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硯也沒想到會聽到成莫昭這幾年的事。

前段時間莫忻涼扔下一句要去處理終身大事就當了甩手掌櫃離了長安。

明明就是想四處游玩,借口還找的挺好的。

不過他和沈晏秋之間的事,也确實該好好理一理了。

林裴硯一邊整理藥材一邊在心裏默默地想。

有間醫館的莫大夫四處游玩暫時不在,只剩下“硯姑娘”坐診,但是醫館的病人并沒有變少。不過醫館的生意向來一般,前來抓藥的人還比看病的多些。

淩雪寒來的時候,林裴硯剛清點完藥材。只見淩将軍熟門熟路的去了隔間裏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等人。

“小霜在裏邊做包子呢。”

淩雪寒笑道:“正巧我餓了。”

林裴硯也笑笑,繼續把收拾好的藥材塞進分隔好的藥櫃裏。

淩雪寒沉默片刻還是開口說道:“寧王要回長安了。”

林裴硯手上的動作沒有一絲停頓,其實他連成莫昭原來不在長安都不知道。

“哦。”

淩雪寒其實不大清楚他和寧王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只是寧王這幾年确實有些……他想着還是告訴林裴硯為好,畢竟當初也是寧王求着自己去天牢救人的。

“寧王原本去了江南尋你,一直說你還未死,就這麽一邊躲着先帝的搜查一邊找人找了半年。後來自然沒找着你,反倒被先帝的人帶回去了。”

淩雪寒說着看了一眼林裴硯,見他沒什麽反應,還是繼續把話說完了:“被禁足在寧王府直至先帝病逝,新帝登基南疆賊子又借機作亂,這才解了禁足,只是又立即上了戰場,至今未曾回來過。”

Advertisement

“挺好。”

林裴硯放好了那些個藥材,想也不想的回了一句。

淩雪寒見他如此模樣,心下了然,反正該說的都說了點到即止,他便也不說話。

傅霜捧着小托盤端着白胖可愛的奶黃包出來的時候,就發現醫館裏安靜的過分。他眨了眨眼睛,把小托盤放在了隔間的桌子上,一邊還對林裴硯和小童招手說讓他們也快來吃。

小童說要在櫃臺看着給他留一個就好。

林裴硯倒是笑着走了過去,看着盤子裏這些個白白胖胖的小兔子模樣的奶黃包,上邊還冒着熱氣呢。

“涼了再吃,現在還燙。”

傅霜坐在桌子前,雙手撐着臉,眼巴巴的看着這些奶黃包。

淩雪寒笑着伸手捏了捏他軟軟的臉頰,又垂眸看了看這些個小兔子奶黃包。

忽然,不茍言笑的淩将軍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一個包子上邊。

傅霜滿臉疑惑的看着他的動作。

只見淩雪寒輕輕向下一按,小包子肚子裏的流心緩緩流了出來。

傅霜蹙眉,一開始還在想這是幹什麽呀,看着看着才覺着有些不對。

林裴硯眼看着傅小霜的耳朵尖一點點變紅了臉也一點點變紅了,甚是無語的看了一眼就知道調戲小兔子的淩雪寒。

心想這婚後的男人,真是騷的讓人沒眼看。

幾日後的一天夜裏,小童因為肚子不舒服早早地請假回家了。

淩雪寒今兒個也說要在宮裏待得晚一些,因此傅霜主動說今天他來看店。

其實晚上一般就連抓藥的人都不多,林裴硯見傅霜認真的小模樣甚是歡喜,就去後院廚房裏準備給他煮碗青菜雞絲面。

傅霜靠坐在櫃臺邊上,白嫩的小手撐着腦袋一晃一晃,一副困唧唧的樣子。

醫館的大門半掩着,被人用力推開的聲音吓了傅霜一大跳。

小兔子困唧唧的半睜着杏眼看着門外邊一身黑衣闖進來的高大男子,慌兮兮的捏了捏桌子上的雞毛撣子。

“敢問莫小醫師在嗎?我家主子中了……生了重病,想請他到府裏診治。”

