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明三公子

深藍的夜空上點綴着少許星星,将這天空襯的格外孤寂高遠。

三日月在兩人合奏之後,便悄無聲息的退了出來,跳到屋頂上看着天空。

涼風習習,那合奏的樂聲便順着風傳了過來。

“真是不錯的音樂啊....”三日月聽着,感嘆道。

然而并不是阮青蕪自己的音樂,只是他人借助阮青蕪的手所彈出來的而已。他聽過阮青蕪的琴,那并不适合與人合奏。

他的姑娘就應該如她的琴聲那般特立獨行,自由不羁。

然而。

不能像這樣合奏的話,終究還是有點遺憾呢。

“宗近。”就在此時,他聽到一聲呼喚。

“主上?”他有些訝然,“您怎麽.....”

“彈完發現不見你人,便來了。”阮青蕪笑笑,在他身邊坐下,說道,“怎樣,要與我合奏一曲嗎?”

“合奏?”三日月微微皺眉,說道,“可是主上的音色.....”

“并不适宜合奏,是嗎?”阮青蕪在月色下微微一笑,寬大的黑袍被夜風一吹,更顯消瘦和飄逸,也許是月色太過明亮的關系,三日月只覺得她仿佛一朵黑色的曼珠沙華一般,在黑暗裏優柔而冷漠地綻放着。然而當她看過來的時候,那種危險又誘惑的感覺頓時消隐無蹤,重眸之中是三日月熟悉的淡然和溫柔,“但是是你的話,一定可以的。”她從袖子裏拿出一柄笛子,朝三日月遞了過去,笛身青翠欲滴,頂端還有兩片鮮綠的葉片。“要試試看嗎?”

“這是.....”三日月接過笛子,打量了一番,帶着贊嘆說道,“這是葉二?”

跟傳聞中那把成精了的笛子十分的相像。

“你就當她是吧。”阮青蕪笑笑,并未多說什麽。

Advertisement

其實三日月本來應該有很多疑問,比如阮青蕪什麽時候,又從何處得到的這把笛子,以及這把本應成精的笛子為什麽跟普通的笛子一般。然而他并沒有問。眼前的青蕪雖然看上去跟平時無異,可是不知為何,卻讓他感到恐懼。

“吓到你了嗎?”阮青蕪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溫和的說道,“抱歉。”她移開了視線,看向天空。當她這麽做的時候,身上那股令三日月感到恐懼的氣息便消隐無蹤了。

“主上,你……”三日月覺得這樣的青蕪十分奇怪,明明容貌都一模一樣,可就是感覺不對。硬要說的話,跟之前在範娘的幻象裏遇到的那個青蕪倒是十分相像。

真的不一定是真的,假的也不一定是假的。範娘在消失前最後一刻這麽告訴他。

難道......

怎麽可能呢,幻象就是幻象,不可能是真的,那女人連記憶都無法确定是不是真的,她的話也有待商榷。

“不要怕。”阮青蕪轉過臉來看他,臉上依舊帶着溫和的笑意,“我不會傷害你,至少現在不會。”說罷,她又看向天空,感嘆道,“想來,已經很久沒能像這樣與你一同坐在屋頂上看星星了呢。”

她的話語中帶着一絲對悠久往事的懷念,并不是像是說謊。

三日月摩挲着翠綠的笛子,試探性地問道,“這只笛子與我印象中的另一把十分相像,不知主上如何得到這只?”

“誰知道呢,”阮青蕪閉了閉眼睛,慢悠悠地說道,“具體我也忘了,你就當我順手撿來的吧。”

“......”三日月靜靜的看着她,呵呵一笑,“這便是主上給我的答案麽?”

“那麽,”阮青蕪看着他,眼眸一撇,饒有興趣的問道,“你又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話語呢?”

“如果不是發自真心的話,我可不要。”三日月眨眨眼睛,說道。

“哈哈,”阮青蕪眯起眼睛,仿佛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問道,“對你來說,什麽才是我的真心之言呢?”

“只有等主上将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之時,”三日月笑笑,“我才能夠對主上付出所有的信任呢。”

“有時候不知道反而是一件好事。”阮青蕪看着他,閑适而又惬意。“我想保護你,陪伴在你身邊,甚至不擇手段....無論你信與不信,這便是你所謂的,我的真心。”

夜風輕柔的吹過屋頂,而她的話語要更加溫柔,美好如同一個不願意醒來的夢境一般。

三日月一愣,看向阮青蕪,嘴上說着那樣的話語,可是阮青蕪的眼神卻不起一絲波瀾,帶着一種絕望般的寧靜與蒼涼,在月下凝視着他。

為什麽,會露出那樣的眼神呢?

“沒什麽,”阮青蕪搖搖頭,寵溺的笑了笑,“只是好久不見你了,忍不住想多看你一會.....來合奏嗎?”她拿出了一把二胡,問道。

“這是....三味線?”三日月訝然的問道。

“啊,這個是二胡。”阮青蕪眨了眨眼睛,笑道,“怎樣,不想聽聽它的音色嗎?”

