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
肚子,一會兒我幫你梳回來不就好了?”
顧宛只當他胡說八道,哪有男子會梳頭發的,更何況蕭琅漸還不是一般的身份,只有別人伺候他的份,索性不管了,胡亂往嘴裏塞了幾口,草草了事。
用帕子擦了擦手,顧宛擡起手去解自己的頭發,蕭琅漸突然伸手過來,顧宛警覺後退,“你幹嘛?你不要給我搗亂,我自己都不一定能弄好,你要是給我弄亂了,我怎麽出去見人!”
蕭琅漸但笑不語,伸出拇指,緩慢而溫柔地擦過顧宛的嘴角,擡起來給顧宛看,“是你自己吃東西不老實,吃的到處都是,我只是幫你擦幹淨而已。”
顧宛輕咳了聲,有些不好意思,繼續跟自己頭頂固定頭發的簪子作鬥争,卻總弄不下來,不留神拉到了頭發,顧宛不由得吃痛叫出聲。
“跟你說讓我來弄你不信,這下好了?”
19,又是一個怪老頭
蕭琅漸坐到顧宛身邊,擡手将顧宛兩只笨拙扶着頭發的手拿下來,細細解開糾纏在一起的頭發,取下來用來固定的簪子,遞給顧宛,“拿着。”
顧宛老老實實接過來,蕭琅漸取下發尾的璎珞,放開手,一襲秀發就這麽滑落下來,蕭琅漸眼中閃過驚豔,有些愛不釋手地拿起一縷在手中把玩。
顧宛的表情卻有些生無可戀,“叫你不讓碧雲跟着來,現在好了,你把我頭發徹底散下來,就要負責弄好,一會弄不好我可跟你沒完!”
蕭琅漸淡淡一笑,推推顧宛,“你側側身子,我給你把頭發梳順。”
顧宛扭過身去,蕭琅漸變戲法樣從懷中拿出一把梳子,看的顧宛目瞪口呆,“你怎麽連這個都有啊!”
蕭琅漸淡淡道,“剛剛出門的時候問你屋裏的丫頭讨來的。”
“你說清楚!”顧宛察覺到不對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想把我頭發弄亂來着。”
蕭琅漸含笑看顧宛一眼,将顧宛的臉轉過去,細密的梳齒落在顧宛的發間,緩緩向下,“我倒是有這個打算,只是我還沒能來得及采取行動,你就自己弄亂了,這可怪不得我。”
蕭琅漸的動作輕柔,顧宛一面享受着服務,一面疑惑道,“你為什麽要費那麽大力?……我這頭發,不好看嗎?”
蕭琅漸餘光看着顧宛,嚴肅道,“不好看。”
見顧宛馬起了臉,蕭琅漸很快又道,“其實也不是不好看,就是與你這身衣服不搭。”
“怎麽不搭?”
蕭琅漸循循善誘道,“你想啊,這個飛仙髻是比較有仙氣的發型,可是紅色呢,就不是什麽帶仙氣的顏色了,下次你要是穿白色的衣服倒是可以試一試。”
顧宛來了脾氣,“可是我就愛穿紅衣。”
蕭琅漸面上故帶為難之色道,“那你下次就不要再梳那個頭發了,越簡單越好,不然費時費力的,多不劃算。”
顧宛嘴角噙笑,突然扭頭看了蕭琅漸一眼,吓的蕭琅漸急忙松手,“你回頭也告訴我聲,扯到你頭發怎麽辦?!”
“我就想看看你還能胡扯到什麽時候。”
蕭琅漸轉過顧宛的頭,“我可不是胡說。只不過,別人這樣或許不好看,但是你這樣,怎麽看都好看。”
顧宛背對蕭琅漸,嘴角微微勾了勾,沒有哪個女子不愛美,也沒有那個女子會不喜歡自己的心上人說自己美,顧宛也不例外。
“可是,就是因為好看,我才不願意呢!”蕭琅漸繼續道,“你好看的樣子只能給我一個人看。”
顧宛裝模作樣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般道,“你難道沒有聽過有一句話叫做‘女為悅己者容’?”
