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柳晴再坐在暮西閣裏時,那竹軒這才将手裏的書放下,似是松了口氣。瞥着一旁的小玉,随後說着:
“小玉,我有些渴了,你去幫我備茶吧。”
一旁的小玉,端着盤子,笑着說着:“小姐,小玉要不要再給竹公子備上點瓜果,好讓竹公子待會能有力氣甩脫那三條狼狗。”
柳晴,知小玉這是吓唬他,也沒有說什麽。
小玉走後,柳晴坐在書桌旁,竹軒坐在那,側過身,故作沉靜的随口問着:
“那個,晴兒,你家那老頭真的養了狼狗?”
柳晴,擡起頭,手指仍舊翻着書籍,停頓下,回着:
“恩,父親确實是養了三條狼狗,用來看護銀庫的。”
随後柳晴握着筆,也沒去看竹軒在弄什麽。小玉進來擺放上瓜果,備好茶,便退居在門外。柳府每日銀兩出入大,大多數都是父親讓幾位老賬房先生核查,再讓老管家交給了柳晴,拿定主意。
這些對于柳晴來說,雖然不難,可也是要花不少的時間。大約是見竹軒他許久沒說話,柳晴有些不适應的擡起頭。沒想那兩盤已然被竹軒給吃的差不多,只留下那一堆果皮。
竹軒停了手,随後說着:“讀書實在無聊,所以,我自個找些事情來做。”
“你若是只是為了來吃瓜果,何必跑到柳府來。”柳晴輕聲說着。
見竹軒拾起放在一旁的書籍,一本正經的說着:“這讀書也是件苦差事,自然得吃飽了才有力氣。”
“那你可吃飽了?不如再讓小玉給你備上些瓜果?”
“不用,我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随後見竹軒握着書籍,總算認真念着書,柳晴這才又低頭,翻看着賬簿。這暮西閣裏回蕩着竹軒那幹淨的嗓音,念着詩句。竹軒念書時的聲音不同于竹軒說話時的語調,聽起來很是安靜。
柳晴不由得走神,微微擡起頭,細細的聽着,窗外那蟬鳴聲好似也隐隐約約的在消退。
“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見竹軒這般安靜念着,柳晴還未回過神,竹軒卻已轉過了頭,挑着眉頭,嘻嘻的笑着,說道:
“晴兒,是不是也覺得我念的這詩很有感覺?”
柳晴被竹軒這個話,擾了神,握着手裏漸漸幹涸的毛筆,細聲說着:
“你且背完再說吧。”
随後竹軒特意将嗓音大了些,頗為自信的背着:“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竹軒的聲音卻慢慢的變得越來越小,随即停了下來。柳晴擡頭,看他似是忘了後面的,頗為頭疼的,側過頭,說着:
“晴兒,後面的我好像忘了。不如你提示我一句吧。”
柳晴略微別扭的想着,随後回着:“參差荇菜,左右采之。”
竹軒恍然大悟的随後繼續背着:“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柳晴細細聽着,随後便見竹軒湊到身旁,問着:
“晴兒,你可知這詩詞大意?”
柳晴放下毛筆,頗為訝異的側過頭,看着竹軒,不解的問道:
“你一句都不懂?”
