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為什麽又是他?”蕭卓問正在開門的喬綠。

“因為喜歡”,喬綠停了一下開門的手,但很快就把門打開了。

“喜歡他什麽?”蕭卓的心驀地往下沉了沉。

“喜歡他只是因為他是他,沒有什麽原因,就像你喜歡你的那個混血小姑娘,肯定也是沒有原因的”,喬綠把蕭卓讓進門,可是蕭卓只是站在那裏動都不動。

“我不喜歡她”,蕭卓的聲音很輕,可是聽得出滿腔的氣憤。

“阿卓,不可以傷害別的小姑娘,如果人家喜歡你這是一片心意,你可以決然拒絕,也可以帶着愛意接受,唯獨不可以去傷害和欺騙”,喬綠握着蕭卓的手腕把他拉進來,“你覺得微不足道的一份喜歡,有可能就是要別人耗盡大半個青春來追逐的,一場幻影還是一處鬧劇都要她自己來定義的”。

“我不是救世主,我做不來遷就別人的愛意還是恨意,我只知道我想要什麽,我要我喜歡的都靠近我,我要我讨厭的都遠離我,不是人人都要背負道德枷鎖,我只能做到不刻意傷害,”蕭卓站在她面前,她要擡起頭才看得到他的樣子。

“我們阿卓才不是這樣的,你不會辜負誰,也不會傷害誰,你呀就是在這裏瞎倔,快給我說說那個混血小姑娘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們是朋友吧”,喬綠知道蕭卓沒有和混血小姑娘在一起,更沒有去傷害人家,當時拿來給他們看也是平息他們的八卦。

“你以為你真的了解我嗎?”蕭卓眼睛裏裝着的冷冽讓喬綠微微一愣。

“我肯定不夠了解你,這個世界上誰又能夠真的了解另一個人呢,每個人都有別人無法到達的一處孤島,即便你覺得你對另一個人通透萬般,可是仔細想想還是不夠深刻”,喬綠轉身要去翻冰箱。

蕭卓一把扯住喬綠,“你能不能好好看看我?為什麽你可以那麽愛他,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看看我?”

“阿卓,你是我這一輩子都想要好好守護的一個人,無論你以後會有怎麽樣的生活,而我又會選擇怎麽樣的生活,我都會把我們阿卓緊緊放進心裏面,那裏誰也無法抵達,誰也搶不去”,喬綠只當蕭卓是怕她以後只在意那個她喜歡的人,對他不再如往昔那般好。

“我不要那個你命名為親情的地方,我……”,蕭卓覺得自己好像怎麽也說不清楚,又為自己初時的怯弱而追悔莫及,如果當時不考慮那麽多,不相信自己運氣好到可以讓他布置好一切軌跡,不相信她還惦記着他,那麽是不是他現在就是站在一個高地,而不是低窪處。

“阿卓,我的弟弟是薛熒,可是我什麽都沒有為他做過,有時候僅僅憑着一點血緣上的關聯就能稱得上親情嗎,其實并不是這樣的,相對于我陌生的阿熒,你才算的上我心裏的弟弟吧,又或許也算不上弟弟”,喬綠看着他眼底的陰影說。

蕭卓的心死灰複燃一般期待着她接下來的話,不是弟弟,那麽可以是什麽呢?

“你對我來說大概算的上一個溫暖的具象吧,我可以給你我覺得好的一切,也可以從你身上汲取溫暖,冬天的焰火,或者是夏天的清涼,秋天的天地高遠亦或是春天的生機”,喬綠知足的笑着,卻讓蕭卓的心慢慢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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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可真矯情”,蕭卓收斂了臉上的情緒,眼底的萬千也一并也隐去,走過她身側笑兮兮的說:“我要給薛大人告狀,你騙她的一片老母親心”。

“我也給薛大人告狀,你沒有交女朋友”,喬綠開了空調,轉身進卧室換居家服。

再出來的時候蕭卓正坐在地毯上研究她随手丢在茶幾上的一本書,喬綠湊過去看了一眼說:“要不要看電影?”

蕭卓從書裏擡起眼睛點了點頭,喬綠獻寶一般把自己制作的投影儀搬了出來,然後興沖沖的去翻出了一張電影CD,燈關了之後,有一小會的黑暗,不過很快電影的影像就投影在了雪白的牆壁上,1900氣定神閑的彈奏着鋼琴,優美的旋律在喬綠小小的客廳裏回蕩着,而喬綠的眼睛閃着光芒,彎彎的嘴角浮出美好的模樣。

當然很快喬綠的頭就開始左右打晃了,蕭卓把她的頭扶着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牆壁上的電影還在繼續,蕭卓突然明了中文裏: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悵然,以他薄弱的古文基礎也突然明了了: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的言不達意。

他只是微微側頭就可以觸及她輕柔的呼吸,她的發垂在他的肩上,牆壁上的指針表滴滴答答的發出聲音,靜谧的夜晚他卻只感受得到失去,有些無可挽回的痛楚,可是在他的認知裏又哪裏有徹底這一說呢。

喬綠醒來的時候蕭卓已經離開了,打電話問小媽媽蕭卓有沒有回家,小媽媽卻問:“他回來了嗎?”

