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在林清河面前塑造出葉蘭兒母女嚣張跋扈的形象。以後,林清河在一些事情上,才會向着受了委屈的大姐姐。就算她害了林婉瀾,林清河也以為林婉瀾是自作自受,這樣才足夠。
林清河走了,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的,只看誰技高一籌罷了,葉蘭兒可以害她,她為何不能還回去呢?林慕沅緩緩勾起算計的笑容。
想來,對葉蘭兒而言,最殘酷的事情應該是她一心為之謀劃前程的兒女,與自己離心,投向敵人的懷抱。
林清河要走的消息在正院又掀起一陣波瀾。
葉蘭兒急的跳腳,百般阻撓,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讓林清河脫離自己眼前,林婉瀾更是和她一唱一和,将林清河吵得一個頭兩個大。看着眼前歇斯底裏的母親和姐姐,林清河越發覺得大姐姐果然智慧過人,眼界開闊。
“母親,我是和幾個江湖朋友一同出行,他們各個武功高強,能夠遇上什麽危險哪,您不要把我當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閨秀行不行?二姐姐是女孩兒你拘束她無所謂,可誰家公子哥兒跟大小姐一樣。”林清河快要崩潰,葉蘭兒那裏簡直說不通話。
葉蘭兒苦口婆心地勸告,“他們武功再好,遇上危險也是先顧着自己,誰螚顧得上你啊,清河你聽我的,好好待在家裏,等你父親回來了,讓他給你一幫侍衛,你再出門!”
“清河,母親說的對,你別任性。”林婉瀾勸了一句,忽然目光銳利似箭,“是不是林慕沅給你出的主意,她想害你你居然還聽她的話,你鬼迷心竅了吧。”
林清河內心覺得有些淡淡的羞愧,大姐姐剛才勸說自己和母親和睦相處,自己的親姐姐卻在背地裏诋毀她,可……自己居然還向大姐姐求情,讓大姐姐放過林婉瀾。難怪大姐姐不肯答應自己,實在是母親和二姐姐太過分了。
“二姐姐,你不要什麽鍋都往大姐姐頭上蓋,我要出府的事情大姐姐也是剛剛知道,她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讓我注意安全,你不要把她想得和你一樣。”
林婉瀾氣怒又委屈,“母親,你看他說的是什麽話,我怎麽了啊,掃描件她和我不一樣,我是怎麽對不起你林清河了,難道我就不是一片好心,難道我是想要害你?”
林清河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二姐姐也是好意,只是對大姐姐有所誤會罷了,遂安慰道:“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我口不擇言說錯了話,還請姐姐原諒我吧,清河給姐姐道歉了。”
“婉瀾,清河都道歉了,他是你弟弟,姐弟之間哪兒有隔夜仇,別生氣了。”葉蘭兒此人,堆自己的一雙子女十分看重,耐心比對待林爍時還要好。
林婉瀾素來驕縱任性,對林清河卻極好,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她才不會和對林慕沅一樣惡毒,聽林清河道歉,又有葉蘭兒打圓場,眼珠一轉,顯出小女兒的活潑來:“既然你認錯了,那下回出門,就給我買徐記的雲片糕來賠罪,我和母親都愛那個。”
“好。”林清河答得幹脆。
就在葉蘭兒以為,林清河出門的事情就此揭過後,第二天正陽院的大丫頭柳絮拿來一封書信,她差點氣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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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河不聲不響,自己拿着包袱跑了。阖府數百家丁護院,竟然沒有一個人察覺,若不是今早柳絮從本家銷假回來,只怕還能再瞞二日。
“清河自己走了?沒有帶人?”林慕沅也很驚訝,着實想不到林清河竟然這麽有膽識,“現在正陽院狀況如何了?葉蘭兒怎麽處置那些下人的?”
