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薛陸做了這等膽大包天的事, 雖然被岳父如此稱贊,卻偏偏不敢說出來, 內心的焦灼可想而知是如何的厲害。

他瞅瞅岳父,瞅瞅娘子, 偷偷的擦了擦額頭的汗, 心想, 可千萬不能說漏嘴啊。雖然岳父現在這麽說, 但誰知道若是知曉是他所為會不會認為他不配做讀書人,然後大罵他一頓呢, 還是管住自己的嘴比較穩妥。

常海生激動之下讓常如年去買了酒,當天晚飯的時候倒上酒要喝個痛快, 不但自己喝, 還給薛陸也倒上了。

薛陸心裏戰戰兢兢,心想若是喝醉酒說漏嘴可怎麽好呀。他偷眼去看常如歡見她只是笑着并未阻止,張了張嘴對常海生道:“岳父, 小婿答應過娘子不再飲酒....”你總得給你女兒個面子吧....

說着薛陸又瞥了常如歡一眼,心想娘子你快點說話呀。

可常如歡就是不阻止,挑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常海生若有所思的瞥了常如歡一眼,對薛陸道:“她不讓你飲酒是不讓你在外面飲酒,是擔心你喝醉出事。但現在咱們在自家喝幾杯就算喝醉了鬧笑話也不打緊的。來來來,這樣的好日子我一人飲酒着實無趣了些。”

常海生不顧阻攔,甚至親自給他斟酒。

薛陸心裏苦不堪言,委屈的瞅了見死不救的常如歡一眼, 站起來虛扶着酒杯看着酒杯倒滿了酒。

其實他對酒并沒有多麽熱衷,以前雖然跟着張武等人出去瞎混,可喝酒卻是少的。

常海生端起杯子嘆口氣,道:“如歡別怪爹先前不去告張武,這種事不管是不是他的錯,一旦宣揚開對你的名聲不好。這世道對女子太苛刻,而薛陸今後要科舉,若是有朝一日他進朝為官被人扒出娘子曾被人調戲,那他名聲也就不好了。”

父親總是希望自己的兒女好,忍一時之氣雖然痛苦,但總比後半生都活在他人的指指點點裏要好。

常如歡明白這些,自然不會怪常海生。先不說常海生剛考中舉人,認識的人有限,就是常海生有些人脈這種事一個處置不當就會出現問題。

而且她打聽過了,現在清河縣的縣令夫人是張武的親姑母,自己就算在理,恐怕也會被壓下。鬧大了對張武這種賴子沒什麽影響頂多讓父親關一陣子,但是對他們這樣家庭的人影響就大了。

世道如此,對女子諸多約束,憑她一人之力,想改變也改變不了。能有相公和親爹的維護已經是她在這世上作為女人的幸運了。

常如歡對上常海生擔憂又歉疚的雙眼,笑道:“爹,我明白的。這事的确不能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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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海生飲下一杯酒,臉色終于有了一點笑意:“如歡嫁人後當真與以前不一樣了啊。”

這話一落,常如歡心頭一跳,臉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尼瑪,不會是懷疑了吧。

就聽常海生繼續道:“這樣也很好,以前過于老實,你嬸娘和大伯娘她們欺負你都不知道抵抗,爹以前又沒本事護着你們。現在好了,就算爹不在你們身邊也能放心的下了。況且經過這一回,張武不死也得扒層皮,以後恐怕也不敢再做妖了。”

明年開春,常海生将去京城趕考,若是考中進士那麽便就在京中等候差使,若是落榜則回清河縣苦讀。

就算還回來,一來一回等他回來也得明年五月了。

常如歡道:“爹放心就是,就算爹不在身邊我也能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如年的。”

常海生滿意的點頭,對自己這個女兒是越來越滿意了。

好在薛陸這次只象征性的喝了兩杯并未多喝,除了臉有些紅,神志倒還清醒,時刻注意着沒有說漏嘴。

這一晚薛陸過的好生辛苦,上炕睡覺的時候都怕自己說夢話說漏嘴。

常如歡對于薛陸緊張的神情有所懷疑,但問了幾次都沒有問出來索性就不管他了。

學裏放了假,一家人沒了其他的事情。常海生過年的時候不願回常家莊,因此帶着常如年在縣城過年。

對于這,常如歡是理解的,古人雖然都有鄉情但常家莊的親人實在不堪。想想李氏和馬氏,若常海生父子回去還不得被扒層皮般賴上。

所以常海生決定只年三十祭祖的時候回去,年初一就回來。馬氏和李氏沒有機會和他們單獨相處想來應該也不會有事。雖說常海生是舉人不用怕她們,但與這些人糾纏就已經夠讓常海生頭疼了。

之前李氏甚至讓自己兩個兒子來縣城找常海生想讓常海生幫忙找個營生,她大堂哥常如成還好些,二堂哥常如山則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甚至還嫌棄常如歡帶着薛陸住在常家的宅子裏。

