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了哪兒來的重生系統!滾啊! (5)

處舊傷疤,撒小谟卻想把它好好蓋住,不讓痛苦溢出來。他擔心重提舊事會讓柯際不舒服。

撒小谟攥着手機,看着柯際:“柯際際,如果這些會讓你不好受的話,你不用說的。”

“沒關系,都過去了。”柯際握住撒小谟沒拿手機的另一只手,他的手掌溫熱有力,傳達着決心。

柯際繼續坦誠地慢慢說道:“爸媽離婚後,我以自己已經恢複為理由,開始拒絕與醫生聯系。可是後來遇到了你,我重新找了醫生,想讓自己變成一個配得上你的正常人。”

“你的朋友都是陽光的類型,我害怕我的陰暗面會把你吓跑,于是擅自隐瞞了這些,背着你接受治療,自私地想要把你困在我身邊。昨晚我想了很久,讓你一個人傾訴、示弱,真的很不公平,太不尊重你了。”

“因為你真的很好很好,我沒法放你走。馍馍,你別怪我,也別不喜歡我。”

把自己的缺點剖析得明明白白的柯際低下了頭,逃避撒小谟的視線。

撒小谟把手機鎖了屏,坐起身子摟住了柯際。

柯際看着很高,雖然清瘦但也絕對不是弱不禁風的類型,他在旁人眼裏,就是內心足夠強大、什麽也不在意的樣子。

可撒小谟知道,柯際的心裏藏着很多苦楚,沒有父母的陪伴,一個人孤獨地生活了好久。

那次家長會上,只有撒小谟和柯際因為父母無法到場而坐在最後一排。

老師跟家長們囑咐要好好關心、教育孩子們,一個家長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大談他為孩子付出了多少心血,說什麽自己天天陪着孩子寫作業,接送孩子上下學,工作都推了等等。

撒小谟受不了這麽慷慨激昂的發言,頭一偏看向柯際,發現身邊一直低頭寫作業的人半天沒有動,扶着書的左手握成了拳,青筋清晰可見。

不知怎麽的,撒小谟就心疼起柯際來。

“柯際,你給我講一下這道題吧。”

撒小谟拍了拍柯際的手臂,拉過他的練習冊随便指了一道題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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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際淡淡地看了撒小谟一眼,神色沒什麽變化。

他做的練習冊都是奧賽題,撒小谟根本不會碰的那種。換別的學霸,早白眼一翻不搭理撒小谟了。

撒小谟回望過去:“沒空就算了。”

柯際終究沒有質疑他,摁了摁自動鉛筆,拿過草稿紙給撒小谟講了起來。

撒小谟把下巴墊在手臂上,假裝很感興趣地聽了起來。

家長的聲音慢慢淡去,耳邊只有柯際講題的聲音。

很輕,卻很清晰。

就那樣鑽進了撒小谟的心裏,再也出不去了。

柯際脾氣明明就很好啊,為什麽那些人要那麽講他?

撒小谟默默想道。

撒小谟靠着柯際的頭,抱着他,感受他的氣息和心跳。

“大笨豬,我才不會不喜歡你呢。”

柯際一聽這話,鼻子莫名地一酸。

“難道你會因為我貪吃話多還低血糖就甩了我嗎?”撒小谟問道。

柯際歪頭看他的側臉,毫不猶豫道:“不會。”

“所以,我也一樣啊,”撒小谟拍拍他的後背,認真地說,“不管柯際是什麽樣的柯際,缺點都比不過優點,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最喜歡你,就算你禿了我也愛你。”

“……別亂立flag。”柯際嘴角一抽,眼淚硬生生給他逗了回去,雖然開心了不少,但就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好好好。”撒小谟扯了扯他的腮幫子,沒忍住,腦補了一下某只禿基的樣子,笑得抖起來。

返校後,柯際和撒小谟更加黏糊了。

确切地說,是柯際這個戀愛腦單方面黏着“高冷”的撒小谟。

考慮到學校抓早戀的問題,撒小谟還算清醒的,要是柯際在很多人面前貼過來,撒小谟會擺出鐵壁防禦的姿勢,做個無情的“渣男”,拿出他的“白月光”——教科書,讓柯際給他講題。

別的同學不知道這倆人的心理年齡已經接近二十五歲,還早已是領了證的關系,不明就裏的無辜圍觀群衆常常因為柯際各種騷斷腰的操作而受到驚吓。

每次晨跑不下樓留在教室自習的柯際出現在了方陣裏!

