伏伏,腦袋也是暈乎乎的:明明最開始是明朗的關系,怎麽如今卻越發暧昧了?

從一開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總是在自己焦頭爛額的時候出手相助,全然支持;對別人神色淡淡,與自己相處時卻又總是死皮賴臉有如狗皮膏藥。

這份不同就算一開始她不放在心上,卻不知不覺間滲透着,讓她越來越在意,心裏萌動的感覺也漸漸明朗。

顧宛想到這裏,不禁老臉一紅,重活一世,前世的她也不是沒經歷過單純懵懂的初戀,如今卻總覺得自己有點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正發着神,一只手伸出來搡了顧宛一把,“小姐,裏面怎麽沒動靜了?不會出什麽事情了吧?”

顧宛這才發現裏面好像半天沒有動靜了,皺皺眉道,“應該不會吧,只是洗個澡,哪有那麽多事?”

碧雲笑道,“奴婢倒不是怕別的事情,就是這世子萬一在裏面睡着了,水涼了豈不是要生病?”

顧宛翻了一頁書,淡淡道,“随他去吧!”

碧雲忍不住拿着手帕捂嘴笑道,“小姐當真忍心?”

顧宛拿書敲了碧雲的腦袋一下,碧雲還龇着牙笑,“奴婢看小姐怕是不忍心,不然奴婢幫小姐去叫一聲?”碧雲說着作勢往裏間走。

“等下!”顧宛脫口而出,見碧雲打趣的眼神,稍稍不好意思了些,不過因着性子裏的恣意又很快釋懷,“你先去再準備些熱水,萬一真的是水涼了一會肯定用得上。”

碧雲笑的意味深長地出去了。

顧宛見她走了,才從榻上起身,走進內室,隔着屏風聽裏面的動靜,安靜無聲。

“蕭琅漸?”

沒有回應。

“你睡着了嗎?”

仍舊沒有回應,連呼吸聲都沒有。

顧宛心下一跳,已經繞過屏風,往裏看去,浴桶很大,水面上卻空無一人,只漂着一條毛巾。

顧宛将毛巾拿起,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水面下,蕭琅漸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安詳地仿若睡着,卻是沒有呼吸波動的,水光潋滟幹淨,讓人心驚。

不知哪裏來的力氣,顧宛一把将人從水底揪起,眼淚将落未落的時刻,正對上蕭琅漸震驚錯愕的樣子,心下不由惱怒,一把将蕭琅漸推開坐回水裏面,“你故意吓人很有意思嗎?!混蛋!”

顧宛心中氣憤,扭頭就走,卻被蕭琅漸拉住,一雙手動彈不得,惱怒地瞪着趴在浴桶邊緊緊拉住自己不放的人,“你到底要幹嘛?作弄我很有意思,很有成就感?!”

蕭琅漸就那麽微微仰頭看着顧宛,一雙眼睛裏似喜似有所得,半晌才輕啓薄唇,仿佛怕吓着顧宛一般,聲音平靜而帶着誘哄之意,“我沒有故意捉弄你,我舍不得。”

寥寥幾個字,像是一汪溫溫的泉水,仿佛将顧宛滿腔的怒火溫柔地湮滅,顧宛不說話,倔強地盯着兩人緊握住的手,眉間的緊皺的眉頭卻微微松開。

良久,感覺倒蕭琅漸暴露在空氣中帶水的手浸上涼意,顧宛才緩緩開口,“你先将我放開。”

蕭琅漸定定看住顧宛的眸子,“我說真的,我沒有故意捉弄你,我只是在休息,不留神睡着了。”

顧宛撇開臉,“我知道了,你先快點洗完将衣服穿上,水都涼了。”

蕭琅漸這才想起自己還在水裏,時間久了,水果真已經涼了,不舍地将人放開,臉上有了一絲不自然,嗫嚅道,“那你先出去。”

顧宛清咳兩聲,三步并作兩步出了屏風。

蕭琅漸很快穿好衣服出來,見顧宛靠在榻上心無旁骛地看書,倒有股生人勿進的氣勢,朝碧雲做了個詢問的眼色,碧雲挑眉表示不知,顧自收了屏風後的東西出了外間掩上了門簾,守在了門外。

“咳咳,這衣服真合身呢!”蕭琅漸沒話找話說道。

顧宛眼皮子都沒擡,“雲輕哥哥的。”

蕭琅漸臉黑了黑,搬了一把椅子坐到塌前,挨近顧宛,小聲道,“我說的是真的,我剛剛只是稍稍打了個盹兒。”

“你來就是說這個的?”

蕭琅漸一愣,面上表情一瞬不瞬,無端帶了傻氣,頹聲道,“不是。”

顧宛忍不住笑了,笑完又斂住,嚴肅道,“以後不要在這樣吓人了,若真是累得緊了,就洗完了出來再睡,水涼了生病了你還想賴在這裏不成?”

蕭琅漸這才笑開,“我就知道宛宛待我好!”

顧宛挑挑眉,放下手中根本沒有翻動幾頁的書,笑意嫣嫣地坦然看着蕭琅漸道,“我只是投桃報李罷了,你待我也好。”

蕭琅漸聽了這話卻沒有開心起來,只若有所思道,“因為我對你好,你才對我好?若我是陌生人,不曾認識你,不知道應該對你好,你是不是也不會對我好了?”

顧宛聽了這話忍不住白他一眼,“那是自然,無緣無故我為何要對你好?!”

