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出站時已經有人等在路口, 兩人上了車,直接出發去votion的開會地點, 這也是他們提前回來的原因。

原本跟武音沒關系,但葉行舟要求她臨時過來當一回助手。

偌大的會議室坐了不少人, 有人過來跟葉行舟打招呼, 随後各自落座。

武音掃了一圈, 零星有幾個熟面孔,都是時尚界有點地位的人物。

葉行舟側頭小聲說:“我就是來走個過場, 錄音筆開着, 要點記不記無所謂。”

武音點頭。

會議正式開始, 主要內容是幾天後的賽事問題, 流程一早就敲定的,只是在細節上要做改動,還有場地、設備、彩排、各評委排班等。

中間将其中兩個參賽者重點提了一下, 武音擡頭看了眼主持會議的負責人。

兩個多小時後會議結束, 一夥人鬧鬧騰騰的往外走,葉行舟跟人一一握手告別,上了車葉行舟先将武音送回去。

“這是要暗箱操作?”武音忍不住說。

“有些情況不可避免,在哪裏都一樣。”葉行舟笑着看她,“接受不了了?”

武音稍作沉默才開口:“既然選擇內定,為什麽還要有這個比賽,意義在哪裏。”

“沒你說的這麽嚴重, 大賽結果還是要看評委,有些選手只是多了一個晉級的資格, 并不是徹底敲定排名。”

武音說:“就算如此也總有人要為他們讓道。”

葉行舟點頭:“确實如此。”

這個世界是平衡的,但絕對不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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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前葉行舟給了武音一本工作證,決賽那天可以随意出入賽場。

離決賽錄制還有三天,期間武音跟張雅菲介紹的那位藝人見了個面,還很年輕,跟眼下娛樂圈大批為了名利選擇單身或隐婚的明星完全不一樣,對方更傾向于什麽年齡過什麽樣的生活,跟普通人的生活足跡劃上了等號。

武音跟她聊得還算愉快,量了數據後,定下完工時間離開。

當天羅清培在家,少見的沒有加班。

羅清培說:“回來了。”

武音點頭,脫了外套挂衣架上往裏走。

羅清培叫住她:“過年出去玩嗎?”

“過年?”武音驚得差點要噴口水,低頭看時間,居然離過年真的沒多少時間了,這麽快。

前幾年都是各過各的一個狀态,哪怕是阖家歡樂的日子,幾人過的也是四分五裂,今年看樣子免不了要湊個堆了。

武音說:“你們打算出門?”

“還沒定,我問問你。”

武音說:“再看吧,可能會比較忙。”

羅清培沒再多問,武音原地站了會,見他沒別的要說了,轉身上了樓。

而事實上羅清培還想問聲你跟葉行舟怎麽樣了,卻硬是說不出口。

幾天後武音斟酌半晌還是來了決賽現場,觀賽的人比預計的少,排排而列的紅色座椅空了三分之一。

選手已經在後臺準備就緒,服裝以及展示模特也已經各就各位,武音沒去後臺逛,她随便挑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了。

主持人在上面開場,簡單介紹後模特穿着設計禮服出來走場,女模特年輕漂亮,走姿專業,服裝展示到位。

一輪過去後,設計者最後上來,表達自己的構思以及設計理念,随後評委做出點評。

評委席上坐了四個人,包括葉行舟在內的兩位是服裝設計師,剩下的則是著名化妝師和造型師。

第三位選手直接點名葉行舟:“葉老師,我非常喜歡你的《聽風》系列,特別想知道如何才能加入你的團隊。”

評委席上的其他人善意的笑看葉行舟,似乎也挺期待他會做出什麽應對。

葉行舟沒什麽特別表情,只禮貌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并沒有打算擴展我的團隊,但希望在未來的設計道路上能跟你的團隊合作。”

坐在場下的武音卻并沒有把心思放到臺上,她在一個後臺出入口看到一個有段時間沒碰過面的人,田唯一。

對方脖子上挂着工作證,垂頭站在那似乎在聽訓,他面前站着一個男人,手上撈着一疊卷成圓筒的資料,對着田唯一指指戳戳。

片刻後男人氣勢洶洶的走了,田唯一原地又站了會才跟着走進去。

武音想了想,留在了原位。

決賽錄制需要一整天。

到飯點時葉行舟打電話将武音叫了過來,把她介紹給了評委席上另外幾人,随後一起吃了頓飯。

飯後還有點休息時間,其他人去了樓上推拿,葉行舟帶着武音往外走。

剛到大門口,有人追上來打招呼。

武音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方才教育田唯一的那位,視線往他工作證上一掃,張繼?

