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親愛的帕奧裏德先生。無論此刻您身在哪裏,又即将去往何方。再次送上我誠摯的問候和祝福。希望您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所需。
其實現在是不合适給您寫這封信的。我也不确定它最終能否得以通過我的手,再經過千山萬水,送達您的手中。但是,我此刻必須得寫點什麽——不然我會很難受的,這感覺像個不得不親眼看着自己被渾濁空氣充爆的氣球。
希望您可以諒解我的魯莽——假如您收到了這個。因為最近我遇到了困難,這兩天來,我被它折磨得快失去知覺了。所以,我不得不沮喪地尋求您的幫助。哪怕是這麽的不願意。
戲劇的是,習慣使然,除了您我似乎別無選擇了。在痛苦的時候才第一時間想起您,對此我無比愧疚。假如某天再見,我會補償您的,必須得這樣。
距您最後一次回信,悄然逝去了兩年。而距離我最後一次給您寫信,也已經是一年零一天前的事了。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意味着從學校畢業後,我就沒有再與您分享我的生活了。可想您的時候,我還是會在入睡前對着天花板上的您傾訴內心的種種。
——我希望它可以成為第二個秋蘭鎮的摩天輪。最起碼也要存在到我去世之後吧。
所以,我準備一鼓作氣說完這段時間的事,因為現在我可精力充沛來着。希望您此刻不是太忙,得以安靜閑暇地做一件輕松的事。不知為何我十分期待這樣。可能,更多還是為了您着想。
“斷了再續,總歸不完整。”
您的這句原話我有所悟解了。但您的哲理實在太多,想像您一樣充滿智慧也果然如您所說沒有一百年是不可能的了。托您的福,我現在感覺更加沮喪了。
潘多拉鎮好寧靜,仿佛回到了我的家鄉幽蘭谷。這座小鎮有種神奇的力量,時刻撫慰着來往旅客疲憊的心靈。也許,是因為它處在這片雲霧籠罩的積雪山脈之颠,這兒連空氣都充滿了這般叫人驚喜的純淨甘甜。我的肺,我的心,鼻尖和腳趾,我甚至能聽到腦海裏吶喊的聲音。這在以前是萬難的。
我只記得在軸痕山的夜空下有過同樣的感受。
呆在這兒的幾天裏,無論被什麽樣的環境包圍,我時常會想起您。您瞧,我們應該都在路上吧。潘多拉曾經留下過您的足跡嗎?我想,必然會的。我幾乎愛上了這裏——但什麽時候收拾行囊離開,偶爾發覺時,也不得不面對這個難題了。
是的……我已經出來旅行很久了,從夏天搖晃到又一個秋天。還是我一個人。畢業後,我嘗試着融入社會。可是,最擔心的還是會發生的。學校的過渡并沒有實質的力量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本質。有些東西會變本加厲,只是有些東西也可以得出勾勒出輪廓了。
總是得承受的。太脆弱,還是太堅強,分不清了。我微笑,祈禱——但最後,像一根拉成弦的橡皮筋,我還是把自己彈飛了出去。現在,我無力翺翔,唯一的期望就是能夠落在一片初露新芽的山坡上。也許還可以添上一抹雨後的彩虹,用來慶祝我的新生。
我喝着酒,寫着信。耳邊沒有一丁點聲音。房間裏只有這盞臺燈的光線了,紙上的筆影卻還是長得讓我捉摸不透。為什麽,帕裏德先生,我還是非常的在意,我感覺你在躲避我,你為什麽要躲避我?你這懦夫……
——抱歉,但是我決定不作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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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恢複意識後,我放下筆離開了會兒:似乎有股力量讓我清醒來,然後驅使我走到了房間的另一端。但是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
我坐到床邊,把窗簾拉開一半。只見黑白闌珊,樹影婆娑。
撲打在窗上的雪花,一點點消融。小鎮後面的山颠上,雲霧遮缭,月光斑駁。這些雪就是從那兒墜下來的吧,從沒有停過來着。近得好似天堂。
而且,公園對面的住宅樓裏還亮着幾戶燈。