蕭琅漸有些怔愣,一想到如果不曾因緣巧合認識顧宛,就不會有如今的對坐,又或者與她對坐的人不是自己,就心裏不舒服。

顧宛見他發神,起身到銅鏡下面一邊翻翻找找一邊開口道,“雖然有那麽多如果,那麽多可能,但現在的事實是你認識我,對我好,我也認識你,對你好,這不就足夠了?”

蕭琅漸聽了這話,心裏微微熱起來,激動地幾步移到顧宛面前表忠心一般道,“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顧宛牽牽嘴角,順勢按住他的肩将他按到在銅鏡面前,朝他比了比手中的刀子,提議道,“我來幫你修修胡子怎麽樣?”

蕭琅漸幾乎要喜極而泣了,忙不疊點頭,如果每次見面宛宛都能對他這麽好,他真是要喜極而泣了。

顧宛先用熱毛巾裹了皂角軟化了蕭琅漸的胡子,才将刮刀側立,沿着耳際一點點修下來,不由開口道,“以前也沒見你長胡子啊,怎麽如今長得這麽旺盛了?”

蕭琅漸盡量不讓嘴的動作太大,含糊道,“之前一直都有人幫忙收拾的,軍營裏卻講究不了這麽多,時間久了,自然就變成這樣了。”

顧宛撇撇嘴道,“我還以為你們這些人信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都喜歡留一把大胡子呢!”

蕭琅漸想笑又不敢笑,只好道,“這話說的,什麽叫我們這些人,而且若是真的像你說的一般,那豈不是我朝的正當年的男子都有一把大胡子了?而且,若是在朝為官,面容儀态都是很重要的,像我這般的胡子可是要不得的。”

顧宛也笑,“我也覺得是這麽個理。”

兩人有說有笑地說着,碧雲中間來看過一次,默默帶着笑退了出去。

好容易将胡子打理完,顧宛順手抹了一把已經短的沒有感覺得胡茬,滿意點頭,“總算看着舒服點了。”

蕭琅漸也滿臉笑意,“你只給我一個人修過面容吧?”

顧宛想了想,搖頭。

蕭琅漸的笑容僵住,一把拉住顧宛的手,“還有誰?”

顧宛瞧着他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我爹!”

蕭琅漸讪讪笑笑,“那算了,既然是伯父我就不追究了。”

顧宛好笑白他一眼,指指桌上的東西道,“你方才不是說餓了?洗那麽久的澡,碧雲都将吃的熱了好幾回了,先吃點東西,我還有話問你。”

蕭琅漸坐到桌前,端着熱騰騰的小米粥,邊吃邊道,“你問吧!”

顧宛盯住蕭琅漸的眼睛,眸光微閃,“如今西戎戰事未平,你到底怎麽來的?”

113,梨落幽幽

“娘,這裏的吃食可真好!這種天氣還能吃到這麽好的魚和菜蔬,這得花多少錢啊?!”顧餘年吃完飯翹着腿窩在榻上一邊剔牙,一邊對秦殷說道。

“餘年,你注意點體面,這要是讓人看見了多丢人!”秦殷看着顧餘年沒出息的樣子就頭疼,忍不住叮囑道。

顧餘年卻不想聽她的唠叨,不耐煩的揮揮手,“那些小丫鬟都被我打發下去了,哪裏有人會看見!”

秦殷尾骨傷了,根本立不起身,用手半支起身子道,“我也餓了,你将東西端過來些。”

顧餘年不情不願地看了秦殷一眼,“娘要吃東西就不該讓丫鬟走嘛!沒的麻煩!”

秦殷瞪他一眼,“我還使喚不得你了?不過是讓你将東西端過來些,我有話要叮囑你,能讓那些賤蹄子在這裏守着嗎?”

顧餘年不情不願地将矮桌收拾了出來,将飯菜端上了矮桌,自己也坐到了床邊,“娘要說什麽就說吧!”

秦殷清清嗓子裏的濃痰,吐到一旁的痰盂裏面,示意顧餘年拿出去,顧餘年轉開臉,只做沒看見。

秦殷不好發作,只好提起另一件事,“我之前讓你跟這裏的下人們都處好關系,如今可有能用的人?”

顧餘年一聽這個頓時煩躁起來,露出明顯的不耐煩道,“娘,這府裏的人看着恭順,其實心裏面根本瞧不起咱,我一跟他們搭話他們就找各種理由離開,根本軟硬不吃!”

秦殷眼睛裏面閃過思量,“如此看來,倒是我以前看走眼了,這蘇氏倒是個會收買人心的。”

顧餘年不耐煩這個,只道,“我倒不這麽覺得,那個蘇氏每日裏就是跟東顧那一大家子的人聊聊天串串門,莊子裏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那個姓柳的管家處理的。”

“将事情全然交給一個管家?”秦殷一愣,搖頭道,“不可能,就算真的有管家,也不會全然不管事,我看那管家年紀輕輕,必然有人管事的。”

顧餘年像想起什麽一樣到,“娘!說起這個,好像那管家三天兩頭總愛往顧宛那丫頭院子裏跑。”

秦殷嗤笑一聲,“往那裏跑肯定是那丫頭有什麽要求了,難道還會是那個小丫頭管事不成?!”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我聽說那些名門貴族就是大小就教會女孩子管家,顧餘瀝一向以貴族自居,讓她從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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