對方熱絡的跟葉行舟攀談,從對話內容中得出是一個模特公司的負責人,手下正帶着一批人,現在在到處找資源。

葉行舟反應平平,不過也沒立馬拂人面子。

武音猜田唯一也是他手下之一,迎面正好看到他走過來,表情非常不自然。

“張哥,下午陳玲沒法趕過來,我們得另外做安排。”

張繼面色猛一沉,似乎想破口大罵,又礙于場面關系生生忍着:“算了,你找找其他今天沒行程,務必在開始前把人安排好。”

“好的。”

“你們認識?”葉行舟這時問了句。

武音收回在田唯一身上轉的視線,正要開口。

“不認識。”田唯一卻先一步回答說,“您是說我跟這位小姐嗎?”

武音驚愕的看着他。

葉行舟沒吭聲,只是伸手在武音肩上搭了一把,帶着人先行一步離開。

人走遠了,張繼才狐疑的看着田唯一:“剛才那位你真不認識?”

田唯一臉色難看的搖頭。

“你最好別騙我,上次一個羅清培,這次又是一個跟葉行舟有牽扯的,這些人可是都能用的。”

田唯一:“确實不認識。”

張繼不怎麽相信的看着他,過後特別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滾吧!”

田唯一按着張繼的要求安排完人,一個人走到樓梯間呆着,煩躁的扯下工作證塞進口袋。

半晌後手機進來一條消息,是某電視臺的一個女導演,年齡倒也不算大,自從見過田唯一後時不時會來消息,言辭間的暧昧氣息明顯的要噴出來。

所謂的潛規則,田唯一真是恨死了這種肮髒的交易,可今天看到站在葉行舟身邊的武音時,某些心思突然蠢蠢欲動起來。

沒有人比他更渴望站到名利頂端,将那些被人踩在泥地裏的尊嚴一點點撿起來。

他猶豫着遲疑着,最後還是将這個電話給撥了出去。

“徐導,我今晚有時間。”

跟葉行舟說的一樣,很多人只是多了一個晉級資格,真正問鼎依舊取決于各自真正的實力。

這次賽事勝出的是一位留學回來不久已經有自創品牌的年輕男性,已婚,老婆抱着女兒在臺下為他鼓掌,非常圓滿的一個結局。

武音非常喜歡他的作品,不論是款式造型還是色系搭配都非常亮眼。

整個賽事在最後會分段播出,錄制結束的晚上有個酒會。

不過武音并沒有參加,因為張雅菲那邊突然來電話說她住院了。

武音趕到醫院,才知道是見紅,有滑胎跡象,得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張雅菲打了針,正在嘀咕那針痛的簡直不是人打的。

顧孟在一邊,說了句:“我女兒比較調皮。”

“調皮的只有兒子。”張雅菲說。

顧孟:“你信不信這肯定是女兒?”

“你信不信肯定是兒子?我做過夢的。”

“我也做過夢的,我的夢不要太準。”

兩人在那一個勁吵,吵到最後直接下了個賭約,生女,以後換尿布這活全歸張雅菲,反之則全歸顧孟。

武音都懶得理這兩大傻子了,這個晚上羅清培也過來了一趟,見到張雅菲好好躺在床上,他愣了下。

張雅菲注意到,說:“我說,你怎麽是這個表情?”

羅清培搖頭:“人沒事就好。”

他轉頭看顧孟,顧孟攤手:“不好意思,新人經驗不足,一見血以為就要生了。”

“……”

又呆了二十來分鐘,兩人一起從病房退了出來。

“你什麽時候來的?”他說。

“一小時前。”

“自己開車來的?”