“恩,一句都不懂。”竹軒積極的回着話。
可柳晴卻有些不相信,仔細的看了看竹軒,別扭的說着:
“這詩的大意,大抵就是,寫一位男子如何追求心愛的女子的行為和當時的心中所想吧。”
“哦,原來是這樣啊。”竹軒點頭應着。
柳晴卻忽地反應了過來,拿着竹軒的書,翻看着。臉上簌的紅透了,将書放下,說道:
“這詩可不是考試的內容。”
身旁的竹軒,笑嘻嘻的說着:“當然,這可是那羅甫告訴我的,這是情詩。”
“而且還說,多數愛詩書的女子都會知道,一般男子表白心意時念這詩,就會讓他喜歡的女子知道他的心意。”
竹軒湊近着問道:“怎麽樣?晴兒,我可是背了好幾個晚上。”
柳晴卻是臉上發燙的很,卻仍舊不說話,只是扭開頭。看這擺放在面前的賬簿,那細密的字跡,突地有些混亂起來。随即說着:
“你要是再這般不好學,若是被書院考試沒過,被退了出來,到時定會被你爹打慘。”
身旁的竹軒,安分的坐在一旁,那從他衣袖裏甩出來紙團,悄然的落在桌椅下。只見他突的嘆息着說道:
“哎,晴兒,你家那老頭對我這般刁難,将來要是把你許配給了別人,我日後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了。”
賬簿上突的落下一滴濃墨,侵入這紙裏,柳晴擡起頭,似是猶豫着又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許久才想好,別扭着的說道:“你說的這事,還早的很。倒不如你先在書院裏好好學習,考過鄉試,成了舉人這樣你若是想當官你父親自然會幫助你,若是你不想當官,成了舉人你父親也是高興的,日後你做些其他的,你父親自然也不會太為難你。”
竹軒側過頭,手擺在書桌前,直直的看着。不知想到什麽,又笑着說道:
“晴兒,不如這樣,我要是過了鄉試,成為舉人,不如我就上你家來提親,好嗎?。”
柳晴微微一愣,随後搖頭,紅着臉說道:
“不可,我都還未到及笄之年,現在說這個事太早,你還是盡早消了這念頭吧。”
竹軒趴在書桌對面,憤憤不平的說着:“可我聽說,你府裏最近要辦喜事,難道不是你家那老頭,要趁我去書院,偷偷把你許配給哪家花花公子?”
柳晴聽着竹軒這莫名其妙的話,忍着笑,解釋的說道:
“我不知你說的是哪家的花花公子。只是我父親近日要迎一位妾進府,想來你是偷聽錯了消息吧。”
竹軒聽着,突的安靜下來。随後拾起一旁,翻着,小聲的問道:
“那你心情可還好?”
難得見竹軒這般小心翼翼的神情,那被柳晴刻意隐藏在心底的情緒,好像被劃開來一道。連忙抑制下來的柳晴,只是瞥開頭,看這外頭那日光曬的好似暖和的很,可心底仍舊是禁不住寒顫着。
随後柳晴深呼吸着,細聲的說道:“無礙,母親已經離去多年,想來也已經釋懷了。”
這屋裏突的安靜了下來,柳晴放緩着氣息,重新拾起筆,将那被濃墨毀了的紙張丢棄。門外的小玉,突的進來,說了聲:
“小姐,老爺讓人來請小姐和竹公子一同用飯。”
對面坐着的竹軒,皺起了眉頭,說道:“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柳晴見竹軒這般模樣,便說着:“不如,你推辭,趁機回去也好。”
“不,俗話說的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竹軒怎麽能被一局鴻門宴給吓到!”
柳晴聽着竹軒這個話,突的笑了,說着“沒想到你的書背的不好,倒是俗話,記得不少。”
随後放下筆,整理着賬簿。一旁的竹軒放下書籍,撓頭解釋的說道:
“這書院的書籍,裏頭的東西,大多乏味,讀起來都沒有那市集裏賣的鬼怪之類的書本好看。”
“你要是再看那些鬼怪之類的書籍,恐怕你能不能過鄉試,都是個懸念。”柳晴頗為頭疼的說着。
竹軒起身,機靈的說着:“那也不一定,說不定我那失靈的小法術,說不定能幫上我一把。”
柳晴走到一旁,看這竹軒這般毫不擔憂的樣子,皺起了眉頭,說道:
“暫且不論你是否會成功,鄉試也是在朝廷的監管之下,你若是這般铤而走險,可有想過後果有多嚴重。你爹和你竹府定然也會受到牽連。”
