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有搖頭,痛苦的看着他母親,母親終是松開他的手,沒了聲息。
兩天後,宋蓮清意外的小産,全家都在忙的焦頭爛額的籌辦着祁遠母親的葬禮,并沒有閑暇時間上心她。
祁遠狠心抛下手頭的事情,急忙跑來看宋蓮清的情況。大夫正在給她接生,卻是異常的艱難,她本就身子虛弱,加上早産,已經有了出血跡象。
他立刻找來全都城最好的大夫,在房外焦急等候着,祈禱着宋蓮清不能出事。
半刻鐘後,滿身血跡的大夫驚慌的跑出,“老夫無能,夫人大出血,怕是.....”
祁遠瞪大了眼睛,一把将大夫推開,跑入房內,愣愣的看到滿床的血,和床中央臉色慘白,已經快沒了人氣的宋蓮清,旁邊還有一個剛出生,小的不成樣子的嬰兒。
他顧不得血跡,心痛的一把抱住宋蓮清,“不要!清兒你堅持住,我給你找好大夫,不會有事的!”
宋蓮清嘴角浮現一絲苦笑,虛弱的搖搖頭“孩....孩子.....”
祁遠沒有看孩子,他滿腦子都是宋蓮清不能有事,憤怒的吼着幾個大夫,“為什麽會這樣!”
幾個大夫噤了聲,面色都很難看,慢慢退出去房間。
祁遠無能為力,心痛的撫着宋蓮清的臉頰,“你不能就這樣走......你還沒等到迎娶過門....我答應過你,我......我本想辦完母親葬禮,就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大婚....”
宋蓮清流下了幾滴淚,慢慢回握住祁遠的手,“我....我...知足.....了,能....遇見....你...”
片刻後,懷裏的人永遠的合上了眼。
☆、祁遠
“清兒.....”祁遠發出撕心裂肺的低吼,摟緊懷中漸漸冰涼的人兒。
将軍府一下子亂成一團麻,兩天裏接連沒了兩個人,還添了新的女嬰,所有人裏裏外外忙的焦頭爛額。除了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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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遠不吃不喝的守在宋蓮清房中,親自為她換上嫁衣,隆重鮮豔的大紅色,襯得格外嬌俏。穿嫁衣的人始終閉着眼,安靜恬淡的只像是睡着了。他在房中不住的呢喃,“沒曾想,你穿嫁衣的樣子,如此好看......我為什麽沒有早一些覺悟呢,讓你等了這麽久......”
不出半天,家裏上上下下家丁丫頭都傳遍了,祁将軍思亡妻心切,已走火入魔,不在亡母靈前守孝,卻只将自己關在房中,同亡妻講話,還為她換上鮮豔的紅嫁衣,真是犯了大忌諱。
将軍府失去了兩個頂梁柱,幾位夫人沒了對策,外面的來往尚可應付,家裏的男主人卻執迷不悟,這可如何是好。
她們只得好言相勸,好說歹說将祁遠勸出了房中。因未過門的女人不得入将軍府祖墳,三夫人操持着,為宋蓮清選了一塊京都附近的風水寶地,好生安葬了。
忙完兩個人的葬禮,大家這才想起剛出生的小女嬰,心中都不甚歡喜。出生便克死生母,且與老祖宗忌日沖撞,命數定自帶煞氣,帶來不祥的災禍。
