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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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十五年秋, 白素回到劍宗。

白岳山主峰的玉虛殿內,弟子集結,諸峰代表林立,包括六大長老在內的高手悉數到場。

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一年之久的白長老再次出現,不能不說是本派的一件盛大喜事。

今日的門派緊急集會,正是為此。

善聖峰的錢長老欣喜萬分道:“我等得知師父尚在人間之時, 已是欣喜非常, 如今小師妹也故人還在, 天大之喜, 我劍宗重振聲威又指日可待了。”

白素已經恢複大人身體,面色也如從前一般冷傲,朝諸位長老師兄一一寒暄見禮過後, 問起師父江遇白。

碧霄峰的徐長老道:“自從師父和叛徒蕭讓交手一戰之後,身上一直有傷, 這些日都在天鞘崖閉關修煉, 這會兒馬上便要出關了。”

話音未落, 只聽殿後一聲高聲通傳:“掌門駕到。”

諸位長老、真人、高等乃至低等弟子聞言, 無不皈身禮拜。

白素立在人叢之中,滿大殿的人,她最後一個拜下身去, 擡起頭時,只見一人烏簪高髻、道服佩劍,自衆人簇擁當中來。

此人便是江遇白。他雖然人到中年,但風度神采不輸青年時代, 他神功大成,卻在年富力強之際遭到愛徒蕭讓的偷襲,傷勢沒有好完全,故而此刻面色中透出一絲蒼白。

見到白素,江遇白露出慈藹笑容道:“天佑我徒兒,為師今生能夠見到你們在聚一堂,也算此生無憾了。”

“師父關心,徒兒感恩不盡。”

江遇白點點頭:“為師教導無方,讓門派中出了蕭讓這等欺師滅祖的逆徒,如今為師已經貼出告令捉拿此人,你們若是見到他,作為師兄不妨規勸他一番,如果他尚有良知肯悔悟,門派仍然可以收容他。”

幾位長老聞言皆道:“師父寬宏大量,我輩感懷愧疚。”

白素卻道:“師父,蕭讓已經死于徒兒之手。”

江遇白不由得一怔。白素便将自己如何騙蕭讓回門派,并且誘殺蕭讓的經過收了,最後從袖中取一物出來,正是江遇白随身攜帶的長老令牌。

江遇白點點頭道:“你為我派清理門戶,做的甚好。”

“可是師父,徒兒不幸遭那蕭讓偷襲,導致練功走火入魔,身體竟然還童,不知如何可以破解。”

“此事好辦,為師再傳給你一本心法,你照着練便是了。”九轉功的心法,江遇白本來刻意保留,只傳授了白素半部。

“多謝師父。”

江遇白又問起那鎮派之寶玄同劍的下落。白素道:“徒兒跌落天鞘崖谷底之時,将此劍插在石頭縫隙中,待徒兒傷勢好轉,便派人下崖,為師父取來。”

江遇白一驚,要知道,那谷底滿是骷髅人骨,一旦曝光于世,他聲名堪憂。他臉色微變,旋即恢複笑容道:“那樣甚好,待為師傷勢有了起色,便随你一同下谷取劍。”

“是,師父。”

白素練了三個月功,深冬時節之際,終于徹底恢複了大人的身體。江遇白催促她下谷取劍。

白岳山中大雪初晴,三十六峰七十二崖盡掩于亂瓊碎玉中。

陽光照着積雪,連空氣中都生出明淨璀璨的雲煙來。

白素帶江遇白繞路來到天鞘崖底,積雪覆蓋了森林,路上留下兩行腳印,兩人走到僻靜處,江遇白追問白素玄同劍的下落。

那把劍他用人血喂養了十多年,早已魔性深重,和他的化血功暗合一體。

白素卻道:“師父,我當初來到這崖底之時,機緣巧合,發現了許多屍體。有經年之久的,也有新的皮肉剛開始腐爛的。”

江遇白知道事情已然敗露,眼中殺機微凝,故作鎮定道:“哦,那你可知道這些人的死因。”

“當時不明,後來,我去崖底重新看過,那一具具屍體,都是在您的混元霹靂掌法下死去,骨枯血盡。”

江遇白道:“為師殺死的都是十惡不赦之人,有何可惜?”