跑完步還氣定神閑地攙着他同桌去池塘邊溜達了一圈!

課間,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學習的柯際放下了手中的筆!

啥也不做就只是面帶老父親(?)微笑地看同桌寫字!

直男A:我怎麽記得柯際以前走的是高冷學霸人設?

直男B:對啊,現在怎麽癱下來玩了?戰術厭學使競争對手松懈嗎?

傳說中的競争對手白昇:你們太年輕……

李莉莉:嘻嘻嘻。

安穩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校園裏的花樹開了個遍,到處都洋溢着春天的暖意。

終于可以脫下厚重的冬季校服,同學們都變回了活動輕巧的樣子,從胖企鵝進化成小燕子,大家不再窩在開了暖氣的教室裏,走廊裏的人又多了起來。

在操場到教學樓的通道有很多,大多數同學為了抓緊時間學習會選擇直線抵達,不思進取的撒小谟則發掘了一條隐藏路線。那是一大片空地,種着一棵棵新種植的小樹,撒小谟以前來畫過素描,心裏總是惦記着其中一棵狀态最差的小樹苗,連日不下雨的時候,他就來澆點水。上一世柯際被白昇搶走研究題目的時候,撒小谟就會到這裏轉轉,正好和他一樣有閑情逸致的人不多,這方寧靜的小天地就成了他的專屬,景色美,空氣好,正好可以用來放松自己。

本來這裏是他的秘密基地,可是後來不知為何,柯際不和白昇一起學習了,只和撒小谟來往。

一次課間,柯際很随意地問撒小谟學校裏有沒有什麽安靜的角落可以讀書。

撒小谟還有點不太情願,但看柯際這麽真誠地問他,他又不擅長說謊,便大方地把那個地方告訴了柯際。

“只有我知道對嗎?”柯際還多問了一句。

“嗯嗯,別告訴別人,不然你就沒法安心朗讀了。”撒小谟沒抓住重點,認真地答道,像個幼稚的小學生。

“我不會說出去的。”柯際竟然也跟着認真地承諾。

從此,池塘邊多了一個身影。

除了看書,柯際還會看撒小谟畫畫。明明只是些随手塗鴉的東西,柯際卻總是一本正經地接過撒小谟的畫冊說:“很好看。”

借口說怕吵要一個人讀書的柯際,容忍了撒小谟在身邊的打擾。

從少年時期,一直到他們踏入成年人的世界,柯際都溫柔地容忍了他的任性吵鬧。

時過境遷,撒小谟終于領悟,柯際對他有多麽好。

他以為的那些存在于柯際表面的冷漠,其實只是不善言辭和發自內心深處害怕失去的小心翼翼。

柯際其實很會拒絕別人,他也不害怕拒絕別人。

不像撒小谟那麽圓滑,如果有人擺脫撒小谟跑腿,撒小谟絕對會傻兮兮地代勞。

如果有人麻煩柯際,柯際會面無表情地禮貌地拒絕:“不好意思,我沒空。”

直接,不留情面。

除了撒小谟可以被授予特權。

仔細想想,柯際幾乎沒有拒絕過撒小谟。

他有題目不會,柯際又是整理知識點,又是耐心地輔導。

他讓柯際幫忙帶吃的,柯際毫不猶豫地去食堂給他買。

他不讓柯際抽煙,柯際就徹底地戒了煙。

甚至,他要和柯際離婚的時候,柯際也沒有拒絕。

只有那一次的順從,讓撒小谟讨厭。

幸好,他們把誤會說開了,挽回了破裂的關系。

撒小谟和柯際坐在小池塘邊的椅子上,一人捧着一杯燕麥牛奶,跟養生的老年人似的,欣賞着校園裏各處的景色。

畢竟他們的實際年齡比這些同窗們要大出好幾歲,經歷過太多了。

他們分開過,又重新圓滿在一起,因此心境格外不同。

于是當他們看着周圍或散步或打鬧的同學們時,眼神中無可避免地帶上了一抹慈祥的色彩。

“真好。”

撒小谟喝了口牛奶,整個人沐浴在春風裏,心裏暖洋洋的,慵懶地靠在木椅上,安逸得很。

柯際的手臂搭在椅背上,不着痕跡地虛攬着自家小男友,跟着附和:“真好。”