武音點頭。

“直接回家?”

她又點頭。

羅清培:“方便帶我一程嗎?我車子壞了。”

“你去哪?”

“回家。”

這讓她怎麽去拒絕?!

上車後誰都沒說話,幾個紅綠燈過去,羅清培率先打破沉默:“張雅菲都要為人母了,你有什麽感想?”

武音說:“我能有什麽感想,我又沒興趣當媽。”

車子開了空調,悶的厲害,羅清培稍稍降了點車窗,開出細細小小的一條縫,滲人的寒風刀片一樣刮了進來。

“昨天我爸說想給你介紹個對象,問我意見來了。”

武音意外的挑了下眉,羅耀新不像是會操心這種子女人生大事的人,估摸着是紹文慧教唆的。

武音“噢”了聲,沒了下文。

羅清培說:“到時來說了,去不去看?”

“去啊,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年齡到了相個親很正常,她跟時下年輕人不一樣,對相親的排斥壓根沒有,見個人又不是一定要有什麽,沒什麽好抗拒的。

羅清培搭在胳膊上的手指輕輕敲擊着,又說:“自己心裏就沒個喜歡的人?”

“沒。”

羅清培看了她一眼,臉色也辨不清是好或壞:“葉行舟呢?”

武音沒說話。

羅清培:“怎麽了?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不難回答,師兄是個很優秀的男人,沒幾個人是不喜歡他的。”武音說。

羅清培扭頭看向窗外,之後一路兩人都沒再搭話。

剛将車停進車庫,羅清培飛速下車,“啪”一聲将車門甩的幾乎要飛起。

武音自倒車鏡看着他快速閃過去的背影,沒什麽表情的下車鎖上門,走進別墅。

至于羅清培口中的相親對象,武音一直沒從另外兩人口中聽說,之後沒多久,羅耀新自己身體又出了點問題。

醫生讓留院觀察一下看看。

“現在的治療方法就是控制,因為這個病情發現的時間還是有點晚了的,人體的機能随着年齡都在老化,你說讓生鏽了的鐵塊恢複到最開始可能嗎?把鏽給洗了也不可能是最開始的樣子了對不對?”

紹文慧留醫院照顧,家裏就又剩了武音跟羅清培,不過他們撞上的幾率小。

某天半夜武音被餓醒了,她起來去樓下廚房找吃的。

發現這個點書房燈依舊亮着,武音攏了攏身上的睡衣,猶豫了下還是走過去看了眼。

亮的是落地燈,光線偏柔和,羅清培坐在辦公桌後睡着了,電腦已經進入休眠。

她本打算不動聲色的退出去,轉而看到羅清培并不正常的臉色又停住了。

眉心蹙着,呼吸急促,臉頰染着些緋色。

武音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羅清培沒反應,她更用力戳了戳。

羅清培緩慢睜開眼。

武音:“你是不是在發燒?”

他吃力的坐直身體,啞聲說:“就頭有點暈。”

“家裏退燒藥放哪了?”

兩人對視片刻,羅清培說:“我也不知道。”

他們兩早前沒在這住,住進來後身體都倍兒棒也沒特意去關注備用藥放在哪這事。

武音說:“那、那我打個電話問下?”

下一秒又想起來時間太晚了,電話打去醫院似乎也不太好。

這一點羅清培也想到了,他說:“算了,我睡一覺就行。”

武音便回了房。

次日醒來屋子裏靜悄悄的,羅清培的外套和公文包還扔在沙發上,武音進廚房烤了幾片面包,又熱了一杯牛奶,吃完後,她稍作斟酌去了羅清培卧室。

他的房門沒鎖,空間大小跟武音差不多,裏面的家具擺放跟多年前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窗簾拉的密實,深灰色的四件套,男人深深的陷在裏面,只從邊沿露出一只光、裸的小腿。

武音叫了他一聲,羅清培沒反應,少見的睡的很死。

不對頭。

武音上去“嘩”一聲拉開窗簾,又湊到床鋪看,伸手搭了把他的腦門,要死了,觸手的熱度都能煎雞蛋了。

她随手撈過一旁的枕頭,用其中的一只角去戳羅清培臉蛋,可能是燒的真的有點狠,他醒是要醒的樣子,但是沒徹底的清醒。

“衣服穿了嗎?衣服穿了我就掀被了!”

