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掙脫繩子應該沒有問題。
想到辦法可行,童小斐試着運轉自己的力量,然而體內什麽也沒有。
不死心的又試了幾次,累的她精疲力盡,還是沒有半點效果。
“我真是沒用的妖精。”
洩氣的癱在床上,童小斐閉上眼睛,腦海盡是那張蒼白的臉,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羅川,羅川,羅川!
砰!
床榻了。
一只一丈多長,半丈高的狐貍出現在房間裏,她渾身雪白,體态修長,身形流暢,尖銳的獠牙一閃着寒光,金色的瞳孔泛着危險的氣息。
第一次變成這麽大模樣,童小斐有些不适應。擡起爪子,虛空揮舞着,張大嘴,沒敢發出吼聲,怕引來其他人。
現在這才是她真正的原形,一口能吞下一個人。
這麽大體型出去,又是雪白的顏色,在夜色裏肯定會引人注意。
童小斐想了想,幻化成人形,變出一身黑色的衣服。回頭看着斷成一節節的繩子,走過去狠狠踩了幾腳才解氣。
“臭道士!”
把繩子扔到窗外,童小斐這才滿意,輕手輕腳的出門,又探頭探腦,周圍一片寂靜。
就是門口擺着一個陣法,就算是她這個外行,也看出這個陣法的不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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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松松的跳過去,童小斐慶幸被人關在這個無人看守房間。然後下一刻,她就徹底懵了。
這裏用荒草叢生,人煙稀少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她走了有好一段路也沒看到一個人影,根本無法問路。
難怪她房間那麽大動靜卻無人發現。
童小斐很傷腦筋,她對孫府一點也不熟悉,這會已經迷路,站在三叉路口不知該怎麽走。
只能憑運氣。
“就走中間。”
中間的路是通往主人的卧室,童小斐一路跌跌撞撞,總算是看到一個人。
是道長的那個師弟。
聽道長好像叫他許之。
長的挺和善,下手卻那麽狠。
童小斐撇嘴,躲在暗處,沒敢出現,不一會又出現一個人,是白靈素。
兩個人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麽。
該不會是在談論道長吧。
童小斐豎起耳朵,努力偷聽,也只聽到狐妖,繩子幾個詞。
而許之說完就匆匆離去,看方向是要去關她的房間。
看來她逃跑的事情已經被發現。
這麽一想,童小斐這會已經不敢輕易現身。若是讓別人知道,肯定會通知許之,依許之的脾氣,她估計沒什麽好果子吃。
思量了一番,她決定自己慢慢找羅川的房間。
孫府的夜晚各處都挂着燈籠,好在守夜的人不多,童小斐一路小心謹慎,也不知道趴在誰的窗戶之下,裏面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吓了她一跳。
緊接着是一個女人帶着哭聲的咒罵,“我兒子死了,是你兒子害死的,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夫人,您節哀,小少爺他文弱善良,不會害死大少爺。”
“啪!”是掌掴的聲音。
童小斐好奇躲在窗邊偷看,就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在嘶聲厲喊,“他是你的兒子,你當然為他說話,我兒子死了,他就能繼承家産,你也能母憑子貴,是不是!”
“夫人,您誤會了,小少爺不會害大少爺。”
被打的女人唯唯諾諾的跪在地上,身旁全是碎掉的瓷器,不管被人如何拳打腳踢,她也不還手。
童小斐看的直皺眉,那個夫人像瘋了一般,不停砸東西,哭着罵人。
只是這是孫府的家務事,她一個外人不該多管閑事。
默默嘆了口氣,童小斐悄悄離開,順着道路七轉八拐,也不知道自己又到了哪裏。
倒是門口有諸多的守衛。
大概是屬于少爺的房間吧。
這樣想着,童小斐正準備離開,就看到好幾個丫鬟端着木盤出現。
“我們來給羅道長換藥。”
為首的那個丫鬟說道。
聽到這話,童小斐激動想要現身。
“什麽人在那裏?”