春困秋乏,撒小谟則是全年都容易困,上學的時候更甚。可能是學校有什麽魔法結界吧,撒小谟喝完牛奶打了個嗝,困意襲來,他倒在柯際的肩頭:“我眯會兒。”

“好。”

今天氣溫高,風也輕,太陽明朗地發着光,柯際仍是怕撒小谟着涼,給他帶了個小毯子。

大課間活動有三十分鐘,柯際看了下手表,替撒小谟披好毯子,打算讓撒小谟睡個十五分鐘。

遠處。

邱老師端起保溫杯喝了口茶,笑道:“那倆孩子直接把這兒當養老院了。”

白老師雙手插兜,瞥了他一眼:“院長最近也很養生啊。”

邱老師放下杯子,往左邊一擠:“沒辦法,家裏那位管得緊,煙都不給抽。”

白老師靠在欄杆上,左邊是柱子,被邱老師這麽一擠,左半邊身體都貼在了冰涼的柱子上。

“別擠我。”他皺着眉推了推身邊的人,卻被一把握住手。

“白舸,你說我家的是不是看得太嚴了?”邱慕俯身直視着他的眼睛,狡黠地笑道。

“我不知道,和我有什麽關系。”白舸悶聲道。

“噢,白老師沒談過戀愛還不懂,其實有個人管着也挺好的,什麽時候都能關心你,單身的日子過久了真沒什麽意思。”

邱慕一點都不會看人臉色,這種人怎麽會有人喜歡?白舸憤憤地想道。

“那祝你們幸福,我還要回去改卷子。”白舸臉上笑嘻嘻,心裏早已咬牙切齒地用各種英語髒話把邱慕罵了個遍。

他剛往後一退,就被邱慕給拽了回去,摟在懷裏。

“吃醋了嗎?”邱慕聲音低低的,調情的話說得冰冷又危險。

耳邊癢得不行,白舸顧忌這裏是學校,忍住了沒有破口大罵,只是回頭瞪着不肯放手的邱慕。

“沒有,放開我。”白舸毫不示弱地迎着邱慕熱烈的視線。

“白老師之前答應要幫我戒煙的,現在又不要我了。我好不容易重新戀愛了,有的人第二天就說喝多了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好傷心。”邱慕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把白舸給說蒙了。

所以,邱慕沒有和別人談戀愛?

不許他抽煙的“家裏那位”其實就是我?

可是怎麽可能呢,邱慕這麽小肚雞腸的人,哪有這麽快就原諒我了?

白舸睜大了眼,還覺得邱慕在騙他。

“上次出去吃飯的事我記不得了。”白舸低下頭,慢吞吞地說。

“因為你一直在喝酒,後來就拽着我不讓我走,還強吻我……”

“別說了!”白舸猛地擡頭,捂住了邱慕的嘴。

“嗯?親了我還不敢承認啦?”邱慕把人轉了過來,面對面抱着,故意捏了捏他的腰。

“癢……噗哈哈!”白舸忍不住笑起來,倒在邱慕身上,擋住自己表情失控的臉。

邱慕繼續逗他,白舸受不了了,在邱慕後背亂捶一通。遠遠看,兩個人就像是在打情罵俏的情侶。

玩得過了頭,他們都沒注意到被柱子擋住的地方,走來了一個人。

白昇是想來問題目的,上樓的時候戴了耳機在聽聽力,走到頂樓才摘下。

靠近辦公室門口的時候,他聽見熟悉的笑聲,覺得奇怪,但根本沒仔細想,大步往門口一站。

視線左移,他看見了兩名平日嚴肅正經現在卻抱在一起嬉戲打鬧的老師。

“……”白昇當場石化。

那兩人突然發現身後站了個學生,俱是一愣。

下一秒。

白舸最快恢複正常,從邱慕懷裏鑽出來,氣定神閑地理了理衣服,臉上殘存着笑意和紅暈,眼角挂着一小滴眼淚。

邱慕則不悅地死亡凝視着這個來打擾他們的“第三者”。

“大侄子,有事嗎?”白舸問道。

“沒事!我我我先退了!”

白昇抓着試卷,飛快地溜了。

☆、不離不棄

被保護得太好,突然遇到挑戰是會不适應的。

撒小谟看着面前神色冷峻的男人,心裏沒來由地害怕。

“柯際,你能解釋一下嗎?”