武音說完就伸手将他身上蓋着的被子給掀了,羅清培穿了一個短袖,下面則僅着一條平角內褲。

武音下意識一掃,又飛速把視線轉回來,然後把人從床上給弄了起來。

燒了一晚上嘴唇起了幹皮,四肢發軟,頭昏腦漲。

羅清培頂着一張又紅又白的臉,吃力的套上衣服,雙手撐在床沿坐着。

武音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不能甩手不管,又不想巴巴的上趕着。

幹站了會,她說:“都燒成這樣了,怎麽不說一聲。”

羅清培搖了搖頭:“沒事。”

聲音比起幾小時前更啞了。

他難受的按了按太陽穴,起身要去衛生間洗漱,結果一個站立不穩直接往武音這邊倒了過來。

兩人撞到一塊,踉跄着站穩,羅清培從她身上起來,低聲說:“抱歉。”

他現在也不敢像之前一樣借着生病而有什麽小動作,在生活趨于平靜後,他實在怕了武音之前所表露的厭惡和排斥。

死扛真的也是需要勇氣的。

武音沒說什麽,先一步下了樓。

等羅清培強撐着洗漱完走到樓下,勉強吃了一半的早餐,門鈴響了。

武音起身去開門,進來的是陸科。

“你等會送他去醫院吧,我得先去上班了。”武音對他說。

陸科連連點頭,目光卻壓根不敢看在餐廳坐着的男人。

“要、要麽……”

武音看他:“什麽?”

陸科想說要麽一起跑一趟吧,畢竟自己在羅清培這起到的安撫作用壓根微弱到可以不計。

結果武音的手機先一步響了起來,她朝陸科晃了晃:“走了。”

一邊接通電話,一邊走了出去。

陸科幹幹的站了片刻,走進去,到羅清培身邊低低的叫了聲:“羅老師,我現在送您去醫院。”

羅清培面前還放着兩片面包,其中一片咬了一半,跟武音之前喝的同款牛奶也沒見下去多少。

生病的人臉色不好看是預料之內的,只是他周身散發出來的低氣壓太過明顯,如此消極的情緒只跟心情有關。

羅清培撥了撥手邊的調羹,突然說:“你坐。”

陸科連忙在他對面坐下。

“交女朋友了嗎?”他說。

陸科被這麽直白的問題驚了下,随後點頭:“有交的。”

“之前的小模特?”

陸科尴尬的咳了聲,點點頭:“她現在已經不做模特了,自己開了家火鍋店。”

羅清培沒什麽反應,明顯對此不感冒。

他想了想,說:“你追的她?”

陸科點頭。

羅清培說:“怎麽追的?”

“……”陸科突然有點明白過來這一串無厘頭的問題是為着什麽了。

随後将自己這些年的狗腿事件一樣不漏的吐了出來。

羅清培安靜的聽完:“還有嗎?”

陸科認真想了想,搖頭:“沒了。”

“不一樣的。”他沒頭沒腦的說了句。

這些風雨無阻的接送,體貼入微的照顧,對武音來說并不會起絲毫作用,運氣差點說不定還會起反效果。

陸科幫着将桌上的東西收拾了下,随後帶羅清培去醫院,高燒有點嚴重,并不是他像硬撐就能撐下去的。

上車後不久,羅清培突然說:“葉行舟回意大利的時間是哪天?”

“今天。”陸科脫口而出,随後驚的冷汗都要下來了。

他小心翼翼的自鏡子裏瞅了羅清培一眼,對方沒什麽反應的靠在後座上已經閉上了眼睛。

陸科專心開車再不敢說話。

武音接到的那個電話是誰的?她行色匆匆的是去做什麽?為了誰把高燒的他不管不顧給抛下了?

答案呼之欲出。

什麽上班?!全是騙人的!

羅清培突然有了些無法掩蓋的絕望。

他忍不住自問,這樣的情況下,自己跟完全不願回頭的武音真的還有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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