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反倒把自己耳朵給扇疼了。
“哎喲。”這讓她又氣又怒，“要不是我的耳朵突然冒出來，我就能拿到工錢。”
也不知道是哭那未到手的錢，還是哭自己的被打疼的耳朵，反正打眼前的這個男人就對。
“都怪你，都怪你。”幾乎是無理取鬧般的遷怒對方。
羅川無視她無賴一般的行為，目光全集中在那對耳朵上。趁人不注意，又偷偷摸了幾下。
“我的錢。”童小斐發洩完，悲傷地看着泛着銀光的水面，無聲抽泣。
羅川看她又哭又鬧，最後失神般的發呆，還是覺得這狐妖瞎折騰的時候看着有趣，于是開口問道。
“孟府欠你多少錢？”
“我的工錢是二兩銀子，再加上孟老爺說獎賞的一百文，一共就是兩千一百文錢。”童小斐板着手指認真的算，然後情緒低落地說道，“他們知道我是妖，肯定不會給我工錢。”
“拿着。”羅川輕巧的扔出一個小東西，正好落在女子懷裏。
“這是什麽？”
“五兩銀子。”
“五兩？”童小斐驚喜的拿着銀子坐瞧右看，一雙挂着淚珠的眸子閃閃發光，滿是不可置信。
“五兩銀子就是五千文，五千文減去兩千一百文，就是......”又開始扳手指，“五十減去二十一就是......”
“兩千九百文。”羅川直接說道，“不用算，這五兩銀子全歸你。”
“我不要。”童小斐果斷拒絕，她只想拿回她應得的，“我會把多餘的錢還給你。”
Advertisement
羅川倒是被她弄的一愣。他以為這狐妖十分愛財，卻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貪婪，有着自己的原則，也不再争辯。
只是他想不明白，一個妖怪，怎麽那麽執着于人間財物。
童小斐工錢的問題解決，也就不再哭喪個臉，對羅川的印象好了許多，也覺得眼前的青年真是年輕有為，或許能幫她忙。
“羅道長，你能幫我消掉耳朵嗎？”童小斐挂着淚痕的臉，此刻笑的乖巧。聲音甜甜的帶着幾分哀求，收起了先前張牙舞爪的模樣。
羅川自是有辦法，甚至可以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童小斐。”三個字铿锵有力，帶着莫名的興奮。
沒有被拒絕，說明有戲。
她緊張盯着男子清俊的臉龐，生怕錯過對方臉上的表情。
事實上，羅川一直板着一張臉，好像陷入沉思。
“羅道長，只要你幫我消掉耳朵，我來世願意為你做牛做馬，求求你了。”害怕被拒絕，童小斐極力哀求，就差跪下。
見人這般急切，羅川看這狐妖不像是裝的，俊眉一挑，嘴角似乎帶着笑意，那聲音卻顯的高深莫測，“只要你答應我，以後不去找孟府的人算賬，也不傷害其他人，我就幫你。”
童小斐低頭沉思，原本她是打算假以時日吓吓那些人，但是比起頭上的耳朵，這些事也就不值一提。
“羅道長，我是一個好妖，不會傷害其他人。”目光真誠。
“包括孟府的人？”羅川好笑地問道。
“包括。”童小斐咬牙。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不去報複，可以叫別人去。
“過來。”羅川看着狐妖抖動的耳朵和不甘心的眼神，就知道她還在打壞注意。有伏魔手串，也諒她不敢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而且，這狐妖，膽子小的很。
童小斐聽話的走過去，只感覺自己的耳朵在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指下，被又撚又捏，疼倒是不疼，就是有點癢。
就在她忍受不了要發飙的時候，對方适時松了手。
“好了。”
還是那副清冷的嗓音，讓人有氣無處發。
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果然沒有摸到耳朵，童小斐激動的又跑到水邊，看到水裏的倒影沒有耳朵，高興的活蹦亂跳。
“哈哈哈，我終于沒有耳朵了。”
為了還多餘的錢，童小斐決定去鎮上換零錢，雖然羅川表示他并不缺錢，但是在童小斐固執的堅持下，兩人天一亮，就去了另外一個城鎮。
街上早已人潮擁擠。