我悄無聲息地凝望。發現夜晚總是要比白天更多情些。
我踱着步,徘徊在窗戶與床沿。我已經想休息了。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是因為寫了幾段能得到您撫慰的字句。我一邊看着那尚存在黑夜裏的幾處微光,一邊思量着是否該就此倒在溫軟的絨被上。
當然了。最後,我還是回到了桌前。
——該接着說什麽呢……還是從畢業開始吧,畢竟我是要講完的。帕奧裏德先生,不得不說,有些事只有等到親臨的時候,才能體會到它确确實實的意義。典禮在一個陰雲綿綿的日子裏如期而至:安娜,貝比,我們三個坐在一起。同所有畢業生一樣,彼此激動而忐忑。
演講臺上,萊昂納德先生用蓋過操場上喧嚣的聲音,親自送走一位位在此陪伴了他五年的學生。這種感覺,很難受。我上去的時候,先生看着我,老淚縱橫的臉上牽出了笑容。他交給我證書,然後拍拍我的肩膀,牽動嘴唇,卻什麽都沒有說來。
其實……先生他知道的。無聲勝有聲。
我對先生鞠躬,然後轉向所有人,再次鞠躬。我看到操場後面,安娜的父親和貝比的父母都在為我鼓掌,同我一樣笑容滿面。但我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心裏編織着悲傷與驕傲。
回到座位,安娜同我握手慶祝,貝比則熊抱我轉了一大圈。我們默不言語,盡管也和其他人一樣鼓掌微笑,卻各有心事。也許都懂得,有一段路已經走到盡頭了吧。我們誰也沒有提起來。
典禮結束後,我們在一條街外的酒店裏用餐。安娜的父親看起來格外高興,而安娜坐在我和貝比中間,臉色卻平靜不少。不過,貝比幾乎是所有人裏最快樂的一個。在起身共同舉杯時,他目光如炬地瞧着安娜和我。我們心裏明白即将面臨什麽,當然,我也一飲而盡。
是敬孩童的自己最後一杯酒了——真正的,也是走進世界的第一杯酒來着。不過味道實在不是很好,因為其實我嘴裏還有些東西沒咽下去。當然,它們也不得不跟着滑進胃裏了。
學校為我提供的實習崗位有不少,我還是選擇了雅楠鎮的中央郵局。一個月後,我鎖上院門,背上行李離開了家。我還記得那天的幽蘭谷晨霧很大,雨滴也落個不停。萊茵村上人影稀稀,寂靜得很。經過花園廣場的時候,我注意到花壇裏多了些雜草。
玫瑰花們似乎也沒有以往開得盛豔了。
在站臺上等火車時,我不禁回憶起了當初與您相識的一幕。我還是穿着那件舊衣服,鏡子裏的臉也沒有變。亮晶晶的眼,紅潤潤的鼻,弧度恰好的嘴唇,還有笑起來依舊閃亮的牙齒。
只是,的确有什麽變了。登上車的那一剎那,我才意識到,原來是世界來着,原來是它,一直在變化裏變化自己的模樣。
雅楠鎮離秋蘭鎮并不算遠,但是已經不屬于夏花漫莎了。雖然事先有所了解,可過了一個月,我還是沒能适應那裏的風土人情。郵局離我租住的地方只相隔了兩條街。每天在迥然不同的建築和人群裏來往,令我深感孤獨的同時,一種未知的情緒也開始在我心裏蔓延。
兩個多月後的某一天,貝比專程過來探望我。他看不出我為何那般喜出望外,但是我能感受到他抱緊我時稍微多出的力。我在自己簡小的家裏招待了他,他最喜歡我親自做的飯菜了。
其實我已經很少在家弄了。那天晚上廚房裏好些調料都忘了買,連土豆和西紅柿也是回家清洗的時候才發現沒有。味道并沒有往日的好,貝比卻比以往更加誇贊。光盤,吃得桌面、地上到處都是。
只是,沒想到他和我都紅了眼。他不說話,我不說話,彼此對視一眼,便樂呵呵地笑。其實,帕奧裏德先生,那頓飯真的安靜得詭異,卻溫馨得莫名。現在想起,我也不禁一笑。因為很平凡吧,實在是長大後的生活。
——這也是好朋友吧。不過人生能有幾個呢。
之後我們碰着麥芽酒,躺在沙發上胡亂閑聊。
最後,他談起了自己的運輸工作。在買車票來看望我之前,他的車隊剛從中域送貨回來。但我問他去過安娜那裏沒有,他頓了頓,才說到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帕奧裏德先生,您知道嗎,畢業典禮那天在安娜家舉行的晚禮上,我看到羅斯先生單獨和他說了會兒話。我猜得到,羅斯先生是在阻止他和安娜。
我記不得是什麽時候睡着的。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時候,貝比正坐在床邊安靜地瞧着我。他低下來吻了我的額頭,點到即止,不同小時偷偷親我的樣子。他真的長大了,在我額頭上沒有留下任何口水。