“還能怎麽處置,關起來打一頓呗,正陽院的下人都是國公爺和老太太親賜的,又不能殺了,也不能攆出去,夫人也就只能發發脾氣了。”朱柳顯得很是解氣,葉蘭兒被自己兒子氣成這樣,簡直大快人心,“幸好柳絮姐姐前兩日被她老子娘接回了家,別人我就不管了。”
“說的是呢,柳絮姐姐也算是運道好,恰巧回了家,又是她一回來就發現了大公子的書信,逃過一劫。”朱苒也笑着附和。
林慕沅心裏警鈴大作,這個柳絮只怕不簡單,林清河卻要偷跑的事情肯定早有端倪,他貼身的大丫鬟豈有不知之理,可她偏偏回了本家……一回府就立功,甚至不怕得罪正陽院全部的下人,是有恃無恐……還是別的什麽?
“你們幾個和柳絮關系很好?我記得咱們沒去過幾趟正陽院吧,清河平日過來也不帶她的,我記得她以前是父親屋裏的二等丫頭,沒資格來璨華閣見我的,論理你們不該認識啊。”
沒心眼的朱柳率先道:“那當然了,柳絮姐姐人特別好,我們都是外面買來的,不比家生子好生活,她入府早,常常照顧我們,要不是她,我也到不了今天了,府府裏頭和我一樣的丫頭有很多,多虧了柳絮姐姐照顧我們。”
朱苒接着道:“我跟她關系倒是一般,我老子娘都是府裏的,我從小就跟着姑娘,沒見過柳絮幾回,但阖府的下人都稱贊她為人善良賢惠,這回許是好人有好報吧。”
林慕沅心道,阖府的下人都稱贊,這人要麽是真的善良,要麽就是太有心計了。不過也就是個丫頭,頂天裏最後做個姨娘,翻不起大風浪,随她去吧,反正最後也是膈應葉蘭兒,她這個即将嫁出去的女兒,管不着啊。
“嗨,別說這個了,朱苒,給我梳個好看的發式,再配個合适的妝容,我去安慰一下夫人和二姑娘。”順便把前兩天的仇報了,雖然在冷水裏只泡了那一小會兒,也無病無痛的,但也不舒服啊,不能白白受了,趁着林清河不在,是時候欺負他娘親和姐姐了。
葉蘭兒一直待在正陽院,林婉瀾也陪着她,母女二人看着林清河的劉書,相對無言,什麽叫“對大姐姐好一些”,林慕沅擋了她們母女的路,她們就不能為自己謀劃嗎?葉蘭兒又是生氣,又是擔心林清河在外無人照料,一腔怒氣無從發洩。
這時,美貌的丫頭柔聲回禀:“夫人,二姑娘,大姑娘來了,說是邀二姑娘出門,正在廊下等着呢。
葉蘭兒聽到林慕沅來了,很不對吃了她,咬牙切齒恨恨道:“都怪這個死丫頭,清河才不跟咱們一條心,真是不知道她給清河灌了多少迷魂湯!”
林婉瀾憶起上次林慕沅讓她跪一夜的事,一時新仇舊恨湧上心來,正了一下頭上金步搖,陰狠道:“母親,您別生氣,我去會會她,我就不信她有多少本事!”
“哎喲,這位難不成是咱們大齊未來尊貴無比的皇後殿下嗎?殿下今日貴步臨賤地,所謂何事啊,若是無事,我正陽院忙得很,就不招待殿下了,殿下請回吧。”林婉瀾?的表情諷刺至極,語氣裏的陰狠是人都聽得出來。
林慕沅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通,還是鬧不懂怎麽自己上輩子那麽不開竅,林婉瀾怨氣都能沖上天了,自己居然還不在意,難道是吓了,重新活過來就是閻王爺發現忘了給自己眼睛的補償?
“我的确沒事,不過清河既然已經走了,二妹妹應該也沒什麽要忙的了,畢竟清河也不需要不是嗎?”林慕沅笑意盈盈,“我就是想着夫人恐怕傷心孩子不聽話,特意前來安慰,現在看來,夫人應該不想見我,不知二妹妹可願意陪我走走,我有些話要說呢!”