童小斐拿着銀子，買了兩個包子，兩串糖葫蘆，兩盒糕點，還是沒能換到零錢。
這些小商販都只有銅錢，找不開五兩這麽大的銀子，所以她所買的零食都是男子付的錢。
一整條街吃下去，花了接近兩百文錢，這才感覺飽了，回頭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她身後付錢的男子，像是不染煙塵的谪仙。
“你不餓嗎？”童小斐好奇的問道，街上的小吃美味的讓她吃得停不下來，這人卻完全不受影響，一點東西也沒吃。
聽到這話，羅川清冷的聲音中似乎帶着笑意，“我去酒樓。”
然後她順着這人的視線看過去，偌大的‘登仙樓’三個字映入眼簾。
看着桌上的雞包魚翅，清炖蟹粉獅子頭，醋餾鳜魚還有品鍋仔鵝，童小斐忍不住咽口水，疑惑的問道，“道士不是吃素嗎？”
“本派門規沒有這一條。”
羅川吃飯的速度很慢，幾乎是慢條斯理，看着就高貴優雅。
比起她在大街上舔手抿嘴的樣子，就是雲泥之別。
桌上的色香味無一不刺激着人的感官，但是她早已吃飽，現在完全吃不下任何東西。
早知道就不吃那碗甜甜的糯米湯圓。
童小斐懊惱的想着，眼神四處亂瞟，突然看到某樣東西，眼前一亮，擡起下巴豪氣雲天的說道，“你在這裏等着我，我很快就能還你錢，包括早上的花費。”
說的神神秘秘，最後一句還故意加重了語氣。
羅川不知這狐妖有什麽主意，放下筷子，拿起上好的絲帕，擦了擦嘴角，然後說道，“切勿傷天害理。”
“道長你放心好了，我是個好妖。”
童小斐擠眉弄眼，說完迫不及待的下樓，一溜煙地直奔賭坊。
賭坊裏的空氣帶着躁動的因素，讓進來的人神經亢奮，血脈噴湧。
每個賭桌都圍滿了人，那些賭徒大都衣衫不整，既無站姿，也無坐姿，口裏叫罵着各種髒話，這裏似乎是可以讓他們全身心放縱自己的地方。
未進來之前，童小斐本來還有幾分害怕，被裏面令人頭腦發脹的氣氛一刺激，瞬間有了底氣。在櫃臺換過銀子，四處轉了一圈，最後挑了個賭大小的桌子，硬是擠開人群，搶到了賭桌最前面的位置。
規則很簡單，三顆骰子，九點以下為小，以上為大。
觀察了兩把，童小斐慢慢摸清了規矩，開始跟着下注。
前十把，她還壓的小心翼翼，賭注不敢超過一百文錢。但是贏了七把，讓她信心大漲，下手也狠了一些。
“這把壓小，一兩銀子。”
童小斐在莊家搖完骰子之後，下了賭注。
她已經看到，這把是一二三六點小。
“買定離手，開，一二三六點小。”
又贏了。
童小斐暗自竊喜，周圍有些倒黴鬼看她運氣不錯，開始跟着她下注。
然後這幾把莊家輸多贏少，不善的盯着她。于是童小斐有意識的控制贏的次數，十把裏也就贏個五六把。
一個時辰過去，就她一個人成了大贏家。
整整一百兩銀子。
該還給羅川的錢，她早已準備好，就等出去向那人還清債務，從此兩人各不相幹。
最後一把，童小斐輸了。
賭注不大，十文錢。
清點好自己贏的錢，準備撤，卻不想周圍的賭徒不知何時變成了賭場的打手，都虎視眈眈盯着她，吓的她臉色一變。
“各位大哥，有話好說，我改日再來拜訪各位。”抱緊手裏的錢，童小斐謹慎的盯着圍上來的人，小心往後退。
賭坊裏的人也不傻，知道人要逃，一窩蜂全上。
“救命啊。”
童小斐大力的撥開擋在前面的兩名打手，頭也不回的向外跑。
打手們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小丫頭竟然這麽大力氣，都楞了一會，而後大叫。
“抓住那個臭丫頭。”
☆、賭博的下場
仗着一身蠻力，童小斐左躲右閃，順利跑出賭坊。唯一不好的就是胳膊上挨了一棍，疼的她龇牙咧嘴。
一出門，就看到羅川，冷着一張臉。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快跑。”聽到背後一片叫罵聲，童小斐來不及解釋，當下立斷拉着人就跑。
“還有同夥，別讓那兩人跑了。”
“你說的辦法就是賭博？”
同樣是被人追，男子面不紅，氣不喘，甚至連衣擺都只是輕輕揚起，仿佛閑庭散步一般。
而她已經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聽到這番帶着怒氣的質問，翻了個白眼，繼續跑。