那男子雖穿一身黑,模樣倒是生得端正。

傅霜放下心來,原來這人是來求醫的呀。

他松開了雞毛撣子,一五一十的說道:“小莫前段時間就出門游玩了,現在、現在不在醫館。”

那人的神色瞬間黯淡了下去。

傅霜見他這般模樣,蹙了蹙眉還是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小硯……硯姐姐醫術也不錯的,要不、要不我幫你問問他。”

那人頗為感激的笑了起來。

傅霜這邊剛想進屋去叫林裴硯呢,就發現內院和醫館之間隔着的門簾被掀開了。

林裴硯手裏端着小托盤,正巧端着面出來。

他擡眸,看見屋內的黑羽,微怔,卻很快鎮定下來,順手将托盤擱在隔間的桌子上。

傅霜緊張兮兮的向他走過來,“這人的主人生病了,來找小莫。可是、可是小莫不在呀,我就和他說小硯……硯姐姐你的醫術也不錯。”

此話不假,莫忻涼在小竹屋的時候成天閑的沒事幹就教林裴硯醫理,再配合每日看醫書。林裴硯的醫術如今确實可以獨當一面。

只是,如今求醫的人竟是黑羽,那病重的豈不是成莫昭麽?

林裴硯垂着眸子想了一會兒,還是輕着嗓子道了聲好。

就算是阿貓阿狗病了,只要有人求到醫館,也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黑羽見眼前這位紫衫姑娘答應了,面上露着感激的笑,趕忙說道:“馬車已候在醫館外面,寧王府離着有些遠。而且寧王他中的是蠱。”

傅霜圓睜着杏眼,有些慌亂的看着林裴硯,他似是沒想到這人的主子居然是寧王。

林裴硯思索片刻,囑咐傅霜去最裏邊的屋子裏把莫忻涼那些有關南疆蠱毒的書都收在醫箱裏帶着。

傅小霜乖巧的點點頭,匆忙的把好幾本有關蠱毒的毒覽收到了自己的小醫箱裏才出來。

二人關了醫館的門,在門上邊貼了一張去寧王府診治的紙條就匆忙的上了黑羽準備的馬車。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寧王的院子。

二人坐在馬車裏的時候,林裴硯見傅霜有些緊張兮兮的小模樣,伸手捏了捏傅霜圓潤可愛的手指讓他放松些。

“小硯哥哥,我們沒治過蠱毒……小莫不在,我、我好擔心。”

林裴硯雖然面上笑的雲淡風輕但是心裏也明白,寧王中毒這等大事必然是先請太醫,若不是太醫束手無策黑羽又怎麽會求到莫忻涼這兒來。

“盡力而為。”

馬車停了,外邊過分喧鬧的聲音還伴随着各種驚呼。林裴硯皺起眉掀開簾子踏了出去。

他這才發現寧王府裏的下人侍衛還有好些個太醫,都圍聚在一棵參天大樹邊上擡頭望着什麽,就連趕車的黑羽也趕過去了。

“小硯哥哥,這是怎麽了啊?”

傅霜捏着小醫箱也走了下來,聲音軟軟的問道。

林裴硯蹙眉道:“好像是前面有事,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傅霜點頭。

林裴硯才走到黑羽身邊,擡眸便看見了他身邊站着的,已恢複男裝打扮的鐘小栀。

他的眸中閃過各種情緒,驚喜震驚各種交織。還好他及時側開了臉,不然即使描摹了精致眼線也難保不被人發現他眼裏的異樣情緒。

鐘小栀一邊抱着白胖的小世子,一邊站在黑羽身邊也和衆人一樣擡頭看樹。

林裴硯發現原本小小軟軟還在襁褓裏的成珏早已長成了三四歲的白胖小孩。臉蛋肉呼呼的,皮膚白白的,調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手裏捏着個小兔子布偶呆唧唧的。

“小硯哥哥,你看、看樹上……”

傅霜忽然捏着林裴硯的衣袖小聲的說了一句。

樹上?

