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制人
什麽?下毒?
皇後擰眉,“楊貴嫔,這話可有證據?”
楊貴嫔梗着脖子,臉色因氣憤而嫣紅,“臣妾現在沒有證據,不過,臣妾知道就是她。”
聞言,皇後嘆口氣,揉着一鼓一鼓的太陽穴,“楊貴嫔,不是你認為是德妃就得是德妃,你要不然當場揪出兇手,要不然找出別的證物。憑你張嘴一說,本宮如何給你做主。”
“真是胡鬧。”
皇後搖搖頭,又補了一句。
楊貴嫔氣性大,一甩袖子向外走去,“皇後娘娘且看着,臣妾定會揪出那賤人的尾巴。”
楊貴嫔這性子也沒誰了,皇後氣得不行,問一邊的小太監,“怎麽回事?一個一個這麽沒規矩。”
剛才那一跤摔得臉腫了,小太監捂着腮幫子,道:“奴才聽楊貴嫔的宮女說,楊貴嫔領着長歆公主在湖邊曬太陽,不知怎的,覺得茶水有異味。楊貴嫔問一旁的宮婢怎麽回事,宮婢道,德妃在一旁看了看,還曾摸過茶壺。”
常青拉着臉,“那也不能就此認定就是茶水有毒,可有讓禦醫看過?”
小太監道:“小盛禦醫看過,茶水裏當真加了東西進去。倒不是特別毒的藥,就是讓人腹瀉。”
常青輕蔑的一笑,“楊貴嫔那性子,說不定是身邊的人動的手。偏偏德妃倒黴,讓她給碰上了。”
皇後低頭摁眉,頭疼的越來越頻繁了,夜裏都能疼醒。“你說的不無道理。德妃不是個傻的,若是下藥,怎會下這些個沒用的。她巴不得毒死楊氏,将長歆養在膝下。”
頭疼一時無法緩解,皇後臉色發白,“去勤政殿後殿問候恬妃,看看胎兒如何,就說本宮身子不适,不親自過去了。”
小太監應下,轉身出了大殿。
盛一景尚且等在寝宮,與楊貴嫔一打照面,心裏涼了半截。只見楊貴嫔的面色便知曉,裴昭儀的判斷是正确的。
Advertisement
“可有轉圜的餘地?”
盛一景來回踱着步子,“看人。有的人複發的快,用了即可見效。有的複發的慢,毒性久久沉在體內。”
“可要告訴皇上?就怕皇後将一切推得一幹二淨,抓不到把柄。”
可不是?
推給禦廚或者常青,多麽簡單的事。
盛一景面色凝重,“還得看恬妃如何安排。”
太陽剛剛落山,一則消息傳遍了整個後宮。
皇上身子不适,傷口竟然流血不止,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守在勤政殿。正當太醫們沒有止血的辦法時,皇上竟然口吐鮮血昏迷了。
皇後着急不已,坐在龍榻旁邊默默的擦眼淚。嫔妃們等在殿外,一個個的焦急不已。
她們正值青春年少,還沒有活夠,萬一皇上一個不好駕崩了,那都得跟着陪葬。一想到陪葬,花兒一般的後妃們急的落了淚,嘤嘤嘤的哭的不停。
“皇上到底怎樣,你們就不能給個準話?一群廢物。”皇後眼圈通紅,抑制不住的發怒,“盛仕,你來說。”
盛仕撩起袍子,叩拜在地,“皇後娘娘恕罪。皇上的傷之前好得差不多了,臣也不知為何皇上會突然這般。”
皇後又問:“盛一景,你醫術高明,可能看得出來原因?”
盛一景支支吾吾,低下頭,“臣慚愧。”
皇後更是憤怒,“盛仕你是院首,怎可不知?本宮命你,三日之內查出原因。不然,本宮重重治你的罪。”
“老臣惶恐,定會全力以赴。”
當夜,皇上昏迷不醒。皇後身子不好,可還是堅持守在勤政殿。臉色蒼白,咳個不停。
皇後讓白筠筠回紫福宮休息,白筠筠知道自己不累,也堅持守在蕭珩身邊。
皇後不悅,可也并未說什麽,由她去。入了夜,皇後沉沉睡去,徒留常青在一旁伺候。
白筠筠無心睡眠,将阿琰交給桂嬷嬷照顧,殿裏留下春杏和小路子給自己做伴。三個人輪流小憩,終于熬到第二日。
皇上終是醒了,面色暗沉,神情疲倦。
見皇後在殿內,道:“皇後身子不好,回去休息罷,朕無事。”
皇後拿帕子擦擦眼淚,一臉的心疼,“讓盛院首守在這裏罷,臣妾也放心些。”似是無意的看了一眼白筠筠,“恬妃日日陪伴在皇上身邊,理應提前發覺皇上傷口有異常,怎麽這般粗心?”
白筠筠低頭,道:“皇後娘娘教訓的是,是臣妾疏忽大意了。”
皇後又道:“想來你也是顧着大皇子,沒想到皇上的傷口會複發成這般。”
“皇上,讓燕選侍來殿裏侍奉罷。一來燕選侍細心妥帖,二來恬妃身懷六甲,也得休息。您看如何?”
