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童小斐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完桌子,回身一看床已經被人霸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甩了抹布,指着男子怒道,“床是我的。”

羅川正在打坐,過了會才回答,“睡地鋪還是睡籠子。”

說完睜開眼,那眸子清冷的令人害怕。

震懾的人不自覺收起嚣張的氣焰,看了眼狹窄的籠子,童小斐十分不情願的選擇睡地鋪。

臭道士,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地板太硬,雖然墊着一層棉被,還是烙地她翻來覆去,睡不踏實。

心裏一直惦記着軟綿又暖和的床,睡到半夜,童小斐迷迷糊糊的起來,看到床上那人還在打坐,和她入睡前的姿勢一模一樣,于是好聲好氣的商量。

“道長啊,反正你也是在打坐,不如就在地上吧,床讓給我睡。”

一邊說話,一邊打哈欠,半擡着眼皮等男子回答。

“靈寶符命......”

“千萬別,我睡地鋪。”

清冷的聲音讓她瞬間清醒,也徹底死心。這個羅川閉着眼睛就念符咒,真是可惡,一點也不尊重她這個妖。

“道長,晚安。”

正要躺下,童小斐突然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羅道長,我的耳朵、耳朵又出來了。”

聽她急的快哭,羅川才緩緩睜開眼,然後雲淡風輕的開口,“出了禁制,狐耳自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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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雖然壞,但是不會說假話。

童小斐摸摸自己的耳朵,放下心睡覺,但是總感覺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不一會沉沉睡去。

後半夜的童小斐總算安分許多,羅川也不用再起身給她蓋被子。

一覺天亮,童小斐睡的十分滿足。

她醒來發現人不在,床鋪幹淨整潔,不像睡過人,倒是那人打坐的位置還有溫度,說明這人出去沒多久。

無需思考,童小斐果斷躺上床,然後眯着眼睛哼着調子,十分悠閑。

鼻尖傳來若有若無的香氣,她用力一嗅,是玉米粥。

看來是羅川讓人放桌上的。

當下決定吃完再睡。

這粥清滑爽口,香甜不膩,童小斐一口氣喝了三碗。動作雖然還是粗魯,倒是沒有弄髒桌子。

吃飽喝足之後,狹小的房間讓她倍感無聊,外面熱鬧的叫賣聲弄的她心癢癢,奈何就是出不去,只能在屋子裏轉悠。

這個房間布置的很簡單,一個衣櫃,一張桌子四個板凳,還有一個梳妝臺。一眼看過去,既簡單又無聊。

和那個道士一樣。

童小斐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心裏幻想着各種整治對方的辦法,越想越興奮,忍不住笑出聲來。

“吱——”

是門被推開的聲音,童小斐趕緊裝睡,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人不是羅川!

意識到不對,她立刻睜開眼,幾乎是站起身的同時就被人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特別清脆,還伴随少女尖銳的責罵。

“你個狐貍精,不要臉,竟然敢勾/引大師兄。”

少女十六七歲的年紀,清秀可愛,卻也嬌蠻無理。帶着一股子盛氣淩人,像是被人寵壞的千金小姐。

童小斐被打蒙了,下意識的就往門邊逃,剛要出門身體記起那股顫栗感,堪堪止住腳步。

“狐貍精,不要臉,讓大家都看看你的模樣。”少女打了一巴掌還不解氣,狠狠的把人推出去,直接撞在門外的欄杆上。

臭丫頭!

童小斐肩膀疼的直抽氣,此刻也顧不上。

莫名其妙的出了房間,正是她逃跑的好機會,要是羅川回來,她就跑不了。

客棧已經有些人好奇地看過來,童小斐不想和這個女人一起丢人,瞪了人一眼,飛快的跑了。

七轉八拐的跑了好幾條街,連她自己也記不清回去的路,想必羅川也找不到她。越想越得意,終于找回自由的感覺。

看什麽都順眼,就是臉有點疼。

捂着自己的臉,童小斐心裏恨的咬牙切齒,她當時怎麽就那麽慫呢?