林裴硯聞言擡頭望去。

樹上趴着個人,準備的說是緊緊抱住了樹幹。

這個只穿着睡衣像無尾熊一樣攀爬着參天大樹的傻子居然是成莫昭……

眼前的畫面着實讓他有些吃驚,林裴硯一時之間甚至不知該如何做想了。

“請、請問,那個……”傅霜站在林裴硯身邊小聲地向黑羽開口問道:“樹上的人,不會、不會就是寧王吧?”

鐘小栀聞言轉過頭來,看向傅霜和林裴硯,扁扁嘴嘟囔道:“是啊,寧王原本都一直昏睡,太醫都束手無策。可是黑羽哥哥說要去請小神醫之後不久他就醒了,然後就爬樹上了……”

鐘小栀這才看清了眼前的兩個人,一個秀氣可愛的少年還有一個高挑貌美的女子,眨了眨眼睛對着傅霜詢問道:“你就是小神醫嗎?”

他是在五歲左右被鐘姨收養的,因此從未見過世子爺生母薛氏的長相。

傅霜圓睜着杏眼搖搖頭:“小莫他四處游歷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鐘小栀聞言哦了一聲,懷裏的成珏揮揮小胖手,哇哇叫着小栀,結果手裏的小兔子玩偶就掉地上了。眼看這個小魔王就要哇哇大哭起來,還好傅霜及時撿了那個玩偶遞到了他的小胖手裏。

白白軟軟的小團子這才喜笑顏開的捏着小玩偶,兔兔、兔兔的喊個不停。一會兒對着小玩偶喊,一會兒又對着眼前的大哥哥喊。

林裴硯忍俊不禁,掩嘴偷笑。耳邊的驚呼聲忽然炸開,他這方才回過神,就看見不遠處有一團白色人影飛似的沖他跑來。

林裴硯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卻還是沒閃躲開,被這人抱了個滿懷。

“硯硯!硯硯!”

林裴硯整個人離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一身睡衣的成莫昭抱在懷裏,這人一臉智障笑容把他舉高高還瘋狂喊着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淩雪寒:今日份的調戲小兔子(1/1)

☆、桃花蠱

旁人如何驚詫林裴硯已無暇顧及。

這番狀況就連他自己也從未想過。

為什麽中了蠱毒,傻到會爬上樹的人居然能認出面目全非的自己,還抱着自己轉圈,這種事他想都不敢想好嗎。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傅霜,他緊張的攥緊了小醫箱,結結巴巴的說道:“小硯……姐姐,這怎麽、怎麽回事啊?”

林裴硯這才回過神來,一巴掌甩在成莫昭臉上,雙腳開始亂晃掙紮起來。

“你這登徒子,放我下來!”

他沒忘記壓低嗓音,畢竟現在他都是女子打扮,周圍還有那麽多人看着。

成莫昭似乎是有些委屈,但還是聽話的将林裴硯放了下來,卻又一把抓過林裴硯的手按在自己臉上。

林裴硯的手被他牢牢抓着,相握之處傳來成莫昭皮膚的溫度,林裴硯試圖把手抽回來卻發現這人握的太緊了。

“硯硯,我疼……吹吹、硯硯吹吹……”