男人背光而立,面龐隐沒在一片黑暗之中,說話的音調走在一條直線上,沒有絲毫感情起伏,顯得格外陰沉。

“沒什麽好解釋的,他是我喜歡的人。”柯際握着撒小谟的手,站得筆直,語氣不卑不亢。

撒小谟有些局促地擡頭望他,緊張得手心冒汗。

他們上樓的時候柯際等急了,把撒小谟推到牆上就親了起來,理由是撒小谟在學校故意疏遠他,害得他憋了好久。

撒小谟每次都被他親到腿軟,從推拒到狼狽地被人圈進懷裏,無法掙脫,只能靠着柯際,聽他有力的心跳。

直到等在他們家門口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下樓梯,隔着勉強兩米的距離,出聲打斷他們。

“這就是我以後的結婚對象,你沒有權力幹涉我的選擇。”

柯際輕輕捏了捏撒小谟的手,無聲地給予他力量。

“所以,你要為了他放棄繼承權?”

“我本來也沒想要那個東西。”

男人的臉棱角分明,劍眉橫飛出去,沒入微微發白的鬓角裏。

柯際長得不像他,雖然氣質拒人千裏之外,但絕非是具有令人生畏的攻擊性的。

“再給你幾天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男人撂下一句話,經過他們潇灑地走了。

撒小谟在上輩子沒見過柯際的父母,婚禮是在國外舉辦的,只有撒小谟的父母跟着去了。

柯際還特別鄭重地和岳父岳母道了歉:“爸媽,對不起,我父親和母親與我關系不佳,我也不想邀請他們,實在是失禮了。”

柯際是背着撒小谟去賠禮的,後來撒小谟媽媽沒忍住,轉述了一些內容給撒小谟,語氣心疼得不行。

“柯際那孩子,唉,真是太懂事了。”

“媽,你和爸,真的不介意嗎?”

柯際的父母不到場,多少顯得不夠重視,隐隐透露着這場婚禮沒有得到完整的祝福。

“有什麽關系呀,父母輩的到不到場,沒啥重要的,就是個形式,爸媽一點也不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你呀,高高興興地去結婚。只要你過得幸福,媽媽就沒有什麽遺憾啦。”

撒小谟眼眶發紅,淚眼蒙胧中,他突然發現媽媽已經滿頭白發,臉上有了皺紋,笑得卻那麽甜。

“媽,你們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告訴爸,少喝酒,多注意,別總想着他的工作知道嗎……”他哽咽着,不放心地囑咐道。

她抱住蹲在地上哭紅了眼的兒子,拍着他的後背,像哄小寶寶睡覺一樣。

“馍馍乖,不用擔心我們。”

“我怎麽能不擔心呀,你們為我忙了一輩子了……我現在又要搬到別人家裏去了……”

“你個小娃娃,瞎擔心,又不是回不來了,”撒媽媽破涕而笑,“倒是你噢,撿到那麽個寶,要好好珍惜啊。”

“我會的……”

柯際不愛和撒小谟說家裏的事情。

現在撒小谟才明白過來,他是在保護自己。

被柯際爸爸邀請去附近餐館的撒小谟緊張地站在鏡子前面照了又照,生怕哪根頭發不聽話翹起來影響了形象。

雖然他給未來老丈人留下來的第一印象不咋的。

任誰逮着自家兒子和別的小男生摟在一起親吻都會覺得不舒服吧。

唯一的慶幸是,同性戀婚姻已經合法,社會的接受率普遍提高。

柯爸爸不負衆望地,沒有在性別這一點上大做文章。

但他老人家還是很介意,柯際沒有聽他的話去跟家族合作夥伴的女兒保持友好聯系。

若是沒有柯爸爸的此次出場,撒小谟恐怕永遠都不會得知自己有個隐藏“情敵”。

柯際真的是……

撒小谟忐忑地梳了最後一次頭發,拿着鑰匙出了門。

柯爸爸被柯際評價成“只認錢的勢利鬼”,一直對柯際疏于關心,只想着最大程度利用兒子的價值。

撒小谟跟着對這位長輩沒什麽好感。他心疼他家柯際,從小不被父母寵愛,成年了生活還要被幹擾,換誰都氣不順。

更何況是柯際呢。

撒小谟很清楚,柯際只是表面淡然冷酷,心裏是個很脆弱的寶寶,需要人關心。

送走柯爸爸後,柯際的情緒就很低沉,但他還是去廚房弄好了飯,陪撒小谟學習。

撒小谟充當起知心姐姐的身份,主動挂在柯際身上,邊親他邊勸他。

“老公~你別不開心啦,不管他怎麽說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嗯。”

“我永遠都是你一個人噠,他給我五百萬我看都不看一眼!”