應該反手給那丫頭一巴掌,然後再罵她一頓,最好是讓那丫頭以後都不敢對她放肆。

腦補了一番自己該有的正确反應,童小斐心頭的怨氣才消了些。

打算再買點吃的,然後想起錢都在羅川手裏,只好無奈的放棄。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晃了一圈,最後在一個賭場門前猶豫不決。

她承諾過,不再賭博,可是不賭博就沒錢,沒錢就不能生存。

一時之間,童小斐陷入天人交戰。

“真是晦氣,又輸了。”

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賭徒在她身邊罵罵咧咧,倒是讓她想到一個好注意,不用違背她說過的話。

“這位大哥,賭博嘛,有輸有贏,看開點。”

賭徒是一個快而立之年的單身漢,看到一個大美人和自己搭讪,有點受寵若驚。

“老子都快輸光了。”

“大哥,我的賭運一向很好,只是苦于沒有賭資,不如我把運氣借給大哥,事成之後大哥分我一點。”

賭徒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話。

“你九我一。”童小斐繼續誘惑,“反正也輸了,也不在乎再輸這一把。不如再試試,要是萬一贏了呢?”

賭徒被說的心動,沖着那萬分之一的機會,一咬牙,“好。”

童小斐頓時心花怒放,仿佛預見自己美好的未來。

經過上次的教訓,這一次她不敢贏的太過火,控制着幫賭徒贏回本錢,外加十兩銀子。

“這一兩給我。”童小斐拿回屬于自己的那份報酬,打算就此收手,但是賭徒卻不願意。

他難得贏一回錢,自是想要把這些年輸掉的本錢全部拿回來。

“這一把壓大還是壓小?”

不僅賭徒看着她,就連其他人也打算按照她的話下注。

童小斐知道這把應該壓大,但是她感覺到周圍有不善的目光,就和上次一樣。

“大家不要圍的這麽緊,我容易緊張,我一緊張運氣就不好。”

假裝給自己扇風,童小斐偷瞄周圍的情況,暗暗做好随時就跑的準備。

但是她在桌子的最裏面,外面的賭徒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住她,推開這些人就要浪費一些時間,可能就會錯過最佳逃跑機會。

“都讓開,都讓開。”

賭徒們聽話的讓開,童小斐假裝要觀察骰子,身子卻在慢慢的離開人群。

“大。”

話一說完,她拔腿就跑,就在她離大門還有一步之遙時,那門以極緩卻又極快的速度被關上,只留下一雙不怒自威的眸子。

“道長,救我!”

童小斐大聲驚呼,緊張又恐懼的看着圍上來的打手,特別是他們手裏的刀劍。

若是棍棒,她覺得自己還能拼一把,大不了就是受些皮肉之苦。但是刀劍就不一樣,一個不小心,會死人的。

“各位,有話好說。”

情況越來越危險,童小斐只好陪着笑臉,亦步亦趨的往後退。

“姑娘,我們家主子請你去一趟。”

為首的一個彪形大漢說道,那态度一點也不像請人,倒像是威脅。

“改天吧,我今天還有事。”

童小斐看着那些鋒利的刀劍,吞吞口水,思索應付之策。

“我們主子一定要今天。”大漢一邊說話,一邊給身旁的打手使眼色,“姑娘若是配合,也可以省掉許多麻煩。”

眼下這情況,她是在劫難逃,與其被這些人抓給那個什麽主子,還不如留在羅川身邊。

起碼羅川看着養眼。

“羅道長,我錯了。”

想通之後,童小斐撕心裂肺的大吼,與此同時,那些打手一擁而上。

然後是破門而入的聲音,接着是拳腳生風,刀劍噼裏啪啦的響聲。

童小斐抱着腦袋躲在一個桌子下,聽到外面沒了聲音,才小心的睜開眼,然後就看到白衣男子挺拔勁瘦的身影。

地上躺着一大片人,顯得他特別偉岸高大。

如神祇一般。

然後,男子一腳踹飛她頭頂的桌子。

童小斐的心也跟着桌子碎的七零八落。她忽然覺得,這麽多人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羅川可怕。

“道長,別、別沖動。”

羅川居高臨下的看着畏畏縮縮的人,面無表情,薄唇輕啓,“賭博不好。”

“哇——”

童小斐再也受不住這詭異的可怕,嘴巴一癟,大聲哭起來,完全是被人吓的。

“以後還賭嗎?”