成莫昭就這樣湊近林裴硯,低着頭滿心滿眼的看着他低聲傾訴着。

林裴硯一擡眼便看見成莫昭那張好看到過分的面容,竟然露着孩童般哭唧唧的表情。

他莫名覺得好笑,無奈之下只能側過臉去。

手被人牢牢攥着就算了,如今看這人心智怕也只剩四五歲的模樣,一直嘟嘟囔囔的喊硯硯,離得近的成珏也開始有模有樣的學着喊,弄得鐘小栀也頭疼不已。

黑羽終于回過神來,趕忙上前試圖拉開發傻的王爺。

只是成莫昭雖然中了蠱毒但是身子倒是一點都沒變虛弱,黑羽一時半會還不能拉開他。眼看着王爺這般調戲眼前的女大夫,他急的想直接打暈王爺,可他不敢這麽對待王爺啊。

一時之間場面各種混亂。

成莫昭身後忽然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只見那人擡手就是一記手刀下去。

林裴硯眼看着成莫昭的風目慢慢失神,緩緩松開了手。

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軟倒下來往前傾去。

林裴硯心裏暗道不妙,身子卻來不及閃躲,只能圓睜着眼看着這人一點點朝他倒來。

所幸黑羽及時上前接住了成莫昭的身體,林裴硯這才松了一口氣。

黑羽萬分抱歉的對林裴硯道歉後将昏迷的成莫昭扶回了裏屋。

林裴硯這才發現剛才出手打暈成莫昭的竟然是淩雪寒。

傅霜從剛才開始就被吓呆了,這會兒子才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呆唧唧的被他家将軍攬進懷裏了。

“淩将軍怎會來寧王府?”

淩雪寒看了一眼林裴硯的狼狽模樣,清了清嗓子笑道:“我原本想去接夫人,結果到了醫館發現沒人,看了門上的紙條才趕過來的。”

“還,還好雪寒來了,剛才寧王吓死我了。”傅霜這邊暗自慶幸呢,忽然覺得自己的衣角好像被人拉了拉。他揉揉眼睛朝下看去,竟然發現寧王的兒子揪着他的衣角,還拿小兔子玩偶戳他的腿。

鐘小栀這才剛把小世子放下,這小魔王就又給他找事,他趕忙抱起成珏哄着,又擡臉對他們三人道:“幾位便随我一道進去看看寧王的病吧。”

林裴硯取了自己的醫箱跟在他身後,淩雪寒也牽着傅霜的手一道走了進去。

成莫昭已躺回床上,雙眸緊閉。他雖中蠱毒,面色倒是紅潤,看不出一絲病氣。

林裴硯等人進屋的時候便發現成莫昭屋子裏還有幾位太醫模樣的人圍聚在一起,似乎是在讨論病情的模樣。

傅霜發現曾為自己治病多年的李太醫也在,便聲音軟軟的打了招呼,然後捏着小藥箱一道加入了讨論。

李太醫道:“黑侍衛說咬了寧王殿下道蠱蟲是通體幽藍唯中心一點血紅,又貌似寒蟬。依老夫所見,此蟲許是南疆的桃花蠱。”

“桃花蠱?”林裴硯壓低了嗓音輕聲問道。

李太醫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又道:“老夫依稀記得,此蠱入體,确實是會讓人心智低至孩童一般。”

林裴硯沉思片刻,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對傅霜道:“小霜,不如拿出那些毒覽來讓大家一起翻找看看可有記載此蠱的文字。”

傅霜點點頭回了句好,便打開了藥箱,只見裏邊滿滿當當的放着許多書本。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書多了些,我把原本裏面的東西都拿出來了才裝下的。”

“還是小霜心細。”林裴硯習慣性的拍了拍傅霜的腦袋誇道。

林裴硯将那些書分給了太醫一些,自己和傅霜、淩雪寒也拿了幾本一起翻找起來。

一時之間,屋裏只剩下翻書聲和成珏奶聲奶氣叫爹爹的聲音。

“這裏有寫!”傅霜的聲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就連黑羽和鐘小栀聞言也忍不住湊近了些。

“桃花蠱,此蠱有公母之分。公蟲通體幽藍中心心鮮紅貌若寒蟬,母蟲則反之。公蟲入體,中蠱之人會陷入昏迷,醒來後便會喪失心智,一月餘便會全身經脈盡斷而亡。母蟲入體症狀暫缺……”

李太醫聞言皺眉問道:“上邊可有記載如何解蠱?”

