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伏誅
鬧鬼一事傳的沸沸揚揚,宮裏流傳出各種版本。有的人說這是剛剛殁去的何穗兒,也有人說宮裏的冤魂多了去了,誰知道哪個是哪個。
鬧鬼的事沒個頭緒,蕭珩氣不打一處來。日頭好,天兒也暖和了,蕭珩打了一套龍虎拳,渾身是汗,将龍袍一脫,坐在椅子上看奏折。
福公公手持蒲扇上前,趁機道:“皇上消消氣,鬧鬼這事倒讓奴才想到一個傳聞。奴才沒親眼所見,也不知真假,故而之前不敢在皇上面前亂嚼舌根子。”
見他遮遮捂捂,蕭珩将折子一擱,頗有幾分不耐煩,“快說。”
福公公面有難色,吞吞吐吐道:“還請皇上恕奴才無罪。”
蕭珩氣惱,作勢一揚手。福公公往後退了幾步,讪笑道:“奴才有個小徒弟,喜歡上桌賭幾把。有一日,竟然聽…聽人說,罪人楚繡是被…被李福給故意弄死的。”
“什麽?”楚繡犯再大的錯,那也是當過宮妃的人,容不得李福一個奴才胡作。
“聽聞,罪人楚氏死相極慘。是被…被…奴才都說不出口。”
“朕,恕你無罪。”蕭珩聲音極冷。
“李福命人做了個大木桶,裏面裝滿黃鳝,将楚氏裸。身放進去,楚氏掙紮至死。那場面,啧啧,在場之人無一不害怕,唯有李福看的直樂。”
“太後可知情?”
“聽說,起初是不知情的,後來奴才就不知道了。李福是景泰宮的老人兒了,又慣喜歡這般做派,小宮女們都怕他,沒人敢攔。”
“啪——”蕭珩怒極,将茶碗砸在了香爐上,碰了個粉碎。“肮髒至極!将其扣押,嚴刑審問。”怕是紫福宮的事,他也知曉一二。早年太後待他是極好的,蕭珩不願意往那處想,可是不得不多想。
“那太後那裏…”直接去逮人,可就撕破臉皮了。
蕭珩瞪他一眼,“不會找個麻袋從後面一套?還得朕教你不成?”福公公頓時明白過來,這是暗中行事。
蕭珩又補上一句:“不可走漏消息,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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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這就去辦。”
李福喝了點小酒,早早睡下了。夢裏似是被人堵了嘴,還打了幾拳,再後面便人事不知了。待醒過來的時候,只見自己被關在一處小屋子裏,空氣中滿是陳腐血腥,格外憋悶。
李福晃晃頭暈的腦袋,這裏應該是處地下暗室。借着甬道裏昏暗的火把,能看得出牆壁上挂滿刑具。鐵鈎、皮鞭、鐵刺…他暗中做多了私刑,牆壁上的刑具沒有不認識的。
想動動手臂卻是動彈不得,已經被反綁的結結實實。正尋思是誰這麽大膽,敢綁景泰宮的人,只聽甬道裏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熟悉的聲音。
待門栓上的鎖鏈被打開,來人笑眯眯的走進來,一手捏着鼻子,笑道:“李福李總管,好久不見。”
李福也不是善茬,若是個善茬怎會橫行這些年。“喲!原來是皇上身邊的福公公。怎麽?請我喝酒還怕我跑了,綁的這般結實。”
福公公抿嘴一笑,“還真別說,就是怕你跑了。李總管多麽難請啊,我這也是迫不得已。今兒個,除了喝酒,還有一道上好的下酒菜。”
說完一揮手,身後進來幾個人高馬壯的侍衛,擡進來一只大木桶。單單一只木桶,不需要這麽多人擡,只看這重量,便知裏面裝了東西。
李福猜到些什麽,臉上的笑漸漸沒了。“兄弟,都是一家人,有話好好說。”
福公公捏着鼻子,“不敢不敢。李總管之前做過不要臉面的事。不巧,被皇上知道了。這不,皇上特意下了恩旨,讓李總管也享受一番。”
說完,福公公命人将桶蓋子打開,押着李福往前一湊。裏面數百條黃鳝,密密麻麻鋪在桶底,讓人不寒而栗。
缺德事他做多了,知道早晚有這一天。
李福似笑非笑:“看來,是我的報應來了,難不成近來的紅衣女鬼就是死去的楚繡?”李福大笑幾聲,“裏面的畜生最喜歡喝人血,我若是進去了,你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紫福宮的事,李總管知道多少,不妨都說出來。兄弟我仁慈,說不定讓你走的痛快。”
“這事不是我幹的,都是玳瑁一人的罪過,與兄弟我真無關。”
福公公揮揮手,示意将李福放進桶裏。李福渾身打顫,這些個小畜生可是不認人的。
急急道:“我說,我說。”李福擡頭,對着福公公詭異的一笑,一口咬下了舌頭。待侍衛發覺,去掰他的嘴,已經晚了。
可惜,李福運氣不好,舌頭咬下來了,沒死成。
福公公輕蔑的看他一眼,“啧啧,黑心事做多了,報應早晚得來。”打個手勢,示意将李福扔進桶裏。
李福無緣無故的不見了,太後心驚不已。在宮裏,能讓李福消失的無影無蹤,那不是誰都能幹出來的事。
八成是皇上懷疑她了。
李福做的缺德事太多,若是真的落入他的手裏,将她吐露出來,那可怎麽辦好!
