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當喪屍那些年

三人一起走回去，喪屍狼已經醒了, 正四處尋找着她們, 見到人歡快的跑了過來, 尾巴搖的跟狗似得。

莫施予打了它一下, 沒好氣的道, “人都看不住，要你有什麽用！”

喪屍狼“嗷嗚”了一聲, 低着頭夾緊尾巴, 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

那些異能者已經不在了，草地上還沾了不少鮮血, 有腥味飄散在空氣中, 0737瑟瑟發抖，“那些人……不會全被殺了？”斯諾聞言看了當事人一眼。

莫施予接收到她的眼神撇了撇嘴，“被一個傻子放走了。”她說着往裏面走, 半路上撿起一本破舊的書，翻了翻, 居然是詩集, 她十分感興趣的靠在喪屍狼身上看了起來。

莫裴玉突然說，“我走了。”

莫施予一頓卻是沒說話, 斯諾看了她一眼，“回基地？”那批被放走的人應該已經知道了她們兩人的關系。

莫裴玉點頭, “他們都不是會亂說的人, ”她頓了一下, 視線掃向莫施予, “而且依照姐姐的計劃，最後一戰快要開始了？”

“我必須回去。”她說。

斯諾點了點頭，做了個随便的手勢，打了個哈欠。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莫施予手捧着詩冊，輕聲念出這句詩，偏頭看着莫裴玉露出一點譏諷的笑，“可這個世界注定湮滅，你所做的一切只會是徒勞無功。”

莫裴玉神色異常平靜，“不管結局怎麽樣，我還是要做，這是我的态度。”

“就算結果是死？”莫施予微微眯起眼。

莫裴玉看着她沉默了一會，“如果不是末世，我早就死了。”會死在實驗室的訓練裏，或者手術臺上。

“莫裴玉，你要記住你的命是我給的，不是那群廢物！”莫施予扯着唇笑起來，“小時候替你承受人體病毒實驗的是我，後來将你從那非人的改造實驗中解放出來的也是我！如果不是我設計将病毒導出，我們還是會像牲口一眼，被迪諾·艾斯那個瘋子和他的傻逼實驗團隊玩弄致死！”

“我知道——”莫裴玉從頭到尾都十分冷靜理智，她看着情緒有些失控莫施予，突然說道，“你現在的做法跟那個瘋子沒有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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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施予瞳孔微微一縮。

“Z-01057，你還記得這個編號是怎麽來的嗎？”莫裴玉神色認真，“整整二十六批實驗體，分為二十組十個小隊每個隊裏九個人，有被拐賣來的孩子，有家庭自願賣給他們的婦女，更多的是流浪兒、孤女，這個實驗進行了五十年，最後才得到一個完整體，一個殘次品，剩下的全部死了。”

“他們玩弄了四萬多條人命，只為得到一個結果。”莫裴玉聲音很輕，“姐姐你現在拿這個世界所有的人命做的這一場養蠱游戲，也是為了得到一個結果——”

她問道：“你現在和那個瘋子，有什麽差別？”

莫施予沉默了很久，才突然抿出兩個小梨渦肆意的笑了起來，她笑的誇張，笑的眼裏盛滿了水光，她笑到最後，歪着頭輕哼，“是啊——我就是要這所有人，都給我陪葬。”

莫裴玉看着她不說話，0737倒是一邊害怕的發抖一邊崇拜道，“多麽适合做反派任務的人選啊！”它說着手動聯系主系統将大佬的信息發了過去，“這麽變态的人物，就這麽白白死了怪可惜的，倒不如來我們輪轉司工作，福利高待遇好，六險一金還帶分房！”

斯諾聽着0737傳銷一般的自誇，昏昏欲睡，她看着莫裴玉要走，突然抽出自己的菜刀丢給她，“給你。”

莫裴玉一愣，斯諾打哈欠，“這東西醜是醜了點，勝在好用，我拿着雞肋，送給你好了。”

“謝了。”莫裴玉也不推辭，她将用牛皮套裝好的菜刀插在腰間，走之前突然頓了一下，回頭看着莫施予說道，“你不會的。”

她認識的姐姐，雖然不溫柔，心眼也壞，卻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因為她意識不清的一些話，就替她成為了實驗體，受那些病毒的折磨，硬生生抗了十幾年，除了一開始洩露病毒，到現在手上幹幹淨淨沒有一條人命。