蕭琅漸先是一愣,後是一喜,“你的意思是,這是為了我梳的?”
顧宛不轉身也不說話,蕭琅漸停頓片刻,傻笑着又開口道,“如果是那樣,就更不能便宜了別人了,等我一個人的時候你再梳給我看。”
“那我現在披頭撒發的,你讓我怎麽出馬車見人?”
“我不是正在給你梳嗎?”
“那你是預備給我梳一個奇醜無比的發型以免別人看我了?”
蕭琅漸心事被點中,讪笑道,“不會其醜無比,最多比不上碧雲給你梳的罷了。”
顧宛懶得再搭理他,任由他擺弄着自己的頭發,不一會兒竟有生了困意,迷迷糊糊地睡去。
……
“宛宛?到了。”
顧宛睜開眼,發現自己靠在蕭琅漸的懷裏,忙從他懷中起來,臉上還有些剛剛睡醒的迷茫,“我怎麽又睡着了?……哎呀!頭發!”
顧宛擡手去摸,卻發現自己的頭發梳的整整齊齊,一絲不亂,只有貼着蕭琅漸胸口的一邊的發絲微微有些毛躁。
“有鏡子嗎?”顧宛到底是有些不放心,攤手道。
蕭琅漸搖搖頭,“我怎麽會有那種東西。”
看不到自己的樣子,顧宛心中雖有些沒底,可摸着頭發感覺到用簪子束的緊實,也不覺得有什麽十分大不了的,随口道,“那就走吧!”
蕭琅漸先跳下車,顧宛跟在後面,一手扶着蕭琅漸,輕快地從馬車上跳下來,看到面前的地方,愣了愣,“福音寺?”
一頂帷帽被戴在顧宛頭上,蕭琅漸還很不放心地攏了攏,顧宛無奈,自己正了正帷帽,戴穩了,“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蕭琅漸屏退了跟着的人,牽起顧宛的手往寺廟裏走,“我想讓你見的人就在寺廟裏。”
兩人進了寺廟,很快有一個小僧侶迎出來,“世子爺,清塵大師恭候多時了。”
蕭琅漸忙彎腰道,“清塵大師有先見之明,讓人佩服,還要勞煩小師傅帶路了。”
顧宛很少見蕭琅漸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和顏悅色,此時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這個清塵大師我見過,就算真的是個有幾分見解的僧人,你這般敬重也是不同尋常的,莫非裏面還有什麽故事不成?”
蕭琅漸笑道,“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兩人進了廟堂,在裏面等了沒多久,一個慈眉善目穿着一身主持衣服的和尚進了來,笑容滿臉到兩人面前雙手合十道,“世子爺能來到敝寺,真是蓬荜生輝,阿彌陀佛。”
蕭琅漸笑道,“秋師父,我今日帶了人來的,麻煩讓我們見一下清塵大師。”
顧宛聽了這話,又看了那和尚一眼,不由得目瞪口呆,“原來你不是清塵大師!”
這不是之前說自己是清塵大師,還要收自己做弟子的那個老和尚嗎?
被叫做秋師父的和尚一笑,“名號和身份不過都是虛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施主不必計較。”
顧宛心下吐槽:打着別人的旗號來賺香火銀子,還在這裏咬文嚼字,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秋師父繼續對蕭琅漸道,“清塵大師就在後山上,世子爺還是慣例嗎?”
蕭琅漸點點頭道,“有勞秋師父了,我們自己走上去就可以了。”
秋師父點點頭,多打量了顧宛兩眼,笑的意味深長地出去了。
“你見過秋師父?”
