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紹文慧接到傳票時整個人是蒙的, 她一直以為所謂的借條不過就是個形式,不會有任何作用, 尤其她還是親眼看着羅清培長大,更是武音的母親, 再怎麽樣都不至于讓對方如此不近人情。

結果證明以上都是她的臆測, 現在就因為她自己随手寫下的東西, 而間接成了所謂的欺詐,被羅清培告上了法院。

紹文慧第一時間趕到了公司, 她依舊不相信這是真的, 她覺得肯定有什麽地方搞錯了。

坐電梯直達頂層, 暢通無阻的闖入羅清培辦公室。

羅清培坐在辦公桌後, 似乎就在等待她的到來,揮手讓慌張跟來的秘書出去,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

“坐!”

紹文慧以前的貴婦儀态都是裝着的, 現下僞裝卸下, 又隐約露出了市井婦人的粗魯樣來。

不過也能理解了,遇突發事件能沉穩淡定的也沒幾個。

“喝什麽?”羅清培起身走向飲水機,“咖啡還是茶?”

“羅清培!”紹文慧也不開口問真相了,只咬牙切齒的說,“你陰我!”

羅清培挑眉:“我陰你什麽了?”

“是你自己願意借我錢的!”紹文慧神情激動的瞪着他,“你要不願意你直說,你現在起訴我?!”

羅清培笑了下, 挺不可思議的說:“你問我借錢,我借了, 到還錢時間你自己還不出來,現在來怪我借錢給你,這話說出來你自己覺得可笑嗎?白紙黑字的借條是你自己寫的,不是我按着你寫的,你寫的什麽你自己不清楚?”

紹文慧氣的幾乎要厥過去,真是有苦說不出,怪只能怪自己會錯羅清培的意,自作多情以為憑着以往情分不至于到撕破臉的程度。

結果完全是她想錯了,現在何止是撕破臉,簡直是玩命了。

高額詐騙,憑借借款額度足夠她蹲牢房裏享受好多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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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文慧一想到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心中升起濃重的恐懼。

羅清培欣賞着她臉上格外精彩的表情,将杯子放到對方面前,紹文慧氣的要拂手。

“哎?”羅清培制止了,輕聲說,“你現在的表現可是關乎到我的态度,我的态度可影響着什麽,你是再清楚不過了。”

紹文慧臉皮抽了抽,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你想要什麽?”紹文慧看着他,眼前這個傑出的年輕人是自己親眼看着長大的,哪怕他們之間橫亘着衆多恩怨,她也沒想過最後會演變成這樣。

紹文慧想起他那死的冤枉的母親,說:“你是為了錢娟在報複我是不是?你想要我怎麽做?是不是也要我從這裏跳下去才滿意?”

羅清培聞言放空了幾秒,才又笑了起來:“不,你還真是想錯了,我要的很簡單。”

“什麽?”

“我要武音。”

兩孩子從小關系就不錯,武音那時候沒心沒肺常嚷嚷着要嫁羅清培,童言無忌,壓根沒人當真,都來随着年齡增長,少年情愫逐漸顯露,衆人才知內裏真假。

羅耀新思想開明,當時是這麽說的:“孩子無血緣,咱兩又沒扯證,他們要互相喜歡,湊個對也挺好。”

所以他們就安心旁觀,不論最後兩人走到什麽程度,都無條件接受。

原以為最好的不過是阖家幸福,最差的也不過就是分道揚镳,誰知道一條路偏偏沒分這兩方向,擠着邊邊道道走了。

武音學業被毀,羅清培出走他國,一別多年,又經世事無數直到現在。

羅清培提出這個要求後,紹文慧愣了一下也沒多意外。

她說:“武音身邊已經有人了,總不能去把他們給拆了。”

羅清培臉色倏地一變,心中的嫉妒幾乎要将他給焚燒殆盡。

“她帶你見葉行舟了?”