這樣的她，怎麽會讓所有人跟她陪葬呢？

斯諾看着莫裴玉的背影，瞥向對着詩集發呆的莫施予，“沒關系？”

莫施予回過神來，彎了彎唇，小梨渦淺淺的帶着一點點傷感，她搖頭說，“無所謂。”

0737被幾人的态度弄得有些懵，而且它也覺得宿主的态度很奇怪，忍不住問道，“說起來，宿主你到底為什麽跟她走這麽近啊？”明明就是個反派，害死了那麽多人命。

“想知道？”斯諾随意的躺在地上，腦袋枕在手臂上，微眯着眼看了看藍盈盈的天。

0737睜大了眼，一臉的好奇，“想！”

“你沒發現現在高階喪屍越來越多了嗎？人類那邊也越來越團結了。”斯諾點撥了兩句。

0737恍然大悟，“好像是哦！”它心癢極了，“為什麽？”

其實原因很簡單，莫裴玉的做法在加速世界的進程，減少末世的影響，樹立雙方的敵人，迫使所有人成長。

大概以後，這個世界會是喪屍帝國與人類聯盟共存的局面……斯諾心想。

0737卻想不通，它看宿主說到一半又要睡，抓狂了，“宿主！！！別睡啊啊啊！！！你這樣說一半是要把我逼瘋嗎！！！”

斯諾被吵的腦仁疼，敷衍道，“她就是求死。”這也不算撒謊，0737不滿，還要吵，被斯諾的精神體眼疾手快的抽了一巴掌，直接抽懵了，整個系統都快死機了。

“你你你！你居然打我？”0737瞪圓了眼睛，哭唧唧，“宿主你不愛我了嘤嘤嘤。”

精神體安安穩穩團成一團，直接屏蔽了它的電磁波。

0737：“……QAQ”

莫裴玉猜的沒錯，她回去不過多久，斯諾就發起了喪屍圍城，因為在商議人類聯盟成立事宜，幾大基地領導都在審判者基地內，浩浩泱泱的喪屍大軍囤聚在城下，将基地圍的水洩不通，光是看着就打怵。

莫施予半強硬半撒嬌的把斯諾拉來了前線，她還捧着那本詩集，笑嘻嘻的道，“一起來欣賞一下最後的盛宴？”

日暮西斜，昏黃的光線将這片大地籠罩出悲憫的色彩，張牙舞爪的低階喪屍在高階喪屍的指揮下瘋狂的撲向城牆，絲毫不顧那從天而降的各種異能。

屍山血海，厚重的腥味彌散而來，刺激的在場所有的人類與非人類都紅了眼眶。

利器入肉，不停轟鳴的槍‖炮聲，喊殺聲……震的耳朵嗡鳴，眼前的這一幕，如同人間地獄。

戰争是殘酷的，也是漫長的。

斯諾微微眯着眼，打了個哈欠，莫施予也皺了皺眉，似乎厭倦了這拉鋸的戰争，對着布萊克揮了揮手，“去。”

“是，主人。”布萊克機械的道，然後一腳踩在一個高階喪屍肩膀上，一躍沖入人群中，他青黑的爪子傳過一個人的胸膛，手掌猛的緊縮，生生捏碎了一個人的心髒。

“皇！”

“吾皇！”喪屍們興奮的高呼着，連殺人都要利落瘋狂許多。

“喪、喪屍皇！”有人尖叫出聲，下一秒被擰斷了脖子。

低階和高階之間的差距是難以逾越的，在非同類之間依舊适用。

有了九階喪屍皇參戰的戰場幾乎是一面倒，布萊克就像是人頭收割機器，對待低階異能者跟切西瓜一樣的輕松，就連八階異能者在他手下也很快敗落下來。

莫施予看着冷哼了一聲，“一群廢物。”

斯諾看了她一眼，突然問她，“你其實沒必要這麽做。”

“做什麽？”莫施予挑了挑眉，“我可什麽都沒做。”

斯諾不理她的話，“你現在做的這一切沒人會記得你的好，他們不會知道末世繼續下去的後果，不會知道喪屍病毒繼續進化會造出新物種，他們只知道你是操縱喪屍差點毀滅人類的惡人。”

“切！你以為我是為了他們？”莫施予将詩集放在腿上，嘲諷一笑，“你覺得我是這麽偉大的人？”

斯諾也問她，“那你這麽做是為了誰？”