“所以,要是你在鄉試中弄虛作假,用這般的風險,那我寧願你當不上這舉人。竹軒,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大約是這個話說的太突然,柳晴看着身旁的竹軒愣愣的聽着,随後才聽竹軒一字一句的回着話:
“你放心,既然你都這般說了,我定然會靠我自己的本事來通過鄉試,然後”
柳晴困惑的聽着竹軒這突然停下了話,身旁的人,似是狡猾的說着:
“然後,就去你家提親,晴兒你可不能讓你爹把我關在外頭啊。”
實在不能回答竹軒這突然冒出來的話題,柳晴只好側過頭,向前走着,覺察身旁的竹軒沒有跟上來,随即轉過頭,看他這般堅定的等着,無奈,柳晴只好說道:
“這些,等你考過了再說。”
竹軒這才跟上來,推開門說道:“好,那就暫且當是約定,可不準反悔。”
守在門旁的小玉,納悶的看着。柳晴只是輕聲應着:
“好,就當是個約定。”
兩人繞着長廊,走至大廳,那柳老爺瞥了竹軒,随後拉着女兒坐到一旁,突的熱情的笑着說道:
“賢侄,你就随意找個座位做吧,不必拘泥。”
柳晴看着這坐席,心知父親就是在整竹軒。看了竹軒坐在柳林身旁,不客氣的說着:
“柳伯父,言重了。竹軒定然不會客氣的。”
同竹軒隔着的幾人正是,妾室王琳,同她的一兒一女,柳青,柳林。上菜時,柳晴才知父親的用意,竹軒對于蝦類過敏,幾乎是翼州城都知道的事。
可這桌主食便是各類蝦的做法,見竹軒猶豫着不敢下筷。柳晴便提議着,今日菜系太過油膩,便讓廚子又配了幾樣可口的小菜。就這般,柳晴才見竹軒拾起筷子,用飯。
一旁的柳老爺心裏添堵的很,随即端起了酒,笑着說道:
“這陣子我在外繁忙,許久沒有一家人吃頓便飯。”
“來,同老爺我一同喝上一杯。”
幾人都舉起了酒杯,見竹軒匆忙接過酒杯,柳晴淺飲了口後,還未放下杯子。便聽到竹軒猛的咳嗽,望對面一看,竹軒臉和脖子通紅的一片。看起來頗為難受,柳晴便讓下人,給他遞茶水,好緩和下。
果不其然,身旁的柳老爺,眼裏藏笑,不懷好意的說道:
“本以為賢侄酒量還可以,所以伯父特意給你換上酒勁十足的勁酒,沒想賢侄怎麽落的這番狼狽樣,真是令人意外。”
竹軒放下茶杯,勉強笑着,回話:“柳伯父,區區幾杯小酒,竹軒還是能喝的下。”
“只是,竹軒還有詩書要研究,不方便過度飲酒,還望柳伯父見諒。”
柳老爺慷慨的笑着,說道:“無妨,無妨,賢侄不必客氣,我們來日方長嘛。”
竹軒大抵被那酒折騰的難受,接下來也沒有繼續用飯,只是不停灌着茶水。
柳晴困惑的看着,也沒看出什麽蹊跷。用飯結束後,柳晴還未起身,身旁的柳老爺說道:
“晴兒,今日那批古玩來了,正好同為父一同去看看吧。”
柳晴還未回話,反倒柳老爺又對竹軒說着:
“晴兒接下來沒空同你研究詩書,伯父還是勸你一句,盡早回府吧。”
見竹軒正猶豫着,而那狼狗聲音時不時的叫嚣着。柳晴先開口說着:
“竹軒你先回府吧,改日再一同研讀詩書,可好?”
“那好,竹軒就不打擾柳伯父和晴兒了。”竹軒這才不甘心的回着。
用飯後,竹軒不舍得站在一旁,那嘴唇邊上還是紅紅的,不滿的說着:“晴兒,你爹這一手好毒辣啊。”
柳晴看着那守在門旁的三條大狼狗,瞥過頭,見竹軒臉上頗為複雜的神情,緩和着的說着:
“走吧,我還是送你出府比較好。”
好不容易見竹軒上了轎子離去,小玉上前,忍不住的笑了,說道:
“小姐,你絕對不知道老爺在竹軒酒杯裏加了什麽?”
柳晴側身,困惑的看着,說道:“那酒裏還加了別的東西?”
只見小玉,伸手遮掩的小聲說這:“是府裏最為嗆鼻的,西域辣椒粉,無色,也沒有太大的刺鼻的味道,放在酒水極難察覺的。”
可柳晴知道那西域辣椒粉,只要沾上一些在手上也是辣的疼的很,更何況是同酒一起喝下去。難怪,竹軒會大意因為那杯酒而弄得如此難堪。柳晴對于父親同竹軒之間的事也真是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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