“那我門派當中的弟子呢?”

“為師要練成蓋世神功,自要有人犧牲,他們既然都是為師的弟子,也算對我盡了孝道了。”

白素望向江遇白,只見他目光如刀,仿佛隐隐壓抑着一股癫狂之氣,已經不是那仙風道骨的師父,而是成了一個魔頭。

“師父,弟子懇求您收手吧。只要您肯悔罪,再也不練這邪惡武功,弟子願意以性命在衆位師爺面前替您求情。”

話音未落,江遇白出手如電,畢集二十年功力于一掌,朝白素當頭劈去。

白素閃開,江遇白冷笑:“早知你和蕭讓那孽徒一般背叛,就該早些除掉你。”

“這麽說,蕭師兄他果然是遭你陷害。”“不錯,他撞破我的隐秘,我豈能讓他活着?今日便送你去見他!”

江遇白說着又是一掌襲來,猶如江流滾滾,威不可擋。白素硬吃他一掌,身體巨震,口中鮮血彤雲一般噴濺。

“我受您一掌,算是還了師恩,既然你不肯悔悟,師父,請恕徒兒無禮!”

江遇白十分自信,因為白素的武功皆從他處學來,又怎麽可能擊敗他。

兩人酣鬥數百合,白素果然落了下風,但正在這時,突然一柄劍從後直來,穿進了江遇白的後心,又從前腹紮出。

江遇白發出一聲痛苦低吟,皺起了眉頭。

他帶白素來這裏,就是洞悉白素發現了自己的秘密,想要殺人滅口,卻未曾想到白素在這裏另有安排。

“師父,別來無恙。”蕭讓清冷如冰的面龐上,并無一絲真正的敬意。他拔出玄同劍,江遇白渾身一震。

江遇白臉色鐵青,霍然轉過頭,眼神已然飽含血腥殺意,反手一掌便朝蕭讓拍去。

白素奪路上前,又接了他一掌!說時遲那時快,蕭讓揮動玄同劍,兩人合力,同那江遇白展開了鏖戰。

這一站直到天昏地暗。最終江遇白還是倒了下去,滿地的鮮血中,一代宗師猙獰雙眼,死不瞑目。

白素跪下半膝,支撐在雪地裏,她耗盡了功力,寒風吹得她頭發淩亂向前飛舞。

天空中的冷意加深了。一股鮮血從她嘴角緩緩滲出,畢生的信仰和依賴就此破滅,天地一片黑暗,仿佛重回混沌初開之時。

蕭讓想要過來攙扶她,卻一碰之下,白素反而倒下了。他急忙扶住她肩膀擡起,呼喚道:“素素,素素!不要死,別走!”

聲音傳到白素耳中,她吃力地睜開了雙眼。

零星小雪從天空中悠悠飄落。

在她眼前浮現之人,卻是韓攻。

原來是這樣……當初他反複呼喚自己的深情,她并不完全懂。此時此刻想起他的音容笑貌,竟然一切都通透起來。那些不曾說破和尚未萌芽的感情,在心中一瞬間蘇醒過來。

他曾經也這樣苦苦哀求,素素,不要走,留在我身邊。她卻還是離開。

她用最後的力氣,一手抓住了蕭讓,一手扯下了脖子上的蟲玉:“把這個,交到洛陽……”