顧宛無語道,“他之前打着清塵大師的旗號說要收我做關門弟子來着。”
蕭琅漸面露奇色,“秋師父雖然人有些老不正經,卻不敢随意做清塵大師的主,看來清塵大師很喜歡你。”
顧宛扯扯嘴角,“我不這麽覺得。”我覺得他想收了我。
後面這句話是顧宛在心裏說的。
畢竟顧宛是穿越來的,就算以前她不信神佛,穿越這種事情都發生了,她還是信了幾分的。
以前不答應見這個什麽大師,是因為她覺得她還是要顧着自己的小命的,換句話說,是要顧着這具身體裏自己的魂魄,要是真的有什麽大師将自己給收了,被關在一個什麽稀奇古怪的葫蘆裏溶成水兒,自己該多冤?
不過顧宛不去主動招惹,但是事情到了跟前她也不會害怕,更何況神佛之事只是自己的猜測,她還是更相信自己的運氣,并沒有那麽差。
蕭琅漸帶了顧宛往後堂走,出了後堂,就有一條通往山上的路,顧宛擡眼往上看了看,不由得苦起了臉,“這麽高,真的要上去嗎?”
蕭琅漸笑道,“你若是覺得辛苦,我可以背你。”
顧宛搖搖頭,“不用了,我沒那麽嬌氣,就是在想有沒有那個必要。”
“清塵大師是我的一位故人,就當是為了我不行嗎?”
顧宛看他一眼,提步就往上走,一邊走一邊道,“誰說不上去了嗎?真是不禁鬧!”
蕭琅漸淡淡笑開,跟了上去,在顧宛身後一步之遠的距離跟着,防止顧宛不小心從崎岖的山路滑下去。
爬了大半個時辰,顧宛已經有些氣喘籲籲,蕭琅漸卻還是一臉輕松自若,殷勤地遞上了水,“要不要喝口水歇歇?”
顧宛接了水,喝了口,皺眉道,“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總覺得特別容易累,估計是覺沒睡夠的緣故。”
蕭琅漸刮刮她的鼻子,“還嫌自己睡的少啊!你要吃不消就讓我背你上去吧!”
顧宛恨恨地看了一眼蕭琅漸還是一身輕的模樣,扔掉了自己在半路上撿來的用來走路的棍子,雙手一伸,“那你背我吧!”
有人寵着的時候就該好好珍惜,沒事自己逞什麽能啊!
顧宛感覺到自己的腳好像起了水泡了,不由得有些後悔,早知道就該一開始就讓他背的。
蕭琅漸笑的無奈和寵溺,背對着顧宛彎下腰道,“上來!”
顧宛伏身上去,蕭琅漸毫不費力地就站起來了,腳步輕快地繼續往山上走。
顧宛感覺到蕭琅漸的後背寬而厚實,臉又不争氣地紅了,一個人嘟囔道,“早知道一開始就該讓你背,弄得現在我腳疼。”
蕭琅漸笑道,“你就是一個人扛事情扛習慣了,以後有什麽事情,交給我就好。”
顧宛在蕭琅漸背上吐了吐舌頭,俏皮道,“你可把心放回肚子裏去吧!我不會累着我自己的,能用你就用你。”
蕭琅漸舒心而笑,繼續往上走。
顧宛伏在蕭琅漸背上,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道,“清塵大師到底跟你是什麽關系?”
“你猜猜看。”
顧宛咬咬嘴唇,凝眉道,“他救過你命?”
“你想得太多,我在十一歲之前從未來過撫遠,他也未曾救過我命。”
“他救過你爹娘的命?”
蕭琅漸忍不住笑了,“為什麽你不猜他與我是別的關系,只說救命之事?”
顧宛笑道,“我怎麽知道他與你什麽關系,你一個世子爺,對他那麽尊敬,不是有恩就是有身份。這身份不能亂猜,我不就只能猜猜是不是對你有恩了嗎?”
