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天, 趙雲亭剛停了實驗,李景鳴就打過來電話, 直接說:“明天有沒有時間, 帶你出去?”

“問你呢。”

趙雲亭想了想,斬釘截鐵地說:“李景鳴,有些話我想說在前頭。”

李景鳴聽她語氣認真, 自己也跟着正了正态度,“說,什麽話?”

“我不是那種玩幾天沒了興致就可以丢開手的女人, 你要是把我想成那樣,那你就別忙活了,忙活一輩子也沒戲……”

她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猶豫,“不管你是哪種态度, 我都想給你提個醒, 你跟我這樣的一旦開始,那就不是輕易能丢開手去的……到時候糾糾纏纏,中間夾着錢老師,兩邊都不好看。”

“哦, ”他平淡地說, “你是為了這個才拒人千裏之外的?”

“當然不是……”她低聲解釋,“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卻不是重點。”

“重點是什麽?”

“當然是你那些風流韻事,讓人望而卻步。你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嗎?又何必來問我?”

李景鳴哀嘆了一聲, “誰還沒有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時候?我承認,我身上是沾染了不少不良習氣……出淤泥而不染這話說得簡單,又有幾個人能做到?我沒這麽高品格,但是也不代表我就沒品格,對不對?”

趙雲亭想到在周豔芬家裏遇到他那回,一時又增添了不少厭惡,忍不住諷刺:“上回在周婕姐姐那碰到,也是你年輕氣盛、血氣方剛?那你這血氣持續的倒是挺久,往後說不準也難消散。”

李景鳴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解釋:“說起來這個事,我還真算個受害者,一開始對周豔芬是有幾天熱情,這期間呢,我也沒別得人,我硬說我處對象呢,也沒毛病吧?”

“這個周豔芬呢,人不實在,”他搖搖頭,有些不齒,“我其實不該在背後說她……這樣不就成小人了?”

不過想了想,還是覺得得為自己辯解,遂一五一十說來:“她朝三暮四這個就不提了,畢竟之前都經驗豐富,也算是半斤八兩吧……我為什麽說她不實在呢,是因為她對我隐瞞歲數了,你別看她光鮮,她年紀可不小,比我年長六歲,知道這個以後我心裏隔應啊,就沒有那勁頭了……我們倆呢,就偶爾……”

他請咳兩聲,隐去後面的半句,不等趙雲亭說話,又兀自感嘆:“我是對你一直有意思,可我一直追不上啊,遇到差不多的,試一試也算情理之中吧?說句難聽的,我說我為了你清心寡欲,一輩子做和尚,你信不信?我自己都不信。這明顯是哄騙小姑娘的屁話,你大學的時候都不吃這一套,現在都二十六七了,難不成又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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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亭不答反問: “原來你和周豔芬還有這麽一番愛恨糾葛?”

他斥說:“這算哪門子的愛恨糾葛?我沒公私不分的辭了她,都算我仁慈。”

趙雲亭玩笑了一句:“每次聽你一說,好像錯全是別人的……假仁慈。”

“假不假先別急着下定論,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就看你有沒有這個福氣了。”

“說你胖還喘上了。”

“真的,誰嫁給我,等着享清福就成。”

說完又問:“想好了嗎?去哪裏吃飯?”

趙雲亭并沒有覺得他跟周豔芬的事情有多吃虧,推辭說:“再說吧,如果有時間的話。”

李景鳴自然明白她這是婉拒,只好說:“成,有的是時間,再考慮考慮。我晚上再打給你。”

誰知晚上不巧,他因為事情耽擱了,想打個電話告訴她一聲,又覺得打不打電話大概也沒有影響,如今依舊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就算一個電話過去,也很可能留不下存在感,就跟暴雪地裏的腳印一樣,片刻的功夫就沒了。

十點多的時候周婕微信視頻,問她這幾天過的如何,說自己在三亞,還轉換鏡頭讓她看看自己落腳處的風景,問她眼饞不眼饞。

趙雲亭向來都比不過她潇灑自在,随着她的心意說了兩句羨慕的話,又撇嘴說:“得瑟。”

而後兩人又聊了幾句,周婕也曉得了李景鳴那檔子事,起初還覺得尴尬隔應,這兩天倒是适應了許多。

她笑着教育趙雲亭,白吃的飯哪有不吃的道理,豈不是浪費。

開完視頻看了看時間,李景鳴到現在也沒見動靜,本來就是她推辭的,也沒什麽好奇怪。

夜裏天氣太熱,沒睡安穩。早晨的時候精神不濟,七點多鐘去食堂吃飯,熱浪已經開始撲面而來,這幾天持續高溫,一場雨一場熱,人做起事也沒有精神頭。

中午破天荒回宿舍去休息,見宿舍門大敞,剛邁進一只腳,就聽王绮瑞議論:“不喜歡她當然有不喜歡的道理。不是我說,趙雲亭這樣的人肯定在哪裏都不合群……你看她平時正正經經,但是到底怎麽樣也不好說着呢。”

“你聽說什麽了?”