童小斐哭着搖頭。

“說話。”

簡單兩個字讓她毛骨悚然,不敢再哭,又怕又委屈的說道,“不賭了,再也不賭了。”

看這狐妖哭的像個淚人,羅川蹲下身子,伸出手。那指節削瘦有力,修長瑩白,如同它的主人一樣能給人安全感。

“道長。”

童小斐可憐巴巴叫了一聲,也伸出手。

賭場沒有人敢攔他們,那個青年幾乎是在進門的一瞬間就打到他們所有人。更令人可怕的是,沒人看清青年的動作。

所以說,道長威武!

童小斐慫的也不是那麽丢臉。

☆、怪異的孫府

經此教訓,童小斐老實不少,乖乖跟人回客棧,一路上不敢吭聲,也不敢問對方是怎麽找到她的。

到了房門口,想到一些事,童小斐猶豫着不肯動,被人淡淡掃了一眼,心裏一抖,聽話的跟進去,果然就看到她讨厭的那個臭丫頭。

“大師兄,她是狐妖,趕緊殺了她。”

少女嬌嗔的挽着羅川的胳膊,眼裏全是愛慕之情,那聲音也是嬌滴滴,全然不似上午那般兇狠。

童小斐又受到了來自人類的歧視,下意識的感覺臉疼,肩膀也疼。

“這事我自有分寸。”羅川不着痕跡的推開少女,擺出大師兄的威嚴,“白師妹,你還未滿十八,按照門規,不能私自下山。”

“大師兄,你叫人家靈素師妹嘛。”白靈素不滿的嘟嘴,然而對方完全不領情,依舊冷冷看着她,“人家叫許師兄帶我來的。”

“許師弟在哪?”

“大師兄,你應該關心關心我,為了找大師兄,我吃了好多苦。”白靈素撒嬌的說道,對上羅川那張冰山臉,心裏也是一怕,不敢過分造次,乖乖的回答,“許師兄收妖去了。”

“正好借此機會,你可以跟許師弟好好學習一番。”

完全公事公辦的口氣。

童小斐站在門邊,十分受不了白靈素的肉麻,好在道長給力,對各種投懷送抱都能視而不見,讓那個臭丫頭處處吃癟,也算是間接為她報仇。

一場女追男的大戲,看的她暗爽不已。

“狐貍精,你笑什麽?小心我讓大師兄收了你。”白靈素怒道。

她貴為将軍之女,身份尊貴,也只有羅川,才能讓她放下身段。至于童小斐,對一個狐妖說話,用不着客氣。

童小斐也不在意,這丫頭說到底也是可憐人,她就大人有大量,不予計較。

“白師妹,我們去找許師弟。”羅川收拾好行李,手裏還提着熟悉的鳥籠子,轉頭對一旁幸災樂禍人說道,“拿着。”

童小斐頓時心情複雜的接過自己的安居之所。

羅川的師弟叫許之,受鎮上首富孫老爺的邀請,特來除妖。

孫府的大宅位于鎮上的西北面,背靠一座荒山,聽說這地方以前是個戰場,死了很多人。孫老爺當初請人看風水,選中這塊寶地,不懼傳言,在此建宅生活。生意果真一日千裏,短短三年就成了鎮上的首富。

孫老爺妻妾成群,子女衆多,卻都活不過二十歲。他的大兒子風流成性,死于床笫之間。二兒子好酒,醉死于河中。這三兒子飽讀詩書,準備上京趕考,卻不想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差點要了他的命。

雖然沒死,卻已離死不遠。

還有五日,這唯一的兒子就要滿二十。

孫老爺憂心忡忡,經人指點,終是請來清玉觀的道長。

童小斐聽白靈素叽叽喳喳的說着孫府的情況,不太相信那個孫老爺克子的傳聞。待她看到孫府大門,卻也感覺陰風陣陣。

孫府門前有四座威嚴的石獅辟邪,四周也種滿桃木,饒是如此,卻也無法讓人感覺到生氣,倒是有種朽木腐蝕的殘敗感。

“許師兄在孫府周圍布下陣法,妖怪進不去,也出不來。”

白靈素驕傲的說道,看向某只妖怪的目光相當不善。

“道長,要不我去客棧等你。”

童小斐也不想進去,這地方一看就有問題。

“客棧的房間已退,你随我進來。”哪知羅川完全無視她的哀求,還牽着她的手,徑直踏過陣法,想反悔也不行了。

這一舉動氣得後面的白靈素大叫。

“大師兄,她是狐妖。”

“我知道。”羅川說道,冷眼看着後面的人,“不要讓孫府的人發現她的身份,特別是許師弟。”