白雪紛紛揚揚,天地一片銀白。

建元十六年春,禦史大夫薛人玉因黨锢之罪下獄,判秋後處斬。

病入膏肓的皇帝繼續他的苛政暴行,還逼迫工部做大興土木的事情,大臣們對此憂心忡忡,但皇帝不聽勸谏,誰勸谏便殺誰,不少忠谏之臣慘死獄中。

安陽公主沒有勸谏,而是将擔任廷尉的韓攻傳入府中商議。

不久之後,安陽順從了皇上的心願,大興土木修建淩霄臺,并請來四方道士作法,為皇帝煉丹。

同年秋,一位東瀛來的道士獻上靈丹入貢,皇帝吃了之後暴卒。當晚,禁宮中掀起宮變,司馬門前血流成河。

天光乍明之時,安陽公主率兵馬入城,占據了司馬門,廷尉韓攻率軍占據武庫。鎮壓了宮變。

同年,安陽公主登基繼任,成為大晉第一位女皇。韓攻被擢為太尉。

許是因為宮變帶來的陰影,安陽登基不久之後,便染上急病,夜夜噩夢。不到半年已經無法下榻行走。

她下旨傳召太尉入宮。

病榻之前,安陽立下遺诏,命小公子為皇儲,太尉韓攻監國。她道:“我年青時少不更事,直到韓遲死了,始知此生最愛是他;你莫要像我這樣,失去方知一個人的珍貴。我失去了阿遲,今生今世無以彌補,只能将最好的全部托付給我和他的兒子。”

韓攻在龍榻前起誓道:“微臣發誓會輔佐小公子,天下不定,決不離朝。”

安陽奄奄一息之際,微笑道:“又有什麽關系呢,分分合合,天道常理,我寧願他一生幸福平穩,你也順其自然吧。”小公子聞言,哭着叫了一聲母皇。

安陽握住了他的手,含笑而去。

第二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逢年過節,太尉府總免不了門庭若市,送禮的賓客來往成群。韓太尉照舊在書房代天子批閱奏章,這時管事來了,送上一只錦盒,道來賓自稱是太尉的故人。

這兩年,溫家、蔡家、程家都還有往來,溫越也入仕了,韓太尉以為是他們送來,将錦盒置于一旁,待到天□□晚時,奏章批完了,他伸個懶腰,這才想起案頭的錦盒。

打開一看,他便怔住了,眼中不敢置信——

錦盒中靜靜躺着的,竟是那顆光潔剔透的蟲玉。

一瞬之間往事撲面而來,侍從看出他的情緒變化,試探問道:“是大人的故人麽。”

韓太尉一怔,默默沉思一會,面上忽現怒容:“我沒有故人,休傳那些謠言。”便沉着臉去了。

夜裏,他獨立窗前,一直嘆息:“白素,如果真的是你,為何兩年了,你不親自前來找我?何以我年年派人去白岳山打探消息,都無回音?”

或者說,他在她心中,根本不足分量,那他又何必苦苦惦念。

話雖如此,可是倒底意難平,他始終未能婚娶,也不知虛無地在等待着什麽;反正朝中事務繁忙,他抽不開身,也沒空打理這些私事。

風吹得窗紙呼扇作響,他一陣心堵,索性推開了窗,冷風立刻灌注進來。他變得神智清明,可是下一刻,卻又愕然了。

窗外立着一人,神清骨秀,宛若冰中仙子,纖塵不染。

兩年了,她的容貌一絲不變,只是眼神平和了許多,一雙美眸凝然與他對視,仿佛隔了萬世千秋。

“真的是你?”他失聲道。

随即,他推門而出,這幾步路讓他手腳都有些顫抖。

還好她依然亭亭玉立地站在窗外,這一切都非幻覺,他将她拉進屋。

“……你!”他這一聲,既有憤怒,又有歡喜,更有無窮的感嘆。但卻不能再說更多了。

白素輕輕地靠向他,柔順光滑的長發如水一般灑在他肩頭。

風雪交加的夜,屋裏的油燈被吹熄。

……

天光露出魚肚白的時候,他将那顆蟲玉,重新又挂到了她潔白細膩的脖頸上。

素素人如其名,高冷的時候有種禁欲的美,像這般乖順依偎在他懷中時,又有種溫柔動人的情致。

她的話不多,但每一句,都教叱咤朝野的韓太尉服服帖帖。

“師昀,我怕冷得很。”“我馬上教人添爐子。”