“沒有傷天害理。”
一字一句，每說一字就要停頓一會。說完這話，兩人已是又跑過一條街。
羅川被噎住，這狐妖的确是按照約定行事。
“跟我來。”
“你抓我幹嘛？”突然被人提起來，童小斐下意識的抱緊身旁的人。身體的騰空讓她失去安全感，吓的閉着眼睛大叫，“啊——”
“已經落地，別再叫了。”
雖然這人還是一副淡淡的神色，童小斐還是敏感的察覺到對方的嫌棄和不耐煩。睜眼松手，自覺的後退。
一丈多高的牆，這人拎着她輕輕松松就進來了。
牆外面還能聽到那些人雜亂的腳步聲和越來越難聽的叫罵。
等了一會，那些人走遠，童小斐放下心，想着懷裏的銀子，瞬間神氣起來。
“小道士，這是還你的錢，自此我們互不相幹。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說完從腰帶上解下一個錢袋，掂了掂重量，繼續說道，“裏面有三兩銀子，多餘的不用還。”
特別豪氣。
還學着男子先前的動作把錢袋抛向空中，不過力道沒有掌控好，直直落在了那人身後，而不是他的懷中。
“不好意思，我們後會無期。”
看着狐妖得意洋洋的模樣，羅川臉色很不好看，比起剛才多了幾分陰沉。
童小斐不瞎，自然也看到了，心裏感覺不妙，頭也不回的準備跑。
“靈寶符命，普告九天，定。”
男子神情凜冽，右手食指與中指并立，緩慢而清晰的吐字。然後從他指尖飛出一張紅色的符文，直直貼在童小斐的脖子上。
随着‘定’字說完，童小斐發現自己的四肢不聽使喚。她保持着右腳擡起，身體側着的動作，極其別扭。
“救......”
“若是大喊，我就讓你說不出話。”
慢條斯理的一句話讓童小斐心生懼意，她是真怕了。于是放低姿态哀求，“羅道長，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
“錯在哪？”男子并不領情，緩步踱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帶給人莫名的壓力。
“羅道長，你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童小斐自覺是沒有任何錯的，奈何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羅道長，我沒有殺生，沒有害人命，是個好妖怪。”
低三下四的态度不僅沒引起男人的同情，反倒令他更生氣。
羅川冷笑一聲，說話還是那麽慢，“賭博就是害人。”
“我贏了一點就走，又沒有貪得無厭，我有分寸的，道長。俗話說小賭怡情，大……”
“還在狡辯。”看這狐妖不知悔改，羅川厲聲打斷她的解釋，然後像是想到什麽有趣的事，突然笑了，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他本就長的清俊秀雅，這麽一笑，更是令人陶醉。
“靈寶符命，普告九天，現形。”
童小斐有那麽一瞬間被美色迷了眼睛，但是下一刻她就發現自己悲劇了。
羅川，你個王八蛋！
“嗷嗷嗷。”
“你是妖，應當潛心修煉，不該學人間好逸惡勞的風氣，那樣會折損你的修為。經歷上百年的孤獨方才修得人形，切勿因一時貪玩而自毀前程。”
男子撫摸着懷裏的小狐貍，像一個老者一般，循循善誘。
說話就說話，別動手，不要亂摸。
“嗷嗷嗷。”
童小斐不滿的在人懷裏左躲右閃，直到被人敲了一個暴栗，這才老實下來。
“嗷嗷嗷。”
“待會到了鎮上，你要是再亂叫，我就賣掉你。狐貍皮保暖倒是不錯，也還值錢。”
男子的聲音不像是在開玩笑，童小斐害怕被剝皮抽筋，乖乖住嘴，讨好的蹭着這人寬大的手掌。
終有一日，我要報今日之仇！
羅川滿意的笑了，抱着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挨家挨戶送銀子。他倒是被人感激涕零的稱贊，童小斐則心痛的在滴血。
這麽大方的送錢，感情錢不是你的呀。
仔細一想，這錢确實不是這人的，心裏更加肉疼。
錢被送完，童小斐感覺自己的命也去了一半，無精打采的趴在男子懷裏，任憑他怎麽逗弄，就是不吭聲。
“道長，這狐貍可真好看，不知可否......”