傅霜繼續往下看,繞過了一大段介紹之後終于看到解蠱之法,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必須以中蠱之人,心中至愛之人的心頭血為藥引方可引蠱蟲出體。”

他的話音剛落,屋子裏便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有個太醫似是十分無奈的說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寧王妃都過世多久了,我們又上哪兒去尋這心頭血呢……”

林裴硯只是斂了神色淡淡的說道:“如此看來,寧王倒是真沒救了。”

衆人雖皆是沉默不語,只是一半人認同此太醫的說法,畢竟寧王當初如何寵愛寧王妃的事誰人不知。

而另一半知道內情,知曉成莫昭真實所愛之人是誰的,想的卻都是另一番景象了。

傅霜不明就裏,只是咬咬唇發現那書裏記載的內容還有翻頁,他趕緊打開了後頁。待他看清楚內容後,杏核眼裏先是一愣,轉而求助般的看向身後的淩雪寒。

淩雪寒順着看見了書裏的內容,這才明白自家夫人為何如此反應。

林裴硯瞧出了這二人不對勁還在沉思呢,那邊黑羽就直接發問了。

“淩将軍,莫不是這位小大夫發現了什麽新的法子?”

黑羽自新帝登基後便随寧王一道去了南疆打仗,因此只知道淩雪寒娶了将軍夫人,卻從未見過傅霜。

淩雪寒親昵的攬過小兔子對着黑羽輕揚下巴道:“黑羽,這位就是我的夫人傅霜。倒也沒有新法子,只是……”

黑羽連忙重新打了招呼,轉而才追問道:“只是什麽?”

傅霜杏眼水水的望着林裴硯,一副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模樣。

最後還是淩雪寒說了:“上邊說,中蠱之人的至愛之人是誰是有跡可循的。”

黑羽沉默片刻,其實他并不抱期待。王爺最愛之人,明明已身死江南……又何來的有跡可循呢。

淩雪寒倒也沒賣關子,直接說了出來:“說中蠱之人會爬上高處尋找自己的愛人,所謂站得高看得遠。此種尋覓,是靠心尋覓而非雙目。因此,中蠱之人一旦發覺自己愛人的所在,必然會糾纏不休,緊追不舍。”

鐘小栀聞言先是微怔,忽然間圓睜着大眼睛刷的一下看向了坐在一旁神色淡淡的林裴硯。他不擅長隐藏情緒,只消一瞬,兩行眼淚就挂了下來。但是這麽多人看着,鐘小栀還是伸手抹掉了眼淚吸吸鼻子。

黑羽也明白了他哭的緣由,趕忙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看向林裴硯的眼神也布滿了各種情緒。

按淩将軍的說法,那眼前這名嬌豔動人的紫衫“女子”豈不是就是當日墜崖的硯世子麽……

但新帝早已昭告天下,江南王林氏死絕,而且林裴硯這個身份只會帶來無盡的麻煩,他們即使是明白了實情,也不能當衆說出口的。

屋內的氣氛又靜谧了下來。

剛剛提起寧王妃的太醫聽淩雪寒如此說,當即又開口道:“淩将軍這麽說,豈非寧王心愛之人是這位姑娘?這怎麽可能呢?老夫雖聽人提起過這莫太醫的醫館,可他們入長安才不過幾月,寧王當時人在南疆,這——”

“許是書上記錯了。”林裴硯淡淡開口道。

李太醫卻捏着胡子非也非也,“說不定這是一個轉機呢,萬一這位姑娘是真能救王爺性命呢?”

林裴硯這才阖着眼輕笑出聲,他收斂了所有情緒,豔若桃李的面容上徒留一片冰冷。

事到如今,竟還說成莫昭最愛之人是他。何等諷刺?