“是,大師兄。”

童小斐聽着這不甘不願的聲音,總覺得這丫頭不會這麽聽話。

“道長,我有錢,可以自己住客棧。”

“門開了。”

羅川再一次無視她的請求,目視前方,不容人拒絕。

開門的是孫府的管家,四十多歲的年紀,眼底發青,面色陰郁,看到白靈素,恭敬的說道,“白小姐。”

“這是我大師兄,法術高強,比許師兄還要厲害。”

白靈素依舊是那番驕傲的模樣,讓人覺得這丫頭就是缺心眼,說話欠考慮。

孫管家像是毫無感覺,對着三人點點頭,把人請了進去。大門被關上的那一霎,童小斐感覺他們似乎進入某個危險的局。

孫府不愧是首富,亭臺樓閣,小橋流水,随處可見。畫舫回廊,蜿蜒曲折,藤蘿密布,倒是顯出一番勃勃生機。

“許道長去了後山,三位先在此休息,我去請老爺前來。”

孫管事說完,立刻有丫頭上來奉茶。

“請道長用茶。”

羅川人雖然冷漠,但是架不住面相好,又氣質出衆,驚擾的一屋子丫鬟個個面露羞意。

“丫鬟就是丫鬟,永遠也變不了主子,不要癡心妄想。”

白靈素嘲諷的一番話令在場的丫鬟臉色都難看起來,也包括曾經做過丫鬟的某狐。

童小斐看這個人越發不順眼,就算用年少無知的借口也救不了這個女人的腦殘和傲慢。

“羅道長大駕光臨,老夫有失遠迎,實在抱歉。”

孫老爺大約是聽到那句話,揮手讓所有丫鬟退下,對羅川笑的有幾分谄媚。

本就肥胖的身子,看上去莫名的滑稽,眼裏的陰沉之氣随着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清玉觀的大弟子道法高強,為人正派,他前些日子派人去請,沒能請動,只好退而求其次,請了二弟子許之。

今日這福星來了,說明他子孫不絕。

“孫老爺不必多禮,府中的情況我已經聽白師妹說過,等許師弟回來,我和他一同前去查看令公子的情況。”

“好好好,就依羅道長的吩咐。”孫老爺高興的應着,給一行人安排了最好的客房。

男子與女子的客房一東一西,童小斐跟着丫鬟去了西廂房,白靈素就住在她的隔壁,兩人擡頭不見低頭見,互相看不順眼。

“狐貍精,你用什麽妖法迷惑了大師兄,老實交代,否則我讓許師兄收了你。”

有本事你自己上!

童小斐暗自翻了個白眼,‘嘭’的一聲關上門。論實力,她估計也打不過這個臭丫頭,惹不起只能躲。

白靈素被這麽無禮的對待,怒意更甚,又說了些狠話,才離去。

聽着門外沒了聲音,童小斐得意一笑。在房裏呆久之後,她感覺胸腔彌漫着一股說不清的煩躁,身體裏有股力量在躁動,讓她變得易暴易暴。

好像弄死那個臭丫頭!

童小斐嘴裏冒出尖尖的獠牙,十指緊握,骨節捏的直響。大力的打開門,一股荷花的清香撲面而來,緩解了她心裏那股莫名的煩躁。

荷花池在一片假山之後,池上有一座精致的小亭子,亭子旁種着一顆槐樹,看上去有些歷史。

童小斐坐在亭子裏休息,心中的郁氣慢慢消失。然後,心思開始活躍起來。

羅川要助孫府除妖,那樣就沒有精力管她,正是她逃走的好時機。只是這孫府的面積頗大,她順着氣味走到這,回去的路已經記不清,更不要說大門的路。

自從遇到這個羅川,她就各種倒黴。

流年不利!

“既然讨厭那個道士,不如殺了他?”

“雖然他是個倒黴鬼,但是也幫過我很多次,有時候還是很溫柔的。”

童小斐想了想,只要她不作妖,羅川還是很好說話的。

“等等,你是誰?”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童小斐後知後覺的回頭,驚恐的問道。露出的笑容瞬間僵硬,瞪大眼睛四處亂瞟,意圖找到說話的人。

“我和你,不是一樣嗎?”

那聲音輕笑着,帶着勾人的意味,童小斐聽出了輕蔑的意思。

“整日和一個道士混在一起,莫不是你看上他了?”