“你看錯了,哪有人。”
害怕被發現,童小斐屏住呼吸,小心的躲在草叢中,看着一個護衛打扮的人在她剛剛站立的地方四處搜查。
幸好她變成小狐貍才沒讓人發現。
大門進不去,只能走窗戶。
借着夜色的掩護,童小斐偷偷摸摸的繞到窗戶下,聽着屋裏噼裏啪啦各種聲音,等了好一會,那些丫鬟才忙完。
然後她輕松跳上窗臺,擡起爪子,推開窗戶,四肢着地,整個過程沒有一點聲音。
随意瞟了一眼,這個房間很大。屋內的用品華麗又精致,看着賞心悅目,比她住的那間好太多。
童小斐弓着脊背,豎起耳朵,輕巧無聲的跑到內室之中,發現床上并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正感到奇怪之時,聽到水聲,順着聲音看過去。這一瞟,驚的她大叫。
“嗷——”
才張嘴,就被人用符紙封口。
“你能掙脫師弟的鎖妖繩。”
肯定句,不是疑問。
羅川從衣架上拿過一條毛巾,随意的披在腰間,并不在意自己被一只狐貍看光。
相比之下,童小斐就沒有這麽淡定。她現在大鬧充血,腦海裏不再是這人蒼白的容顏,而是……
美男出浴圖。
正反兩面都有的那種。
話說道長的身材真是不錯,身形修長,八塊腹肌,瘦而不弱。
雖然剛才的畫面一閃而過,但是并不妨礙她花癡。只一眼,就讓她腦補的停不下來,都忘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童小斐,你在傻笑什麽。”
羅川坐在床邊,看着那只狐貍趴在地上,好像在偷笑,耳朵一抖一抖,那雙金色的瞳仁沒有半點野獸的銳氣,倒是傻呆呆。
讓他忍不住想摸兩把。
眼前突然閃過兩根手指,童小斐下意識伸出自己的爪子,扒拉住對方的手指,真誠的說道,“道長,你沒事就好。”
軟糯乖巧的模樣讓人心裏一軟,羅川猜到她在說什麽。屈指一彈,摸摸她的耳朵,聲音似乎帶着笑意,“無礙。”
說的雲淡風輕,若不是他身上還遍布着細小的傷痕,童小斐大概就信了。
“道長,你泡的草藥浴效果好不好?”
童小斐關心問道,她走進就聞到房間裏彌漫着一股濃郁的藥草味。
羅川不說話,若有所思的撓着她的下巴,不時的捏捏耳朵,揉揉她的小肉爪,順着脖子想要摸肚皮的時候被一爪子毫無不留情的打開。
若不是看着這個人為她受傷的份上,她才不會這麽讓人上下其手,占盡便宜。
“你是怎麽掙脫繩索的?
☆、有人想殺狐
童小斐心裏咯噔一下,剛才被美色沖昏了頭腦,竟然覺得羅川那個家夥溫柔。
“道長,你聽我解釋……”
巴拉巴拉說了一頓,見人一副皺眉不語的表情,這才意識到兩人語言不通,連忙化為人形。
然後就變成了她向對方投懷送抱的姿勢。
恰巧,有人推門而入。
“……”短暫的驚愕之後,那人拔劍相向,大吼,“狐妖,休要害我大師兄。”
然後她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提劍滿屋子追趕,連帶的扯掉了羅川唯一的遮蔽物。
那條毛巾已被人砍成兩半。
而羅川,就看着她被人追殺,不急不緩地穿上衣服,順道喝了杯茶。
“道長,你和他解釋,剛才的一切不是他看到的那樣,純屬巧合……”
童小斐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說完這話句麻溜變成了狐貍的狀态。
羅川悠悠喝完茶,彎腰一把撈起小狐貍,想要摸肚皮還是被一爪子拒絕了,外加一雙氣憤的金眸。
明明能阻止,偏偏要看她被人追的上蹿下跳。
這人一定是故意的!
“許師弟,她并沒有害我,你所見一切都是誤會。”
“誤會?大師兄,你會狐妖迷惑了,我明明看見她想吸你的精氣。”許之情緒激動的拿着劍,做好了随時砍下去的準備,“大師兄,殺了她,否則後患無窮。”
能掙脫他的鎖妖繩,證明這妖怪道行不低,偏偏卻喜歡裝乖賣巧讨他大師兄歡喜,簡直可惡!
妖就是妖,改不了奸詐的本性!