“好不了了,我身上有些舊傷,不喜歡出屋。”“我陪着你呆屋裏就是,哪也不去,我叫阿武把奏章搬進來,就在這批。你的傷要不要太醫來瞧一瞧?”

素素搖了搖頭,含着微笑,她精神看來疲倦,很快便靠在床頭睡着。

韓攻被失而複得的狂喜沖擊着,卻沒料到,三日後,素素便再次從他的生命裏消失。

她留下小箋——

“韓攻,我殺了師父,毀了筋脈,原本活不了幾年,也無法遠足。全賴蕭師兄每年秋天出關一次,為我接脈療傷,冬天才能趕來;不是我不想留下,只是我有心無力,無法遠離白岳山。以君之心志,切莫因我而駐足不前。素素。”

……

每年的冬天,白素都會入京一次,單獨潛入皇宮,教小公子一兩手武功。

今年白素照舊入宮,小公子正躲懶縮在龍椅上偷懶,《左傳》下面押着一只九連環撥弄。白素走過去,和他讨論宮禁的問題。

“皇上這後宮的警衛不成,開了東門那幾個,為師入宮之時他們竟然毫無察覺,西南門幾個倒是靈性一些,好歹有些警覺,我影子飛過之時,他們回頭張望,雖是不曾看見我,總算有些感知。”

小公子滿不在乎地道:“反正有太尉在,沒人能奪朕的江山。”說罷看一眼白素,又道:“”

“師父,其實朕覺得您雖然武功絕世,可是心情卻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時賭氣,何必賠上一生呢,喜歡一個人何必端着架子。”

白素輕哂:“你追皇後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尚書家門口死纏爛打了一年,還微服扮書生制造偶遇,為師的确學不來。”

小公子不以為恥反而得意洋洋:“朕這叫做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喜歡一個人為什麽要端着裝着。朕小時候喜歡過一個小女孩,怪朕太要面子沒能說出口就被她跑了,這次怎麽也不能重蹈覆轍。”

白素怔了怔,嘆道:“我哪裏是裝?只是人和人有緣分定數,這麽多年緣分也耗盡了,他總歸有他的事情忙,我不去妨礙他罷了,他要來自然會來。有他的話此生極好,無他的話我也不至于生無可戀。”

小公子佩服道:“師父,你真是心胸開闊,看得這樣開。”

白衣人嘻嘻一笑道:“天塌下來當被蓋。”說着飒然出殿去。

小公子愣愣看了半晌,喜歡一個人,居然可以活成他的樣子,倒也是一種新鮮。

數年之中,太尉果然兌現了當初他在安陽榻前的承諾,南征北戰,平定天下,大晉江山得以初定。

……

這年的三月,白岳山春暖花開,一代宗師蕭讓悟道有成,他出關之時,弟子們驚訝發現,掌門一夜之間滿頭青絲變全白。

蕭讓在瀑布下,和一女子談天:“你傷也養好了,已經不耽誤,何不去找他。這麽多年,難道還不明白?”