果真,自打祁遠将女嬰送至月櫻庭中大夫人的奶娘姜氏照看後,世子便大病一場,大夫對此病毫無辦法。家中有關此女嬰是災禍,是不祥物的傳言甚嚣至上,幾位夫人聯合請求祁遠遺棄或了斷女嬰,不能任由她留在府中帶來災禍。慢慢的,連祁遠也一度認為,此女不祥,她的出生剝奪了他心愛女人的性命,另世子陷入大病中,可他終是不忍心下殺手。
祁遠将女嬰隔養于蘭靜庭,責令不得踏出庭院半步,不得與外人接觸,并留下乳母姜氏及其女貼身照料。不出五日,世子之病不治而愈,大夫人由此更視她為不祥物。
祁遠因怕睹物思情,極少踏進蘭靜庭,也很少去看她,對她疏遠的不像生父。
祁語然聽聞宛兒講述這段過往,關于生母和家父糾葛的愛恨情仇,她不予置評。但內心還是被家父對母親的寵惜震撼到了,怎樣的鐵骨柔情,怎樣的姻緣交錯,造就了她注定悲哀的一生。
“自打那以後,有關小姐生母的事跡,流傳到了民間,雖是有解讀成不同的版本,卻都大同小異。可見,祁将軍對小姐生母,是真的萬般憐愛疼惜,只因迫于世俗,沒有終成眷屬。”宛兒搖搖頭,哀嘆着。
“原來家父對生母如此執着,起初,我本以為母親是不受寵的妾,自己緣不受重視,處處被冷落。”祁語然咬咬牙,心中有萬般思緒,卻也無處釋放。
“老爺今早來,失神的望着小姐,輕聲說了一句,”宛兒頓了頓,不忍的望向祁語然,“老爺說.....越來越像她了,竟如此像.....沉默片刻後,心事重重的走了。”
“她?指的是母親吧。”祁語然将手帕擰成結,她對這個父親并沒有感情,只是在宛兒的講述中,才看到他有情有義的一面,當初在虛無時空也答應過要對父親盡孝,“我知道了。”
“小姐,您晚膳想吃什麽?我可以吩咐膳房做,如果吃不慣,宛兒就親自給您在小廚房熬粥。”宛兒提起竹籃,要出門的樣子。
“什麽都好,在膳房拿些食物,按我平常的口味來吧,也省了你做飯的功夫。”
“小姐,您忌酸忌辣嗎?”宛兒聰慧的很,明白如今的小姐同以往的大不同,習性口味自然也不會相同。
“嗯.....說不好,對菜系,有些湯菜不能吃,我能親自去膳房看一眼嗎?”祁語然對府中的情況一概不知,連基本的飯菜都無從認知。
宛兒臉色一變,小聲道,“沒有老爺允許,您不能......”
“這個家的規矩是,我不得外出,連去膳房都不可,只能在蘭靜庭,對嗎?”祁語然眼中騰起火焰,她最不想面對的便是無意義的囚禁。
宛兒瞧見她難看的臉色,害怕的低下頭,不出聲了。
祁語然知道不該為難一個丫頭,便擺擺手,斟酌的問道,“明天家父還會來嗎?”
“宛兒不知,如照這幾天的光景,老爺是會來的。”她的聲音有些哆嗦。
祁語然收起淩厲的目光,心平氣和的說道,“我改變主意了,你此次去外面,盡可能散播我已蘇醒的消息,尤其要讓家父和大夫人的手下知曉。”
“宛兒遵命。”她在門檻處站定幾步,扭頭給祁語然一個堅定的眼神,轉身走了出去。
待宛兒離開後,她重新躺回閨床。身上的傷雖還是疼,但已明顯感覺到傷口愈合的過程,不出十日,應該可以下床走路了。
她振奮不已,通于瞳術,可以實現空間轉換,簡單催眠。這是多麽令人振奮的異能,有了這項天賦,加上她冷峻果敢的心思,過幾天傷口痊愈後,重拾以前健身的功課,再專心修煉瞳術,早日進階,她不但可以擺脫受人壓制的處境,說不定還可讓所有臣民匍匐于腳下。
想着日後的打算,她第一次萌發了期待,對未來的期待。