“年前見過一次。”

羅清培說:“不想坐牢就把你女兒好好留住,我只要她。”

“相識多年,想來你也是了解武音的,如今這麽做她只會越來越恨你。”紹文慧搖頭,“我欠了武音很多,再不能去害她。”

從大樓出來,紹文慧第一時間去找了陳建飛,想着一起找辦法好好解決這件事,對方說的很好聽,表示另外有朋友可以幫忙,明天帶她一起過去一趟。

然而到了第二天紹文慧再找過去,不單找不到陳建飛人,連電話都打不通了。

她白着一張臉站在老舊的公寓樓下,驀然放聲大哭,哭過後該面對的依舊要面對,要解決的還是得解決。

第一時間盤算自己名下可用財産,當然一如預料的所剩無幾,填補借款完全是杯水車薪。

盯着手中的法院傳票,紹文慧整整失眠了兩晚,睡夢中都是在鐵門後的凄涼生活。

她最終熬不住去找了武音。

武音接到紹文慧電話是很意外的,聽到對方氣若游絲的心虛聲音,第一時間覺得沒好事。

約了個地方一起吃中飯,武音到的時候紹文慧已經等着了。

武音看她氣色非常糟糕,落座後說:“發生什麽事了?”

“先吃飯,吃過再說。”紹文慧勉強笑了下。

點的都是武音喜歡的菜色,不過她胃口不太好,吃的不多,哪怕胃口很好,看着紹文慧如喪考妣的臉也吃不了多少。

武音放了筷子。

紹文慧勸說:“怎麽吃這麽點,這些都是你喜歡的,多吃點啊。”

武音搖頭:“飽了,你出什麽事了?”

“也沒什麽事。”

武音:“要沒什麽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紹文慧連忙叫住她,臉色微變,“是有事,我慢慢跟你說。”

武音重新坐回去,等了會見紹文慧又不開口,她說:“是不是那個陳建飛把你錢給弄沒了?”

紹文慧擡頭看了她一眼,低聲說:“是我沒長眼。”

武音點頭:“你知道就好,我勸過你的。”

紹文慧說:“不止這件事。”

武音皺眉:“還有什麽?”

在她看來最嚴重的結果也不過就是被人騙錢騙色了,就紹文慧而言兩者來說還是前者更嚴重些,畢竟按後者來說得是她騙他色。

“我在別處借了錢。”她說。

武音:“借了多少?”

“很多。”

“多少?”

紹文慧快速看了她一眼:“兩億多。”

武音陡然睜大眼,音量瞬時拔高:“你說多少?”

紹文慧一見她如此反應,連忙焦急的解釋:“我不單單是買股票,我主要還投了酒莊,近些年酒莊盈利都不錯的,只是現在還在補損階段,過幾年就能賺了。”

武音說:“你還懂酒莊啊?”

“武音啊……”

“你這麽能還來找我幹嘛?”武音失态的沖她吼道,“你知道兩億是個什麽數?你讓我去哪弄兩個億給你?”

紹文慧瞬間就哭了:“武音啊,你幫幫媽媽,我就你這一個女兒,你不幫我,我就真完了。”

武音脫口而出就想說你直接完吧你,可看着紹文慧哭的跟什麽似的,硬生生把這話給忍了。

紹文慧:“你幫幫我,你一定得幫幫我,否則我得去坐牢。”

“那你就去坐牢!”

“不要!”紹文慧立時就激動了,涕淚橫流的繞過來拽着武音就要跪到地上去,“武音,你救救媽媽,我以後不敢了,你救救我!”

就餐客人不少,紛紛将視線投了過來,連帶服務員都過來歉意的表示她們的動靜已經打擾了別人進餐。

武音說了聲抱歉帶着紹文慧走了出去,她們走到馬路邊上,紹文慧還在哭,滿臉的狼狽不堪。

“葉行舟呢,他應該也有錢吧,你讓他也想想辦法行不行?”紹文慧攀着武音的胳膊說。

“你別打他主意!”武音厲聲喝道,“你要敢找他說一個字,你就直接蹲牢房去吧你!”

“我不去,我不去!”紹文慧連忙搖頭,也顧不上武音此時語氣的放肆,卑微祈求的說,“只要別讓我去坐牢,我以後真的再也不弄了。”

武音看着街頭往來的車輛,內心也是六神無主,她能去哪弄這樣的兩個億,就算把她自己賣了都不夠。

而這件事她絕不能讓葉行舟知道,她不能用這兩個億去毀了葉行舟好不容易起來的事業。

武音說:“誰借你的錢。”

“羅清培。”

武音赫然扭頭看她:“你找羅清培借的錢?!”