蕭琅漸不由得啞然失笑,“你就是個鬼靈精,不能說的話半句都不說。他确實是我的恩人,也是我們全家的恩人,同時,也是個有身份的人。”
“這麽厲害?!”顧宛不由得咂咂嘴道,“那我一會兒可得好好瞧瞧。”
蕭琅漸無奈道,“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來了許多次,只有一次是見到了的。他……脾氣有些古怪。”
顧宛點點頭,“我知道了。”
又走了小半個時辰,兩人到了平地,遠遠地看到了一處竹屋,蕭琅漸将顧宛放下,擔憂地看着顧宛的腳道,“你之前不是說腳疼,還能走嗎?”
顧宛點點頭,“我沒事,走吧!”
蕭琅漸點點頭,牽着顧宛來到了那個竹屋,竹屋的門口有一個小和尚正在地上寫寫畫畫。
蕭琅漸示意顧宛等着,自己走過去問道,“小圓,今日你師父也不在家嗎?”
小圓頭也不擡,繼續寫寫畫畫道,“在。”
蕭琅漸笑着回頭看了顧宛一眼,顧宛知道,這就是願意見的意思了。
蕭琅漸繼續道,“那他在幹什麽呢?”
“睡午覺。”
顧宛不由得黑了黑臉,現在這功夫,還在睡午覺,未免睡得太久了些。
“什麽時候能醒?”
“天黑。”
蕭琅漸面上帶上難色,看了顧宛一眼道,“天黑會多有不便,要不你去叫一下你師父好不好?”
小圓擡頭看了蕭琅漸一眼,攤了攤手,蕭琅漸臉上有些尴尬,“上來的急,忘了!下次給你帶怎麽樣?”
小圓默不作聲又把腦袋低下去了。
顧宛在這邊卻看懂了,這是小孩子在讨要跑路費呢!
笑着走近,顧宛從随身的荷包裏拈出一塊桂花糕,遞給蕭琅漸道,“你也有些餓了吧!早上早早的來找我,估摸着到現在也沒有吃點東西墊墊,給你吃吧?”
小圓的腦袋突然擡起,一雙眼睛亮亮地看着顧宛,手中的桂花糕,“真香,這是甜的嗎?”
顧宛一收手,搖頭道,“不,這是鹹的。”
小圓一臉不信道,“你騙人,一定是甜的,我都聞到糖的香氣了。”
“是甜的又怎麽樣?”顧宛背手在身後道,“我不給你。”
小圓急了,也不是個笨的,當下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忙道,“我去幫你們叫師父去,你們等等。”
顧宛笑着将桂花糕放回荷包裏,看着小圓跑遠。
蕭琅漸在一旁看着,不動聲色地笑,“你還挺會對付小孩子的。”
顧宛笑道,“華哥兒和景哥兒從小就皮,娘應付不了他們的時候都是我來,他們一見甜食就拔不動腳。”
說起顧華和顧景,是蘇氏生下的一對雙胞胎,一出生可樂壞了顧餘瀝,天天抱着寵着就不撒手,結果将孩子寵的無法無天的。
最後弄得蘇氏都管不了了,顧餘瀝才後悔了,自己也覺得有些過分了,但是再管已經來不及了,還氣的蘇氏半個月都沒讓他進門。
還是顧宛巴掌一顆糖定了乾坤,兩個小家夥誰都不服,只服顧宛,看到顧宛就又歡喜又怕的。
不一會兒,小圓急急地跑回來,“師父說了,他還要睡個回籠覺,要麽等到天黑,要麽等到明天天黑,讓你們自己看着辦!”
顧宛黑了黑臉,“果然是個怪人!為什麽非要等天黑不可?”
蕭琅漸嘆氣道,“本來是想帶你見見他的,如今既然見不到了,我就先送你回去吧!”
顧宛見小圓還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兩手中的荷包遞給他,“都給你吧!”