“許師弟,我方才正要問她是如何掙脫你的鎖妖繩,既然你也在這,我們就一起就聽聽她的解釋。”
羅川冷靜的說道,念了一個咒語,手指在小狐貍的額頭輕點一下,然後一道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童小斐下意識的一抖,并沒有想象中的疼痛。除了有一瞬間的灼熱感以外,一切正常。
“你可以說話了。”羅川把她放到桌上,示意許之收回劍氣,坐下來聽。
“哼!”一落地,童小斐麻利地退到桌子邊緣,與那個想殺她的人保持最遠的距離。偷偷看了眼那把鋒利的劍,她還是明智跳入某人懷裏,免得被人一劍砍死。
依這人對羅川的敬重,肯定不會對他拔劍相向。
“我變回我的原形,那根破繩子自己就斷了。”
童小斐說的十分得意,張大嘴,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對那個面色不善的青年張牙舞爪,“我的原形能一口吞了你。”
“大師兄,狐妖留不得。”
許之危險的看着那只在他大師兄懷裏賣萌的狐貍,手裏的劍發出輕微的轟鳴聲,似乎感到了主人的殺意。
吓的童小斐不敢再神氣,直往人懷裏縮,幾乎要拱到衣服裏面去。
羅川安撫的順毛,不悅的說道,“這事我自有計較,若有朝一日她做出害人之事,我會親手了結她。在此之前,你不要傷害她。”
“等她害人再殺她,為時已晚,大師兄!”許之不贊同,他現在就想殺了狐妖,以絕後患。
“許師弟,夜已深,你回去休息。她破了你的陣法,毀了你的法器,我自會給她懲罰。而你,專心對付這府裏的古怪,小心行事。”
話已至此,許之也明白狐妖是殺不了,只好不甘願的離開,臨走之前還留了一句狠話。
“你若害我大師兄,我必要你魂飛魄散!”
死師兄控!
童小斐對着門吐舌頭,沒敢把這句話說出口。
“關于陣法和法器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我不接受懲罰。因為我純潔的心靈和身體也受到了傷害,這個黑鍋我不背。”沒了危險,童小斐立刻跳上桌子,大聲據理力争。為了保險起見,她擡起右爪防止眼前的人突然動手。
“陣法和法器都是許師弟為除妖而準備,你破壞了他的計劃,等于是幫了那個妖怪。不懲罰也行,但你要将功補過。”
羅川仿佛沒看到她的動作,慢悠悠的說道,眼裏的銳利看着就像是在算計人,令人不得不警惕。
她在這人手裏吃的虧可不少。
“我沒錯……”童小斐這麽說完,忽的想到這人的傷勢,态度軟了下來,“我不害人,也不害妖,不做作奸犯科之事,不做傷天害理之事。”
“只是一點小事而已。”羅川笑了,既好看,又可怕。
童小斐再一次向美色勢力低頭。
為了羅川口中的那點小事,她翻來覆去幾乎一夜沒睡,又不敢問人是何事。即使她問了,對方肯定也不會回答。
而她睡不着的原因還有一個,鳥籠子根本就不是狐貍睡覺的地方!
硬邦邦不說,一不小心就會卡住,呆了一夜,她渾身不舒服,也沒睡好。
而另一邊,羅川倒是睡的舒坦自在,也醒的早。天還沒亮,就拎着鳥籠子出了門。
籠子搖搖晃晃,童小斐原本是仰着身子,四肢向上舉着在睡覺,被晃的直接趴下,暈的她難受。
“你要去幹嘛?”問的有氣無力。
她一夜沒睡好,現在眼皮沉重,不停打架,給她一個枕頭,她就能睡着。
“待會不要亂叫,按我的指示行事。”
羅川見小狐貍又趴下去,似要睡着,用力的一捏她伸出籠子的爪子,似笑非笑的說道,“若是壞了我的事情,今晚就吃狐貍肉。”
成功恐吓到童小斐,吓的她一愣,疼的沒敢叫。委屈的舔自己的爪子,舔完了精神抖擻的坐在籠子裏,任憑對方怎麽晃都不動如山。
走了一段路,羅川來到了許之的房間,敲門進去之時許之正在桌邊發呆,似乎是坐了一夜。
“大師兄,狐妖該殺,否則後患無窮。”
大清早的第一句話就叫人殺人,這個年輕人應該和道長學學,如何友好的對待妖怪。
童小斐在心裏悱恻,然後想到羅川待她也不咋地。
果然是師兄弟,都是一樣的壞!