紹文慧心虛的說:“只有他會借錢給我。”

這腦子到底是怎麽生的?

武音真是瘋了。

“他賭的夠大,真是把全副身家都賠給你了。”

紹文慧又哭了:“我也是鬼迷心竅了。”

武音已經不想跟她說話了。

紹文慧死死的拽着她問:“會有辦法的吧,武音,你會有辦法的吧?”

“你讓我去哪想辦法?”

“他說只要你!”紹文慧飛快接口,“只要你跟他在一起就行,武音,羅清培人不錯的,又是我一眼看着長大的,你……”

“夠了!”武音厲聲打斷她,極為陌生的看着眼前的婦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這是要賣女求榮了?”

紹文慧苦着一個勁的搖頭:“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是沒辦法了,我還能怎麽辦啊……”

武音轉身就走。

當天回去後,武音心中都是這個事,難免有點神不守舍,葉行舟察覺到問她原因,武音搖搖頭另外找了個借口做搪塞。

紹文慧開始不停打她電話,幾乎要把她手機給打爆了,武音一個都沒接,直到看到一條信息。

是紹文慧收到的法院傳票內容。

這人是她的母親,人生在世有很多東西是自己所無法選擇的,比如說相貌,比如說家庭,還有父母。

葉行舟去上班了,武音沒去上課留在了家裏,她一個人呆呆的坐了一天,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她給羅清培打了一個電話,

對方很快接了,兩人一開始都沒說話。

武音說:“我記得我手上還有一定的持股比例。”

公司危機時武音曾将手中的股份轉了一部分到羅清培手上,現有的持股比例已經非常低。

羅清培應了聲,說:“你的部分全部套現也不過兩千多萬。”

武音緩慢的閉了閉眼:“你故意的。”

羅清培沒出聲。

武音猛地吼道:“你他媽就是故意的,你故意給她設套,故意告她欺詐,你怎麽不去死?!”

“我是故意的,”羅清培承認的很爽快,聲音平靜,“我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得到你,只要你一句話,事情很快就能解決。”

武音氣的直喘,渾身抖得要散架:“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被你逼的。”

“羅清培!”

“哪怕你能給我一點點希望,我也不至于如此,你以為我看到現今模樣心裏舒服嗎?”羅清培在那邊低聲說,“我比你更難受,可是要我眼睜睜看着你跟別的男人走遠,我寧願就這麽難受下去,大家都別好過。”

武音直接将手機給砸了。

葉行舟晚上回來看到四分五裂的手機也沒說什麽,第二天就新給她買了一只,順便補了電話卡。

深夜,武音照例窩在葉行舟懷裏,男人睡的很沉,她睜眼看着黑暗中的某一點出神,很久過去才緊緊的摟住了葉行舟的腰,将臉埋進他的胸口,露出輕微的抽泣聲。

兩天後武音來到羅清培公司,陸科在大廳等着她。

兩人進電梯上去,陸科在電梯牆上觀察着武音,發現這人變得跟一樣有點不一樣,并不是相貌不一樣,而是整個人的氣質有點不同了。

如果那時候還稱得上陽光向上,現在就變得陰郁消沉很多。

陸科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嘴上跟她問了聲好。

武音在電梯牆上跟他對視了眼,沒吭聲。

這個公司于武音而言并不陌生,畢竟之前也在這呆過幾個月,路上有員工跟她打招呼,武音埋着頭一個都沒回應。

陸科皺眉又看了她一眼,有點不太理解。

辦公室裏羅清培正在打電話,陸科将人帶到後便退了出去,順便給他們帶上了門。

羅清培指了指沙發,示意她坐。

武音随手拖過一把椅子坐了。

“先把合同準備好,下午發我郵箱,找時間再開個會,後天你們派人過去。”羅清培又應了幾聲,才把電話掐了。

薄薄的機身在他手上轉了一圈,才被放到邊上。

氣氛凝滞,如果可以羅清培其實也不願這麽逼她,武音不開心,他心裏又何嘗好過。

“想好了?”羅清培說。

“不就是想要我跟葉行舟分手嗎?”武音低着頭,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雙手,“可以,但我有一個要求,你永遠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到這個時候了還在關心他的情緒,不覺得很徒勞嗎?”