小圓歡天喜地地接了東西,一溜煙跑了。
蕭琅漸轉身送顧宛下山去了,一個白色身影從竹屋中走出來,問吃的滿臉還是殘渣的小圓道,“人就這麽走了?”
“嗯!”
“你怎麽不留留?!”
小圓眨巴眨巴眼睛,“您沒說讓我留啊!”
“哎,算了,還是我自己來。”
……
下山并不比上山的路輕松,尤其是顧宛的腳起了水泡,一走就疼,根本不敢落腳,兩人走的速度很慢。
約莫走了不到來時的十分之一,一陣大風突然刮起,沙塵揚起迷了兩人的眼睛,蕭琅漸只感覺自己手心一空,沙塵散去時卻沒了顧宛的身影。
蕭琅漸看着手中不知何時被塞進來的一枚竹葉,不由得罵道,“這個老不正經的!”然後匆匆往回趕。
而此時的顧宛坐在竹屋裏面,看着自己身邊乖巧坐着的小圓,滿臉郁悶,“真要想留我們下來就好好說不就行了,用得着擄嗎?你說你師父是不是個奇怪的老頭?”
小圓悶不做聲,專心地玩手裏的荷包。
“你知不知道你師父幹嘛去了?”
“大概是去教訓孫子去了。”
“教訓孫子?出家人還有孫子啊?”顧宛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來。
果然,小圓用看弱智一樣的眼神看了顧宛一眼道,“人又不是生下來就是和尚和尼姑的。”
顧宛有些尴尬,轉移話題道,“他孫子多大了?跟你差不多大嗎?”
小圓再次白了顧宛一眼,“他孫子多大你不清楚嗎?”
“我清楚什麽啊我?”顧宛話說了一半突然頓住,像想起什麽來一般道,“你是說你師父是蕭琅漸的祖父?!”
小圓點點頭,一臉的老成,“嗯,所以算起來我算是你們的長輩,不要叫我小圓,要叫我小圓師傅。”
顧宛沒那個心情跟小圓讨論輩分問題,想起剛剛自己莫名其妙被擄來的非套路,不由得擔心蕭琅漸的處境,問道,“你說他去教訓蕭琅漸去了?!怎麽教訓?”
小圓摸摸鼻子,正色道,“左不過打幾頓板子,不礙事,一會兒就過去了。”
20,我命由我不由天
本來顧宛以為小圓說的話只是開玩笑,故意唬她的,見到蕭琅漸的時候才發現不是開玩笑。
蕭琅漸滿身是傷的跟着清塵大師進來,刺的、劃的、燒的,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好地方,顧宛不由惱了,白了清塵大師一眼,快步上前扶住了蕭琅漸,“可還受得住?”
蕭琅漸面色稍有些虛弱,勉強道,“我不礙事,這些都是小傷。”
顧宛又上上下下看了一番,想碰又不敢碰,心疼道,“還說是孫子呢!別人都是疼孫子疼的不行,世上哪有這樣的祖父?先是拿喬不見就算了,又陰晴不定地教訓人。琅哥哥,我們走吧!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
旁邊被數落了的清塵大師一臉目瞪口呆,沉着臉指着蕭琅漸道,“你既知道我是他的祖父,就也該知道我是誰,竟敢同我這般說話?”
顧宛冷笑一聲,“我何時同你說話了?你沒聽到我喊的是琅哥哥?”
清塵大師不怒反笑,指着顧宛卻是如同真的動了肝火一般,“這就是你口中給我找的好孫媳?見到我都是這樣說話的,我還指望你會孝順我?”
蕭琅漸還未開口,顧宛繼續道,“清塵大師此話有語病。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哪來的什麽孫子孫媳,更遑論孝順之言。更何況向來父慈子孝、上敬下恭,大師吃着素齋淡飯,還要享人間的極樂,當真是貪心了些罷!”
清塵大師一擡手,顧宛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往前飛去,被清塵大師一把抓在手裏,“我生平最讨厭伶牙俐齒的,你這丫頭,是要往槍口上撞?!”