“我是被迫......”

“可是人和妖啊,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更何況還是以除魔為己任的臭道士。”

童小斐還沒有說出自己的難處,就被人打斷,索性也不再說話。

“你是妖,他終有一日會殺了你,現在把你留在身邊,不過是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

“你煩不煩啊,我也想離開,可是我不知道路啊。”

那個聲音一直編造她和羅川的緋聞,弄的她更加煩躁,都忘了害怕。

“我可以告訴你離開的路。”

這是誘惑的聲音,蠱惑人心。

童小斐心裏隐隐覺得有問題,只是她急切的想離開,思索一番,最後還是點頭答應。

“大家都是妖,你不會害我吧?”

“自然不會,我可不忍心這麽漂亮的妹妹将來有一日死在道士的手裏。”

☆、千絲伏魔陣

跟着那個聲音的指示,童小斐穿過各種回廊和小路,繞的她頭暈,最後停在一座小別院門口。

“穿過這個院子,就是後門,你從那裏離開,不會有人知道。”

看着這條路,似乎已經看到未來的自由,可是突然之間,卻有點不舍。

那女妖看她并沒有急着離開,于是打趣的說道。

“還在留戀那個道士嗎?”

“我只是不信任你。”童小斐立刻大聲反駁。她也不是突然開竅,就是不爽這個女人一直胡說八道,“我和你素不相識,你有這麽好心幫我?”

她和羅川是很純潔的關系,惡勢力和弱勢力的關系,就這麽簡單。

“大家同為妖,我只是不想看到我的同類死在敵人的手上。”

女妖說的十分坦蕩,不見半點心虛。

童小斐也想不出對方害她的理由。

“信你一回。”

想到這個女妖處處說那人的不好,走了一步,童小斐忍不住回頭說道,“妖有好壞,道士也有好壞,羅道長為人其實還不錯。”

“傻丫頭。”

女妖輕笑。

對方似乎對她的解釋感到可笑,童小斐也不再多言,又走了幾步,才發現自己是真傻,凄厲的大吼。

“你騙我!”

剛才還平整光滑的地面突然出現一個複雜的圓形陣法,一陣耀眼的金色光芒,徑直穿過她的身體。

猶如萬箭穿心。

腳下的陣法好像一座透明的牆,将她困在裏面,無法反抗,無法逃脫。

“好難受。”

童小斐站在陣法中央,大腦疼的好像要爆炸。眼睛開始變長,獸瞳浮現,嘴裏的尖牙和手裏的利爪也開始顯現。

“這是千絲伏魔陣法,專門用來抓妖怪,逼他們現出原形。”女妖在一旁好心的解釋,那聲音帶着幾分惡毒的笑意,“不會要你的命,只會讓你生不如死。”

可惡!

童小斐痛苦的捂住腦袋,想要阻止自己妖化,在金線無休止的攻擊下,她的意識,逐漸被侵蝕,腦海裏只剩下對鮮血的渴求。

“妖孽,你終于出現。”

一個陌生的男音從空而降,手裏拿着一把利劍,跳下的瞬間從懷裏掏出五張紅色的符紙,嘴裏念念有詞。随着男子的一個手勢,那符紙咻的一下以五角形的方位漂浮在陣法的上方。

立刻就散發出紅色的光芒,童小斐被這耀眼的紅色逼的頭痛欲裂。她感到自己胸腔有一股力量要噴湧而出,腦海裏滿是毀滅的想法,強烈的她快要控制不住。

“道長......”

“靈寶符命,驅邪縛魅,破!”

話音剛落,一道金色的符紙已立在陣法的中央,那五枚紅色的符紙不點自燃,不刻就化為灰燼。

羅川抽出身後的寶劍,身形一閃,已是打算破陣,但是遭到阻擋。

“大師兄,她是妖,我今日要收了她。”見人要破壞陣法,許之急忙阻止。

“許師弟,讓開。”羅川快速的出招,劍招平穩又迅猛。

“大師兄,你不要被妖迷惑。”

兩師兄弟在說話的間隙,已是過了好幾招,先是兩劍較量,而後是拳腳功夫。羅川的功夫輕靈飄逸,翻轉側身都帶着他特有的冷靜。

許之偏向力量型,一把細長的寶劍硬生生被他耍出大刀的錯覺感。

兩人你來我往,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童小斐被陣法逼的快要現出原形,幸好羅川及時趕到,終止陣法。她現在保持着半人半狐的模樣,瞳孔恢複成了黑色,那股躁動也暫時被壓住。