喬綠知道蕭卓又是沒有回家,這會不知道又去了哪裏巡演,這次的巡演基本上要到10月份才會結束,也只好岔開話題免得惹小媽媽生氣。

喬綠晚上上完課在座位上坐了一會才從樓梯處出去,下到二樓就碰見了阮靜,喬綠笑着和阮靜打招呼,阮靜卻一臉漠然,看得出是等在那裏有一會了。

“你為什麽不揭發我偷你的課件,讓我滾蛋?”阮靜冷冷的說。

“沒覺得有必要,這件事情雖然讓我緊張了一會,但是最後還是解決了,不是出于好心或者是關心你,只是順着自己的心而已,你也可以當我比較懶,不會吵架也難說出狠話”,喬綠語氣溫和,好像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

“說實話我真讨厭你的這幅嘴臉,溫吞吞的模樣,扮演着天使,俯視着地獄,好像到最後誰回來感覺你一樣”,阮靜恨恨的看着喬綠,咬肌滾動着,看得出她是真的氣憤。

“我不是什麽天使,也需要誰的感激,我又不修仙,積了德也不會快速飛升,我活着這一輩子照着我的想法走,你管不着吧”,喬綠不欲再說什麽,快速的往下走。

“你令我惡心”,阮靜大聲的說。

“說實話,屎殼郎對着珍馐也很難感覺到美味,我不需要你的認可,如果覺得惡心就離我遠點”,喬綠禮貌的笑笑,走了下去。

阮靜卻突然失了力氣一般的依靠着牆壁,她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即便自己花了全部的力氣也争不過一些人随手的認真,她覺得好不公平,她明明也講的很好,為什麽評委還是把高分給了喬綠和雲德香,她已經在很多地方敗給了她們,為什麽連可為的這些競争還是要敗給她們,她沒辦法理解。

翌日,張馨就把阮靜叫到了直播間,再出來的時候阮靜滿臉的淚痕,嘴唇被咬出慘白色,毫不避諱的一路從直播間哭着走到了工位上,李銘和郭楷出于好意的想要問一問她,但阮靜卻吼了他們一句:“問什麽問,都別他媽裝好人,是誰搞的鬼誰清楚”。

“自己做錯了事情還在這裏大張旗鼓的宣揚扭曲的三觀,我真不知道你的勇氣是來自暗黑的心髒,還是囤積了二十幾年的腦層污垢,誰也不是你的爹媽,做錯了事情就要自己承擔後果,說出了事實如果也算搞鬼的話,那這個世界上豈不是黑白颠倒,雖然這個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但你的行為就是錯”,德香這人說話就是這般的毒辣,她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是阮靜做的,做壞事也做不幹淨,落了優盤蓋子在垃圾桶裏,優盤倒被扔到了園區垃圾回收站裏。

“你就是白是吧,你們都是好人,好的讓人發指,評委裏頭有幾個你的前男友,真不知羞恥,贏得開心嗎?”阮靜口不擇言的說。

“呦,說不過開始咬人了,”德香吹了吹自己手裏的咖啡,“我給你說,就算是裏面有我的前男友他們還願意給我打高分那也是我的本事,怎麽,不服嗎?你也可以效仿”。

“沒有你那麽龌龊,學不來”,阮靜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惡狠狠地說,喬綠卻突然覺得這個人有一點點稚氣的可愛,還玩着小時候的那套規則,說不過就罵,罵不過就開始不屑,不屑完了就覺得自己贏了,這可能也是一種美德,不過确實是一個愚蠢的美德,于人于己都無利。

“你也就是得罪到了我們二喬頭上,她雖然傻的程度和你蠢的程度相當,但是她從來都不會去陰別人去成全自己,你這種行為都已經是超出了愚蠢範圍了,下次好好想點實際的方法來提升自己吧,又不是高得攀不上的高峰,何必把自己搞得如此落魄卑鄙”,德香喝了一口咖啡坐在工位上一邊備課,一邊開始研究尼泊爾語,她的興趣都是怪的可以的。

