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江山美人(十三)
要賭, 還是不賭?
這個賭注,看起來他似乎只需付出一點微不足道的代價,就能獲得夢寐以求的東西。
但事實上呢?只要腦子稍微清醒一點, 都知道天上沒有那麽容易掉餡餅。
就在不久之前,顏昭才拒絕了他一次,現在卻忽然提出這樣的賭注, 必然是有問題。她提到金水仙山來信,定是發生了重要的事必須馬上趕回去,但是與先帝的約定還未完成, 于是從他這邊想辦法。
他不知道顏昭此去會不會遇上危險,又或者她辦完了事還會不會回來,甚至就算她回來, 那時候時間過去了多久?
山中無甲子,世上已千年。
神仙與凡人之間,有着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本王跟你賭!”趙長淵最終還是選擇賭這一把。
哪怕希望渺茫, 至少還有機會。可若是不賭, 就真的什麽都沒有。這一刻,他跟那些不遠萬裏逆流而上尋找仙山的人何其之像。區別只在于,那些人是走投無路,将最後的希望寄托與仙人身上, 而他卻是妄圖将仙人留在身邊。
“本王答應你, 保他五年平安。”他下意識摟緊了懷中的嬌軀,“你……什麽時候走?”
“最遲明日吧。”顏昭回道,摟着他脖頸的手臂忽然松開, 柔若無骨的手掌改為按在他胸膛上,手上一個用力,他的身體便不受控制的向後倒去,貼上柔軟的被褥。他的手緊扣她的腰,連帶着她的人也倒了下來,柔順的發絲鋪滿頸側,兩具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哪怕隔着衣衫,胸前也能感受到那種驚人的柔軟與彈性。
“嗯……”趙長淵抑制不住發出一聲悶哼,扣在纖腰上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然而手下傳來那種不盈一握的感覺,于他而言,卻像是火上澆油,愈演愈烈。
“別動。”顏昭輕聲道。伴随着話音落下,趙長淵只覺得一根柔軟的手指落在他胸膛上,細膩柔軟的觸感一如之前,不過還有一點濕潤。他微微擡起頭,就見顏昭以手指在他胸膛作畫,看似雜亂無章的筆跡,實則跟之前符篆上的神秘圖案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是那些痕跡,那種暗沉的顏色……是血!
顏昭咬破了手指,以血作畫!
“你在做什麽!”趙長淵聲音帶了怒氣。
Advertisement
“一點小禮物。”說話間,顏昭已經畫完了,最後一筆收尾後,手指離開他的胸膛。
恰逢天上的月亮被烏雲遮蔽,失去了月光照明之後,屋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片刻後,毫無預兆的亮起一陣暗紅色的微光,那是趙長淵胸膛的位置,顏昭方才繪好的那個圖案!
“關鍵時候,能救你一命。”
能保命的東西,多少人夢寐以求。然而聽在趙長淵耳中,卻無比刺耳。他掐緊了顏昭的腰,忽而一個翻身,兩人的位置便發生了變化,變成了他在上她在下。
月光穿破雲,銀輝重新籠罩大地,屋裏的光線也亮了起來,足以視物。
從趙長淵的方向看去,顏昭一頭如墨青絲鋪了滿床,眉眼無一處不勾人,因為方才一番動靜,衣襟有些淩亂,露出一截香肩,在衣衫的映襯下,更顯白皙,欺霜賽雪一點不為過。
“本王不需要!”趙長淵強迫自己将視線從美景上移開,“人都有一死,這些年來,本王在鬼門關前走了無數遭,最後都熬了過來。若是有一日挺不過,那也是本王的命,本王認了。你這樣,會讓本王以為,你是在提前補償。”
“顏昭,本王等你回來。能等到最好,等不到也沒關系,願賭服輸。”
顏昭的手攀上他的腰側,若有似無的摩挲着,“此去金水,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着走出來。而且就算我僥幸回來了,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後的事。所謂金水仙山,不過是一方獨立的小世界,裏面住的也不是什麽仙人,只是一群術士,壽命相比凡人要長一些,卻也逃不過衰老的宿命。或許我回來的時候,容顏已經老去,白發蒼蒼。而你那時候是否還活着,都不一定。”
“趙長淵,你看上的只是這張臉,值得嗎?”
顏昭難得想起找了一下她丢失已久的良心,稍微透露了一點事實。
“但凡是本王想要的,就一定是值得的。”趙長淵回道。至于顏昭所說關于仙人的消息,他并沒有覺得太意外,語氣漸漸染上了兩分笑意,“從一開始,本王就覺得你言行舉止,與傳說中的仙人相差甚遠。”他說及此,不由得想起了初見,明明是素雅的白衣,卻讓她硬生生穿出另一種感覺,眼角眉梢皆是妩媚,一舉一動勾人心魂。
顏昭聞言,手上動作不見收斂,反而更加放肆,從腰側移到腹間,輕輕描畫腹肌的形狀,若有似無的,仿佛要繼續向下撩撥。
“哪裏不像了,嗯~”尾音微微上揚,且拖長了語調。
“顏昭,手拿開!”趙長淵氣息有些不穩,咬牙切齒道,“本王是個正常男人!”