“許師弟,狐妖之事以後莫要再提,我們來此的目的是助孫府破災。”
“可是……”許之還想再勸,看到對方冷淡的神色,只好答應,“是,大師兄。”
“那個妖怪能利用童小斐破壞陣法,我們何不也用一用此計?”羅川說道,那眼裏的自信和掌控一切的态度看得小狐貍不自覺的一抖。
她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于是弱弱的舉起右爪。
“道長,我能問個問題嗎?”
“你想知道什麽?”羅川好脾氣的回答,聲音清潤,好比甘甜的泉水,讓人心裏一顫。
吞咽了一口口水,童小斐小心翼翼的問道,“我會不會有危險?”
羅川俊眉一挑,沉吟了一會,“你若聰明點,自會無事。”
也就是說還是有危險的!
童小斐瞬間慫了,扒拉着男子的袖口,可憐巴巴的開口,“道長,我知道你很厲害,道法高強,年輕有為,又長的這麽俊俏,你一定要保我無事啊。”
“貪生怕死。”一旁的許之看着狐妖打滾求饒的沒用樣,不屑的說道。他眼角青黑,下巴隐約可見胡渣。
童小斐被人鄙視,狠厲瞪了回去。面對羅川時,又換上了乖巧的模樣。
“道長,我還年輕,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想死。”
羅川定定的看着她,突然說道,“別動,就這個動作。”
童小斐一臉懵逼,但也不敢違抗,保持着一個站立的姿勢。
她兩只前爪做祈願狀捧着,四十五角仰望着男子秀挺的下巴,金色的眸子流光閃動,殷紅的嘴唇微張,露出兩顆潔白的牙齒。
可憐中透出幾分可愛。
接着許之拿來一碗朱砂擺在她面前,然後抓了一把,沿着她的身形撒了一圈。
“大師兄,可以了。”
羅川嗯了一聲,對眼前的狐貍說道,“別抖,把眼睛睜開。”
童小斐不情不願的照做,還不忘強調,“道長,我是一只好妖。”
羅川點頭,“這裏是孫府,不是閻羅殿。”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會有事。
話一說完,兩指揮動,只見童小斐周圍的朱砂一點點的往上升,顏色也在逐步變淡,直至集中在她的頂部。
“道長……”
忐忑的看着周圍,童小斐感覺自己好像被關進了一個透明的密室,想要呼叫,卻發現說不了話,也動不了。
就連眼珠子也無法轉動。
朱砂所形成的透明圈不一會變成了漿糊狀,然後桌上出現一只石雕狐貍。
粉紅色的那種。
“大師兄,這顏色不好看。”許之打量了一會,略帶嫌棄,“還是狐貍的白色中看一些。”
“這倒也是。”羅川應和道。
兩人随意的态度讓童小斐內心崩潰,顏色很重要嗎?誰來告訴她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而且太大了,荷包放不下。”許之拿出一個小布袋,對比了兩者的大小,勉強能裝下小狐貍的兩條腿。
羅川也看出來了,念了一個咒語,那個石雕開始慢慢的縮小,最後變成一個雞蛋大小,正好可以裝進去。
“接下來交給你。”
“是大師兄。”
童小斐不懂這對師兄弟要做什麽,她看到許之拿出一根紅繩,手指翻飛,然後編出了一個挂鏈,而她被放到了挂鏈的中間。
一個大男人,一雙手竟然比她還靈巧。
不知道道長會不會縫衣服呢?