武音不作聲。

羅清培看了她一會,心底充滿了對葉行舟的嫉恨,以及無法言說的無力。

“好,”他目光冷的要掉冰渣,妥協說,“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不過有些事他遲早得知道,早一天晚一天其實沒什麽區別。”

“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武音說完起身要走。

“等一下!”

羅清培走過來,貼在她身後:“總要給點表示以示誠意吧?”

武音渾身僵硬,但始終沒動。

羅清培滿意的笑了笑,擁住她,在她耳側落下一個吻。

從大樓出來,看到等在外面的紹文慧,在她焦急迎上來的時候,武音說:“以後別讓我再見到你。”

紹文慧頓時僵住。

武音從她身邊走過去。

“武音!”紹文慧幹幹的叫了聲。

武音沒有回頭。

已經是春天,萬物複蘇的溫暖季節。

武音卻掉入了生命的隆冬。

她不是開車過來的,沿着路牙子走遠,在路口找了個輛出租車。

司機問去哪。

武音一時也想不出來,等司機問第三遍時,她說:“去世貿大廈吧。”

上班時間,商場裏的人也不多,武音在裏面轉悠着,一層層往上,最後到了頂層。

頂層再上去時平臺,沒有電梯直達,需要去樓梯間步行往上。

武音鬼使神差的走了上去,這邊的安全門居然也真的沒關,上面全是光、裸的灰色水泥,像剛建起來的建築模型。

這邊有攔起來的鐵網,武音靠在邊上看底下的車水馬龍。

上面風很大,頭發因風刮在臉上而有點疼。

她拿出手機給葉行舟打去電話,她原想着長痛不如短痛,然後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聽到對方溫潤的聲音,那些想要分開的言辭就怎麽都吐不出來了。

多年前她抛棄過他,誰能想到多年後的現在她依舊要選擇抛棄他。

武音只是自己想想都覺得心疼到無以複加。

“武音?”葉行舟在那邊溫柔的叫她,“這個點怎麽會來電話?上課結束了?”

“有點悶,所以就沒去。”

“沒去也沒事,現在在哪呢?”他寬容的說。

武音說:“我在世貿大廈坐着。”

“要不要來我這?我這邊……”

“不了,打擾你工作不好。”武音說,“我等會就回家。”

“好,我下了班也馬上回去。”

羅清培給的期限是一周,時間越臨近,武音的狀态就越糟糕,期間收到過羅清培提醒的消息,也收到過紹文慧生怕她反悔而再次來确認的消息。

感覺就好像全世界都在等着她跟葉行舟分開一樣。

又一個晚上,這天的晚飯是武音親自下的廚,她的廚藝相當一般,滿桌慘不忍睹的菜色,但依稀也能看出她已經拿出了千倍的努力。

葉行舟笑着挑眉,頗為給臉的吃了很多。

“好吃嗎?”武音問。

葉行舟點頭,夾了一筷半生不熟的炒牛肉:“好吃。”

“你騙人。”

葉行舟笑道:“我怎麽會騙人,你做的我都喜歡,你看我今天都吃了兩碗。”

“對我這麽好,那是不是我想讓你做的,你都會做?”武音笑着說。

葉行舟毫不猶豫的說:“嗯,畢竟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你現在最想要什麽?”

葉行舟偏白,五官生的柔和,換上家居服,洗掉發膠好給人的感覺會偏陰柔。所以工作時他基本上都繃着臉,鮮少開口說話,利用嚴謹的态度讓自己看起來硬性一點。

“師兄。”

“嗯?”

武音困難的吞咽了下口水,輕聲說:“我們分手吧。”

葉行舟正在進食的動作倏地頓住,臉上的笑容來不及收,又開不起來,由此看過去格外狼狽。

他緩慢斂了表情,将筷子方向,思考半晌後看向武音,小心翼翼的說:“是我做錯什麽了嗎?”

“沒有,”武音搖搖頭,“是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适。”

“具體是哪方面不合适?”