“不賣。”不等掌櫃的說完，羅川冷冷回了兩個字。
童小斐瞪了掌櫃一眼，高貴的擡起爪子，眯着金色的眼睛，拍着對方的胳膊，表示對他剛才的表現很滿意。
這會已到用晚膳的時間，羅川吩咐小二上了幾盤清淡的菜。
“這是給你的。”
一碗清炒玉米就想打發她？
童小斐站在地上，不到桌子五分之一的高度，自然看不到桌上是什麽菜，但是直覺的知道，肯定比玉米好吃。
再說她還是習慣用人形吃飯。
“嗷嗷。”
“食不言。”羅川也沒看她，直接拒絕。
童小斐哼了一聲，開始扒對方的褲腳。倒是知道收起鋒利的爪子，用肉墊的部分。
“如果你不想吃的話，就去那個籠子裏待着。”
那是男子在街上買的一個鳥籠子，大小也足夠一只狐貍睡進去。
童小斐不想睡鳥籠子，聽話的不再纏人。
羅川吃了個半飽，一直聽着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也不知道那只狐貍有沒有好好吃飯，往下一看，就見一個狐貍屁股左右拱動。
“你在幹嘛？”
童小斐聽到問話，向後跳開一步，擡起一只前爪，指着盤子旁邊散落的玉米。
“浪費糧食不好。”羅川教訓了一句，看着小狐貍期待的眸子，又仔細看了眼玉米。
原來是個‘人’字，擺的歪七扭八，令人好笑。
“你想變成人？”微眯着眼睛，羅川抿了口湯，仿佛在回味剛才吃的山珍海味。
童小斐可不管這人有什麽算計，她激動的直點頭，甚至讨好的在地上滾了兩圈，而後又眼巴巴的望着男子。看着對方猶豫不決的摩挲着杯子，果斷上前蹭人褲腳。
“想變成人，也行。”許是被取悅，男子意外的好說話。
童小斐金色的眼眸一亮，搖擺着尾巴更加賣力的讨好。
“不過，不許再賭博。”
童小斐乖巧的點頭。
就見男子手指在空中虛點兩下，然後她就感到自己身體發出淡淡的光芒，一眨眼就變成了人。
還好衣物是随形而化，免去了某種尴尬。
“還有筷子嗎？”一變成人形，童小斐就迫不及待坐下，動作急速又粗魯。
随意掃了眼桌上的菜，其實也沒比玉米好多少。
“我去吩咐小二拿一雙。”
“再加一碗米飯，謝謝。”
羅川打開門，回頭看了眼在桌邊似乎要偷吃的某人，“這房裏我下了禁制，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要出門。”
“知道了，羅道長。”餓急了的童小斐有些不耐煩，礙于對方的威嚴，還是好聲好氣的回答。
等到人一走遠，她立刻恢複本性，憤然的站起身，一腳把椅子踹出去老遠，“羅川，我都沒看到你施法術，想要騙我，沒那麽容易。”
然後不聽勸的跑去開門，剛一碰到門，就感覺身體裏一陣電流湧動，酸酸麻麻的，特別想哭。
該死的羅川！
拿雙筷子怎麽這麽慢。
童小斐一邊咒罵，一邊把椅子擺好，羅川端着新鮮的飯菜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只狐貍乖乖的坐在桌邊。
“飯菜已冷，我讓廚房重新做了一份。”
童小斐聞言，鼻頭一酸，差點哭出來。
“謝謝你。”
這次是真的感謝。
新的飯菜一葷一素一湯。
羅川看那雙拿筷子的手一直在抖，就知道這小狐妖沒有聽他的勸告，也不點破，倒是放心的又出出去。
童小斐是真餓了，又是被人追趕，又是被人威脅，加上那個讨厭的人也不在這裏，沒人看管她，她也就不在乎什麽形象。
幾乎是風卷殘雲一般的吃完，連同那個人先前沒有吃完的菜。
“嗝，好飽，躺一會。”
喝完最後一口湯，童小斐滿意伸個懶腰，然後舒服的躺下。回憶起兩天大起大落的人生，一直緊繃着的神經慢慢放松，不一會便睡着。
羅川抱着兩床被子進門，一眼就看到桌上的杯盤狼藉。輕輕關門，看到床上睡的正香的狐貍。
那耳朵随着平穩的的呼吸有規律的抖動，看的讓人想摸一把。
怕是童小斐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耳朵又冒出來了。
“起來，收拾桌子。”羅川曲起手指，彈了一下那對耳朵，見人還沒有醒，改為又捏又撚。
還是沒醒，就是嘟囔着翻了個身。
羅川輕笑，睡夢中的人不自覺皺眉，突然一股電流從腦門直竄腳板心。
“啊——”
童小斐驚吓地起身，身體被電的又麻又疼，始作俑者就慢條斯理的站在那裏，帶着令人不爽的笑容。
“醒了，別愣着，收拾桌子。”
“明天再讓小二收拾。”
“我派之人吃飯絕不會弄髒整張桌子。”
看了眼沾着飯菜和湯汁的桌子，童小斐不服氣地站起身，乖乖去擦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