臨近黃昏,宛兒拎着膳房的食物,愉悅的哼着小曲兒回來了,一進門便清脆悅耳的稚嫩聲道,“小姐,今兒膳房做了單籠金乳酥和豆苗貼田雞,可香了。”
祁語然應着,踟蹰的起身,嘗了幾口糕點和湯肴,果真很合自己胃口。糕點外焦裏嫩,香氣撲鼻,湯肴的肉肥而不膩,潤滑可口,比之在現代吃的快餐,精致的不止一分半點。
飯菜的分量很足,于是盛了半份分給宛兒。她許是餓的久了,剩餘的飯菜,被她快速的一掃而光。頓時感到體力充沛,精神狀态好了不少。
看來要養好身體,就要多吃飯,人是鐵,飯是鋼,這句話真不假。
宛兒收拾完碗筷,走近祁語然,輕聲道,“按照小姐的吩咐,将您蘇醒的消息告訴了膳房的主廚李二娘,李二娘向來八卦,消息靈通的很。相信不出明日,整個将軍府去過膳房的家丁都會知曉這個消息,老爺和大夫人也很快會知曉。”
祁語然目光深沉,“好,今晚你替我準備件娘親生前的衣物。不需要太鮮豔,大小合适,簡單素雅,無需過多裝飾即可。”
宛兒道,“宋夫人生前也不喜華麗衣服,只偏愛素衫。當年安葬之時,并沒有幾件像樣的陪葬,還是老爺臨時吩咐下人定制了幾件華裳。因此她的衣物還都保留完好整潔,我這就去翻找合适的幾件,供小姐挑選。”
次日清晨,祁語然換上宋蓮清的碧雲裳,純白無暇,整潔素雅,袖口和衣領處繡着幾朵白色牡丹花,高貴不失溫婉,說不出的清新脫俗。換上新衣裳,一改前幾日的萎靡,精神狀态也變佳了。
照例吃過藥,她捧起一本詩經雜記,靠在床案,靜下心慢慢進入了書中世界。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來,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在人的心上擊鼓。
宛兒急切的自庭院內跑進屋內,對祁語然道,“老爺來了。”
她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上的萬全準備,但真到了這一刻,面對一個與自己平日完全不親近卻有着最親近血緣關系的人,難免會緊張不已。
蘭靜庭的梨木雕花雙扇門被有如萬鈞之力推開,一個高大英挺的身影走入房中,轉而奔向廂房裏屋,沒有片刻遲疑。
祁語然聞聲放下書本,與祁遠四目相接之時,她清楚的在他眼中看到了震驚,對方身體不受控的顫抖了幾分,這個.....這個人.....怎麽會如此像?
祁語然心中釋然,知道已成功一大半,掙紮的支起上身,她此時的嬌弱并不是裝出來的,跌跌撞撞的要下床,“女兒給爹行禮.....”,
祁遠微微皺眉,快步走近她的床頭,霎時便将她扶回閨床,“不必行禮。”然後在床側圓凳處坐下,柔聲開口,“語然,是爹不好,讓你受苦了。今兒覺得身體好些了嗎?”
祁語然內心冷笑,面前的祁遠,一副關心自己的樣子,其實悲劇的根源,不正是拜他所賜嗎?他不負責任的幽禁親生女兒,另她走投無路,遭到所有人排擠,她的死活沒人管,性命卑微的任人踐踏。如今,他卻來意義不明的關心,實在令人難以原諒。
不過她還沒忘了自己的計劃,将心頭的不快強壓下去,故意面露難色,“女兒沒用,拖累了大家,近幾日昏迷之時總是頻繁思念娘親,思念姜母,身子也沒有好轉,想必,時日不多了。”
祁遠大驚失色,轉頭看向宛兒,眼神仿佛利劍,“大夫不是說能醒過來便無大礙嗎?語然醒來後,有沒有去請大夫再來診斷?”