“你對我太好了,可能人就是犯賤的,我發現你對我好我就覺得沒勁。”

葉行舟:“武音,說真話。”

“我說的就是真的。”

葉行舟看了她一會,吐出口氣:“我先把碗筷收拾了,你去沙發上休息會。”

“師兄,我說真的。”

“我知道了。”他起身将兩人的碗筷拿去廚房,開了水龍頭清洗,一邊皺眉回想着最近武音的反常。

人的情緒變化其實是很容易感知的,他前幾天就覺得武音有點不對,可始終找不到症結,直到今天。

是什麽會讓她提出分手的要求?

葉行舟完全不認為這是武音自己的想法,因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依賴是做不了假的,之前武音的狀态已經好了很多,甚至連睡眠都好了不少,有一次上了床就睡了過去,連藥都沒來得及吃。

重新回到客廳,葉行舟沒再與她進行之前的談話,先讓她回房休息。

這個晚上葉行舟沒睡,在他等武音偷偷吃完藥睡死過去後睜眼拿過了她放在床頭的手機。

他看了下武音近期的通話記錄,以及信息往來,武音的交際圈很簡單,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個人,葉行舟很快找到了原因。

第二天,他主動給羅清培去了電話。

對方接的挺快,知道是他的來電也不覺得意外。

葉行舟說:“給我點時間,這筆錢我來還。”

“憑什麽?”羅清培說,“我憑什麽給你時間讓她離開我?我又憑什麽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大設計師,錢不是說說就能有的,你以為?”

葉行舟:“武音身體不太好,我勸你別逼她太緊。”

“武音好好留在我身邊,我就一點都不會逼她了。”

“關鍵是她不想跟你在一起。”

羅清培安靜了會,才冷聲說:“她會想的,并且很快。”

葉行舟名下資産不少,但是全部套現後也非常有限,離那個天洞還非常遙遠,其他路徑就只有借款,但是短時間內也很難籌資到這麽多。

他突然變得忙碌起來,白天腳步不停,晚上回到家就長時間窩在書房。

武音連吃藥甚至都不用在偷偷摸摸。

這是羅清培給出的期限最後一天,他有發過來一條消息。

他說:“你別讓葉行舟白費心機了。”

武音看着這幾個字,便明白過來葉行舟這兩天在忙的是什麽。

還是被他知道了,不過也好,心中的歉疚總歸能少一些。

只是心疼的感覺卻依舊沒有減少。

武音給他倒了杯水進去。

葉行舟自電腦前擡起頭:“怎麽還沒睡?”

武音把水杯放到他手邊。

葉行舟拉過她的手捏了捏。

武音說:“我明天走。”

葉行舟沒吭聲。

武音:“她畢竟是我媽,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去坐牢。”

葉行舟沉默的低着頭。

武音:“師兄……”

她蹲身,捧住葉行舟的臉,發現男人的眼眶已經泛了紅。

“師兄……”武音心中大痛,眼淚瞬間就滑了下來,“師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

葉行舟拉住她的手,喉結上下不停滑動着,似乎想說什麽,卻又隐忍的什麽都說不出來。

“不怪你,是我無能。”

“不是的……”武音用力搖頭,她一把抱住葉行舟,死死的摟着他,“不是的,不是的,師兄很好,師兄是這輩子對我最好的人。”

葉行舟艱難的擡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眼眶充血更加嚴重,裏面徘徊的液體也最終落了下來。

摟着他的姑娘已經失态的嚎啕大哭,葉行舟除了緊緊抱着她顫抖的身軀,再做不了什麽。

第二天,他們都晚期了。

兩人都頂着一張萬分憔悴的臉,葉行舟照例說:“我去上班。”

武音勉強扯了下嘴角:“好。”

葉行舟:“晚上我買菜回來做,你想吃什麽?”

“都行。”

“嗯,走了。”

葉行舟拉開門,緩慢走了出去。

過了極為低效率的一天,晚上再回來時已經沒了往日給他留有的暖色燈光。

熟悉的公寓陡然變得陌生而又清冷起來。

葉行舟站在玄關口,輕輕往後靠在了牆上,口中低低的喚了聲:“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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