林婉瀾狐疑的目光看向她,心想這樣的招式自己用過,林慕沅應該不會蠢到再用一遍吧,或許是真的有事,諒她也不敢怎麽着自己,便倨傲地答應了。
林慕沅若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定會告訴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算騙人的理由愚蠢無比,也要反過來用,否則怎麽能痛快。
莊國公府有一湖,仿制杭州西湖的輪廓修建,其中風景妙不可言,其名映月,中有田田蓮花,每當盛夏時節,蓮花鋪滿池塘,莊國公府便會于此舉辦君子宴,自然,這君子宴的來歷便是那句“蓮,花之君子者也。”
莊國公府的君子宴,靖國公府的千金宴,安寧侯府南山宴并稱本朝三大宴。
這君子宴共分三日,第一日由莊國公宴請朝中勳貴大臣,在前院賞花吟詩,第二日由世子宴請各家公子,拓展人脈,為日後入朝打下基礎,而第三日則是重頭戲,由莊國公夫人和女兒們宴請各家女眷。
林慕沅緩緩一笑,今年林爍和林清河皆不在家中,前兩日的宴會自然可以省了,若是不許林婉瀾參加最後一日的宴會,會很好玩吧。
☆、落水
林慕沅引着林婉瀾到了映月湖邊,林婉瀾倒是沒有起疑心,映月湖地方開闊,無處藏人,若想說些什麽,不至于被人偷聽了去,林慕沅選擇這個地方,實屬正常。
“妹妹可否讓人退下,我要說的事情十分重要,恐怕她們聽不得。”林慕沅掃視一遍林婉瀾的丫頭,有對足記身後跟着的人道:“朱苒朱柳,你帶她們也離開。”
林婉瀾見此,放心之餘,便也讓下人離開了。
林慕沅緩緩收起溫和的笑意,嘲諷地對林婉瀾道:“我做了皇後,照理是要加恩母族的,父親自有爵位,夫人和祖母也身有诰命,咱們家只有妹妹了,所以我想着,這恩典不如落到妹妹身上。”
不待林婉瀾反應,林慕沅又道:“荊原侯的庶子風流倜傥,門第不凡,年少時就在京裏闖出了名氣,配妹妹真是再合适不過了,妹妹放心,等我入宮,一定立刻頒下賜婚的旨意,給妹妹足夠的榮耀。”
林婉瀾氣急,風流倜傥?風流是真的,滿京城裏誰不知道荊原侯府的三公子從十三歲起就常年混跡青樓瓦肆,眠花宿柳夜夜笙歌都是常事。至于名氣,也是真的有可惜是惡名,十五歲為了搶個丫頭跟人沖突,險些打死人,算是在京裏揚名裏。
“林慕沅,你別得意,如你這般蛇蠍心腸的女人,也不怕一道天雷下來劈了你!”
林慕沅嗤笑,“妹妹都不怕,我怎麽會怕呢?至于得意,妹妹果然聰慧,姐姐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着實很讓我得意,今天不知道夫人能不能幫到妹妹了。”
話音一落,林慕沅迅速出手,一把将毫無防備的林婉瀾推進了水裏。看着林婉瀾撲騰起漂亮的水花,林慕沅好整以暇地看向傻了的丫頭們,冷哼道:“不知道找人救二姑娘嗎?二姑娘失足落水還不夠可憐嗎,你們怎麽能觀賞呢?”
那些丫頭都懵了,明明是大姑娘……好吧,夫人也做過這種指鹿為馬的事情,只能說天道好輪回吧,今天輪到被包庇的二姑娘了。
林慕沅沒有像林婉瀾一樣,每次做了壞事都急匆匆離開,而是頗有興致地沖林婉瀾喊道:“妹妹可要撐住啊,映月湖離後院不近,救你的人還遠着呢,妹妹可別等不到人來就沒力氣了。”
林婉瀾氣急之下,又嗆了一大口水。混着湖底被翻攪上來的淤泥,令她惡心欲嘔,卻不敢再張嘴。
要說為何林婉瀾不着急自己的性命,實在是映月湖不夠深,什麽時候也沒淹死過人,何況林慕沅肯定不會殺了她。
等到林婉瀾被救上來時,葉蘭兒也急匆匆地趕來了,伏在林婉瀾身上兒呀肉呀地喊了一通,劈頭蓋臉就質問起林慕沅:“大姑娘好生狠毒,對自己的親妹妹都能下毒手,我必要去太後處告上一狀!”