但是陣法內的金線還在不停的穿梭她的身體,而那金色的符紙有一角已經燒完。

她現在四肢百骸都疼的難以言喻,就像是被人拿刀子,慢慢的割肉一般。

疼的她想死。

而比疼痛更難忍的是心裏逐漸又升起的暴動。

羅川也注意到這邊的不對勁,他看到童小斐的黑眸一閃而過,眼裏又重新開始充血。

是要再次妖化。

“許之,讓開!”羅川這回使出全力,手腕一個劍花挑開許之的劍,然後快速拿出一個符紙定住人。

“大師兄,如果你強行破壞陣法,你也會受傷的。”許之眼底浮現慌亂,想要阻止這人的行為,但是他動不了,只能大吼,“大師兄,她是妖!”

羅川充耳不聞,執劍開始破陣。那些金線有意識般的開始攻擊他,都被他用劍擋住。

“道長......”童小斐呢喃着這兩個字,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童小斐!”

好像是道長的聲音。

似乎帶着慌亂。

還有全身怎麽這麽痛,像是被無數根針紮一樣,戳的她就猶如一個千瘡百孔的破娃娃。

童小斐睜開眼,腦子一片混亂,鼻尖還殘留着血的味道。

“道長!”

大叫一聲,無人回應。

“羅川!”

“大膽妖孽,竟敢直呼我大師兄的名字。”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年輕幹淨,充滿活力。

童小斐艱難的轉過腦袋,就看到一個穿青色衣服的年輕人,大概二十歲的模樣,長相周正,眉間一股正氣和倔強,一看就是好人。

“是你把我綁起來的嗎?”童小斐怒問,她被人綁的像條蠶一樣。那繩子看着不粗,可是以她的力氣,卻無法掙脫。

“道長呢?”

“你個妖孽,迷惑我大師兄,害他受傷。若不是大師兄一定要留你性命,我早就殺了你。”許之看這狐妖還有力氣反抗,怒氣更甚。

那個味道是真的。

童小斐瞬間少了幾分底氣,垂着眸子,小聲問道,“道長他傷的嚴重嗎?”

“你說呢?都是你害了大師兄。”許之沒好氣的說道,忍不住拔劍,指着狐妖的腦袋,“大師兄現在還昏迷不醒。”

“我想去看看道長。”童小斐被人用劍指着,也不怕。弱弱的哀求,她現在心裏愧疚的難受。

“我警告你,離我大師兄遠點,別再害他為你受傷,否則我就殺了你。”

許之揮劍入鞘,寒光一閃,似乎要割下對面之人的腦袋。說完這句,怒氣沖沖的離開。

房間一下變的安靜起來,童小斐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

她記得,羅川被陣法反噬的模樣,只有一眼,卻叫她難忘。

那個人明明已經臉色發白,卻還要強撐着破陣。

童小斐抽了抽鼻子,掙紮着想要起身,可是繩子捆綁的太緊,她除了翻滾以外,其他的都做不了。

就像她看着那人為她受傷,卻無能為力一般。

真是沒用。

童小斐忍不住自責,掙脫的幅度越來越大。這一動,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又來,疼的她直抽氣。

“嘶,真疼!”

緩和了一會,童小斐吸取剛才的經驗,開始慢慢的挪動,先是腳,然後是腿,接着哐當一聲,直接掉地上。

腦袋疼,屁股也疼。

她想摸摸自己撞疼的地方,然而完全夠不到。

“道長的師弟,等我好了,我一定找你算賬!”

說完狠話,似乎不那麽疼,童小斐又開始慢慢的挪,偶爾翻滾兩圈,總算折騰到了門邊。

準備用腳開門的時候,門被人推開,然後她的腳被狠狠踩住。

“啊——,要斷了!”

“叫什麽叫,狐貍精。”

白靈素說完又狠狠踢了一腳,要不是手裏端着餐盤,她真想給這個狐貍精幾耳光。

這回童小斐有骨氣的忍住了,沒叫!

就是眼底有了淚花。

“用鎖妖繩綁着你還能逃,真是太小看你。”

白靈素放下餐盤,不客氣的把人拖回床上。看着對方臉上身上被磕到的傷痕,她笑了,“別哭,大師兄受的傷可比你疼多了。”

“他醒了嗎?”

