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平陽的送親隊伍越走越遠,卿卿一言不發,看着慢慢消失在視線裏的車馬人群,眼淚淡淡地掉了下來。

趙景翊攬住她的肩膀,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淚,輕聲安慰道:“人生終有一別,離開绛州她會過得更好……”

卿卿有些無力地靠到他的胸口,磨磨蹭蹭地蹭着他的衣襟,清了清嗓子:“走吧,咱們還得去魏承揚那裏參加渭陽公主的婚宴。”

“卿卿……”趙景翊柔聲叫她。

“嗯?”

趙景翊只是溫柔地看着她笑而不語。

卿卿有些羞澀地避開他的眼神,轉身向前走:“好啦……走吧……”

“卿卿!”

“又怎麽了……”卿卿有些無奈地回頭看他,卻一動不動地楞在原地,兩只眼睛盯着他的手指,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你……”

趙景翊手裏拿着一支通透的玉簪,是他親手用上等的羊脂玉一點一點雕刻出來的,玉簪的樣式簡單卻很雅致,是一整塊羊脂玉直接雕刻而成,簪子的頂端勾了起來,像一只如意刻了點點花紋,小巧精致。

“這是……”卿卿眼睛一亮,驚喜得語無倫次,“這只簪子不是……”

趙景翊笑意盈盈,拿着簪子舉到她面前,柔聲道:“我問過三叔,岳母的那支如意簪被岳父大人收在身邊,我便找三叔畫了圖樣,重新做了一支,喜歡嗎?”

卿卿接過如意簪,放在手心細細撫摸,冰涼溫潤:“喜歡……”

趙景翊拿過如意簪,輕柔地為她插進發髻裏,溫柔道:“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趕不上婚宴了……”

二人趕到魏府時已經錯過了渭陽公主與魏承揚拜堂,酒宴剛剛開始,魏承揚正舉着酒杯一桌一桌地敬酒,看到趙景翊和卿卿走進來,便舉着酒杯上前:“景翊兄,你和郡主可來晚了!先罰酒一杯!”

“驸馬大婚,景翊自然樂意奉陪!”趙景翊接過酒杯,豪爽地一飲而盡。

魏承揚又遞上一杯酒,遞到卿卿面前,笑道:“郡主也要罰一杯才是!”

趙景翊淡淡一笑,随手接過那杯酒,“郡主不勝酒力,還是我來替她喝了吧!”然後便一飲而盡。

魏承揚連番搖頭感慨:“景翊兄這麽護着郡主,難道是怕我這的酒不好?”

“驸馬說笑了,郡主向來滴酒不沾,只怕在這裏醉了倒不好。”

魏承揚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好放棄:“那待會兒景翊你可要陪大家好好喝上一場!”

“定當奉陪!”

魏承揚招來了人領趙景翊和卿卿入座,自己又去其他桌上繼續敬酒。

卿卿小聲說:“你怎麽知道我不會喝酒?”

趙景翊疑惑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你會喝酒?”

“當然會喝了!”卿卿有些眉飛色舞,“大哥喝酒的時候都會帶上我的,連父親都不知道!”

趙景翊警惕地瞪了她一眼:“會喝也不能喝!”

卿卿不服氣地看着他:“為什麽?我就喝一點,就一點點,這麽熱鬧得場合不喝酒你總不會不要我喝茶吧……”

“嗯……喝茶比較适合你……”

“可是……”

“卿卿……”趙景翊打斷她,柔聲道:“聽話……”

永遠無法抵抗他的溫柔攻勢,只好舉起雙手投降認輸:“好了好了……我不喝就是了……”

二人剛剛走到座位上,韓邑就過來拿折扇在趙景翊的肩上敲了兩下,玩笑道:“我以為你們兩個不來了呢!”

卿卿翻了一個白眼,也玩笑的回道:“我們也給了禮金,吃不回本也要賺回一點吧……”

“噗嗤——”韓邑沒忍住笑出聲來,“看不出來郡主這麽會持家啊!”

“你是在諷刺我不賢惠?”

“不敢不敢……郡主是最賢惠的,郡主天下第一賢惠!”

“你這馬屁拍得有點過了!”

“郡主開心就好……”

趙景翊一頭黑線地轉頭去看韓邑,一臉的嫌棄:“你能不能找點正事兒幹?”

“趙景翊!”韓邑裝出一臉受到傷害的樣子捂着臉尖叫,“你嫌棄我!”

趙景翊扶額:“我怎麽會認識你這樣的朋友……”

魏淮揚走過,腳步有些急切,看見卿卿和趙景翊略微點點頭,便向魏承揚的方向走去,附在魏承揚耳邊說了幾句話,魏承揚臉色微微一變,很快恢複正常,對客人道了聲“失陪”,便将酒杯遞到魏淮揚的手裏,轉身向後院走去。

魏淮揚代替哥哥繼續向賓客敬酒,一月未見,魏淮揚下颚突出,兩頰也陷了下去,看上去虛弱了不少,卿卿不禁嘆道:“看樣子他過得也不怎麽好……”

韓邑警惕地看着卿卿,有些委屈地說:“郡主,你不會在心疼他吧……”

趙景翊拿着折扇重重在他肩膀上敲了好幾下,繼而一臉雲淡風輕:“我夫人只會心疼我……”

韓邑抖掉了一身雞皮疙瘩,沖他翻了一個白眼,“事到如今,魏淮揚也怨不得別人……不夠話說回來,你們不會真的打算把景月送到她師父那裏去吧?”