“請主上演奏給我聽吧。”三日月笑了笑,說罷,他便吹起了笛子。

阮青蕪聽了一會他的笛聲,拉起了二胡。

笛聲嗚咽,二胡綿長,在阮青蕪的有意為之下,兩者互相交織相融,竟一反常态,相互應和,水□□融,徘徊在高遠孤寂的夜空之中,随着夜風飄去遠方。

一曲奏罷,三日月擡眼,将笛子遞了過去。

“不留着嗎?”阮青蕪收了二胡,并未伸手,說道。

“不用。”三日月搖搖頭,微微一笑,“比起合奏,我更喜歡聽主上單獨為我演奏呢。”

“....是嘛。”阮青蕪笑嘆了一聲,“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然後......”翠綠的長笛在她手中仿佛也沾上了夜色一般,變得暗沉,她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中,影影綽綽,三日月只能看到她帶着一點笑意的嘴角,“明天見。”說罷,她便站起來,似笑非笑地看了三日月一眼,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走了。

因為她的離去,屋頂變得空空蕩蕩的,确定她離開以後,三日月才松了口氣,才發現他的手心裏滿是冷汗,底下因為邱小姐而燈火通明鬧騰不已的狐貍也随着事态的平息紛紛睡去,燈光漸熄,萬籁俱寂,他看向天空。

真是……魔障了。

會覺得她想殺了自己,一定是因為黑暗帶來的錯覺吧。

繁星不知何時都已隐去,夜色更加濃重深沉,沒過多久,漆黑的天空逐漸出現了一抹暮藍,然後夜色淡去,太陽冉冉升起,将天邊染成了一片深紅。

三日月看着日出發着呆。

“宗近,你在這裏啊。”清晨,阮青蕪打了個哈欠,走出房間,一擡頭便看到三日月在她房間頂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麽,吓了一跳,她跳上去,發現也許是坐了一夜的關系,三日月的肩上和發梢上還挂着露珠。

“你坐了一夜?”阮青蕪訝然的問道。

“應該是吧。”三日月掃了一眼自己身上,點頭道。

“一會我們要啓程了,你要不要換身衣服?”阮青蕪在他身邊坐下來,問道。

“換什麽?”三日月宗近轉頭看着她,問道。

也許是沐浴在朝霞之中的關系,此時的阮青蕪縱然仍是穿着黑衣,臉色有點蒼白,然而卻與昨晚他所見到的完全不同,帶着一股鮮活的朝氣,與他對視的時候,裏面仿佛盛滿了星星一般,閃爍着璀璨的光芒。

不一樣的。自己怎麽會認錯呢。

三日月在心裏松了一口氣。朝阮青蕪伸出手——

“嗯?”阮青蕪訝然的看着他,有點不解,“宗近.....宗近?”

“我有點累,衣服的事,你給我選吧。”三日月摟住了她的腰,靠着她的肩膀,慢悠悠的說道,“當然,穿也要幫我穿上。”

“好吧好吧。”阮青蕪無奈,說道,“現在還早,休息一會吧,還好我醒的早,不然可就沒辦法了。”

“嗯。”三日月點點頭,從青蕪身上傳來的溫度溫暖了他僵硬許久的身體,他滿足的喟嘆一聲,說道,“主上。”

“什麽?”摟着美人看日出,阮青蕪的心情是很好的,聽到三日月喚自己,便下意識的應道。

“能遇到您,只是您,真是太好了。”三日月說道。

“噗,那你還想遇到誰呀。”阮青蕪失笑,“待會還要換衣服跟我去見邱老呢,累的話就睡一會吧,我在這。”

在邱小姐的事告一段落之後,邱族搬遷的馬車又踏上了行程,只是有一輛樸素不引人注目的小車悄悄的離開了車隊,往不同方向駛去。

“此次小女得救,還要多謝陛下。”邱老說道。

“無妨。”阮青蕪搖搖頭,說道,“只是舉手之勞。說來也是緣分,之前我便見過許城,身上帶着他的些許魂念,如今兩人能得償所願,也是一件幸事。”

“陛下仁慈,”邱老說完,轉頭看向在一邊沉默不語的青年。

這是在決定一起出外巡游之後,阮青蕪帶來的青年。他穿着一身紫袍,金線鑲邊,整個人顯得貴氣雍容,如果是他眼中的那輪彎月圖樣太過特異,使他脫離了人類的範疇,不然邱老只怕要把他當做出來游玩的王公貴族吧,他之前從未在阮青蕪身邊見過這個人,然而能參與這種機密之事,可見青年在青蕪心中的位置,只是他的名字.....“這位....”他糾結了許久,才道,“明公子。”

“有事?”三日月臉色陰沉,盡量客氣的問道。

“之前從未在陛下身邊見過,不知公子....”為了活躍下自從上車一來便一直凝固的氣氛,邱老試探道。

“只是懶得出來而已。”三日月冷冷的說道,順便瞪了身邊一直埋着頭裝鴕鳥的阮青蕪一眼,“另外不要叫我那個名字。”他又冷冷的看了肩膀在可疑的顫抖着的阮青蕪一眼,如果不是外人在的話,也許他便要然不住拔刀了吧。

“噗....可是我覺得這個名字不錯啊,”阮青蕪擡起頭,臉上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态,她一勾三日月的下巴,嘴角挑起壞笑,說道,“是不是啊,~孤的小三兒~”

“給我閉嘴!”三日月拍掉了她的手,哼道。

這麽一個俊秀好看的公子為什麽要叫明三,可能要成為邱老困擾一輩子的問題了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