白素正帶着兩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在瀑布遠處的礁石上玩兒,蕭讓最近武學登峰造極,無聊之餘,也收了兩個小徒弟,白素偶爾帶她們嬉戲。

一轉眼七八年了,白素容顏一點兒都沒改,漂亮得變态,年輕得變态。她聞言擡起頭,沖蕭讓笑道:“哪有這般容易,他有他的天廣地闊,時隔多少年,我何必再去打擾。”

蕭讓冷哼了一聲,切,然後喊了一聲徒弟,問那兩個小丫頭功夫練得如何。他素來嚴厲,兩個徒弟一看到他來,就吓得臉色都變了,結結巴巴答道:“還沒開練。”

蕭讓道:“如何不練。”

其中一個機靈的,眼珠一轉道:“小蠟燭還沒來,所以我們的三人劍陣沒法練。”

蕭讓道:“為師陪你們練,這樣便有三人。”

兩個小姑娘再也沒借口偷懶,不情不願地抓起小木劍,跟着師父搖搖晃晃練功去。

白素微笑看那三人背影遠去,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便拿出脖子上的那顆蟲玉慢慢看。

那樣的人,遇到是緣分,失去也仍然擁有美好的記憶。事隔經年,她不知道他的心會被時間磨砺成什麽樣子,但最初的美好卻始終停留在從前。兩個人處境相差太多,她不願仰人鼻息去遷就,也不想他俯身低就來深山。

就好像他屬于天地,而她屬于白岳山,她一直這麽想的。

正出神呢,有弟子來報:“白長老,有訪客闖進山裏來。”

白素怔了怔,樹林裏機關重重,什麽人,能連八卦陣都破解了。

……

韓太尉在白岳山的森林裏兜兜轉轉已經快三個時辰,他只想罵人。

仆人阿武急得捋着山羊胡,問主人:“大人,該不會是路觀圖有錯吧?”

韓太尉愠怒道:“你們這麽多人,難道還搜不了一座山麽。給我找。”

話雖如此,但依舊遍尋不着,往年他派去的人中,個個都說白岳山容易迷路,他不信;今年他平定西涼,大晉總算一時江山穩固,他也終于有空親自前來了,這才知道真的難找。

正當他遍尋不着之際,忽然前方冒起一道灰煙,有人!

他循着那道煙霧過去,只見河邊大樹下有個小女孩兒在烤野兔。

那女孩兒五六歲模樣,白白嫩嫩,生了一對陰柔狹長的丹鳳眼,肌膚勝雪,嘴唇一點殷紅,似笑非笑的冷豔氣态,竟不似人間俗物。

韓太尉看了便是一怔,脫口而出:“你叫什麽?”

女孩兒搖頭晃腦道:“本座名喚小蠟燭,是劍宗二十八代弟子,你又是誰,這般大膽擅闖禁地。”

不會吧?他嗎的,十年了,還給他來這麽一遭,他懵了:“白素,你又魔怔了?”

不料那女孩兒一聽,丢下兔腿生氣道:“你才魔怔了,你敢罵我,我找我娘打死你。”

他又懵了:“你娘?”

只聽一柔婉清媚的聲音從林中傳來,那熟悉的語調,字字撥動他心弦:“小燭,你跟誰說話呢。”

“娘,這有個冒失鬼。”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韓太尉此刻傻眼得像個小孩,他面前站着的一對母女,從容貌神情,到風度儀态,簡直一個模子裏頭刻印出來的。

素素一如當年,神清骨秀,宛若冰中仙子,纖塵不染。

兩人目光交彙,皆是淚盈于睫。

韓太尉瞪得眼圈兒都紅了,脫口而出:“白素啊白素,你真夠狠的,我真是又恨你又佩服你,這麽多年不來找我。那你知不知道我會等你,又知不知道我有一天會回來?”

她默了默,坦白道:“我不知道你會回來。”他惱恨得咬牙,可是看見小蠟燭那嬌憨冷傲的模樣,心又瞬間軟成了雲朵——女兒都這麽大了!

面對他筆直又深情的凝視,她又道:“不過,我一直在等你。”

說罷彎下腰指揮:“小燭,快過去叫爹。”

天地之間,萬物稀聲,只有河水流過的淙淙細響溫柔撫慰着心田,一只潔白的水鳥從岸邊振翅飛起,在天空無影無跡。

世事變遷,君心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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