童小斐聞言,哽咽的說道。

白靈素嗤笑一聲,端起餐盤,突然手一滑,飯菜和湯全灑了人一身。

“不好意思,我去廚房給你換一份。”

聽着這毫無誠意的道歉,童小斐怒目而視。等人走了,翻了個身,用身下的床單蹭幹淨臉上的飯菜,然後靜靜的躺着。

不知道道長怎麽樣了?如果她沒有聽信那個妖怪的慫恿,傻乎乎的被人騙進陣法,道長就不會受傷。

她真是蠢,無可救藥的蠢!

“該死的女妖!”

“呵呵,難為我還想來救你,真是好心沒好報。”

聽到那個始作俑者的聲音,童小斐憤怒的扭頭。

“一看你就不是什麽好人!

☆、迷路的狐貍

房間內突然多出兩名女子,說話的那位穿着青綠色的衣服,柳眉細眼,髋骨偏高,唇薄而有幾分刻薄。

旁邊的女子一身紫色羅裙,眉眼溫順,阻止了綠衣女子的行為。

“阿春,切莫無禮,多虧這位姑娘,我才能與孫郎相見。”

來着不善。

童小斐警惕的看着兩人,“你們就是道長要抓的妖怪?”

“姑娘莫慌,我名喚紫蘿,這是我姐姐紫春。”紫蘿溫柔的說道,眉眼間帶着一股我見猶憐的氣質。

“阿蘿,何必和這個狐妖客氣。我是幫她早日認清那些人的面目,免得被人剝皮抽筋。”紫春雙手抱腰,居高臨下的模樣令人十分不爽。

“今日是我愚蠢,着了你的道,你們這次來有什麽目的?”

“你可真蠢,那都是昨日的事情。”

童小斐聞言,心裏開始慌亂,那人的傷勢竟然這麽重,一天一夜還未好。

“怎麽了,為你家道長着急。按我說啊,他死……”

“閉嘴!”童小斐怒吼,幾乎紅了雙眼,“道長不會有事的。”

“阿春,不要再說,我們這次是來感謝這位姑娘,切勿多惹事端。”

紫蘿走到床邊,拿出手帕為童小斐擦拭眼角的淚,看着她抿唇倔強的模樣,幽幽的嘆息,“姑娘,紫春多有得罪之處,還望你見諒,我代替她給姑娘賠個不是。”

然後側身半蹲,行了個禮,又說道,“我們并無意害人,只想在此安安心心的修煉,府中兩位公子意外身亡,與我們姐妹二人沒有任何關系。”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應該去和那個道士說。”童小斐別過頭,低低地抽泣,肩膀不停聳動。

“狐妖,我妹妹好聲好氣的和你說話,別……”一旁的紫春看不慣紫蘿聲下氣的姿态,作勢要教訓人。

“阿春,切莫沖動。”

紫蘿皺眉搖頭,伸手攔住她的行為。

“姑娘,這繩子我們沒有辦法解開,只能先為姑娘除去身上污穢之物。”

說完便施了一個小法術,童小斐立刻感到身上清爽不少,側過頭看着兩人。

“你們與孫府的事情與我無關,也不需要你感激我,那是我自己蠢,被人算計。”

想到這一切都是因這個女人而起,童小斐狠狠剜了一眼,“這個仇我自會找你報。”

“姑娘,我姐姐也是了我……”

“別說了,那是你們的事情,日後再見,我不會對你們客氣。今日之事我也不會和任何人說,兩位還請離開,我要休息。”

童小斐說完翻身,後背對着兩人,趕人的意思很明顯。

“姑娘……”紫蘿還想再說兩句,被人拉住。

“阿蘿,不用再多說。道士也好,狐妖也罷,咱們不用怕他們,我們走。”

房間又變的安靜起來,童小斐一個人待着,看着太陽一點點的西沉,她心裏也越發難受。

如果那個人為了救她而有什麽閃失的話,她會愧疚一輩子,跟喜不喜歡沒有半點關系。

可是這個破繩子她越是掙紮,綁的就越緊。

她好歹也有着千年的道行,不能這麽沒用。

恢複真正的原形也許能掙脫。

昨天在陣法裏,她體內湧起的一股強大的力量,仿佛要翻江倒海一般,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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