宛兒吓得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下,“宛兒無能,沒有請來大夫,小姐醒來後便寸步不能離人,宛兒也不敢去的久了,留小姐一人在這房中害怕。”這是祁語然事先吩咐宛兒編排好的話。
“爹,您別怪宛兒,是我不想讓她去。女兒這幾天總能聽見娘親在我耳旁呼喚,訴說着塵世艱難,不如随她去極樂世界。我本是害怕在這孤寂的庭院中,怕一眼望到頭,直至生老病死。但是昨兒個想開了些,誰都有老去的一天,女兒天生命數已定,想必這是我最後一劫了,渡完劫,便可飛升上仙,與母親同在。”她止不住掩嘴劇烈的咳了起來,手臂上的衣物褪去,露出可怖的大片棍棒的淤青和鞭打的傷痕。
祁遠臉色愈發陰沉,手上青筋暴起,看着祁語然,隐忍的開口,“說什麽傻話,你的一輩子還長。”
“可是娘親不忍看我在這世間遭罪了,她一直在召喚我,女兒感應的到。”祁語然料定祁遠聽到宋蓮清的名字,必不會淡定,只想激起他的更多回憶,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作者有話要說: 一顆當女王的心
☆、自由
祁遠的拳頭握緊了又松,反複幾次,最終無力的垂下,低沉的開口,“上次的事,爹已将那厮下作的奴隸懲戒了,盡可放心,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這幾天只是傷勢過重引發的幻覺而已,旁的不可亂想,聽爹的,好好休養,你的傷勢很快能痊愈。”
祁語然咬緊下唇,暗想道,祁遠不愧是處事圓滑,将相之才,比她想象中難對付。在這件事上并沒有完全被她煽動情緒,依然清醒的抓住要害,就事論事,對母親只字不提,避重就輕的勸慰。
她必須一鼓作氣,将計劃和氛圍推動再上臺階,火候還不夠,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的。“爹,女兒想替娘問一句,這麽多年了,您想過她嗎?”
祁遠嘴角微微抽搐,脊背僵硬的挺直了,一系列反應全被祁語然捕捉在眼裏。他眸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不言語。
祁語然故意激怒他,“怕是早已淡忘了吧,我曾聽人說,忘記一個人,最先忘記的是她的聲音......其實女兒很羨慕娘親,永遠留在了最璀璨的年華,可惜再也沒人記得她的音容相貌了。”
祁遠兩鬓的幾絲白發在窗外斜射進的煦光照映下格外紮眼,沾染了歲月痕跡的人,永遠都是最先服輸的,他聲色俱厲道,“你懂什麽?不該問的別問!”
她神态反而放松了幾分,輕聲道“這是娘親托夢的意思.....女兒所說未有半點假話.....”
祁遠繃不住臉上的僵硬,失神的嘆了口氣,表情痛苦,垂下頭顱,半晌後緩緩擡頭,“我怎麽可能忘......她栓住了我的心.....可是紅顏薄命,走的太倉促了.....或許,她本就不屬于這俗世吧.....魂牽夢萦之際,我還記得,那驚鴻一瞥,你說我會忘她的聲音?.......我想,這世間再也沒有如此動人的琴聲,那麽溫婉如蘭的聲音,讓我朝思暮想.......如果,你和她的心靈是互通的,”祁遠端視着祁語然,不确定的開口,“就替我轉告,我很想她,恨不得即刻去陪她。然而,我還背負着社稷鴻圖,将相之命,只能茍且于俗世,擔起應有的責任。希望她知曉,我始終.....始終心中只容得下她一人。”
祁語然聽聞這一番話,感慨萬千,眼眶不自覺的蓄滿了晶瑩的淚水,“女兒會轉告的。”
祁遠心疼的覆上她傷痕累累不堪一握的手臂,心中很不是滋味兒,“語然,爹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已對不住清兒,無力彌補,如今不能再執迷不悟了。從今以後,我不再禁锢你的自由,給你應有的名分,賜字璠瑤,與家中兄長姐妹一視同仁,如遇人欺侮,盡可告知爹,替你做主。”
祁語然眸中一震,不知是自己打動了祁遠,亦或是他此次來早有打算,無論是何種,她能得到祁遠的親口承認,更甚一步的庇護,都是可喜可賀的好消息。
她忍不住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多少年了,這幅身體的主人,哀嘆着悲秋,看不到缥缥缈的希望,苦苦虛耗着青春。今日,她終于得以重獲自由,面對新的生活。
祁遠拭去她不住滾落的淚珠。“不哭了,語然,以後爹護着你,誰膽敢傷你一根寒毛,定饒不了他!”