莫施予沉默下來，最後才像是惱羞成怒般的拿起詩集轉過身去，“睡你的覺去！”平時整天不理人，這個時候倒是愛說話了。

就在所有人都絕望于喪屍皇的破壞力時，空中溫度驟降，寒霜将大地覆蓋，尖銳的冰刺如同雨後春筍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狠狠地送進喪屍的身體裏。

“莫前輩！”

“隊長！”

“基地長！”衆人驚喜的回頭。

莫裴玉緩緩走過來，渾身籠罩着一層寒氣，她聲音低啞，“都退回去。”

異能者們依言互相攙扶着撤回城內，張牙舞爪企圖撲上來的喪屍被冰霜紛紛凍住，再也進不得分毫。

等到人群大半撤離，那些冰雕猛的炸開，碎裂成一塊塊，四散的迸濺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布萊克眼底漫起一絲血線，他低聲道，“你來了。”

莫裴玉平靜的看着他，“這是你自己的話，還是你主人的話。”

布萊克沒回答，反而是一爪子碎了眼前一水的冰刺，然後一個俯沖竄了上去。

……

時間一點點流逝，斯諾突然睜開眼，看着已經半黑的天空，突然說了一句，“沒時間了。”劇情要結束了，她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也要結束了。

莫施予猛的看過來，她拽緊斯諾的衣角，表情有些驚慌，“江思羽！”她感受到了一點東西。

斯諾突然笑起來，她眼尾微上挑，剎那間的笑容讓人失神，她摸了摸莫施予的臉，“要是知道會遇見你，我就不會把時間定在這個時候。”

劇情結束就離開，是她來時，0737跟主系統定下的，一是因為任務者在任務世界待久了對世界影響過大，二也是這個任務難度太大，怕任務者在世界裏崩潰。

莫施予抓住她的手，抿唇笑起來，指尖卻微微發着抖，“那你就留下來陪我啊，”她開始賣起慘，“你看我好可憐的，永遠都孤身一個人，沒人疼沒人愛的。”

斯諾嘆了口氣，她俯身抱住這個小姑娘，擡頭與戰場中的莫裴玉對上視線。

莫裴玉猛的抽出腰間的菜刀，直接反手捅進布萊克的腰間，趁他疼的分神的一剎那，數道冰刺暴起，盡數插進喪屍皇的身體裏，鮮血順着冰面蜿蜒而下，開出朵朵美麗的花。

斯諾無形的張了張口，“走之前，送你個禮物。”

莫裴玉一頓，笑着搖了搖頭，“怕是無福消受了。”她将所有的異能彙聚在腦後的異能核裏，寒氣讓她一張口，就吐出一片白煙。

布萊克被釘在冰刺上，無力的掙紮了兩下，淺色的瞳孔已經潰散，他無聲的喊，“主、主人……”

莫施予突然意識到什麽，驟然回頭，她睜大了眼，瞳孔微縮，她猛的站起身，那本破舊的詩集從她腿上滑落，摔在地上。

轟——！！

巨大的能量爆炸開來，寒氣肆意張狂，将所有的喪屍掀了出去，炸成碎片，莫施予眼前一陣陣白光，什麽都看不見，恍惚中，她被人蒙住眼抱進懷裏。

“嗯……”那人悶哼了一聲，伏在她耳邊低低說，“送你一件禮物。”

她感覺有一張薄薄的紙塞進手心裏，她張口想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像是被定住了，什麽反應都做不出來。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有什麽東西從眼眶落下來，劃過臉頰，冰的，涼的。

最後，她只聽到一句嘆息，和有些無措的話語，“怎麽還哭了……”

視線重新恢複時，萬籁寂靜，她努力睜大了眼，眼前模糊重影，地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溫度很低很冷。

她有些茫然無措，眼前沒有熟悉的人，身後也沒有熟悉的人，她下意識攥緊手，卻感覺到一層薄薄的紙質東西。

她低下頭，那是一張照片。

光線正好，身材纖細修長的女人懶散的靠着喪屍狼，閉着眼熟睡，頭發微微淩亂，只露出的小半張臉溫柔恬靜。

是那天拍的照片，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洗了出來。

她看着看着，抿起唇露出兩個小梨渦，卻倉惶的落下淚來。

暮色已經降臨，只剩下一點點光亮灑落在人世間，這時有風吹過，卷起殘破的書頁，露出零散的幾行詩句：

一切都是命運，

一切都是煙雲，

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

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