林慕沅不以為意,“夫人盡管去,若是鬧到了禦前,我自然讨不了好,但是欺君大罪,不知道您和二妹妹受得住嗎?我品行不好是私事,二妹妹謀害皇後就是件大事了,夫人以為呢?”
“你……”
“我怎麽了,夫人難道是糊塗了,以前你是莊國公府的主母,為了終身前程,我焉能不敬着你們母女二人,現在你沒本事再管我了,難道我還要像以前一樣不成!”林慕沅嗤笑,“來人,傳我命令,阖府不許給二姑娘請大夫,否則直接發賣出去。”
“這……不妥吧,大姑娘。”管家吞吞吐吐道。
林慕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道:“我記得你老子娘是祖母的陪房,現下看來日子不錯,混上了府裏的大管家。不過我且問問你,阖府欺君罔上的事都有人做了,我這樣有何不妥?至于說,若是府裏出現了什麽有礙主子名聲的流言蜚語,我只找你要府裏的規矩!”
管家抹了一把汗,“可是姑娘,奴才也堵不住悠悠衆口啊!”
“哦~”林慕沅拉長了聲音,似笑非笑道:“那夫人是怎麽堵住悠悠衆口的?莫跟我說你不知道,我是不信的,若是大管家非要幫着夫人違逆我,我現在奈何不了你,再過幾日就不一樣了。”
管家汗流浃背,大姑娘這幅摸樣,倒是像極了郡主殿下,他思索再三,還是站在了林慕沅這邊:“大姑娘放心吧,奴才再不敢敷衍姑娘的。”
“這樣便好。”林慕沅輕輕巧巧說完話,瞥了眼林婉瀾,含笑道:“妹妹今天終于對姐姐的遭遇感同身受了,姐姐很高興呢!”
葉蘭兒怒火中燒,恨不得上去打死她,咬牙切齒道:“林慕沅,我等着你的報應!”
林慕沅不以為意,“我也想等着夫人和妹妹的報應呢,咱們就看看誰技高一籌,說不得夫人真能夢想成真呢!當然,也可能是我力壓夫人。”
她笑意盎然地扶着丫頭的離開,葉蘭兒看着林婉瀾的慘樣,恨得牙癢,卻拿她沒有絲毫辦法。想起剛才林慕沅和大管家的對話,葉蘭兒眼裏飛快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亮。大管家是老太太的人,可她葉蘭兒也有自己的陪房和心腹,林慕沅以為敲打了大管家就萬無一失了嗎,如今就教教她,什麽叫做身敗名裂!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京城裏突然開始流傳一件事。
莊國公府的千金小姐,心狠手辣,初初被冊封為皇後,就迫不及待對異母妹妹下了死手,還把着公府大權,不許家人給妹妹請大夫,竟是要生生熬死這親妹妹的做法。
如今各家诰命夫人們,聚在一起最大的樂趣就在于此了,想一想未來高貴無比的皇後娘娘,竟然德行有虧,簡直沒有更高興的事了。
其實,這些人精們哪兒看不出來事情蹊跷,她們跟公府多少年的交情,對嫡長女林慕沅半點不陌生,好好的端莊俊雅的大家閨秀,腦子壞掉了才能幹出這種蠢事。倒是她那個妹妹林婉瀾,生來就随了那個出身低微的母親,行事上不得臺面,誰是誰非還沒有定論呢!
之所以樂此不疲地诋毀人家,也不過是“嫉妒”二字作祟,誰家沒有女兒呢?自己家閨女日後就只能随随便便嫁個官宦子弟,出身相仿的林慕沅直接入主中宮,以後君臣之別,猶如天壤,誰家人能夠不産生嫉妒心理。
等這些流言傳到林慕沅耳中時,幾乎全京都的女人都讨論了一遍,若不是林慕沅的閨中密友,丞相楊家的女兒楊悅,只怕璨華閣還是一片寧靜祥和,半點不受流言紛擾。
林慕沅攔住要去找葉蘭兒算賬的沈嬷嬷,無奈道:‘嬷嬷,我知道你心疼我,不過這點事情實在無所謂,既不傷筋也不動骨,何必生氣呢?’
