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極痛

宮裏進了一批新人,好似春日裏的花争相盛開,頓時讓日漸腐朽沉悶的皇城有了生氣。如今太後身子不适,日日關在景泰宮裏養病,後宮唯皇後馬首是瞻。

皇後盡職盡責,積極的為新晉妃嫔安排侍寝事宜。

見皇後日日忙碌,常青有些心疼,“娘娘,您大事小事都為皇上着想,就連侍寝這事也一一安排好。可是,皇上就喜歡往紫福宮裏去,眼睛裏只有恬妃一個,宮裏別的主子都顧不上了。”

“恬妃生育大皇子有功,這是大家看在眼裏的。何況恬妃做事穩妥,知冷知熱,皇上喜歡她也是情理之中。本宮身為皇後,做這些也是應該的。”不是她願意安排的這般細致,實在皇上除了勤政殿裏看奏折就是往紫福宮裏跑。

南錦瑟嘆口氣,“你說的也是,皇上去的也太勤了些。本宮盼着這些個新人有個肚子争氣的,為皇上延綿子嗣。可是皇上日日在紫福宮裏,如何讓新人延綿子嗣?”這個不是新人的問題。

常虹為皇後端來銀耳蓮子湯,“恬妃雖說對皇後娘娘一如既往的尊敬,可那也是為了讨得皇上的歡心。依奴婢看,皇上日日去,也只是為了看望大皇子罷了。”常虹一向會說話,常青顯得直白了些。

皇後笑笑,“将賬冊拿來,太後的生辰要到了,本宮要去請示皇上,今年的筵席怎麽辦為好。還有春獵,眼看就要到了,後宮誰跟着去,也得本宮來安排。”她是正妻,還是皇上的正妻,就得有個正妻的樣子。

自從太監總管李福消失,太後病得越發的重,日日關在景泰宮裏養病,幾乎不出景泰宮大門。皇上整日忙碌,去探望的次數屈指可數,唯有楚王時常來探病。

果然,今年的生辰筵席與去年不可同日而語。皇上甚至以忙碌為由,不曾出席筵席。

聽聞去年太後筵席上,衆多女子紛紛獻藝,很是博了皇上的眼球。今年皇上連去都沒去,新人們費心準備的看家本領也沒能展示,白白浪費了一片苦心。

翌日衆嫔妃在長春宮請安,皇後見有的嫔妃眼下烏黑,不由得嘆氣,來一番語重心長。

“你們伺候皇上的日子還長,別看這一時。都學學恬妃,為何皇上獨獨寵愛恬妃?為何獨獨恬妃能夠誕下大皇子?你們可知,恬妃為了練習一個壽字,費了多大的力?你們中間有誰能有恬妃這般用心,本宮想,皇上也會這般寵愛她。”

一番話下來,衆人越發覺得恬妃得寵。不光皇上喜歡,連皇後也這般喜歡她,心裏難免冒酸水兒。

皇後轉向白筠筠:“恬妃,本宮一向喜歡你,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後宮姐妹衆多,身為四妃之首,你也應該向皇上勸谏幾句,後宮自當雨露均沾。如此,才能開枝散葉。”

“臣妾知道了。”白筠筠垂首行禮,一如既往地恭敬。

“你做事,本宮是放心的。”皇後對她的态度很是滿意。

Advertisement

回了紫福宮,春杏有些不樂意,“娘娘,皇後的話,您打算聽麽?”

雨露均沾?

白筠筠逗着孩兒,一臉的笑意,“聽啊,怎的不聽。”

聽才怪!

春杏不願意,可是又不敢說什麽,撅着嘴出去取茶水,嘀咕了一路。皇上願意來,那是她家主子招人喜歡,憑什麽到嘴的肉要吐給別人。

啊呸!春杏一拍嘴,皇上可不是肉…也是肉做的…

白筠筠倒是不覺得這是個問題,雨露均沾的不是她,而是蕭珩。蕭珩願意去哪裏就去哪裏,腿又不長在別人身上。只是皇後的話似是多了兩分意思。

皇後的話,很快進了蕭珩的耳朵。想啊,長春宮裏幾十個人開大會,有這麽重要的信息點,蕭珩怎麽會不知道。

夜裏,蕭珩一路馳騁,直到兩個人幾次到達頂點。有一段日子餓着了,兩人湊一塊就是幹柴烈火,一點即燃。

看着她緋紅的臉色,眸中的迷離,極致時的妖嬈,蕭珩覺得自己有些瘋狂。生孩子之前,她就是塊寶。生完孩子之後,身上的那種感覺更是不可言喻的美好,恨不得将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蕭珩摸着滑嫩嬌軟的小女人,覺得自己年輕了十歲,奮戰一整夜,第二日仍舊精神飽滿。上朝的時候,看奏折的時候,腦子裏都有她的影子。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把他的口味養刁了,而且是越來越刁。讓一只老虎去吃青菜,誰願意?