“哼。”

“哎?”

“給你六百萬你就走了是不是?”

“你怎麽這樣!咦,柯際你竟然學會開玩笑了!”

柯際輕輕一笑,周身的低氣壓瞬間消失。

撒小谟就是他的快樂維生素,沒哄幾句,柯際就恢複了元氣。

“這才對嘛,我們都一起經歷過那麽多了,封建家庭的阻礙算得了什麽?”撒小谟在他的鼻尖留下一吻,咧着嘴巴看他。

撒小谟設想了好幾句狗血劇情中的必要臺詞。

“給你多少條件,你肯離開我兒子?”

“你們還年輕,不懂什麽是愛……”

“不要因為一時的沖動而後悔一輩子!”

然而,等到了餐廳,柯爸爸和他說的話裏,沒有一個字與以上臺詞有關。

“我這個兒子,從小就不讓我省心,”柯爸爸嘆了口氣,幽怨地給自己倒了杯酒,又扭開飲料瓶遞給撒小谟,自顧自地念起了開場白,“家裏為了給他治病,花了不少心力,十幾年的時間啊。沒想到,到你這兒不過半年就輕而易舉地讓他變正常了。”

“柯際可能沒怎麽和你提過我,或許對我評價不高,但天下哪有家長不愛孩子的?我看他還是那态度,也沒力氣再和他犟下去了,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只是想拜托你,繼續陪着他,偶爾勸勸他,回家看看。”

“我也老了,希望柯際能替我分擔點,接受公司對他來說百利無一害,都是我為他準備好的財富啊。”

柯爸爸将心比心,真誠無比地完成了他的演講,撒小谟的視線游離在酒杯、碟子和男人的臉上,不予置評,靜靜聽着。

“小同學,記住我說的了嗎?”

“我記性不好,有的話可能沒法替您轉達了,”撒小谟喝了口飲料,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我之前一直在疑惑,判斷一個人是否正常的标準是怎麽界定的。柯際明明是那麽好的一個人,我就是看不出他哪裏不正常了,倒是那些只生不養的家長不夠正常才對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怒意,刻薄的話語張口就來。

“他好不容易,過上了現在簡單快樂的生活,你們憑什麽打着為他好的借口來毀掉這一切?”

“您知道柯際的理想是什麽嗎?是當一名天文學家,他是要和望遠鏡、數據處理器在一起工作的,他不喜歡坐在冰冷的辦公室裏和金融數字打交道。”

“為什麽明明知道他不需要還要把那些東西強加給他?為什麽就是不肯多關心關心他?您知道開家長會的時候,他看別的家長發言的時候,那個眼神,有多羨慕嗎?”

談到柯際,撒小谟的話匣子就關不上了,滔天的悲傷、辛酸籠罩住了他,仿佛經歷過那一切的人不是柯際,而是他自己。

都說人類的悲觀不能與共。

他卻因為自私的愛意擁有了共情的能力。

無法對愛人的痛苦坐視不管,想替他抗住大部分的壓力,告訴他,你不是孤單一人。

從今以後,不管多難,我都會陪着你。

“抱歉,我失态了,下次再跟您道歉。”撒小谟從座位上站起來,深深地鞠了一躬,逃出氣氛壓抑的餐廳。

柯爸爸特意挑了柯際去外省參加封閉式訓練的空檔找的撒小谟,就是怕柯際知道了生氣不讓撒小谟去。

可……還是被自己搞砸了。

撒小谟揪住自己的頭發,懊惱地揉了揉。

他居然怼了柯際的爸爸……

真是瘋了。

系統“叮”的一聲上線了,在撒小谟眼前撒起了花。

“你幹啥……”撒小谟垂頭喪氣地問0號。

“恭喜您!與拯救對象有關的分支任務【心結】圓滿完成!拯救對象的【夙願】也已全部達成!還有最後一個環節你們就可以返回原時空啦!”

啥?

“原時空是什麽?最後一個環節又是什麽?”