苦中作樂想着,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我們去見孫老爺,是時候去看望孫小公子了。”
☆、孫府小少爺
孫小公子住在一個偏院,就是童小斐被陣法所困的那個小院。
不僅偏僻,院裏的丫鬟也少。只有一個,名叫歡喜。
這名字倒是有趣。
童小斐被裝在一個布袋裏,看不見外面的情況,聽到這個名字心裏發笑。
孫府的小公子如傳言一樣,病的不輕,臉色發白,虛弱的躺在床上,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
“孩兒見過父親。”在丫鬟的服侍下,他勉強站立着。一句話說完,他不停的喘氣咳嗽,看上去仿佛一碰就倒。
“你這身子,還行什麽禮,趕緊躺着。”孫老爺皺眉說道。
這話不像是關心,倒是在命令,臉上帶着幾分不耐煩,礙于有外人在,他不好表現的太明顯。
“多謝父親。”孫成孝被人扶着躺下,丫鬟在一旁伺候他喝藥。
羅川使了個眼色,許之會意的點頭。
“孫老爺,陣法被毀,我等暫時還布置不了新的陣法。這是我和大師兄連夜做出來的一個保命符,孫少爺帶着可防止妖怪接近。”随着許之的話說完,童小斐感到自己被人從口袋拿了出來,放到另一個人的手上。
“多謝道長,我兒有救了。”孫老爺驚喜的接過,剛想打開布袋,被人阻止了。
“保命符可保人性命,但是不能見光。這布袋就是專門用來保護它的法器,妖怪無法打開。”許之攔着孫老爺,說的嚴肅而又正經,配上他那張正氣的臉,吓的孫老爺趕緊松開手,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毀了這寶物。
“原來如此,恕老夫眼拙,差點壞了道長的好事,道長莫怪。”說的誠惶誠恐。
“不知者不怪,還望孫少爺謹記,切莫讓妖怪有機可乘。”
後一句,許之話語嚴重,帶着警告。
童小斐心裏冷笑,她才不相信這番話。
她是個妖怪,哪裏能保人性命。更何況,她明明看見那個布袋子和街上一文錢一個的那種一模一樣。
許之的口袋裏還有好幾個呢。
吹噓的神乎其神,不像道士,倒像神棍。
一點都不像道長那樣專業。
話說羅川怎麽一句話都不說,他人該不會不在這裏吧?
童小斐心裏一慌,明明知道他們是一起出門的,還是控制不住亂想,想叫卻發不了聲音。
“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擾孫公子休息。”
這是羅川的聲音,清清淡淡。以前覺得高傲的令人有點不爽,此刻猶如一枚定心丸,讓她放下心來。
等等,他們要走,那她怎麽辦?
別走!
童小斐試圖大喊,但是該死的根本說不了話。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房間裏只剩下這個病弱的少爺和一個丫鬟。
羅川,這筆賬我記着了。
童小斐欲哭無淚,心裏越來越不安,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臨什麽樣的命運。
希望這個孫少爺不要把她交給妖怪,她看那兩個妖怪和這人好像很熟的樣子。
“打開看看是什麽東西。”孫成孝吩咐道,聲音不像剛才那麽無力。
“是,少爺。”丫鬟打開布袋,好奇的看了一眼,“少爺,是個粉色的雕塑,看着像只小狐貍。”
“扔了吧,找個形狀差不多的東西裝進去。”孫成孝閉着眼說道,也不看那是什麽寶貝。
“是,少爺。”
丫鬟話裏帶着一點可惜,這玩意看着怪可愛的。
主仆的一番話令童小斐徹底炸毛,要是被扔掉,羅川怎麽找到她。她現在又動不了,不能自動回去。
萬一一直沒有人救她,那她豈不是要活活餓死。就算不餓死,一直像個雕塑一樣,她活着有什麽意思,還不如餓死。
越想越難過。
該死的羅川,想的什麽破主意,一點也不靠譜。
童小斐罵完了人,就看着丫鬟拿着她,一臉的猶豫。
千萬別扔掉我。
她在心裏默默祈禱,除此之外,她也做不了別的。
“還是留着吧,也許能幫到少爺。”歡喜小聲的自言自語,然後把雕塑偷偷藏在了身上。
“少爺,我放了一塊石頭進去,他們肯定看不出來。”歡喜笑着說道,把石塊給人看了一眼。
“東西扔了嗎?”孫成孝并不關心她放了什麽,随意掃了一眼,擺擺手,示意她拿開。
“扔了。”歡喜低着頭說道。
說裏有幾分心虛,童小斐聽出來了。
不過那個少爺好像沒看出來,大概是對這丫鬟很信任,并沒有想到她會不聽命令。
等到天黑,突然出現兩人,聽聲音是那天出現在她房間的兩名女子。
而且,這主仆二人,并不驚訝。
“紫蘿姑娘,紫春姑娘,你們終于來了,我家少爺病的好像更嚴重了。”歡喜對兩人行禮,接着把兩人請進了內室。
“真的嗎,我來看看。”紫蘿一驚,擔心的上前。這幾日府裏進了道士,密切守着這個院子,她今夜才有機會前來。
“孫郎,你怎麽樣?”床上的人比上次見面還要虛弱,她趕緊為人治療。
“不礙事。”孫成孝臉色雖然蒼白,眼底溢出淡淡的笑着。拉着紫蘿的手,阻止她會自己渡氣,“為了救我,你已經耗損不少修為。我這副身體,怕是已經到頭了。”
“不會的,孫郎,我一定有辦法救你。”紫蘿看人不懼生死,忍不住聲音哽咽。
她怕,怕這人離去。
源源不斷的将自己的真氣渡過去,直到看見對方臉上有了紅暈才停止。
而她,卻變得臉色慘白。
“你這是何苦。”孫成孝苦笑一聲,扶着虛弱的女子,悲涼的說道,“我不值得你這麽做,我不是他。”
“是啊,阿羅,你為他做的已經夠多了,足以報答他的恩情,何必再折騰自己。”紫春也是不解,百年前的滴水之恩,值得這麽拼上性命嗎?