蕭琅漸疾步要上前,清塵大師掐住顧宛的喉嚨,冷笑道,“你再過來,我就立時結果了她。”
“祖父!”
“什麽祖父?!”清塵大師冷哼一聲,一雙眼睛像利刃一樣斜剜着顧宛道,“你方才沒聽這丫頭說,出家之人四大皆空,你父親不明白,你也不明白?!”
蕭琅漸看了顧宛一眼,突然不言語了,靜靜坐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你動手吧!你要是動了她,我也不活了。”
清塵大師冷笑一聲,“沒出息的東西!我哪裏會在乎你的死活,你沒瞧這丫頭的口氣,好像我是害你的一樣,男子漢大丈夫若是連苦都經不起,怎麽能有出息。”
口中話雖如此說,清塵大師的手卻松了顧宛的喉嚨,提着顧宛的後領道,“你這丫頭我不喜歡。你若是跟我好好說話求我的原諒,然後再答應我離開且不再禍害我的孫子,我就饒過你,怎麽樣?”
顧宛臉憋得通紅,好容易緩過勁來,看都不看清塵大師一眼,“你喜不喜歡我與我何幹?為了不相幹的人傷了自己喜歡的人,你覺得我會那麽做嗎?”
“骨頭倒硬。”清塵大師将顧宛高高舉起,冷然道,“可是如今你在我手裏,我讓你生你就生,我讓你死你就死。如此,你也不在意?”
“在意啊!”
清塵大師的嘴角剛剛勾起,顧宛已經繼續開口道,“被你這麽一個不通情理、不明是非、濫殺無辜、胡子拉碴、為老不尊、禍害後代的老頭子殺了,我心裏不服。”
清塵大師被那一連串形容詞氣的夠嗆,嗆聲道,“你就是不服能如何?”
顧宛手掌微動,蕭琅漸不由得大驚失色,“宛宛不要!”
清塵大師被蕭琅漸的聲音分了神,只來得及看清顧宛袖中抛出一個什麽東西,緊接着自己脖子一涼,顧宛手中的動作收緊,一根幾不可見的冰絲被套在了清塵大師的脖子上。
“現在我的命在你手上,你的命也在我手上,我們公平交易。”
清塵大師的眼中像是終于浮現出一絲興趣,“說來聽聽。”
“我不知道琅哥哥來找你做什麽,不過必定是有事想求的,無論他求的是什麽,你都要答應他。”
清塵大師不由興味道,“就這樣?”
“就這樣。”
清塵大師忍不住嗤笑道,“你倒是對他癡心一片。”
“是啊!”顧宛大大方方承認道,“他值得。他喜歡我,将我捧在手心上,我也喜歡他,所以見不得他受傷,哪怕是你也不行。可是你呢,明明也喜歡和心疼自己的孫子,卻非要下手傷他,還擺架子,你比起琅哥哥敢愛敢恨的性子可差遠了。”
清塵大師眸色變深,一雙眼睛如同鷹隼般盯着顧宛,顧宛絲毫不怯地瞪回去。
“琅兒,你出去!”清塵大師突然開口道。
蕭琅漸乍聽到“琅兒”的稱呼愣了一愣,可是看了劍拔弩張的兩人一眼,不肯離開,“祖父,你不能傷她。”
清塵大師不耐煩道,“你若是現在乖乖出去,我就答應你不傷她,可是若是你留在這裏,我就不保證了。小圓,帶他出去。”
小圓大概是幾人中最淡定的一個,除了手中荷包裏面殘存的一點桂花糕的碎渣,萬事皆不放在心上的。
此時站起來,小圓來到蕭琅漸身邊,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道,“這位施主,請你不要讓我難做,我也是要吃飯的。”
顧宛,“……”這副小大人的口氣到底是誰教的?!