皇後講究雨露均沾,那也是職責所在,他不願意讓皇後沒臉面。于是大手一揮,讓新晉的嫔妃抄寫宮規百遍,抄寫完了宮規抄寫古詩詞。

小姑娘們很上道兒,想起了恬妃如何練習壽字,認為皇上考驗她們的日子來了。一個個寫的極其認真,不光拼速度,還拼書法工整不工整。

宮裏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陣子,蕭珩也難得耳根子清淨。很快到了春獵,今年的春獵往後延了日子。直到小皇子滿了百日,随着白筠筠一同坐進了馬車。

一同随行的有楚嫔,田貴人和李貴人。這幾個都是寫宮規和古詩詞的前三甲。

此外還有楊貴嫔和裴昭儀,兩位公主也同行。長華喜歡妹妹,裴昭儀便同楊貴嫔說道了說道,一同坐進了楊貴嫔的馬車裏。一路說說笑笑打鬧着,隔着老遠都能聽見孩子的嬉笑聲。待兩個孩子玩累了,這才又分開回去休息。

去年楚王患了風寒沒能随行,今年一同去春獵。楚王本就一副好相貌,騎在白馬上更是英姿飒爽。

聽到馬蹄聲近前,楚王的聲音傳來:“皇兄,你不地道啊。光陪着恬妃說話,讓臣弟一人孤零零的騎馬趕路,臣弟很是傷心。”

蕭珩看看白筠筠,無奈的笑笑,打開簾子道:“楚王妃的車駕就在後頭,你要願意,也可去坐車,何必來打趣朕?”

蕭寧騎在馬上,咧嘴笑笑:“車裏太悶,我是不願意呆在裏面的。皇兄不覺得悶麽,可要賽一賽馬?”

“就你那騎馬的功夫,尚且不如恬妃,你還是省省罷。”

楚王挑眉,“記得以前咱們賽馬,十回裏有八回是臣弟輸。如今臣弟時常到外地辦差,馬技不可同日而語。臣弟想,起碼與皇兄水平相當了。”

蕭珩有了幾分興致,“既然你願意,那便賽一賽罷,輸了可別哭。”

楚王聞言一愣。小時候輸了,他哭過數次,被父皇好一個教訓。是蕭珩陪他練馬,還故意輸給他。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物是人非。

這麽好的皇兄,怎麽就變了,變得那麽可恨。楚王摸摸腰間的長劍,笑容有些變了味兒。

蕭珩一躍身,跳下了馬車,将車旁的福公公吓了一跳,圓溜溜的身子當真原地蹦了三尺高。只見蕭珩利索的翻身上馬,與楚王打馬奔了出去。

到達圍獵場,已是傍晚,白筠筠的帳篷與蕭珩離得最近。之前福公公交代侍衛,安排帳篷的時候起碼讓皇上聽見皇子的哭聲。

蕭珩一見帳篷這般距離,果然滿意。進帳篷見小皇子睡的正酣,将小女人摟進懷裏,“離着晚宴還有半個多時辰,你且小憩片刻。”

坐了一天的馬車,的确很疲累。白筠筠攬着他的腰,阖上眼簾,“蕭郎,你與楚王賽馬,誰贏了?”

蕭珩大笑,“自然是朕贏了。”

“蕭郎真勇猛。楚王可是落後很多麽?”

“你怎的突然關心起這個?”蕭珩微微一笑,“也不是許多,一匹馬的距離。”

白筠筠越發摟的緊,“下午在馬車上眯了一會兒,做了個夢,心裏有些不安。”蕭珩躍下馬車的時候,白筠筠一擡頭,只覺得楚王笑容有些奇怪。她不是個心存僥幸的人,也不相信偶然,她相信自己看到的。

自古宮廷裏不乏皇子倒戈相向,前面有九江王為例,後面也可能有別的。當然,似乎蕭珩并不做他想。

蕭珩笑笑,拍拍她的後背,一下一下像是拍蕭琰那般溫柔,“乖,別擔心。有朕在此,怎會有事。”

一面安慰她,蕭珩面上的笑意漸漸淡去。楚王的确在他後面,也的确僅僅隔了一匹馬的距離,可是蕭珩看地上的影子,見他的手總是去摸長劍。

太後做的事不光彩,若是光彩,李福不會自尋死路。還有玳瑁,看似順理成章,實則說不通。只是蕭珩不明白,太後一向待他極好,怎的會對妃嫔下毒手。

楚王與他關系極好,前世九江王□□,是楚王不顧生死沖進了皇城……蕭珩頭疼,他不願意往那處想,可是不得不去想。

他一直不願意承認,楚王前世沖進皇城,也有可能是想殺了他。只是當時局勢反轉,這才不得已停了手。

蕭珩真的不願意去想,手足情深的蕭寧也有弑君謀反的那一天。曾幾何時,他甚至想過,沒有皇子又怎樣,大不了将皇位傳給蕭寧,這可是他最親最親的弟弟。

蕭珩出了帳篷,獨自騎馬來到河邊。皇宮外的景色格外不同,沒有心裏的那堵牆。他生在皇城,長在皇城,人生就在皇城裏度過。他說不上喜不喜歡,只是習慣了而已。陰謀詭計到處都是,死過的人數都數不清。

想想太後,想想賢妃,想想蕭寧。以前他都不願意去想的事,好似瞬間清明了。

斜陽照在水面,一行大雁沾水而過,泛起漣漪的水面很快恢複平靜。蕭珩用手捂住眼睛,待睜開時又恢複了平靜。唯有手指間遺留下的濕潤,證明這個男人內心極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