“慕沅,你那繼母也太過分了,明知女孩子的名聲重于性命,還如此污蔑與你,她便不害怕也影響林婉瀾嗎?要我說,你也不必再強裝淡然了,只管去尋那女人晦氣,出了事我給你兜着!”楊悅憤怒道。
林慕沅輕笑:“我是真的無所謂,不過是些許小事,随随便便就能夠反敗為勝,只是還不到時候,你們且等着吧。”
“再者說我們現在去,葉蘭兒必然是不認的,我們又沒有證據說是她做的,倒不如借此機會倒打一耙,讓她葉蘭兒享受一下有苦說不出的感覺!”她神神秘秘地眨了下眼睛,故作高深道:“我已經有主意了,必不會讓葉蘭兒壓我一頭。”
笑話,若是被葉蘭兒占了上方,她不如不要再活這一世了!
楊悅好笑地點頭,不倫不類地行了個江湖人的禮,“林大姑娘聰慧絕倫,我楊某甘拜下風!”
二人打鬧了一番,楊悅才提及來此的真正目的,“我外祖母家的表姐辦了個詩會,想要請你過去,只是無奈着實不熟悉,不敢貿然下帖子給你,托我給她探探口風,林姑娘可願意賞臉?”
“你外祖母家?承恩公府?”楊悅的母親和皇太後一母同胞,都是承恩公孫氏之女,“我和她們的确不熟悉,不知是哪位姑娘的宴席?”
承恩公世子有三個女兒,二嫡一庶,皆與她年齡相仿。
“二表姐孫薇薇。”楊悅道,“我與你說句實話,我這二表姐素來戀慕陛下,以前就常常進宮陪伴太後娘娘,是決意進宮做妃子的,這次的宴會八成是鴻門宴,你最好小心些。”
她沒有說讓林慕沅不去,因為如果逃避了,只怕會被人看不起,林慕沅本就在風口浪尖,若是被人攻擊懦弱無能,以後執掌後宮定然難上加難。
林慕沅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她灑脫一笑,“那你便讓她給我下帖子吧,我林慕沅拭目以待。”
☆、宴會
她垂眸低笑,前一世,孫家便是這位孫二姑娘進宮做了正一品的德妃,有太後護着,她在宮裏如魚得水,自在得滿宮妃嫔都禁不住嫉妒,連她這個正經的皇後,都沒有孫薇薇肆意任性。只可惜紅顏無腦,也遭人妒恨,嚣張跋扈了一年之久,孫薇薇便被人毫不留情地逐出宮鬥的範圍。
那時宮裏一位低等嫔妃懷了身孕,不小心沖撞來孫薇薇,又仗着自己腹中的孩子不肯服軟,孫薇薇惱怒之下,杖斃了那人。最後被周啓庭以謀害皇嗣的罪名打入冷宮。
那是他第一個孩子,若不是太後執意護着,周啓庭一定會殺了孫薇薇的。
而那時,楊悅的姐姐楊瑩做了正一品貴妃。馮太傅的兩個女兒,嫡出小女兒封了一品賢妃,大女兒是庶出,只封了四品美人。
可是這位馮美人才是真正心機深沉,三年時間,不僅霸占了德妃之位,更是盛寵在身,後宮無人敢掠其鋒芒。而之前的德妃孫薇薇,便是毀在她手裏。
滿宮上下沒有一個人料得到,最後除掉孫薇薇的人會是這個出身低微的庶女。
若不是林慕沅執掌後宮,在馮德妃身邊安插了很多暗樁,也不會發現,那個妃嫔實際上是被馮德妃脅迫,不得不去惹怒孫薇薇。否則她哪兒借來的熊心豹子膽,敢去得罪手段狠辣的德妃娘娘。
馮德妃抓住了她的家人做要挾,她為了救父母兄弟,只能任其擺布。因而馮德妃才能一箭雙雕,自己手上也不沾染半點血腥。
這樣的手段,林慕沅自認做不出來,那妃嫔是宮女晉身的,她的家人皆是老實本分的普通人,因為女兒的緣故才得以享幾天福,沒有做過丁點壞事,卻要成為馮德妃争寵打壓旁人的工具,何其無辜。
“你笑什麽?”楊悅奇道:“我那二表姐真正不好相與,太後娘娘又尤其寵愛她,你就不怕吃虧?就連陛下那裏,看着太後和舅舅的面子,對她也極為縱容,你還笑得出口!”