祁語然感激的點點頭。果真,爹是有弱點的,只要擊垮他的軟肋,水到自然渠成。雖然自己或許可用瞳術催眠他,方便省事。但她堅定的認為,無論瞳術怎樣高深強大,都不可用于家人身上。而能讓人從心底屈服,才是真本事。
祁遠又和她叮囑了家中需注意的瑣事,并為她再增添五個丫頭侍奉,指派了專門的大夫每日來治療傷勢。告知這些安排後,他因公務纏身,沒有做過久停留,離開了蘭靜庭。
祁語然不便起身相送,只能吩咐宛兒代送至門外。待宛兒歸來之後,她脫力重重的倒回了閨床,長呼一口氣,終于将心中的石頭落地了。
宛兒喜笑顏開的跑了過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膜拜,“小姐,你好厲害啊!說動老爺廢除了軟禁,我們終于自由了!”
她不可置否的微微偏過頭,“是爹對娘親的感情還在而已,我只是推波助瀾。”
宛兒不太認同,“就算有旁的原因,也不能否認小姐有十足的魄力和膽識,敢于嘗試,如果不是小姐的出謀劃策,事情遠遠不會進展的如此順利。”
祁語然輕笑了,“你的小嘴兒越來越會誇人了,是啊,終于要開始新篇章了。”她看向宛兒,“這樣一來,我們必定會成為很多人的眼中釘,宛兒,你怕嗎?”
宛兒堅定的搖搖頭,“跟着小姐,宛兒什麽都不怕。”
祁語然打心底裏覺得,能遇上宛兒這麽乖的丫頭,無條件的相信她,支持她,是自己的運氣。
十五天後,将軍府傳開一個大新聞,祁遠要為十六歲的幺女祁語然慶生,此消息在家眷中炸開了鍋。且不說将軍只為世子一人舉辦過成人禮,其餘的兒女們根本排不上位子,況且這位庶女曾被幽禁了十六年之久,單是命帶煞氣,沖撞了無數人,就讓旁人對她嗤之以鼻,避而遠之。
如今,将軍準她重獲自由,為她舉辦二八生辰,還宴請了與之交好的朝中達官顯貴,共同震場。這變故着實讓所有外人吃了一驚。然而好日子都不會太長久,這麽一來,她能得到多少關注,就有多少人眼紅她,厭惡她,想排擠打壓她的人保不準會從蘭靜庭排到家門外。
☆、景逸
兩日後,将軍府熱鬧非凡,大大小小的傭人們在膳房裏忙活着,他們要準備的是近三十餘人的宴席,不但要求滿漢全席的規格,還列出了每位座上賓單獨的喜好清單。膳房平日裏清閑的只會吩咐下人的主廚,這會兒也得親自上陣,着實忙的不可開交。
幾位夫人雖心裏一百個不情願,但迫于祁遠的壓力,大體面子上都維持的如魚得水,安順的随祁遠在庭院中迎接來往的賓客。