更何況這人,也只是轉世。
“做了便值得。”紫蘿緩過神來,笑着說道,看向男子的眼神充滿愛慕。
紫春深知這人已經活不長,紫蘿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徒勞無功,但是她勸不了人。
紫蘿看上去柔柔弱弱,卻意志堅定,認定的事絕不回頭。哪怕最後的結果是飛蛾撲火,付出生命。
“你真是傻,比那個蠢狐貍還傻。”哀嘆一聲,紫春生氣地扭過身子。
這話童小斐就不愛聽了。
她不是傻,只是涉世未深,天真無邪,所以才那麽好騙。等她歷練個幾年,肯定不會再這麽蠢。
不過沒有人聽到她的心聲。
夜半之後,那兩個妖怪就離開了。童小斐以為今晚就會這麽簡單過去,然而卻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
歡喜死了。
被孫少爺殺死的。
地上還有她掙紮留下的血跡。
童小斐看不到,她只感覺孫少爺笑的瘋狂而凄厲,歡喜驚恐害怕的聲音只一瞬,就安靜下來。
接下來是身體撞擊地板的聲音。
“該死,你們都該死,竟然騙我,你竟然騙我。”孫成孝瘋了一般搖晃歡喜的身體,“為什麽要騙我?”
沒有人回答他。
“我讓你扔掉你為什麽不扔?為什麽?都是這個東西害死了你,我這就替你報仇。”
瘋狂嘶啞的聲音沖擊着人的耳膜,童小斐被人拿在手裏,清晰可見他眼裏的魔怔。和剛才文弱謙虛的模樣截然不同,仿若地獄修羅。
孫成孝獰笑着,臉色扭曲,用力捏着狐貍雕塑,似乎要捏碎。
他眉心的黑氣越來越重,臉上開始出現斑斑點點,和歡喜的臉上一樣。
猶如死人。
這個人根本就已經死了!
童小斐心下大驚,害怕的想要閉上眼睛,但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她做不了。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張猙獰的臉越來越近,直到清清楚楚的印在她眼睛裏。
猶如簡直噩夢一般。
救命!
童小斐無聲的求救。
沒有人來,只有悠遠的笛聲從遠處傳來,孫成孝似乎害怕這聲音,捂着耳朵在地上翻滾,痛苦的□□。
“別吹了!”
過了好一會,笛聲才終止,孫成孝眼裏漸漸恢複清明。
他轉過頭,就對上歡喜驚恐的雙眼。
死不瞑目。
吓的他大叫。
“我該死,我該死!你為什麽要殺她,她是我的親人,為什麽?”