皇後提議道。
蕭珩阖上眼簾,腦袋外向裏面,嗓子裏悶悶地應了一聲。
皇後唇角輕抿,“那臣妾這就叫燕選侍過來侍疾。”
說罷,看向白筠筠,溫言囑咐:“恬妃,你也累了,燕選侍來侍疾,你正好多休息,養好身子,誕下龍嗣跟侍奉皇上一樣重要。”
白筠筠蹲身行禮,“臣妾謹記,多謝皇後娘你關懷。”
對她此刻的态度,皇後很滿意。
殿門吱嘎一聲,一名小太監擠進半個身子,一臉苦樣的看着福公公。
福公公招招手,示意他近前來,小聲道:“怎麽回事?臉皺成這般給誰看?”福公公語氣不好,自打皇上病重,福公公一個笑模樣都沒露出來過。
小太監畏畏縮縮,道了句:“德妃娘娘站不起來了,而且…”
皇後回過頭,變了臉色,“而且什麽?”
“而且…而且…”小太監自己抽了一巴掌,這才說出口:“下面失禁了。”這話有些不體面,難怪小太監不肯說。
白筠筠一怔,德妃癱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清楚。”皇後叱責小太監,“大聲些。”
小太監一害怕,跪在地上,将事情原本道出:“幾位小主在湖邊涼亭裏說話,德妃娘娘也過去了。說着說着,栗才人叫了一聲,衆人這才看見德妃娘娘裙擺下一片濕。”
“德妃娘娘想站起來看個究竟,不曾想腿部用不上力,站也站不起來。再後來,居然坐都坐不住了。德妃娘娘喊着身上疼,已經讓禦醫過去看了。”
皇後身子一歪,幸好常青扶住了後背,這才沒有摔倒。大約又是頭疼病犯了,只見皇後面色越來越白,嘴唇發青色。
常青見皇後渾身發抖,忙命人擡轎辇過來。
皇後沒有推辭,直接回了長春宮。皇後回去便躺在床上休息,命常青過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很快,常青回來了,說德妃情況很不好,禦醫只道是中風之相。
皇後疑惑道:“德妃年紀輕輕,哪來的中風?”
常青也不解,年紀大了說中風還說得過去,可是德妃尚且不過三十歲。“興許是急症,禦醫們又診不出來,随口捏了個中風的由頭。”
皇後不語,也覺得此話說得過去。
“還是楊貴嫔運氣好,看德妃的樣子,一時好不了了。日後,也沒人跟她争奪女兒了。”
常青輕輕為皇後揉着太陽穴,“昨日她二人剛剛打了一架,今日德妃就病成這樣了,也太巧了些。難不成德妃氣性太大,氣病了?”
皇後嘆了口氣,頭疼起來的時候,恨不得不要這腦袋了,“德妃的性子有寧閣老的影子,驕傲,氣性大,惹誰不行非要惹上楊貴嫔。整個宮裏,誰不知道楊貴嫔那性子惹不得,連皇上她都敢橫鼻子斜眼。”
“若要說氣的,也有可能。本宮現在顧不上她們,讓她們自己鬧去。”
“你鬧的?”
殿內無人,只餘他倆。楊悅兒擡了擡眼皮,插起一小塊蘋果放入口中,不悅道:“什麽叫我鬧的。”
盛一景在這裏,從不拿自己當外人,換了個說法,“你下的手?”
楊悅兒唇角一抿,眼神得意,“嗯。”
盛一景将她面前的果盤拿過來,一口一口填進自己嘴裏,“忙活兩天了,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師兄。什麽時候下的手?”
“昨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德妃在我膳食裏下毒,被我察覺了。包括宮婢們,誰也不知道我曾修習過醫術,給我下毒,那是瞎了眼。”
“哦?買通了你身邊的人?”
楊貴嫔道:“嗯,那人被我杖斃了。死都不交代,還硬挺着,結果被我幾句話就詐出來了。是德妃指使的,她一直想要奪走我的長歆,以圖日後可以免了殉葬。”
盛一景将盤子裏的水果劃拉進肚,問:“怎麽下的手?這回挺高明,我去寧禧宮的時候,禦醫們都看不出病症,最後,還是盛仕那老王八蛋說是中了風。”
“聽聞德妃喜歡在湖邊賞景,昨日我便帶着長歆過去了。我有意選了一個茶壺,與德妃的基本一樣。德妃好奇,多看了那麽一眼。再後來,我拖着她去勤政殿,路上趁人不注意,将牛毛針刺入她的椎骨。”
盛一景自顧自的倒茶,“啧啧,我師妹就是我師妹,有膽有謀。師哥佩服佩服。”
“我刺入的穴位巧妙,并不會立即癱瘓。但牛毛針會游走,癱瘓是遲早的事。”
楊貴嫔搓搓手指,“倒是被恬妃吓了一跳。她倒地的時候,我當真以為她是受驚吓了,原來是為了将你引過去。我往回走的時候,一路的後悔,幹嘛非要摔那把椅子。若是真的動了胎氣,我得抽死我自個兒。”
“我幫你一起抽。”盛一景喝飽了茶水,拍拍衣裳站起身,“德妃就那麽癱着好了,整日惦記着小長歆,不長好心眼,她活該。我去勤政殿看看,恬妃那裏離不了人。”
“皇上的傷情如何?”
“很重。”盛一景沉下臉色,又重複一遍,“非常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