“好啊。那便給我一把匕首,不過在心口刺上一刀。”

林裴硯冷淡的說着,唇角勾着一絲嘲諷的弧度。

傅霜見他神色十分不對的模樣,緊張兮兮的走過去捏了捏他的手。

李太醫聽見他這麽說卻搖搖頭道:“姑娘嚴重了,哪裏需要這樣殘忍的取血方式。老夫只需用銀針助你引血便可。”

“那便勞煩李太醫了。”

林裴硯對着緊張的傅小霜笑了笑,冷淡的回了一句。

黑羽見狀便說會安排客房。林裴硯淡淡的達了句好,便跟着王府的仆人去往客房。李太醫緊随其後,傅霜和淩雪寒也跟了過去。

鐘小栀一直呆愣愣的望着那個紫色背影,眼睛紅紅的,看起來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動物。

黑羽忍不住刮了刮他的鼻子,小聲地對他說了句沒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 美味的狗血梗(誤

☆、解蠱

33

林裴硯仰躺在床褥上,微微阖着眼。

李太醫搬了凳子坐在床前,而傅霜和淩雪寒則坐在珠簾外邊的圓桌前等候着。

王府的仆人已取來一只通透的翡翠玉碗擺放在紫檀木大床床頭的矮櫃之上。

李太醫也取了銀針放置開,轉而便要伸手去放下床邊的紗幔以作遮掩之用。

林裴硯瞧出他的意圖,淡淡開口道:“不必了,直接取血吧。”

李太醫手一頓,神色尴尬:“莫姑娘,這似乎有些于理不合吧。”

林裴硯漂亮的荔枝眼全然閉了起來,淡笑道:“無礙,我是男子。”

說罷便自己松了衣襟,露出了心口處的皮膚。

從剛才黑羽和鐘小栀的反應來看,怕是早已認定他就是林裴硯了。如果他的心頭血的确能救了成莫昭,以黑羽忠心耿耿的性子,又怎會不與成莫昭說呢?

如此一來,他這喬裝打扮倒顯得多餘了。

李太醫:“……”

所幸李太醫也不是什麽眼界狹隘的人,他輕咳一聲後便取了銀針。

傅霜一直緊張的在珠簾邊上走來走去,探頭探腦忍不住偷看。

淩雪寒見他這副傻唧唧的模樣,一把将人抓着按到自個兒腿上坐好,又用手臂圈住他不讓傅霜動來動去。

片刻之後,李太醫便掀了珠簾出來裏,手裏的翡翠玉碗裏盛着血。仆人小心的接過翡翠玉碗後便退下了。

傅霜這才紅着臉從淩雪寒懷裏跳脫出來,掀開珠簾三兩步就走到床前。

只見林裴硯捏着白色紗布按着心口。

“小硯哥哥,疼嗎?”

傅霜一臉擔憂的問道。

李太醫聞言倒是回了話:“銀針落下的傷痕不細微,莫公子只需按着心口待血止住便可。回去再吃些補血的東西。如今取了七滴血,即便痛楚輕微,但是這人總會虛弱些。”

林裴硯只是露着笑輕聲感謝。

李太醫說完便出了屋子,他還是要親眼看着人煎藥才能安心,畢竟這是與寧王性命攸關的事,他可不敢出一絲差錯。

沒想到黑羽竟這般貼心,已命人做好了冰糖紅棗炖燕窩呈了過來。

林裴硯坐起身來,腰上枕着一個舒适的小軟枕。

傅霜坐在床沿,端着小碗一邊用湯匙兜着燕窩,一邊吹吹,待燕窩不那麽燙了才喂給林裴硯。

林裴硯嘴角噙着笑,吃了幾口便說要自己來。

傅霜一把端過碗舉到一旁,“不行不行,李太醫說了,小硯哥哥現在很虛弱,還是我給你喂吧。”

林裴硯無奈的笑了笑,道了句好,也就随他了。其實他有感覺被針紮過取血之處已不再流血。身子虛弱也不過是有些疲倦的感覺罷了,如今吃了這炖燕窩,反倒是有些乏了。

淩雪寒站在傅霜身側,只見他皺眉問道:“我原以為你恨他入骨,定然不會救他。”

沒想到林裴硯竟輕笑起來,嘴角微彎:“我那日說要将命償還與他,終究還是沒應允。如今這般也好,我還了他的救命之恩,這才是真正的兩不相欠。”

