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冬寒未消,年味微存,校園裏的常青景觀樹還沒長出新鮮的嫩芽,迪展高中就要開學了。
迪展高中一向比其他高中開學開得早,假期也比其他高中短。
黎昔在宿舍把行李全部收拾好後,剛想出門便遇到了拖着皮箱進來的林芳玉。
林芳玉看到黎昔,明顯地一愣,然後別開臉,拖着皮箱進了宿舍。
黎昔微微低下頭,也沒有理會她,背着個小挎包出門下樓。
黎昔一離開,林芳玉就無力地跌坐在自己床上。
她剛才上樓的時候看到了在樓下等着的顧簡信。
他頭上戴着一頂褐色的針織帽,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絨服,裏面是一件白色的衛衣,下面是普通的牛仔褲和藍色運動鞋。很普通的裝扮,在他身上卻顯得那般與衆不同。
林芳玉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為他劇烈地跳動,她多希望他等的是自己,可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
為什麽!林芳玉攥緊自己的衣角,為什麽她黎昔就能那麽幸運?她不明白,黎昔到底有什麽好的,值得他這樣愛護。
黎昔一下樓便看到了顧簡信。
她笑着向他走去:“你那麽快就收拾好東西了?”
顧簡信此時此刻眼裏只有慢慢向他走來的黎昔,周圍的人和物都被模糊化,唯一能聚焦成功的只有那個笑如春風桃花的小人兒。
“嗯。”顧簡信的唇角微微上揚至一個完美的弧度。
他伸出手握住黎昔有些冰涼的左手,一起放進了他羽絨服的口袋裏。
他們一起走到食堂,一起吃了這個學期第一餐的食堂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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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簡信吃吃停停,動不動就擡頭看一眼坐在他對面的黎昔。
她長長的黑發披散着挽到耳後,幾縷調皮的發絲落在她光潔的額前。眉黛如墨,睫長如羽,小巧的鼻子和耳朵,玲珑可愛,皮膚白皙光滑得如潤養了千年的美玉,清秀淡雅。
黎昔一向恬靜溫潤得如慢慢流淌的時光,沒有躁氣,眉梢間偶爾帶着幾分稚氣,笑時如燦爛驕陽,美好得不可方物。
不知不覺間,顧簡信動了想要永遠和她在一起的念頭。
顧簡信記得不是太清楚當初他是為什麽要和黎昔在一起了,但是他現在想得很清楚,他想永遠能有她在身邊。
那次,昔昔跟他說她害怕,跟他說累了,其實他才害怕了,但是一點也不累,只要他能夠去呼吸她身邊的空氣,他就感到自己是在鮮活地活着。
黎昔許是感覺到了他的眼神,擡起頭。她一嚼一嚼,臉腮有些鼓鼓的,眼神有些疑惑有些迷茫。
她吞下口中的食物,才開口問:“你怎麽了?”
顧簡信伸手輕輕捏了下黎昔頰邊的肉,可能是寒假期間吃得好些了,臉上的肉都多了一些。
黎昔拍開他作惡的手,不去看他莫名溫柔的眼神。
“你還吃不吃了?”黎昔的臉紅紅的,心跳如雷。
顧簡信很是喜歡黎昔臉紅的樣子,她好像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會不淡定地紅起臉。
他嘴角的弧度擴大,拿起筷子順手地把黎昔撥到一邊不吃的青椒夾起來放進嘴裏,然後把自己盤子裏的牛肉都夾到黎昔的盤子裏。
開學一周後,往常不會主動來找黎昔的餘幽幽卻在課間時間紅着眼擠走了黎昔的萬年同桌陸意瑤。
“昔昔,我和阿池分手了……”餘幽幽委屈地抱着黎昔,眼淚鼻涕一個勁兒地抹在黎昔的衣服上,完全沒有了從前精致嚣張的千金大小姐形象。
黎昔無奈地用眼神安慰了一下滿臉怨念和別的朋友擠在一張椅子上坐着的陸意瑤,然後用手輕輕拍着餘幽幽的背。
“沒事的啊!沒事的……”黎昔完全不會安慰別人,她從前就沒有人安慰,久而久之也不需要人安慰,所以一直都沒能練就安慰人的本事。
“有事,我可喜歡他了,不然也不會和他在一起那麽久……”餘幽幽一直抱着黎昔蹭,蹭得黎昔一校服的粉底。
黎昔很有耐心地拍着她的背,可是好像越安慰,餘幽幽的眼淚就越多。
牆上的時鐘走了一個半格,眼看着上課時間就要到了,黎昔咬咬牙,趕忙拉起還哭得渾身無力的餘幽幽,轉頭跟陸意瑤說:“瑤瑤,你待會幫我跟老師請個假,就說我肚子疼去校醫院了。”
“好……诶,你……”陸意瑤沒能叫住黎昔。
陸意瑤心下奇怪,待會兒的那節課可是地理課啊!她最愛的地理課啊!怎麽都逃了呢?