卿卿好像沒有聽見他說話,一直觀察着魏承揚離開的方向,陸續有幾個丫鬟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心裏很是疑惑:“新房那邊是不是出事了?”

韓邑不滿:“你們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趙景翊:“新房?你怎麽知道?”

韓邑:“喂……”

“剛才魏淮揚跟魏承揚說了句話他就去了後院,這會兒好幾個丫鬟都面帶難色地跑出來……”卿卿想了想,“我去新房那邊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趙景翊攔住她。

“不必了,還沒到鬧洞房的時辰,你一個男子跟過去反而不方便。”卿卿轉身叫道:“墜露,你跟我一起去。”

“自己小心,有事情随時喊我。”

人的骨子裏大約都有一種看熱鬧的本性,并且看熱鬧比正經地做事更讓人有興致。

這會兒卿卿帶着墜露,懷抱着一種必要挖出一番趣聞的心思向後院走,尋着幾個下人問路一路找到新房來。

離院子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看見幾個穿戴整潔、長得也是白白淨淨的丫鬟淚水漣漣地從院子裏跑出來,卿卿疑惑地與墜露對視一眼:“進去看看!”

剛剛走近院子,就聽到魏承揚略帶些無奈的聲音:“渭陽,好了別鬧了……”

渭陽公主的聲音嬌俏尖銳:“你說我在鬧?我哪裏是在鬧了!”

魏承揚無奈地連忙勸撫:“沒有,我當然沒有說你……我是說,如果你不喜歡這些丫鬟,那就換一批就是了,何必發這麽大的脾氣……今天可是我們大喜的日子……”

一聽着“大喜的日子”,渭陽公主馬上收斂了許多,語氣雖平靜了不少但還是透着一貫的刁蠻:“我要把這些丫鬟全換掉,換一批小厮來!”

“渭陽,怎麽可能全換成小厮的?”魏承揚有些無力,還是耐着性子道:“你是女子,若周身的下人都是小厮,未免過于不便……”

卿卿都能想到魏承揚的臉色有多難看,忍不住偷笑了一下,然後清清嗓子,擺出一副端莊的姿态往屋裏走:“公主這是怎麽了?”

進了新房,看到一旁還站着幾個低着頭的丫鬟,白淨的面上皆是淚水漣漣,看得人滿是心疼。

渭陽公主一臉蠻橫任性地坐在床上,魏承揚無奈地站在一旁,緊緊皺着眉頭,臉色果然十分難看。

渭陽公主對卿卿的印象并不怎麽好,先不說她和平陽十分交好,單單想起這“晉國第一美人”的名號被她搶了去就氣得吃不下飯。看到卿卿進來,本已有些消下去的火氣“噌”地一下又冒了上來,翻了翻眼皮冷冷地問:“你怎麽來了?”

“瑞卿見過公主,公主萬安。”卿卿面帶笑容地向渭陽公主行了禮,接着說道:“本來在外間恭賀公主大婚的,卻看見驸馬突然不見了,又有些許個丫鬟哭着從這邊跑出去,我就想着莫不是公主這裏出什麽事了,便過來瞧瞧。這是發生什麽了,也值得公主在大喜的日子裏發這麽大脾氣!”

渭陽公主并不相信她會這麽好心,瞟了她一眼,仍是冷聲道:“你會這麽好心?”

卿卿陪着笑:“瞧公主說的,好像我以前對公主做過什麽壞事似的……公主氣成這個樣子,難不成是咱們的驸馬爺對公主不好?如果是這樣我可要回去禀報晉公來治一治驸馬的罪了……”

魏承揚按了按額角,賠着笑站出來:“郡主說笑了,我哪裏敢對公主不好啊……”

“就算要告訴父王也輪不到你去吧!”渭陽公主冷聲叫嚣。

“渭陽,郡主也是一片好意……”魏承揚立時打斷她,害怕她又說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話來。

渭陽公主一拍床欄跳了起來,眼睛裏充滿了怒氣:“你什麽意思?你是在說我不識好歹?”

魏承揚着實是無奈,略微有些難堪,搖了搖頭對卿卿說:“渭陽只是剛來,有些不太習慣,所以發了些脾氣,讓郡主見笑了……”

卿卿将一切看在眼裏卻不表現出來,面上一派什麽都不知曉的樣子,巧笑着說:“既是如此,那我便放心了,我就先出去了,驸馬要好好安慰公主才是。”

“是,我知道了,勞郡主費心了。”

卿卿暗暗笑着帶墜露快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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