淩雪寒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垂着眸子摸了摸傅霜的腦袋便走了出去。

傅霜見林裴硯已經在閉目養神,見收拾了碗筷拿到了外邊的桌子,正想繼續溜進去看看林裴硯的情況。

眼疾手快的淩雪寒只一伸手就拿捏住了小兔子的後頸。

“幹嘛呀……”

淩雪寒微微俯身,将額頭抵在傅霜額間,低聲道:“林裴硯在休息呢,夫人就別去吵醒他了。”

傅霜委委屈屈的扁扁嘴,軟聲反駁着:“我才沒有吵……”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門被推了開來,只見一位婢女走進了屋子,面上的表情似是十分急切。

淩雪寒見此人神色不對,當即問道:“怎麽?莫不是解藥出了事?”

珠簾之內傳來一陣輕咳,林裴硯似是醒了。小兔子悄悄的從自家将軍的懷裏跑開,又去了林裴硯床前。

那婢女仿佛是一路跑過來的,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才道:“藥……煎好了,只是王爺醒了,一直鬧着不肯喝藥,說是,說是……”

淩雪寒皺眉問道:“究竟怎麽了?”

“說是要莫姑娘喂才肯喝藥……”

傅霜聞言圓睜着杏眼,偷瞧了一眼仰躺着合着眼的林裴硯。只見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便用手肘支撐着起身。

傅霜見狀趕忙去扶人。

“小硯哥哥,幹嘛要去哦,你才,才失了那麽多血……”傅霜偷瞧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林裴硯,又軟軟的說道:“讓他們把寧王按着,把藥灌下去不就好了……”

那婢女聽傅霜如此說當即為難的回應道:“按不住,王爺雖暫時失了心智,但是武功還在,況且,況且也沒人敢對王爺動粗啊……”

“噢,我随口說說的。”傅霜扁扁嘴敷衍的回答。

林裴硯和淩雪寒皆忍着笑,他們都知道,小兔子剛剛說的可認真了。

成莫昭醒轉之後就一直喊要硯硯,光着腳就下地準備出門尋人。還是被黑羽強行摁回貴妃榻上的。

黑羽拿着藥就想給成莫昭喂,只是成莫昭全然不配合,又鬧又叫的喊硯硯。差點把藥碗打碎了。

黑羽無奈至極才命人去請林裴硯的。

鐘小栀倒是氣氣的瞪着面前的寧王,心說當初熊瞎子認錯人害苦世子爺,如今傻了倒是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真說可氣!

鐘小栀狠狠的捏了捏手裏的兔子玩偶。

成珏原本安安靜靜縮在鐘小栀的懷裏,如今見自己最喜歡的兔兔被這樣暴力對待,小嘴一撇,眼圈紅紅作勢要哭。

“兔兔……嗚嗚……兔兔。”

小栀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把玩偶塞到成珏手裏,安慰道:“小魔頭,噢不是,小世子別哭別哭,我給你做鬼臉!”

在鐘小栀委曲求全的做了好幾個鬼臉之後,成珏才喜笑顏開的喊小栀小栀。

林裴硯三人進來的時候叫看到這幅大的傻,小的鬧的奇景。

成莫昭在看見林裴硯進來的瞬間叫停止了吵鬧,只是睜着那雙好看的鳳眼,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硯硯,硯硯!”