氣的常海生将人罵了一頓趕了出去,李氏還想帶人來鬧,好歹被族裏的人給攔住了。

常如歡和薛陸卻要回薛家莊過年的。這是當初說好的,過年的時候一大家子都要聚在一起,一家一年。今年則在大房,其他房的人帶着節禮回去就行了。

臘月十六,薛陸一大早便起來和常如歡去街上采辦年貨,等到第二日一早便和常海生告辭一起回了薛家莊。

常如歡在現代的時候就在農村待過幾年,雖然印象模糊,倒是挺喜歡鄉下過年的氛圍。

一進村子,兩人明顯的感覺到過年的熱鬧。平日貓在家裏過冬的孩子們也都出來玩了,大人也來往于鎮上采購年貨。不管有錢沒錢,大家都想過個好年。

村裏人現在都知道常如歡的爹是舉人了,而薛陸在秋天的時候也通過了縣試,雖然還不是童生,但是在這樣的村子裏已經是了不起了。

路上碰見村民,笑着與薛陸打招呼道:“薛陸啊,過兩天幫我家寫幾幅對聯可行?”

薛陸笑笑應下:“四叔,這有啥不行的,到時候盡管來。”

有了這話,這四叔很高興的應下,然後道謝走了,而其他聽見的村民也紛紛請薛陸幫忙寫對聯。

薛陸無一不應下來。

到了胡同口,常如歡便看到薛東與幾個鄰居家的孩子蹲在地上寫寫畫畫,就聽薛東道:“狗蛋兒,你念錯了,這個字念狗,這個念蛋。你可真笨!我五嬸教我一遍我都記住了。”

那狗蛋兒被薛東說笨也不惱,呵呵笑了笑,撓撓頭崇拜道:“薛東你可真厲害,以後我們都跟你識字吧。”

薛東挺直了胸膛,拍胸脯道:“都包在我身上,我認識的都教給你們。”

牛車由遠及近,薛陸在車上喊道:“薛東,你五叔我回來了。”

薛東聞聲站起來,眼睛亮了:“五嬸你回來了。”直接将薛陸忽略不計。

常如歡笑着與他招手,“薛東在教小夥伴識字呢。”

這下輪到薛東不好意思了,傻笑着撓撓頭,常如歡以前還擔心薛東會被吳氏寵成薛陸以前那副模樣,現在看上去倒是她多想了,薛東比之前懂事了不少。

下了牛車薛陸将行李搬了起來,見薛東站在一旁,道:“傻站着幹嘛,還不幫忙?”

薛東馬上和小夥伴們道別,趕緊上前幫忙搬東西。

路上薛東問道:“五叔,這都是啥啊,這麽多。”若是有好東西給他就好了,上次五嬸帶回來的布料他娘還說要給他做讀書時候穿的長衫呢。

薛陸白了他一眼,“小孩子少打聽。”

薛東哼了一聲,“我過了年就十一了,可不是小孩子了。我娘說了過了年就送我去鎮上學堂讀書,以後我也是讀書人了。”

薛陸剛想打趣兩句,突然想起以前家裏都是因為他耽誤了幾個侄子,一下子就沒了打趣的心思了。薛陸自嘲的笑笑:“以前都是我耽誤了你們。”

薛東不懂這些,嘿嘿直笑,他現在只知道讀書識字可以在小夥伴們中間耀武揚威,以後還能和五叔一樣娶個五嬸那樣的漂亮媳婦,這就很滿意了。

錢氏和薛美美聽見薛陸他們回來了,趕忙從屋裏出來。錢氏一溜小跑過來拉着薛陸的手直呼薛陸瘦了,薛陸受苦了雲雲。

常如歡有些好笑,只收拾自己的東西不予理會。倒是薛美美站在一旁沒人搭理有些尴尬。

薛東早就跑出去玩了,薛美美左右環視,目光落在常如歡放在炕上的包袱上。

“五嫂,這是啥?”薛美美看着包袱,希望常如歡再給她一些好東西。

上次常如歡他們回來給她的布料她做了新衣,她的好友過來找她玩的時候看見羨慕不已,讓她出盡風頭。若是常如歡能再給些絹花什麽的,等過年穿戴上,還不得把她們羨慕死。

常如歡将她的表情看在眼裏,卻并不想助長她的這種心裏,淡淡道:“沒什麽,都是些我們往常要用的物品。”

薛美美有些失望,撇了撇嘴,對還拉着薛陸噓寒問暖的錢氏道:“娘我先回去了,五嫂都不歡迎我。”

錢氏不理她,“你先回去吧,我和你五哥說會兒話。”根本沒聽見薛美美後面那句話。

薛美美還指望她娘能幫她要點東西呢,可她娘一心都在五哥身上了,氣的跺了跺腳跑了出去。

常如歡将東西歸置好,見錢氏還沒有走的意思,便道:“娘在我們這吃飯吧。”

薛陸也擡頭道:“是啊,娘,咱們許久沒一起吃飯了。”

誰知錢氏卻瞪了常如歡一眼道:“你和老五好好過日子我就比什麽都高興,我在你大嫂那啥都不缺,你們把銀子好生攢着。”她可不能給兒子增加負擔,一頓飯都不行。

常如歡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反駁了。錢氏都将過不過日子和一頓飯聯系在一起了,她還能說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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