我注視他,他注視我。都默契地笑了起來。
送貝比上車的時候,我沒有笑出來。他對于離別總是那樣的灑脫幹脆,從不會回頭。所以,我才敢在他身後欲哭無淚的板着臉。我提醒他別忘了有空去看看安娜,她更需要你的陪伴。他對我作出放心的手勢。
送他之後遲到是不可避免的,頂頭上司珊莎女士把我罵得擡不起頭來。我一直傻笑,她就不得不放過我了。我乖乖工作,生活。從來不得罪任何人。您也知道我的笑容和善良是最大的武器,很少有什麽是它們不可以解決的事。許多因為自己的奇特而産生的問題也因此才變得簡單——從小我就深知這一點。
可是,雅楠鎮還是讓我漸漸失去了興趣。倒不是其它原因來着,我明白應該是自己出現了問題。那段時間,焦躁與不安像擴散的蟻穴那樣侵蝕着我的內心。我眼睜睜看着它發生,心裏卻如死水般平靜。那是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可怕的感受。我本以為自己已足夠強大,但是,真正來臨的時候,也會止不住的害怕。
在身體還未垮塌之前,坐以待斃的我終于意識到必須自救了。那天晚上我喝了一瓶酒,以此下定決心并壯膽。只是……第二天頭痛,我不得不在陽光照曬的床上看了一整天的雲。
無論如何,我迫使自己不停尋找可以讓生活繼續發亮的東西。以至于從不去的酒吧,廣場、購物、聚會……認識我的人越來越多,我的生活也越來越緊湊。有時候,自己也的确得到了慰藉。可這樣的忘卻……不過是把自己耳朵堵起來罷了。因為害怕打雷。
您肯定清楚的,放下雙手後,雷聲卻比以往更加可怕了。我想通了,既然來了暴風雨,便遲早都需要面對的吧——面對閃電雷鳴。它們不可能一輩子都在我的世界肆虐,這對它們也毫無利益。也許等天晴朗,一切都過去後,我的山川河流、花草樹木,也會因此而更加茁壯美麗呢?
不過,相比這個,要如何正确的行動卻是最困難的。我從貝比的身上看到了一絲希望。可是最後,我沒有一位可以談心的朋友。也許真的如他們嘴裏說我黑乎乎的、什麽都不懂的樣子讓他們為難罷了。
其實,我也不願意知道他們心裏真的在想什麽。因為可能真的會讓自己內外都一樣了。當我僞裝自己而努力融入其中時,我以為很簡單的,但是的确很簡單的。我一直記得,有本書裏說,“純潔不是知道得少,而是堅守得多。”
——只是,都吃着同樣的食物,住着一樣的地方。為何又是無數個世界呢。
盒子裏的友誼之證已經有點舊味了呢。它們在雅楠鎮又消失了一些。不過,有的是後來被自己扔掉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它們此刻流浪在雅楠鎮的何處。排水溝,垃圾桶……而且,公園的公廁裏我也見過一次。
帕奧裏德先生……只有我們是這樣對待同類的對吧?書上沒有這個答案來着。可如果“是”,我還蠻高興的,畢竟那世界上其他的生靈就會很幸福的了。我好慶幸。
總而言之,我努力做的一切還是成了舞臺上幽默的啞劇。現在回想,作為觀衆來說,還是覺得蠻不錯的。精彩又充實。有點好笑,不過總歸有所收獲來着——最後,我還是在您所教導的盤坐冥思中找到了出路。
如您所聞,實習結束後,我便開始這趟旅行了。但是也差不多該結束了。接下來該怎樣走好自己剛剛開始的人生,我似乎還處在原點呢。不過暫且不提這個,我想向您分享下這趟旅程的樂趣,當然,也有些其它的想一吐為快的事兒。
……”
外面漸漸明亮起來。黎明靜悄悄。
粉綿羊在桌子上趴了很久。她凝望着窗戶,粉眸裏倒映出一塊斑白。那鵝毛大雪像極了一位天使抖落的羽毛。天使有點生氣,所以風是這般摧枯拉朽地呼嘯而過。
頭跟石頭似的,又硬又重。粉綿羊想挪動雙腳,也沒有如願以償。她昏昏沉沉地站起身。桌上的鉛筆滾落在地,擾亂了整個房間。聞聲低頭,她卻是瞧着桌面上這張褶皺不已的信紙。
粉綿羊拿起信,默默站了片刻。最後,她放回原處,轉身走到床邊,渾然不知地穿起外衣。
“肚子好餓。”
酒店的一切依舊運轉着。粉綿羊來到餐廳,這裏安靜得空曠。寥寥幾位客人相距甚遠的吃着早餐,對她分來一縷注意後,便繼續欣賞落地窗外慘白的世界。
“麻煩給我一杯熱牛奶,一份厚蛋燒……兩份煎餅果子。”