“聽說了,”她嘻嘻一笑,“聽說了也不給你說。”

趙雲亭臉色有些差,直接大步走近屋。王绮瑞瞧見她都愣了,好半天才撇撇嘴灰溜溜地爬上床。

趙雲亭看看她,不鹹不淡地說:“有什麽話直接問我就好了。”

又看了王绮瑞一眼,聲音不高不低,“以後再提到我,如果是建議的話,麻煩當面大聲說,如果是嚼舌根,還請背後小聲說。”

王绮瑞尴尬不已,背過身裝聾作啞。

趙雲亭緊抿着嘴生氣,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繼續說:“住在一起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彼此什麽性格都能了解的差不多,不管相處的融洽不融洽,以後生病什麽的,總能相互照應……”

她說完,王绮瑞依舊是默不作聲,寝室裏一時鴉鵲無言。

另外一位想要說些什麽,最後抿了抿嘴又坐下,翻找出浴巾,埋頭往衛生間走。

鄭晴這時候也回了來,見宿舍裏這麽一番低氣壓的景象有些驚異,側頭看看趙雲亭,問了句:“發生什麽事了?”

趙雲亭不想多談,搖頭不說話。

到十點多,大家都收拾妥當上床安睡,臨鋪的女生打過來一條消息——

對不起……真沒別得惡意,就是八卦問了一句,你別往心裏去。

趙雲亭看完也沒回,擱下手機睡覺。等到第二天早晨醒來,氣也消了大半,她猶豫了會兒,還是回了一條——

算了,都過去了。

沒想到那邊很快又給了回複:其實王绮瑞也沒惡意,都是一個宿舍的,低頭不見擡頭見,總這樣真不好。你主動說句話,這事就算了了。

趙雲亭盯着這條消息反複瞧了好幾眼,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主動說句話?她一句道歉都沒有,還說什麽?

趙雲亭真覺得不理解,竟然還有這樣勸人的。

她整個上午都極其郁悶,就連孫瑞也看出來端倪,問了兩次。

晚上李景鳴不知會一聲就來了學校,到實驗樓下給她打電話讓下來。

趙雲亭摘了防毒面具,皺眉說:“正忙着。”

“周天還忙?”

“有個溶劑忘了配了,明天來拿。”

“還要多久?我等等你。”

“等我做什麽?去哪?”

“溜達溜達。”

“溜達什麽?”

“你想溜達什麽就溜達什麽。”

趙雲亭看了看時間,“改天吧。”

“你這人,我來都來了,未免太不賞臉,要不怎麽說你不好相處呢。”

趙雲亭聽到“不好相處”幾個字,瞬間想起來王绮瑞對她的評價,不禁有些受傷,跟一個人相處不好可能怨別人,可是很多人都對你一個評價那只能說明你有問題了……

她低聲說:“我真這麽難相處?”

李景鳴沒聽出她聲音裏的異樣,笑說:“可不是,我就差一天早中晚三柱高香供着你了。”

趙雲亭沉默了會兒,“其實我這人也沒那麽難相處……我是不是太悶太無趣?”

他聽着有點不對,問她:“你怎麽了?那什麽,我也就是随口說說……”

她嘆了口氣,“我的确不太幽默,有時候還上綱上線,眼裏容不得沙子,也吃不了委屈。”

他揚眉問:“誰給你委屈吃了,你說,我幫你弄他。”

她笑笑,抿嘴想了想,又說:“倒是不用,不至于。”

她話音還沒落地,就聽見鐵梯子振動的聲響,有人高喊:“有人嗎?喂——”

聲音同時從聽筒裏傳進她耳朵裏,趙雲亭趕緊收起手機,脫了工作服,擡頭往上望,高聲說:“我在下面。”

李景鳴扶着梯子彎下腰,看見她紮了個馬尾,頭發略微淩亂。

“你怎麽找上來了,真沒有時間,很忙的,沒騙你。”

“我來你們實驗室參觀參觀,上次要來,你說什麽也不讓,還煞有介事地唬我半天。”

“我可沒撒謊,确有其事。”

他穿着皮鞋,噔噔噔地走下來,左右看了看,挑剔說:“就這環境?髒亂差。”

趙雲亭只是說:“小心地上。”

“地上這都是什麽啊?”

“師哥不小心灑了油,拖了幾遍都沒用。”

真是沒地方下腳,他心想,這搞科研的地方也不過如此,學校批那麽多經費下來就不會捯饬捯饬?好歹把設備搞上去吧,啧啧,這幹燥箱用了幾十年了?門把手都磨破了。

瞧瞧,這用來抽濾的小馬達都生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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