成莫昭立即站起身來沖到林裴硯身邊,長臂一伸叫把林裴硯攬入懷中。

原本扶着林裴硯的傅小霜一下子就呆唧唧的被撞到淩雪寒懷裏去了。

所幸黑羽已請那些個太醫們都先回去了,只餘李太醫。

不然此情此景若是傳出去,又成了寧王調戲民女了……

林裴硯躲閃不及被抱個正着,成莫昭還把臉埋到他頸窩裏磨蹭,嘴裏不住叫着硯硯、硯硯。

林裴硯神色淡淡,只是伸手按着成莫昭的手臂,又擡起膝蓋對着這人狠狠來了一下。

成莫昭吃痛的彎下腰,只是他捂了一會兒又直起身來想再去擁抱林裴硯。

黑羽看準時機上前按着自家王爺,把人往後邊帶,直至成莫昭落座回貴妃榻上。手上落了力,将人牢牢按着,成莫昭依舊神色委屈的一直望着林裴硯。

林裴硯看也不看他,只是拿了藥碗三兩步走到塌前。

成莫昭睜着鳳目喜笑顏開的望着他,“硯硯喂,硯硯喂。”還伸手捏住了林裴硯的衣角。

林裴硯只是端着藥碗怼到他嘴邊,什麽也沒說就伸手捏住成莫昭的臉往他嘴裏灌藥。

成莫昭就着這個姿勢自下而上的望着林裴硯,明明被強行灌藥,卻還是一副笑意吟吟的傻模樣。

林裴硯終于将那碗解藥全給他灌了下去,他随手把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轉身便要走。

成莫昭這才剛把藥都咽下去就見他要走,趕忙掙脫開黑羽,從背後一把抱住了林裴硯。

“硯硯別走,別走……”

他的雙臂牢牢鎖着林裴硯的腰肢,林裴硯心裏氣極卻無法掙脫開。

“硯硯,硯硯……”

成莫昭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整個人也越來越沒力氣,他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輕……

林裴硯覺着自己腰上的禁锢漸漸松了開來。

李太醫見他這番模樣,摸了一把胡子對黑羽道:“快把寧王殿下扶到床上,解藥生效了,蠱蟲要出來了。”

黑羽聞言立馬接住了成莫昭軟倒下來的身軀,将人扶到床上躺好。

成莫昭已昏睡過去,因為要引蠱蟲出體,所以成莫昭的上身從剛才開始便是光着的。

如今肉眼可見他的右臂皮膚內有東西蠕動的痕跡。

李太醫眯着眼睛忽然說道:“必須在蠱蟲出體之時将其滅殺。”

不一會兒,那蠱蟲便從成莫昭的指尖處逃了出來。

淩雪寒眼疾手快,一把抽出成莫昭懸挂于牆上的佩劍。不過劍芒一閃,就将蠱蟲斬于劍下。

只見那死透了的幽藍毒蟲落地的一瞬,竟碎如粉塵,消失不見。

成莫昭忽然嘔出一口黑血,轉而再次昏睡在床褥上。

林裴硯見了此番此景卻神色不變,他不再停留,擡腳轉身便走。

鐘小栀的目光一直追随在他身上,見他就要離開,趕緊将小世子抱到黑羽懷裏放着,而自己追着那抹紫色背影跟了出去。

傅霜原本捏着小醫箱就想跟着林裴硯一道出去的,只是淩雪寒捏了捏他的手心,在他耳邊低語:“他們主仆二人多年未見,自有話要說。”

☆、雨幕

34

鐘小栀跌跌撞撞的追在林裴硯身後,随着林裴硯一道走入王府裏一處較為偏僻安靜的地方,他這才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林裴硯瞧着他哭唧唧的傻樣,擡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淚水,又拍了拍他的腦袋。

“世……”

鐘小栀才剛開口便被林裴硯的手指點住了唇。

林裴硯莞爾:“不能再那樣叫我了。”

鐘小栀淚眼婆娑的點頭。世子爺如今成了這般模樣,雖然比原先還要好看,可是,可是自己還是覺得好難過好難過啊。

“我已改名為莫硯。”

鐘小栀繼續點頭,聲音還帶着哭腔:“你永遠是我的主子。”

“傻瓜。”林裴硯無奈的拍拍他的腦袋。

“他們都說你死了,跳了崖絕無生還可能,我好難過……”

鐘小栀抹掉眼淚吸吸鼻子。

林裴硯笑道:“我如今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麽?”

小栀凄然的看着他:“這哪能算好好的,主子的臉,完全是另一個人的模樣了。”

“這張臉,很像我娘親。”林裴硯哂笑道:“救我的小神醫為我治的臉,或許冥冥之中的天意。”

“主子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