太後一着急,舊病複發,數日不能下床。禦醫輪番診病,不見效果。
李福雖然沒吐露別的,可是自己找死就足以說明問題。蕭珩琢磨着,這奴才一來自己幹的事足夠死上百回,二來則是主子不放心他,也會殺他滅口。無論怎樣,他只有死路一條。
便宜他了!
蕭珩沒去探望太後,這态度讓敏感的太後病上加病,隐隐有中風之相,竟然時不時的眼斜流涎。太後心下不安,不由得面對楚王老淚縱橫,“阿寧我兒,哀家的命全然系在你一個人身上了。皇上先是逼死穗兒,又來逼哀家,下一個就是你了。”
楚王憤恨不已,後悔沒有早聽太後的話。他的皇兄,早就變了。
轉眼過了半個月,白筠筠恢複得很好,身段窈窕,面若桃花,更添了幾分婦人的魅力。小皇子有了名字,單名一個琰字。
為了這個名字,蕭珩想了好久。選了數個名字給她看,最終定下這個字。白筠筠也喜歡,寓意好,朗朗上口。
尚不足滿月的孩子,已經與剛出生的時候完全不同。蕭珩日日來看,覺得孩兒每天都變化。胖了,精神了,好看了,吃還是那麽能吃。連乳娘都說,從沒見過這麽能吃的孩兒。
這孩兒好哄,吃了就睡,睡醒了就玩,脾氣不大。蕭珩喜歡逗他,小小孩兒也不知道有意識還是湊巧了,十回裏有六回笑着回應,可把蕭珩樂壞了。
鳳老夫人進宮看過,也十分喜歡這個孩子。上次杜氏的事失手,鳳老夫人良心不安,生怕壞了白筠筠的事。白筠筠則搖搖頭,杜氏背後之人不簡單,很難留下空子讓別人插手。
太後的嫌疑大些,可是白筠筠就是覺得不對勁。
若是太後下黑手,那碗藥裏怎會沒有毒,又怎會輕易讓她察覺。想想杜氏的表情,太過明顯。若是按照杜氏所言,太後月前便要挾她,可是杜氏不曾露出一絲可疑的痕跡。
既然一個月都不曾被人發覺有異,說明杜氏心機不是一般的重,又怎會在緊要關頭破綻那麽明顯?
若是此人想對她和孩兒下手,則不必這麽曲折彎繞。縱觀整件事,最慘的是何穗兒,獲益最大的是裴昭儀,白白得了長公主養在膝下。
朝臣們永遠不會安生的,好似安生了便是白拿俸祿。隔三差五搞點事才顯現出大臣們是能幹活的,日日為南晉操心受累。
這不,又開始催選秀。上次下旨,說選秀一事定在三月,這已經是三月,再拖也沒有幾天好拖了。
皇後為了選秀一事,幾次觸了皇上的黴頭。前朝大臣催,後宮皇後催。蕭珩的心不在前朝就在紫福宮,對選秀一事很不耐煩,于是大手一揮,将此事交給皇後去辦。
皇後做事認真,很快拟好了旨意,下達給各個官家。
如今太後病了,後宮皇後主事,裴昭儀協助打理。德妃漸漸有失寵之相,皇上已經數月不曾踏進寧禧宮大門。皇上本想邀白筠筠一同為皇上甄選賢良女子進宮,奈何白筠筠剛生産完,尚且在月子裏,不便參加此事,皇後也不勉強。只邀了裴昭儀和楊貴嫔一同甄選。
皇後動作利索,從初選到複選,前後不過大半個月的時間。待到四月草長莺飛,宮裏又進了新人。
這次位份最高的是楚嫔,是楚地新頭領之女。其次是兩名貴人,禮部尚書田槐之女田茵,刑部尚書李均之女李芷蘿。另有才人、選侍和采女數人。
按照慣例,皇後往各個宮裏安排新晉的嫔妃。田貴人運氣好,被安排進了紫福宮後面的一處閣樓,引得衆人羨慕不已。
誰都知道,如今宮裏最為得寵的是紫福宮的恬妃,大皇子的生母,皇上是日日都要去看看的。只要皇上去,就有機會與皇上碰面。
誰知蕭珩大手一揮,紫福宮不可安排人,獨獨留給恬妃與大皇子居住。于是皇後不得不将田貴人安排到了別處,害的田貴人白白歡喜一場。
天暖和了,白筠筠也出了月子。桂嬷嬷服侍的很仔細,不讓她過早的走太多路,說以免日後腿疼。白筠筠是不太信這個的,可是桂嬷嬷是好意,也不好當面駁了她的意思。于是每日太陽好的時候,便在宮裏的花園裏溜達溜達,自己在寝殿的時候練習瑜伽。
聽聞新人進了宮,白筠筠內心并無波瀾。自古以來後宮便是如此,她早有心理建設。宮鬥劇不是白看的,若她認為皇上屬于自己,那就已經輸了。
按照南晉祖宗的破規定,萬一蕭琰被立為太子,她的生機可是很渺茫。皇上雖然說過不會,可是被一群大臣搞得沒轍的君王多了去了。再怎麽牛,那也是一張嘴對天下的嘴。
這話啊,只能說明他有心,但是不可信。
生下皇子,她的戰争剛剛開始。保住命,活得漂亮,撫養孩兒長大,才是她正經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