蘭靜庭閨房內,宛兒持着紅木簪梳為祁語然細心裝扮,将發分股,結鬟于頂,其餘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結肖尾,垂于肩上,绾成垂鬟分肖髻,是未出室少女之發式。又将玉蘭簪插入發髻間,溫婉可人,十分乖巧。
祁語然出神的望着鏡中的少女,曾經在現世中22歲的傲嬌網紅,如今......這幅面孔帶着欲語還休的瘦弱嬌美,雖是五官相似,但氣質完全不同了。她果真要抛下一切,重新出落成一個大氣宛然的千金小姐。
“小姐,碧雲方才從祥雲正廳回來,說各位賓客均已到場,吩咐小姐盡快準備。”紅葉挽着袖子,恭恭敬敬走進閨房如實傳告。
“知曉了,再過半個時辰,準時抵達。”宛兒加快了手中動作,替祁語然代答道。
“老爺囑咐您抵達正廳外時須傳達趙官家,老爺親自引見小姐。”紅葉繼續說道。
“好。”祁語然輕聲應道。
紅葉是祁語然新收的丫頭,同收的還有綠蘿,藍櫻,翡翠,碧雲,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單純本分,聽話乖巧。
“小姐,老爺送來的緞織掐花對襟外裳和蝶戲水仙裙衫,您中意哪一件?”宛兒将兩件衣服提起,盡力鋪的展開。
“如果穩妥的選,還是前者,後者雖樣式新穎,卻失沉穩,不适于莊重的場合。”祁語然走近了仔細瞧着,最終拿起了緞織掐花外裳,在身上比劃,“大小合适,就它了。”
“好,宛兒替您收着那件,兩件都好看的很,小姐穿上一定是貌比天仙。”宛兒的語氣無比自豪,她談論的不是衣服,而是比衣服更好看的人。
祁語然略施粉黛,素淨的小臉,柔順的烏發垂下肩頭,動人的靈眸,配上素淨的掐花對襟長衫,出落得越發标志。
她深呼一口氣,調整好心态,“準備去正廳吧,是時候了。”
藍櫻,翡翠留在庭院中看守,祁語然帶着宛兒,綠蘿和碧雲一行向正廳走去。
蘭靜庭地勢較偏遠,走至正廳途經不少大大小小的偏門及蜿蜒回轉的小路,祁語然前幾日傷勢出愈,還未曾有機會出門,碧雲是唯一熟悉路徑的丫頭,幾人跟着她漸漸沒了方向感。
一道高大的身影自北門閃過,看到祁語然一行時,停頓下來,他略微皺眉,“請問,筵席是在祥雲廳還是宣武廳?”
祁語然對家中所有的面孔都生,更不知道這位莽撞的小爺從何而來,她斟酌的開口,“祥雲廳,碧雲熟悉路,我們一同前去吧。”
綠蘿卻拉住她的衣角,“小姐,這個人不是被邀請來的吧,他既不走正門,也沒有随從,怕是來者不善。”
祁語然聞言有理,便好奇的打量起眼前人,發現對方也在以同樣的眼神打量她,她立刻戒備的後退了半步,“請問公子是何人,來将軍府何事?”
對方自嘲的笑了一聲,“看來不認識我啊?”