撒小谟懷疑自己在餐廳裏缺氧了,系統噼裏啪啦說了一堆,他竟然一個字都消化不進去。

“就是完成所有任務以後的獎勵呀!不過另一位玩家比您稍稍落後,可能離真正的返程日期還有一段時間……最後一個環節嘛,嘿嘿。”

這一聲不懷好意的“嘿嘿”,讓撒小谟忍不住在晚風中抖了一抖。

☆、殘酷月光

“等一下,”撒小谟突然意識到一個盲點,“為什麽會突然通知我這個?”

系統告訴過他,只有在柯際不在場的時候,零號才可以上線傳達指令,通知撒小谟進度到哪兒了。但這僅僅局限于柯際一人,在學校裏,撒小谟沒有和柯際同行的時候,不管周圍有多少人,零號都可以自由地和撒小谟交流。

而零號在這麽一個特殊的時間點出來告知他任務完成了,還莫名其妙地劇透了一堆信息。

換平常,撒小谟早就被說蒙了,可能是因為剛才義憤填膺的一番演說,大腦還在高速運轉,他的智商保留了下來,讓他能夠抓住疑點對系統發問。

“柯際是怎麽一下子想開了?為什麽剛好在我出餐廳之後,我的任務就全部完成了?我和柯際爸爸說話對總任務有什麽影響?之前和柯際交流了那麽多,你為什麽一個字都沒有提過?”

撒小谟可不相信什麽“網速延遲”的說法,零號不止一次得意地向他誇贊它們的配置有多麽先進,能最精準地捕捉拯救對象的心情變化,展開時間軸對照總體指标核對表來核定進度值大小。

“研發者,是柯際對吧?”

撒小谟對着漆黑的夜空吐出一口氣,沉重地說道。

系統那邊叽裏咕嚕冒出一堆細碎的雜音,像是在和什麽人讨論似的,撒小谟懷揣着心裏的疑惑,耐心等待回複。

“您剛剛沒有看到嗎?”

“什麽?”

“柯際爸爸和您講話的時候,他不是開了免提打給柯際嗎?”

“……”

所以,柯際剛剛在場。

“屏幕上那麽明顯的兩個大字,您沒注意?”

撒小谟疲憊的步伐一歪,差點沒當街給這坑爹系統跪了。

所以你看到了為什麽不提醒我啊!!!

讓未來老公現場收聽了自己對未來岳父的狂妄發言!!!簡直比上一回看脆皮鴨被逮住還要羞恥啊!!!

“而且我的研發者并不是您的拯救對象。”

“那是誰?”

“抱歉,您現在還沒有權限。”

漆黑的夜空中飛過一群歸鳥,叽叽喳喳的聲音,伴着耳邊冰涼的機械音,在撒小谟心裏留下深深的無奈和悲傷。

他一點也不想回去。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生死未蔔,倒是無所謂。可是在那個未來時空裏,沒有柯際的存在。

他不能讓這一切發生。

“如果另一個玩家沒有完成任務,就無法回到原時空,對嗎?”

0號遲疑片刻,似乎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是的,但是任務失敗的話,這個時空也會變得不穩定,你們可能最後還是會回到現實……”

系統的回答提到了很多種可能性,說得委婉,卻直白地告訴了撒小谟他的處境——無論如何抉擇,好夢都會破碎,他們無可避免地要回到原本的生活。

他難過極了。

口袋裏的手機嗡嗡振動起來,他抹了把臉,把難過的心情藏起來,接起電話。

“柯際。”

“馍馍。”

對方沉穩的聲音有節奏地敲打着撒小谟的心。

只要他還在這裏就好。

這是撒小谟所剩不多的心願。

“對不起,剛才和你爸說了些不禮貌的話。”

“別這麽說,沒關系的,我……我其實很感謝你為我這樣,謝謝。”

隔着遙遠的距離,撒小谟仿佛能看到那只紅了臉的柯基,局促地在地上轉來轉去,企圖掩飾過快的心跳。

“柯際,你想過我們有一天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嗎?”