她對窗口裏的阿姨輕聲說,聲音有點顫栗。
“小姑娘,多穿點衣服。外面可比看起來更冷些。”
女士挑挑眼鏡,遞給她餐盤後插起腰說。
“嗯,謝謝阿姨。”
粉綿羊含笑點頭。
她端着餐盤,最後視線落在一處昏暗的角落裏。坐下來,擡頭看了看,上面的燈的确是壞了。不過,只是吃飯罷了,用不着可以看到好的風景,也用不着細致入微的燈光。
畢竟,時間還早。空氣裏還是有慵懶的氣息的。
所有人都慢條斯理地量着享受。即便暖氣還在,餐廳裏仍會有寒意陣陣。餐廳外,已是一片風雪肆虐。粉綿羊看着窗外的場景,慢慢嚼着蛋餅,随牛奶咽下肚。
不過,眼前不斷撞擊玻璃的斷枝殘葉,卻讓她的眼神愈加空洞。後來,她陷入了某種呆滞,也肯定不會記得早餐是如何消失的。
餐廳裏,有人離開,便有人替代。她一直坐在角落裏,背挺得筆直,望着窗外,臉上有一種近乎倔強的嚴肅。沒人看得出這個小姑娘在想什麽,在他們自己的事做完之前也沒人有心思注意別人的狀态。
只是,期間的确有一道像是什麽碎裂的細微聲,令她晃了晃身體,雙眼也跟着閃了閃光澤。她醒過來了,但臉上的神色仿佛領悟了真谛。
良久之後,嘈雜聲已經讓人無法安靜了。
粉綿羊從座位上站起來,看了會兒人們。已經沒人可以獨善其身了。她不由得笑了笑,将餐具放進櫃裏,錯身而過,靜悄悄地走出餐廳。
長廊裏,她徑直走向遙遠盡頭處的一道光亮。她想跑出去,她想見識一下暴風雪的威力——她可以抵擋嗎?興許是的。
推開酒店大門的那一剎那,狂風就徹底将她驚醒。她瞪大眼睛,嘴裏也不由深吸了口刺骨的寒氣。她像是看見了什麽,怔怔地退了回來。惹得一身白雪。
侍者盯着她,欲言又止。
“抱歉。”
她欠笑一句,“好大的雪呀,不是嗎。”
電梯前,她拍拍全身。脖子裏滲進的雪水讓她打了幾個寒顫。門還沒開,已經聽到裏面傳出來孩子的嬉戲聲。
兩個八九歲大的孩子沖了出來,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在後面。老太太對站在一旁的粉綿羊笑過,步履蹒跚地跟着孩子們走向了餐廳。
她關上門,目光從潔白的床上一直挪移。房間裏迎接她的是一股更冷的寒意。最後,她的視線停在角落裏那張書桌上。臺燈依舊微亮。
她撿起筆來,靠在椅背若有所思。手指間,鉛筆不停旋轉。它不知自己究竟該落在何處,而它的主人也在為這個問題思索。
粉綿羊不無警覺地瞧了眼窗外。
她笑了笑,呢喃說:
“似乎安靜了不少呢。真快。”
您是否也感受過這裏的暴風雪呢…………帕奧裏德先生。
她将還未寫完的信拿起來,輕輕夾在手邊的書裏。然後,她饒有興趣地把注意力集中到桌面上的一排酒店準備的書籍。
“《外争簡史:遺産》……”
她挑出本墨黑色的書,可很快又塞了回去。
“《第四區的秘密》,《最後生還者》……”
這些書,都不是此時她所想要的。失落之餘,她忽然暼到餘光裏有一縷暗沉的彩色——藏在黑暗裏。
這本書……
拿在手裏的瞬間,粉綿羊有種奇異的感受。她盯着這本從書堆夾縫裏揪出來的磨損不堪的舊書,一時間不知是該看看還是放回去。
不過,當看到皮革封面上如此印着:
“《救贖之路:靈族》。”
——她的身體頓時一繃。封面沒有作者,扉頁也是第一頁,在泛黃的紙上,她只在首頁頂部看到有一行潦草的名字——克裏斯諾蘭.萊茵——埃什麽?
字跡淺淡而模糊,好像随時會不留痕跡地消失。而且已經消失幾個字了。
粉綿羊深思良久,可根本沒有印象。不過接下來,她更是徹底震住了——這本薄薄的書裏,真的完全空白。甚至沒有一絲筆墨。可每一頁上卻遺留了許多被翻閱的褶皺。
粉綿羊不得不把它放回了原處。
她怔怔地望着那一抹暗彩,被黑暗重新包圍。她動了動手,想把它挪出來幾厘米。但是她陡然縮了回去,心裏有什麽亦随之消散。
——仿佛将要亵渎什麽最美的事物。
她再次逃到房間裏唯一的光亮處。
拉開窗戶時,她發現了一支卡在軌道裏的白色煙蒂。
“興許是哪位先生故意丢在這兒的。真過分。”
粉綿羊撿起來。是從未在姨母的煙灰缸裏發現過的牌子。上面印着一個小巧的黑色剪影,倒有點像一只老鼠。煙蒂看起來已經有點久了。
“唉……可能它也有存在于此的意義吧。”
垃圾桶很近,最後她卻是嘆息一聲,放回了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