林慕沅含笑道:“我當然不怕,這次定然是她奉了太後的命令試探我,不敢傷我分毫的。倒是你,待到封後大典一過,太後定然會下旨選秀,你是她親外甥女兒,只怕逃不過。”
太後一直就不待見莊國公府的人,尤其是林慕沅,打她小時候就處處使絆子,這次怎麽可能讓她好好過日子,等她嫁進皇宮,不想方設法給她添堵,都對不起太後娘娘多年的厭惡。而對于一名正妻而言,還有比給自己夫君納妾更惡心的事情嗎?
楊悅苦了一張臉,埋怨道:“你說說,太後從小就不喜歡你,幹嘛還要立你做皇後,找個她喜歡不是更好嗎。之後還要鬧出這些閑事來!我也就算了,次女參不參選都可以,就是心疼我姐姐,太後肯定會把她留下的!”
不怪楊悅惆悵,她那個姐姐楊瑩,癡心書畫,不管外物,前世進宮後也從不跟人交往,只是埋頭于如意閣,與書畫做伴。
林慕沅對楊家姐妹感官甚好之處便在于此,楊瑩性情耿直單純,而楊悅亦是純善。就算她得知姐姐要進宮,也沒有求過自己半句話,讓自己照顧她那個姐姐。因為她知道,在深宮裏,林慕沅本就艱難,比不得姐姐有太後照拂,實在不能再給她惹麻煩。
“不用擔心,瑩姐姐有太後護着,又向來不與人争鬥,我也會照顧她的,決不讓人欺負她。”
前世自己流産後,所有人都知道皇後失寵,避而不見的都是有良心了,像馮淑妃那等人,哪個不是上前冷嘲熱諷,唯有向來冷清的楊瑩,安慰了她許久,還一狀告到太後處,馮淑妃為首的一幫人紛紛吃了挂落。
如今,該報的仇自然要報,該還的恩情也不必吝惜。
楊悅失笑道:“現在倒是不用,如今我們家在宮裏頭比你有權勢,以後說不定還要姐姐罩着你呢,等你在宮裏站穩腳跟,姐姐才需要你庇護,希望皇後娘娘不要嫌棄才好。”
林慕沅嬉笑道:“說的對,我手無縛雞之力,宮裏沒人沒權,還真的需要瑩姐姐照應,看來需要拼盡全力了,不然被人比下去了可怎麽辦。”
林慕沅最大的弱點,便是生母早逝,母族俱滅,父親亦是不在意她,沒有人給她撐腰,比不上人家的姑娘被當做全家人的掌中明珠,全族的資源皆為其所用。
不過,林慕沅想起剛才去楊悅說的話,向來讨厭她的太後,為何會同意立她做皇後?也不可能是周啓庭的要求,在成親之前,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面,所以,為什麽呢?
當晚林慕沅便收到了來自孫府的帖子,邀她第二天前去賞花。林慕沅随手放在一旁,讓朱苒朱柳打點明日的行裝,自己則悠悠然回到卧室自去睡了。
第二天陽光甚好,林慕沅身着豔麗的月華裙,清風拂過,則色彩明麗,如月華般動人心魄。這是當時各家女孩兒最喜歡的裝扮,豔麗而不落俗套,清雅而不見素淨。林慕沅無意與人在容貌上争風頭,是以并未悉心打扮,只是平常的盛裝罷了。
承恩公府出了一位皇帝外孫,自然不凡,在自家的裝飾上很舍得下本錢,後院精致靈巧的亭臺樓閣帶着江南韻味,小橋流水更見柔美風情,在京城裏很是罕見。
“林姑娘怎麽自己就來了,您家裏不是還有位妹妹嗎,為什麽沒有一起帶來?”
