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趙景翊四人來到前廳時,吳氏正躲在吳瓊的棺木後面瑟瑟發抖,吳善站在一排府兵後面發號施令:“這群暴民擾亂官衙妨礙公事,給我拿下!”

趙景翊冷冷一笑,大聲道:“吳大人說誰是暴民啊?”

吳善聞聲回頭,看到趙景翊和卿卿安然無恙地站在對面,大驚失色,嘴唇哆嗦了幾下,一時說不出話來。

趙景翊一步步走到吳善面前,故意擡高聲音讓外面的百姓都聽到他的話:“前竹縣縣尹杜宣在任時,為官清廉公正,竹縣百姓安居樂道,贊口不絕,吳大人一上任就開始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使得邺城百姓苦不堪言,杜大人為百姓前來勸谏卻慘遭你滅口。吳瓊奸殺擄掠無數你也視若無睹一再縱容,今日我與郡主前來祭奠,因發現了你的罪行,你竟然要殺我二人滅口。”

吳善的嘴角抽搐,卻無力反駁。衆人看到趙景翊袖子上的殷紅的血跡,心下都是一驚,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原來杜大人不是暴病而亡啊!”

“原來杜大人是狗官殺死的!”

“連郡主都要殺,真是無法無天!”

“杜大人是大清官啊!”

……

趙景翊嘴角不可察覺地笑了一下,繼續說:“今日來的路上碰到李大人,李大人說起百姓受饑一事,我示意他開倉放糧随後再向你禀報,誰知糧倉一開才發現,吳大人把官糧都存到自家糧倉了,百姓們一時氣不過來讨個說法,吳大人就說他們是暴民。吳大人,今日我和郡主可都在這裏,到底是不是暴民,你以為我們看不到嗎?”

吳善氣急,咬牙切齒:“郡馬可不要血口噴人!”

卿卿走上前去,冷聲道:“這個詞用得我可不喜歡,難道你的糧倉裏是自己家的糧食?還是說,杜大人不是你殺的?”雙眼狠狠地瞪着吳善,瞪得他一顆心都沉了下去。

吳善怒火中燒,眼睛裏布滿紅血絲,用盡全身力氣吼道:“不要聽他們胡說,給我拿下!”

“誰敢!”卿卿大聲喝道,“我乃晉公親封郡主,今日若是在此遇險,你們有幾顆腦袋能掉!”

一衆府兵衙衛面面相觑不敢動作,人群裏不知道誰先說了一句:“連郡主都要殺,狗官真是瘋了!”

聽到這一句話,人群馬上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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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殺了郡主再說我們是暴民就沒人可以作證了!”

“郡馬和李大人為我們開倉放糧,都是好人啊,不能讓狗官殺了他們!”

“殺了狗官!”

“對!殺了狗官!”

人群中開始齊聲高呼:“殺了狗官!殺了狗官!”

吳善吓得渾身發抖,疾步向後退去,腳下一軟跌倒在地。百姓沖開衙衛的阻擋一擁而上,沖到吳善面前對他拳打腳踢,連躲在棺木後面的吳氏也被揪出來一并暴打,一時間民怨沸騰,局面難以控制。

不知過了多久,百姓們才停下來。吳善和吳氏二人躺在血泊裏,面目全非,不知何時斷了氣息。

百姓們面面相觑,雖然這兩個人罪大惡極,死不足惜,但是畢竟國法不可違,這殺人的罪名畢竟不小,一時間誰也不敢說話,前廳裏鴉雀無聲。

這時,李召站出來,向沉默的百姓揖了一揖,沉聲說道:“各位,殺人償命這是國法,此事牽扯的人越少越好,吳善殺我義兄,我為幫義兄報仇而殺了吳善,與大家毫無關系。”繼而又轉身向卿卿和趙景翊行禮,道:“将軍與郡主英明,邺城百姓受苦已久,此事實在不宜牽扯太多,望将軍與郡主體諒。”

突然又一個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來,向前一跪,道:“我們邺城能有杜大人和李大人這樣的清官是我們的福氣,現在杜大人已經被狗官害死,我們怎麽能讓李大人再為我們丢掉性命?既然殺人償命,那就償我的命好了!”

又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站出來,一支拐棍撐着顫顫巍巍的身子,聲音渾濁卻铿锵有力:“我已經這麽老了,也活不了多少年了,還是讓我去認罪吧!李大人,就請您多為我們做些好事吧!”

不斷的有人從人群中走出來:“不!讓我去!我願意去認罪!”

“還有我!”