“想過。”柯際沒有停頓就給出了回複。

“我不想回去。”撒小谟抓着手機,聲線顫抖。

他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孤立無援,患得患失。

想抓住的東西太多,可到最後,什麽都留不住。

他和柯際做出的改變,都只是虛拟世界裏的無效編碼。

“我也不想。”

柯際望着窗外的月亮,不管過去多少年,它還是自顧自發出清冷的光線,照亮漂泊在外的人們的心,偷看他們的表情,勾起人憂愁的思緒。

放在桌邊的眼鏡邊緣也被它勾勒出一層銀輝,靜靜講述人類延續數十萬年的悲歡離合。

“我不會再失去你了。”

撒小谟穩住氣息,含着眼淚說道。

“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會一直在一起的。”

“我們重新經歷過的這一切,我都會好好記住的。”

不需要更多的話,撒小谟的心一點一點平靜下來。

如果明天就要分離,那就開始珍惜現在擁有的每一秒。

至少,他們還能在此刻望向一樣的月亮。

周一,柯際返校上課。

早上九點,他掐着整點進了班,坐到撒小谟身邊。

他們倆和平常一樣,聽課,偷偷傳張小紙條,問對方吃了什麽早飯。

在老師轉身板書的時候,柯際輕輕握住了撒小谟放在書桌下面的手。

一直牽到下課鈴響。

他們很有默契地都沒有提起那些事,跟身邊的學生一樣,做着再普通不過的事,學習,聊天,出去閑逛。

一個學期飛快地過去。

分班考試成績出來的前一天,撒小谟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先是在學校的小池塘邊,他和柯際沿着鵝卵石路散步,校園裏的桃花開了滿滿一樹,柔和的粉色好看極了。

一朵花被風吹落,剛好落到撒小谟的頭發上。柯際笑着撚起它,放到撒小谟的手心裏。

趁着撒小谟低頭看花的時候,柯際彎下腰親在了他的臉上。

“我不是親你,只是想聞一下花香。”好不容易偷吃到了不給碰的糖果,柯際像完成了惡作劇的幼稚小孩,笑得比盛放的春花還要燦爛。

走到路的盡頭,教學樓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棟建築樓。

撒小谟的心髒猛地一跳。

那是他和柯際婚後的家。

剛才還拉着他的柯際此刻卻不知去向。

他飛快地乘電梯奔向十樓,門沒有鎖,客廳還是熟悉的布置風格,他直接走進柯際的卧室——

窗簾晃動,室內唯一的光源就是微弱的月光。柯際坐在窗邊,側對着他,看向窗外的殘月。

他的目光比月光還要冷。

沒有一丁點溫度,在那裏,找不到任何情感。

“柯際。”

他走進房間,叫着柯際的名字。

可無論他如何出聲,靠近,柯際依舊一動不動地看着那一彎瘦削的月亮。

撒小谟看見他坐着的地方附近,擺着自己沒來得及拿走的畫冊。

一張夾在裏面的畫紙露出來一角,是他在上學時候給柯際畫的素描。

原來你一直有好好收着啊。

為什麽當初給你的時候總要不情願地說一句“以後別再畫了”呢?

房間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撒小谟跟着柯際的視線看向被雲霧遮蓋的月亮。

柯際眼中的最後一點光也滅了。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藥瓶,晃了晃,倒出一大把。

“不要!”撒小谟意識到他要做什麽,趕緊撲上去要阻止他。

可他卻沒能碰到柯際。

他穿過了柯際,穿過了固體的座椅,尴尬地立在一邊,眼睜睜望着柯際吞下全部藥片。

我再也不能遇見你了。

“對不起。”柯際對着空蕩蕩的房間,輕輕地說道。

像一聲嘆息。

那麽輕的聲音,卻重重地砸在撒小谟心上。

☆、在你左右

柯際醒得早,就靜靜看着他的睡顏,撒小谟一開始睡得還挺安穩,後來眉頭就突然皺了起來,皺痕越來越深,身體也在被子裏亂扭起來。

看到豆大的淚珠從撒小谟緊閉的眼睛裏冒出來,柯際吓了一跳。

“柯際,求你了——”

“別離開我!”

聽着他撕心裂肺的哭聲,柯際的心髒被緊緊攥住,猜到撒小谟肯定是夢到了自己才哭得這麽傷心,柯際也跟着難過,愧疚極了。

撒小谟掙紮的力量很大,柯際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摟緊了固定住,和平常臨睡前哄他一樣,拍着他的後背,沉着地在他耳邊說:“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

撒小谟哭了足足有五分鐘,枕頭都被濡濕了一小片。柯際心疼地替他擦去眼角的淚水,揉着他的頭發,小聲問他:“馍馍,怎麽啦?”

撒小谟哭紅了眼睛,小拳頭軟軟地打在柯際胸前,委屈得像只被欺負了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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