還是無人回答。
“歡喜,我對不起你。”抱着歡喜的屍體,孫成孝逐漸麻木。
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他自責的哭聲,他就這麽坐了半宿,也抱了半宿。
童小斐被遺棄在一旁,看了半宿。
打破房裏死一般沉寂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小少爺,你怎麽了?”女人推開門,就看到披頭散發的男人抱着一個丫鬟。
“娘,我殺了歡喜。”孫成孝聽到聲音,木然地擡起頭,像看到了救星。
“胡說,是妖怪殺的。”女人虎着臉,立刻反駁。
“不是,是我殺的。”孫成孝不住的搖頭,跪在地上,緊緊拉着女人的手,“都是我殺的。”
“小少爺,你累了。歡喜是為了保護你,被妖怪殺了。”女人耐心的哄道,溫柔又體貼。
卻讓人不寒而栗。
童小斐想起來了,這個聲音她聽過,就是那個被什麽夫人打了一巴掌的女人。
看上去瘦弱可憐,想不到竟如此可怕。
☆、藤蘿妖紫蘿
歡喜的死一大早傳遍了孫府,府中的丫鬟紛紛害怕不已,都不願意來伺候孫小少爺,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歡喜。
孫老爺強硬的要派人去,那人就跪在下面死命的磕頭,“老爺饒命。”
一邊說一邊流淚。
“老爺,妾身願意去照顧小少爺。”一個年長的丫鬟說道。
“你是他娘,那就你去吧。”總算有個人願意,孫老爺也懶的計較是誰,看了女人一眼便同意了。
這個女人本是府裏的一個丫鬟,耍了些手段爬上了他的床,幸運的生了個兒子。不過他已有兩個兒子,并不怎麽在乎這丫鬟生的孩子。
他心裏始終覺得這件事上不了臺面,而且這兒子生性懦弱,每次見他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令人心煩不已。
所以這些年他很少去偏院,對這三兒子幾乎不聞不問。若不是他兩個兒子先後離去,他又怎會重新重視這第三子。
“謝老爺。”付氏磕頭謝過。
她雖生了兒子,可是從未有過名分,一直是個丫鬟。就連去看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要偷偷摸摸,這種日子她已經過夠了。
孫小少爺經歷了昨夜的事情,整個人恍恍惚惚。不梳洗,也不吃飯,對着空蕩蕩的桌子說話。
“歡喜,你看,這是我今日練的字,好看嗎?”
自然是無人回答。
“歡喜,你怎麽不說話,誰惹你生氣了?我把這個小狐貍送給你,我看你昨天很喜歡。”孫成孝不解的皺眉,這丫頭怎麽不像平日那般叽叽喳喳,這會沉默的令人難受。
這人瘋了。
房間裏根本沒有歡喜。
地上的血跡早已清理幹淨,仿佛昨日的一切不曾發生過。
童小斐忍不住在心裏嘆息。這人毀了別人,也毀了他自己。
一陣清風徐來,帶着藤蘿的香氣,然後響起一個幽幽的女聲。
“孫郎,你怎麽了?”紫蘿看着桌邊神情恍惚的男人,關切的問道。她本不應該白天出現,聽到府裏的傳聞,忍不住想要前來看看。
“你別吓我,歡喜她已經死了。”
盡管孫老爺已經對外封鎖了這個消息,而且禁止府裏的人談論,但是還是堵不住悠悠之口。
“你胡說,歡喜她沒有死,她就在這裏。”孫成孝盛怒地掐着女子的脖子,一如他昨天對待歡喜那樣。
“孫郎,你聽我說......”眼前的人已經失去了理智。
紫蘿艱難的呼吸,她本可施法掙脫這人,卻沒有這麽做。
看她臉色越來越蒼白,孫成孝似乎找回理智,不确定的叫到,“紫蘿?”
“是我,孫郎。”
“你這又是何苦。”孫成孝松開手,苦笑地跌落在地上,雙手捂緊自己的臉,“紫蘿,你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我不想這麽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孫郎,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的。”看着這人指尖流出的淚水,紫蘿不忍,緊緊的抱着他,說着渺茫的希望。
而這時,房門被人推開,紫蘿下意識的回頭,就見陽光中逆着一抹青色的身影,身後還跟着一個女人。
是府裏的道士。
“妖孽,速速受死。”許之拔出長劍,二話不說直接攻擊。紫蘿沒法,只好抵抗。
兩人從屋內打到屋外,付氏趁機扶起孫成孝,“小少爺,沒事了,我請了道長來收妖,這回妖怪必死無疑。”
死?
聽到這個字,孫成孝眸間發狂,想起昨日的一切。
歡喜死了,被他殺死的。
“不要殺紫蘿。”說完這句,他跌跌撞撞沖了出去。
屋外只有許之一人,不見紫蘿的蹤影。
“紫蘿,你在哪裏?”孫成孝跪倒在地,不停的呼喊,“道長,不要殺她。”
許之皺眉,這人精神恍惚,慘白的臉上全是淚水,就和他開門看到那藤蘿妖一樣。
妖也會哭?
着實令他詫異不已。剛才他差一點就能收了藤蘿妖,後面又跑出來一只槐樹妖,這才讓她們跑了。
大師兄說的沒錯,府裏的妖怪不止一只。
“道長,小少爺被妖怪迷了心智,這可如何是好?”付氏紅着眼眶,抱着孫成孝,神色凄哀。
“我們會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