林慕沅正在觀賞園林風景,便聽到有人發難,她微微轉頭,看到那人正是孫家的庶女孫玉。孫薇薇自恃身份,不肯自己動口,生怕壞了自己名聲,便逼迫庶妹做出這種事情,人品可見一般。
林慕沅正欲回擊,忽然憶起此時自己不該認識這位孫姑娘,眼珠一轉,上下打量她一番,看向旁邊相熟的女子,笑問:“不知姑娘是……?”
孫玉不滿道:“我是孫家三女,孫玉。”
林慕沅的态度令她十分煩躁,這些年來,仗着太後姑媽的權勢,自己雖然是庶女,可也從來沒有人敢慢待,誰敢得罪太後娘家人呢,畢竟太後娘娘是最護短的。可是今天,林慕沅的神态,顯然沒有将她放在眼裏。
難道,莊國公的女兒就如此尊貴嗎?
“原來是孫姑娘,慕沅聽聞孫姑娘花容月貌,今日一見,孫姑娘果然有沉魚落雁之姿容,慕沅失禮了,早該認出是孫姑娘的。”
孫玉聽到這話,氣怒之下只能恨恨瞪她。孫玉的生母是青樓花魁,被承恩公收進府裏之前,一直被全京城的男人贊譽為容貌傾國傾城,後來生下的女兒孫玉,也成了許多人的談資。
所以她雖然不怎麽出門,可的的确确豔名遠播,讓她的親事難上加難。聽到林慕沅諷刺的話,她焉能不怒。
孫薇薇眸色變深,冷冷瞥了眼孫玉,嗤道:“蠢貨!”
她罵孫玉,自然是因為這人蠢到輕重不分,早就說了讓她抓着林婉瀾的事情不放,誰知居然糾結于她姨娘的出身了,實在成不了氣候。現在話題偏了,她要是再咬着刻意不放,難免被人诟病刻薄。
林慕沅是人人嫉妒的皇後,她孫薇薇也是被大多數人嫉妒的內定妃嫔,不敢有絲毫行差踏錯。等着挑林慕沅毛病的人縱然非常多,但是她們怎麽着也不敢光明正大讨論,自己就不同了。
孫薇薇又笑道:“林姑娘不愧是皇家血脈,伶牙俐齒我等望塵莫及。不過呢,祖父祖母和父母他們都說嘉樂郡主是當年京都第一號的美人,孫玉何德何能,讓林姑娘如此誇贊。”
林慕沅欣然接受她的贊揚,含笑回道:“還沒有謝過孫姑娘款待之情,倒是先被誇了一通,慕沅慚愧。”
孫薇薇氣悶,但她比孫玉還是聰明些的,見實在不能拿林婉瀾的事情打擊她,便不再糾纏于此,反而溫和道:“寒舍簡陋,委屈林姑娘了,家表姐在別處等着姑娘,還請姑娘移步。”
“那就勞煩孫姑娘帶路了。”林慕沅微微一笑,十分放心地跟着孫薇薇。她有自信,孫薇薇不會蠢到在自己家裏對她下手。前世孫薇薇雖然嚣張刁蠻,也不夠聰明,但好歹比那個三兩句話激出真心話的孫玉好一些。
孫薇薇領着她到了一處隐蔽的涼亭,亭中空無一人,林慕沅沉下臉,“孫姑娘,你表姐呢?”難道是她高估了孫薇薇的智慧,這人如今真的要除掉她?
“有人要見你,只不過不是表姐,你且等一下吧,人稍後就來了。”孫薇薇語氣裏有點冷淡地哀怨,好像很不滿意那個人要見她的行為。
是誰要見我?林慕沅張口欲問,眸光閃過,卻突然愣住了。
涼亭外一隊人迤逦而來,為首的男子玄衣烏發,俊美的容貌襯得天地失色。林慕沅只覺得手心裏一陣汗膩的濕涼,背上也忍不住浸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