“我收回之前的話,”顏昭輕笑出聲,“我現在又喜歡你這樣了。想試試嗎,趙長淵?”
但凡是個男人,在這種時候,都不會說出否定的答案。
趙長淵信手一揮,将被金鈎挂起來的帳幔放了下來。失去了金鈎的禁锢,帳幔如水一般傾瀉合攏,遮擋了月光,将木床隔離成一個單獨的小空間。
床榻微微搖動,暧昧的氣息缭繞。
“疼……輕點兒……”
“趙長淵,你到底會不會?!”
“閉嘴!”
直至天色拂曉,房中**方歇。
趙長淵累極,摟着嬌軀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驚醒。他下意識想要摟緊懷中嬌軀,然身側空無一人,懷抱之內只餘淩亂的被褥。
昨夜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場夢。
他猛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撩起一側的帳幔,借着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晨光打量,床上一片淩亂,情.欲的氣息還未散盡。他看着淩亂的被褥沉默片刻,忽而轉身摸向枕下,原本放着符篆的地方,現如今空空如也。
“不是夢……”他忽然笑了起來,只是笑容裏包含了太多的東西。
從大雍國都兖京城到金水源頭的仙山,路途何止千裏之遙,一路跋山涉水,險象環生,若是尋常的趕路方法,怕是幾個月都別想到達目的地。
顏昭來大雍時,走的是師門留下的信物構築的通道。而今信物已毀,所謂的通道自然也不複存在。不過這對于她來說,倒算不上什麽難題,術法縮地成寸,日行千裏不在話下。
不過十日的時間,她便已來到仙山腳下。
這裏所謂的仙山,并非是指一座山,而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從山腳下開始,便籠罩在一片濃郁的迷霧之間,根本不知道有多高。
無數僥幸來到山下的凡人,便是被這迷霧攔住,最終迷途喪命。其實對于山中術士而言,同樣看不穿這片迷霧,因為它并非真正的自然現象,而是由某種特殊力量凝結而成,将金水起源的這一片山脈與俗世隔絕開來,自成一方小世界。
顏昭靠着術法的指引穿越迷霧,到達目的地。
雖然原主的記憶中有關于這方天地的信息,進來之前顏昭就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是當真正真正身處其間,感覺卻是不一樣。
這裏就像是一片世外桃源,風調雨順,四季如春。桃源四周被迷霧籠罩,穿過便是俗世,不過有一處例外,那是正東方向的一座山,山下一個天然形成的洞口,筆直穿透整座大山,盡頭處便是茫茫白霧。不同于其他的地方,這裏的迷霧通往的不是俗世,而是未知。
千百年來,有無數人從中這裏進入,卻無一人歸來。
“你回來了。”迎接顏昭的,是一個樣貌清俊,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聲音幹淨清冷,不含一絲感情。正是給她飛鶴傳信之人。
“楚師兄,不知道山中出了什麽狀況?”顏昭按照記憶給對方行了個見面禮,而後詢問道。
對方與她說了來龍去脈。在不久之前,俗世突生天地異象,竟然影響到了這方外小世界,山洞之後的那片迷霧日漸稀薄,隐約可見丈許外有什麽東西。
然而術法探入其中,如滴水落入大海,根本沒有任何反應。還是只能像之前一樣,讓人冒險進入其中探查。
第一個進去的,是門中一位長輩,本來也是大限将至,就算不出現這個意外,他也很快會穿過山洞進入迷霧,現在只是把過程提前了。
那一日,門中無數分支,皆聚在迷霧之外,人人神色肅穆,像是在等待命運的宣判。
可是那位長輩最終并未能歸來。而後是第二位第三位……直到第五位,事情才出現轉折。那位長輩本來還有十餘載壽元,但是前面四位走後,他便是這裏年紀最大的。他走進迷霧的時候,其實就連自己都沒有抱任何希望,最後卻帶回了消息。
一只蒼老枯瘦的手從迷霧裏探出來,掌心躺着一只紙鶴。
離得最近的人取了紙鶴後,本想将人拉出來,結果手還沒碰到,便見迷霧裏那只手瞬間化為飛灰,消失在茫茫迷霧裏。
當時那場面,簡直驚悚極了!
那只紙鶴只記錄了一副畫面:茫茫白霧之間,一塊巨大的石碑石碑矗立着,上書四個大字——放逐之地。
而此次召顏昭歸來,為的是了解俗世發生的天地異象,希望能從中找到一點線索。事發當時只有她一個人身在俗世,師門雖然及時派了人外出查看,但因為距離太過遙遠,且持續時間太過短暫,根本無從探尋。
顏昭随楚師兄到達山洞時,師門其他人早已等在那裏。簡單寒暄之後,直奔主題,問及天地異象。
“放逐,罪,不容。”她将當日聽到的關鍵詞如實相告,但是隐瞞了天地異象的起因。
她的說法,與那位長輩傳遞出來的訊息對上了。
金水山中小世界的術士,雖然從未以仙人自居,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們生活了千百年的地方,竟然只是放逐之地!
何為放逐?
對有罪之人的懲罰!
對于這些人來說,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是很正常的。而就在衆人低迷之際,顏昭卻自請進入迷霧,一探究竟。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崩!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