“景逸。”簡短的兩個字,便負手而立,似乎在等待對方的回應。
祁語然幾人面面相觑,都是困惑不解的神情。
他有些繃不住了,“我倒想知曉你們是何人?不要說将軍府,就連整個天下,不認識我的人都是少數吧。”
祁語然內心冷笑,難道有必要認識你嗎?“既然公子名震天下,為何不走将軍府正門,況且連筵席的地點都不熟悉。”
自稱景逸的人俊眉擰成了結,随後失笑,輕輕牽起嘴角,“那是因為,我來去自如,況且,我此行并非來參加筵席,而是找四夫人,路過随意問問罷了。”
綠蘿最先明了,她知道四夫人的令弟乃當今宰相之子,恍惚記得是叫景逸,但是從未見過。聽聞此人自持才高,風流倜傥,今日一見,果然是天人之姿,可惜氣勢過于狂傲。她輕聲對祁語然道,“四夫人令弟,宰相之子。”
祁語然聽聞,面不改色,努力維持着基本的禮儀,“公子輕便,小女還有要事,不打擾了,宛兒,我們走。”
“慢着-------你是新納進的小妾?祁将軍真是老當益壯,見着稍有姿色的便納為己有,不愧是江湖流傳.......”他沒有接着說下去,一是不合時宜,本只想替他姐姐鳴不平,譏諷一番新來的不懂規矩的人,二是,祁語然身後的丫頭都撲通撲通跪下了,面無血色,而祁語然隐忍的握緊了拳頭,眸中淚光閃爍,身子不住的顫抖。
她知道景逸說的是祁遠和宋蓮清的那段往事,在民間廣為流傳,只是,同一種故事,能被人解讀成凄美的愛情,就能被有心人編排成玩笑把柄的談資。
“我想,家父一定不認為,這是在誇他。而公子如此說笑,小女承受不起,我的姿色,跟四夫人相比不值一提。我會帶着公子的說辭,趕赴筵席,親自說給家父聽聽。”祁語然反而上前一步,靠近景逸,櫻粉的唇瓣吐出帶刺的蓓蕾,無懼的對上景逸幽深的琥珀眼眸。
景逸的心揪了一下,原來,這是祁遠的女兒,按着音容相貌辨別,莫非是?此次筵席的主角?他瞳孔急劇收縮,複雜的凝視,面前氣勢淩人的女子,果真,和民間傳說中她母親一樣,有着與生俱來勾魂攝魄的雙眸。淡茶色的靈動眸子,仿佛要将人吸進去一般,致命的魅惑。
幾個丫頭看着兩人無聲的較量,大氣都不敢出。宛兒果敢機靈些,率先拉住祁語然,“小姐,時辰不多啦,老爺還在等着。”
“好,我們這就去。”祁語然無聲息的收回目光,她知道自己扳回一局。不管是誰,無緣無故譏諷她或母親,她都不會忍氣吞聲。
“我改變主意了,一同前去筵席。畢竟,初次見面,如有不當還請祁姑娘海涵,有幸為姑娘慶生,實屬在下榮幸。”景逸微微颔首,眉間是捉摸不透的笑意,眸中深藏浩瀚星辰。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本文設定的朝代,是架空歷史,所以關于一些禮節方面,比如将軍會不會為幼女舉辦慶生宴這類問題,無須完全遵照古代歷史,,,,
☆、蹊跷
祁語然自然沒好臉色,沉下眸子,“你是怕我在家父和四夫人面前危言聳聽嗎?公子真是多慮了,小女自然不會如您一樣,不知輕重。”最後幾個字咬得格外重。
景逸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兒去,他沉默片刻,得體作揖,“在下當然相信祁姑娘的人品,慶生是件大事,希望姑娘能容忍我一時的口不擇言,而且,我非常欣賞姑娘,我們日後......”
祁語然猛地轉身打斷他的話,“不好意思,我們沒有日後,因為我對你的初印象不咋地,也希望公子看見我就麻溜兒的繞道起開,當然最好圓潤的從我世界消失,再也別有交集。”她怒意橫生,一股腦将現代社會的詞彙語法全部砸到這個人身上,真是X了。
景逸愣住了,消化着這句話的信息量,随後竟然輕蔑一笑,“祁姑娘真是有趣啊,以為我聽不懂嗎?”
幾個丫頭明顯的一臉惶恐,雖然這裏平常說話都是咬文嚼字,但不代表他們聽不懂白話啊。這情形就像一個正常人進了土匪窩,雖然對土匪黑話一知半解,但是能揣摩出來大致意思。
“哦?聽懂了更好。希望我沒有詞不達意,你也明白該怎麽做。”祁語然胸膛劇烈起伏,心中生出一絲緊張,想快速逃離這個人視線的沖動。
“然而我并未答應過什麽,祁姑娘日後躲不過了,因為我對姑娘的個性中意的很,最要命的是。”他眸中深藏笑意,俯身緩緩貼近她的耳旁,幽幽開口“你的眼睛美的不可思議,莫非,與常人不同?”