……

群民争相要去認罪,李召一時間既感動又擔憂,場面有些難以控制,李召一時束手無策。

“各位!”前廳一時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說話的趙景翊,趙景翊笑了笑,說:“各位,今日我與郡主前來吳府上香,發現吳善的罪行,吳善情急之下想要殺人滅口,殺人不得反被殺害,與李大人和各位毫無關系。”

李召面露難色:“這……”

卿卿緩步上前,安慰道:“李大人,你就不要推辭了,邺城的百姓需要你這樣的好官。”

李召只好和百姓一起謝恩:“下官在此謝過郡主郡馬。”

趙景翊笑道:“還有一事,吳善一死,知州之位空缺,不知李大人可願意暫代知州一職,待我回到绛州再向晉公禀報推薦你任職知州。”

李召還未開口,周圍的百姓就已經沸騰起來。

“李大人你答應吧!”

“是啊李大人,你要是不答應,回頭再來一個吳善這樣的官老爺我們真受不住啊!”

“李大人你就別猶豫了!”

李召似是下了決心,雙手向前一拱,認真道:“能為邺城百姓辦事,是我的榮幸!”

随後,在百姓的千恩萬謝中,趙景翊和卿卿才離開知州府邸。

将邺城的事情做了了結,便整饬收拾回程绛州。

卿卿老老實實地坐在馬車裏,手裏翻着書本子,神情恹恹,看不進去一個字。

趙景翊盯着她看了許久,只是微微笑着,一言不發。

“你這麽一直看着我,看不厭啊?”卿卿丢下書本子,擡頭對上他的目光。

“嗯,看不厭。”伸手要把她撈到自己懷裏來。

卿卿掙紮:“會碰着傷口的。”

“不會,過來。”把人撈過來,靠在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攬着她的肩膀,語氣慵懶:“怎麽了,這麽沒精神?”

“還說呢!早知道會有這麽多事就不來了。”

趙景翊試圖轉移話題:“邺城的桃花不好看?”

“桃花好看,可是你的傷口不好看。”卿卿忽然坐直身子,擡頭看着他:“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

“你遇到吳瓊的那一天,李召來找過我。”

卿卿聰明,一句話就能想到事情的來龍去脈,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趙景翊笑笑,不顧人的掙紮把人攬道懷裏,輕輕撫着她的頭發嘆道:“還是趕緊回家吧……”

車馬勞頓數日,終于回到绛州。依禮去拜見過趙伯和趙夫人之後,趙景翊留下與趙伯議事,卿卿獨自回房休息。

趙伯書房,趙伯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趙景陽和趙景翊似有所思。

趙伯面色凝重,緊緊皺着眉頭說:“景翊,你這一步走得過于兇險啊!”

趙景翊神色坦然:“雖然兇險,但對我們來說卻是百利而無一害啊!”

“景翊,這樣我們就和魏家暗裏對立了啊!”

“不會的,舅舅。”趙景陽接道,“吳善刺殺将軍和瑞請郡主本就是死罪,這件事只要讓智伯知道,即使吳善已死,智伯也會讓魏家吃些苦頭,魏家是不會想到這件事是我們計劃的。再者,李召去邺城已經那麽多年,沒有人會知道他是我們的人,所以舅舅盡可放心。”

趙伯搖頭道:“這件事,不該讓卿卿牽扯進來的。”

趙景翊低下頭,是不該讓她牽扯進來,所有的計劃都避開了她,但是他卻沒有辦法拒絕她任何一句話,既如此,就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她了。

趙景翊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遠遠地就聽見一屋子的人說說笑笑,熱鬧得不得了。

趙景翊搖着扇子進房,笑道:“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子域急忙從韓落懷裏跳下來,邁着小短腿跑到趙景翊的身邊,甜甜地叫:“要小叔叔抱抱!”

韓落伸開雙臂道:“小叔叔身上有傷,不能抱你,子域聽話,到娘親這裏來。”

趙景翊收了扇子,用一只手抱起子域,笑着說:“小傷,不礙事的。”

韓落只得無奈地搖搖頭,依了他去。

“我給你送了些藥,治劍傷再好用不過了。”景月舉起了面前一只青色的小瓷瓶晃了晃,氣憤地說:“吳善的膽子也太大了!要我說,死一千遍也不足惜!”

趙景翊淡淡一笑:“母親呢?”

“母親最近感了風寒,回去歇着了。”

趙景翊點點頭,對景月說:“禮物還喜歡嗎?”

“喜歡!當然喜歡!”景月高興地回道,“二嫂太有心了,知道我最不喜歡那些紅紅豔豔顏色,還專門給我挑了清爽的綠色。”

子域抱着趙景翊的脖子說:“還有我還有我,小嬸嬸給我帶的小木偶我也可喜歡了!”

韓落道:“是啊,卿卿真是有心了,這麽辛苦還給大家都帶了禮物。”

卿卿莞爾:“倒不辛苦,都是他在忙,我在客棧裏休息。”

景月的随身丫鬟習秋走進來,附在景月耳邊說了幾句話,景月挑起眉梢,嘴角上揚了好幾個弧度,眼睛都亮起來,立時站起身道:“大嫂,二哥二嫂,我還卿卿有事要先走了!”不等人多問一句便跑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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