餘幽幽半倚着黎昔,任着黎昔帶着她離開教學樓躲到教學樓附近小樹林的一個偏僻的角落裏。
餘幽幽比黎昔高,從某方面來說也比豐滿,所以黎昔半駕着她還是挺辛苦的。
“你們……是怎麽分手的?”黎昔看她哭得差不多了,便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有別的女人了,他不喜歡我了。”
黎昔皺着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安慰,不可能,就算再不能感同身受黎昔也能明白那種被背叛的感覺能有多難受。
“你确定嗎?”
“确定什麽?他背叛我嗎?”餘幽幽淚眼朦胧地擡頭看她。
“如果是誤會呢?”
“誤會?”餘幽幽怒極反笑,“怎麽會是誤會呢?他們倆的嘴都黏到一起了還怎麽誤會,如果是誤會的話,我和他翻牌的時候他為什麽不跟我解釋清楚。”
餘幽幽越說越大聲:“說到底,他就是個渣,我也是個渣。可我這次不想渣了,想真心和他安安穩穩地在一起了,可是他呢?媽的!媽的!媽的!”
黎昔靜默地坐在地上,眉頭微蹙,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也許是上輩子餘幽幽游戲人間的形象太過深入她心,所以突然間發現她也有這麽深情的一面,黎昔還是感到挺震撼的。
震撼中還有些心酸。
“所以你打算以後怎麽辦?”
“我不知道,我放不下。”餘幽幽又抱住黎昔的胳膊蹭啊蹭地。
“你知道嗎?我都不敢找別人哭。我和她們太熟了,我要是在她們面前哭了,以後就沒法混了。黎昔,你和他們不一樣。”餘幽幽嗫嗫嚅嚅地說着。
黎昔微微笑着摸着她卷曲的長發,有些人,越多人陪着,越寂寞,越找不到真正能談心的。
有時候與其把自己的委屈和軟肋袒露給熟悉的人看,還不如向更陌生一些的人傾述,越少接觸就越少利益沖突,也不怕別人拿着這個給自己捅刀。
有時候學校,也是個小社會,沒有想像中地那麽單純無害。
餘幽幽也是個能哭的,一哭就哭了兩節課,害得陸意瑤幫黎昔請假都請出了一身冷汗。還好黎昔在老師眼裏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老師們雖然起疑,但是也沒多問什麽。
上午的課剛結束,顧簡信就跑來找黎昔吃午飯了。
在他聽到陸意瑤說黎昔已經被餘幽幽拉走快兩節課的時候,他的臉立馬就黑了。
他疾步走回自己的教室,用腳踢了踢楊池肖的桌子,本來正趴在桌子上的楊池肖滿臉頹喪地擡起頭,語氣中也很是不耐煩:“你他媽的幹嘛?”
顧簡信一看他這個樣子心裏的怒火燒得就更旺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跟你說的,我不管你和餘幽幽發生了什麽,你們都不要扯上黎昔。”
“我和幽幽怎麽就扯上黎昔了?”
“她兩節課之前去黎昔班上找黎昔,然後她們就一起出去了,一直沒回來。”
“什麽?”楊池肖瞬間打起精神,站起來。
“我們……要不要找一找她們?”楊池肖有些遲疑地說。
“就算你不找,我也是要找的,昔昔可禁不住這樣的折騰。”顧簡信語氣冷得都快凍出冰來了。
說着,顧簡信就快步走了出去,楊池肖連忙跟着。
最後,他們是在食堂找到了她們兩個的。
食堂對餘幽幽來說,是一學期也難得踏足夠三次的地方,可她今天卻在黎昔的半哄半騙下來到這裏吃“豬食”。
餘幽幽來之前已經被黎昔帶去洗了把臉,現在素面朝天地卻也美出一種天然純淨的感覺,再配上她哭得紅腫的眼圈,更是楚楚可憐。
餘幽幽一看到楊池肖就別開了頭,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溢滿了眼眶。
黎昔看到他們倒不意外,優哉游哉地吞下口中的飯菜後,向他們揮揮手。
“你們還是先去打飯吧!”
顧簡信看到她一臉無事的樣子才放下心來,又看到她向揮蒼蠅一樣地擺手趕他們走,他無奈地拖着欲言又止的楊池肖往打飯窗口走。
“老顧,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吃飯了,我先回去吧!”楊池肖眼神飄忽不定地。
顧簡信還是拉着他不給他走:“我不管你是想面對還是想逃避,你都要把餘幽幽從黎昔身邊帶走。餘幽幽,太危險,你也危險。”
“老顧……”楊池肖咬咬牙,轉身走到餐桌前拉起餘幽幽的手,直接把餘幽幽拉走了。
“楊池肖你個混蛋,放開!”他一接觸,餘幽幽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她用力地打着楊池肖硬梆梆的手臂借此來發洩自己的憤怒。
黎昔擡頭看了一眼,沒阻止,然後低下頭繼續吃飯。
顧簡信一會兒就把飯菜端來了,他撥開餘幽幽留下的餐盤,坐在黎昔對面。
“他們這樣沒事嗎?”黎昔問。
“沒事的,你別管那麽多。”顧簡信往黎昔的餐盤裏夾了一塊純瘦肉的扣肉。
“怎麽每次你打飯都能得到那麽多肉啊?”黎昔看看他滿是肉的餐盤。
“可能是長得帥,食堂阿姨比較偏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