“你這不是誇我吧?”喬綠一口豆漿幾乎都要噴出來了,“是朋友嗎,怎麽連帶着我一起罵了”。

“讓你先發制人把事情說出來,你偏偏磨磨唧唧的等人來惡人先告狀,怎麽縱容縱火犯嗎,你別以為你這是高尚,在我看來就是傻,難聽點就是沒腦子”,德香沒好氣的說。

“費心費力的去讓一個不覺得自己錯的人承認自己的錯誤,這個沒什麽意義,即便現在她走了你覺得她就會承認自己錯了嗎,我覺得這就是癡心妄想”,喬綠呼嚕嚕的吸着豆漿。

“誰要她承認錯誤,我就是要眼不見心不煩”,德香對着喬綠說:“怕引賴媽呀噶二秋”。

“你在說什麽?”喬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尼泊爾語,我愛你,雖然此刻我真的一點也不愛你”,(′‵)I L德香無奈的說。

“你們倆個不會是同性戀吧,成天膩在一起,我看着都煩”,阮靜把最後一本書扔進自己的紙箱。

“同性戀怎麽了,同性戀招你惹你了,怎麽就看着就煩了,我給你說所有的真愛都是正義,以性別來區分劃三八線都是特麽耍流氓,無知之至”,德香玉手一拍,吓得周邊的同事們都默默縮了縮脖子。

“就是看不慣,”阮靜幾乎是撕破臉皮的秀着自己扭曲的認知。

“你看不慣就別看,眼不大意見還挺多,來,二喬讓爺親一個,”德香抱着喬綠就要來個吻。

“死鬼,讨厭啦,這麽多人,人家不好意思吖”,喬綠倚在德香懷裏蛇妖一樣扭了扭腰。

阮靜簡直是被震裂了三觀,急匆匆抱着紙箱就下去了,喬綠一身冷汗的從德香懷裏坐直了身體,被自己那句話震得回不過神來,“我們不會把她吓壞了吧?”

“你管這麽寬怎麽不去拯救世界呢!”德香掐着喬綠的臉教育道。

臨近下班的時候張馨又找了喬綠談話,喬綠知道張馨已經給阮靜謝了推薦信,她會在另一個地方很快開始工作,喬綠不置可否,張馨啧啧的笑了。

“你們這些個丫頭啊,有人卯足了勁的争奪,有人小神仙一樣的袖手旁觀,行吧,各有各的修為,只是天賦各有差別不好說公不公平這回事,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你三節課程呢”,張馨看了看手機下逐客令。

喬綠走到門口轉過身給張馨說:“我和他又在一起了”。

張馨看着有些害羞的喬綠點了點已經暗下來的手機屏幕:“看着是那麽回事”。

“老大,再見”,喬綠輕輕合上門走了出來。

“可能,真的就是那麽回事吧”,喬綠想着不知不覺又彎了嘴角,只是這份愉快卻被自己想到的事情慢慢的壓了下來。

薛熒,熒熒,那個她很多次想起,卻又逼着自己忘記的名字。

她母親最愛的一個人,也是唯一愛過的一個人,她見過那孩子最後的時刻,以至于深刻到她永遠也無法忘記,因為他死前也是對她的詛咒,那麽決然,那麽支離破碎,那麽不可饒恕,卻又那麽愛意森然,她啞然與小小少年的渴望,也恥笑于自己的涼薄。

可不是嗎,她離開那個“家”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她對一個和她毫無血緣關系的人付出比之親弟弟的愛意,她從來不知道回頭,也從來沒有對過去的種種追尋,只是一味的悶頭朝前走,所有發生過的好的壞的都抛之腦後,沒有人讓她回望,也沒有人讓她挂念。

她那麽開心,好像生活裏遇見的都是陽光燦爛的人,她那麽富足,是上天給了她別人求而不得的東西,她有什麽資格在深夜打電話回來控斥母親對她的抛棄呢?

喬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無事生非亦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她确實是在無數個深夜裏想要問一問母親為什麽不能讓她在她身邊,為什麽她不能叫那個薛熒的孩子為弟弟,為什麽要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叫別人爸爸媽媽,為什麽還是要學着用卑微的靈魂享受着別人給的錦衣玉食。

可是她都忍住了,只是那次她生病了,蕭郴、薛暄、蕭卓都出出去旅游了,她覺得她可以逃跑的,所以她打電話給她,可是母親卻只是說:“不要回來,一輩子都不要回來,你苦了我這些年,夠了”。

喬綠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這麽不招人待見,她聽到過薛暄在書房裏勸蕭郴送她回去,蕭郴說那邊不同意,她想知道為什麽不同意,原來,她說她苦了她,她受夠了。

就快要到他的忌日了呢,喬綠的嘴角還是挂着有些異樣的笑,慢慢的走向公交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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