他磁性低沉的聲線就萦繞在耳際,距離極近,引得她耳旁頃刻似火燒般殷紅。
聽聞他一語中的的猜測,祁語然不可抑的睜大眼睛,聚焦眼前放大的俊容,邪魅的薄唇,再往上是英挺的鼻梁,然後,是正在分裂的瞳孔!
不會的!正在分裂的瞳孔?瞳術!這個人?她恍惚覺得被控制一般,失去了意識。
蘭靜庭閨房內,祁語然猛地睜開眼睛,腦子略微昏沉,原來自己不知何時在梳妝臺上睡着了。宛兒在她身旁也昏睡着,她輕輕搖晃醒了她,“宛兒?”
“哎呀小姐,宛兒怎麽會睡着了,快收拾一下,老爺還在等着。”宛兒被搖醒,回過神來,愧疚的起身。
“我們.....”她深呼一口氣,調整好心态,“準備去正廳吧,是時候了。”
她忽覺有些不對勁,這句話隐約覺得似曾相識?之前發生了什麽?宛兒持着紅木簪梳為她細心裝扮,她穿上了緞織掐花外裳,之後......之後發生了什麽?最蹊跷的一點是,她和宛兒怎麽會無緣無故昏睡了呢?她仿佛記憶空白了。
碧雲和綠蘿也在昏睡,祁語然心中疑惑更甚,今天是中什麽邪了?在自己生辰筵席前半個時辰,集體昏睡?
她現在也顧不得思考這些了,畢竟生辰筵席重要,還是不能誤了時辰,要盡快過去。
藍櫻,翡翠,紅葉留在庭院中看守,祁語然帶着宛兒,綠蘿和碧雲一行向正廳走去。
蘭靜庭地勢較偏遠,走至正廳途經不少大大小小的偏門及蜿蜒回轉的小路,她們在暈頭轉向的穿過了無數交錯的羊腸小道後,終于抵達了正廳外。
正廳外門口趙官家不住的張望,捕捉到祁語然一行人時終于松了一口氣,焦急的迎上來,“唉喲小姐您可算來了,時辰真是分秒不差,賓客都已到齊,請随我來。”
趙官家派一個丫頭去正廳內告知祁将軍,片刻後祁遠信步走了出來,看到祁語然的裝扮,眼前一亮,欣慰的點頭稱贊,“語然長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
祁語然羞澀一笑,祁遠道,“此次你的生辰筵席,也須表現的得體大方,不必惶恐,他們不過是家中的夫人兄長姐妹,和爹私下要好的密友而已。爹這次有意想将你引薦給所有認識交好的家人朋友熟知,任何人都不會看輕了你,你也無須畏懼任何人。”
祁語然心中了然點頭。
祁遠引領她進入正廳那一刻,全場的目光都彙聚到了她身上,衆人都在暗嘆她的驚豔,于世間少見眸如空靈,純稚無邪,美的清絕脫俗。片刻鴉雀無聲的寂靜後,那數十道目光變了質,映射着好奇,嫉恨和不甘。
“此乃祁某之幺女,名語然,字璠瑤。因其母走的早,自幼獨居于蘭靜庭,雖鮮少與人來往,卻是少有的靈動乖巧。祁某扪心自問,甚是愧對于語然,今日為她舉辦二八生辰筵席,也在此立誓,從今以後,語然與家中兒女一視同仁,一并相待,如有失偏頗之處,還望各位好友督察,語然的人生大事,如有不錯的人選也望各位多留心。”祁遠舉起酒杯,莊重的說完便一飲而盡。
在場的五位夫人心中都是難以言表的憤懑,幾位兄長姐妹也是一臉驚詫,對這個後來居上出盡風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