蕭琅漸被半拖半威脅地出去了,清塵大師才又打量顧宛幾眼道,“你當真不怕死?”
顧宛笑道,“這世上誰能不怕死?只是人要分怎麽死,死的有意義還是沒意義。能和曾經赫赫有名的戰王蕭然一起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清塵大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小丫頭,你真以為這根冰絲能奈我何?”話語間,另一只手掌催動內力,竟生生将顧宛手中拉着的與自己脖子相連的冰絲融化掉了。
顧宛不由得目瞪口呆,“你……你、、、你簡直逆天啊!這可是價值萬金一根的冰絲,質細如絲,堅如鐵、韌如葦,你怎麽做到的?!”
“你難道不知道,戰王還有另一個名號,叫做天下第一?”
顧宛苦了臉,“這是什麽名號?真俗。”
“俗?丫頭,這可是三天三夜大戰之後的成果,除了這個,還有什麽算得了最高稱號?”
顧宛笑道,“您就該給自己封個天下第二,這樣全天下的人都會說,您都是第二,還有誰敢說自己是第一啊!”
清塵大師皺皺眉,“你怎麽突然說話的口氣都變了?不是說自己不怕死嘛!”
顧宛正色道,“我一直都說自己是怕死的,而且就算真的不幸要死,也要死的有價值,這麽死太屈了,又不能把你帶下去。”
清塵大師面皮子突然繃不住笑開來,“原來就是這樣的人,将那臭小子哄得團團轉,難怪難怪。”
清塵大師将顧宛放下來,沉聲道,“我不會動你,只是你不能跟琅兒在一起這是事實,我不會讓步。”
顧宛被抓在空中久了,腦袋有些暈,手腳也有些麻,一邊活動身體一邊漫不經心地道,“憑什麽?”
清塵大師突然看了顧宛一眼道,“你本不是這裏的人,留在這裏牽絆太多,走的時候不也痛苦?”
顧宛臉色一僵,接着回過神來,“你果真知道。”
清塵大師嘴角溢出一絲苦澀,“我倒是不想知道這些,有的時候人的能力越多,失去的也越多。你與琅兒在一起,兇大于吉,我不能冒那個險。”
“你說兇大于吉,你看到了我們的未來?”
“也許你不會相信,我夢到過你,就在琅兒出生的那一天晚上,我将你的畫像找了人畫下來,這麽多年一直在尋找你。之前秋師父告訴我見到了跟畫像中一模一樣的人,我才知道你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你找我做什麽?”
“因為夢見你的時間特殊,我為你和琅兒窺過一次天命,若是琅兒與你有糾纏,會很苦,會承受很多,我不想他像我當年一樣。”
顧宛只覺得自己聽到了天方夜譚,“所以,你讓秋師父告訴我要收我為徒,就是想讓我遁入空門,避免與琅哥哥碰上?”
清塵大師點頭道,“沒錯。”
“我很好奇,當年的戰王赫赫有名,四海皆驚,為何要突然消失無蹤,到這麽一個偏遠城鎮做一個世外之人。”顧宛不再繼續談自己與蕭琅漸的事情,轉而問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讓您生了棄世之心?”
清塵大師的臉色一變,像是被什麽戳痛了一般,半晌才道,“這是我的私事,我為何要同你講?”
顧宛搖頭笑道,“算了,您既然不願意講,我也不強求。反正就像您說的,知道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越畏手畏腳。清塵大師可以窺探天命,知道的比我多得多。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事先知道了那麽多事情之後,都成功避免了悲劇的發生嗎?就算避免了,你心中有沒有後悔過,有沒有想着要是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就好了?”
清塵大師臉色一暗,“我答應過琅兒不殺你,不意味着你可以随意說話。”
顧宛往後退了兩步,笑道,“你可千萬別動殺心,我就随便說說。你要是不願意,我就什麽都不說就是,這條命現在不僅是我自己的,也是蕭琅漸的,你沒聽見他剛剛說我死他也活不成了?所以我得好好保全自己的命才可以。”
清塵大師臉色冷哼了哼,“你既不願意放棄琅兒,又怕死,什麽便宜的好事都讓你占了,未免想的太好。”
顧宛笑道,“清塵大師是世外之人,自然将人命看的淡漠,想殺就殺了!我卻不能這般不識趣,白白讓清塵大師的手上添上殺孽,您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在一旁看着不好嗎?”
清塵大師深深看了一眼顧宛道,“我說過你與琅兒在一起會命途多舛,不僅是他,你自己也一樣。你不怕?”
“大師将天命看的太重,顧宛卻是半點不懂的。顧宛只懂得看住眼前自己能抓住的東西,珍惜眼前的人和事。作為一個有幸多活一世的人來說,這是個再清楚明白不過的教訓。這一世我的命,除了我自己,就算天命也不能随意主宰。”
清塵大師臉上挂上一抹苦笑,“現在的年輕人,果然不知天高地厚!罷了罷了,既然你執意如此,琅兒也不是那聽話的性子,到時候個中苦果,你們自己去吃吧!”
顧宛不由得挑挑眉,“清塵大師這是要放過我了?”
清塵大師将臉轉開,冷哼道,“我只是将你的腦袋暫時寄放在你的脖子上而已,琅兒若因你受到半分傷害,或是你做了背叛他的事情,到時候我自然會來取你的命。到時候,我就不會聽你說這些妄語了!倒是你,能保證,自己的心永遠跟現在一樣嗎?”
顧宛搖頭笑道,“世間最容易變得就是人心,您尚且不能保證琅哥哥能一直不變,卻如何要我保證我不會變?”
“琅兒那性子随我,認死理,若是認準了誰,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顧宛笑道,“我可以保證,若是他不負我,我也絕對不會負他!可是他若負了我,就算你要拿我這顆腦袋,我也不會因為貪生怕死虛而與委蛇。”
“一言為定。”
清塵大師最後看了顧宛一眼,突然一揚手,一道光閃現,蕭琅漸在門外拍門的聲音響起,“祖父!你別傷她!祖父!她不是你的對手!祖父!你要不解氣就動我好了!”
一聽就知道外面不是剛剛才鬧開的,只是之前兩人談話時竟然未聽見分毫,顧宛不由得嘆為觀止。
“真是沒出息的小子!”
清塵大師又是一揮袖子,門一下子大開,蕭琅漸從外面沖進來,看到顧宛安然無恙地一旁坐着,不由得松了口氣,笑着道,“我就知道祖父還是疼我的。”
“哼!”清塵大師白了蕭琅漸一眼道,“我今日若是不放她,我在你心裏就是一個不講道理不疼你的糟老頭了是不是?”
“那哪能呢!”蕭琅漸讪笑了笑,走到顧宛身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真的沒有什麽大礙吧?”
顧宛笑着搖搖頭。
清塵大師又看不下去了,“你們平時就是這麽膩膩歪歪的?!有這麽不省心的在,你天天都想着她了,難怪你攻打西戎一打就是四年!”
蕭琅漸苦着臉道,“祖父,攻打西戎之事可真的怪不了我,聖意讓你怎麽做,你還能抗旨不成?!”
清塵大師臉色一變,冷哼道,“蕭景彥這個皇帝當得,真是越來越好了!這大齊要是繼續在他手裏,早晚得完蛋!”
蕭琅漸淡淡道,“反正他現在沒多久活頭了!我看現在的幾個皇子都不錯,随便上去一個都挺好。”
清塵大師瞥了一旁的顧宛一眼,見顧宛眼觀鼻鼻觀心地喝茶,忍不住對蕭琅漸道,“你倒是放心!”
“我沒什麽可不放心的啊!”
“我懶得同你講!”清塵大師白他一眼道,“你也別用一副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