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說了句“不好意思”,讓出租車先走。方姿轉身又回到酒吧。

她記得很清楚,點酒的時候錢包還在。那時候她掏手機有摸到。

酒吧裏人太多,吧臺邊早已換了一批人。方姿詢問調酒師,對方說并沒有注意這種事。

而那個搭讪的西裝男早已不見蹤影。

情況有些麻煩,銀.行卡和現金都在裏面。

轉而又去大堂,向迎賓詢問能否看監控,得到的當然是否定答案。

外面已經開始飄雨,方姿思索一番,用手機叫了一輛快車回民宿。

下車,雨點噼裏啪啦砸下來。小步跑進涼亭,拍了拍沾上雨水的頭發。

鈴聲突兀響起,屏幕上亮起許漾的名字。

“方姿啊,你幹嘛呢?”她捏着嗓子問。

擡眼望着黢黑的天空,方姿回:“躲雨。”

“江市下雨了?羨慕哭了,我們這邊晴空萬裏,熱死人。”

“這裏平時要比松城熱很多。”

許漾開口抱怨:“早知跟你一起去了。我跟你說,芝麻湯圓居然他媽回國了。前兩天他竟然在我店裏一次性買了十五盒岡本。你說他出國是染上性瘾了麽?就不怕彈盡糧絕!”

“芝麻湯圓”是許漾給前男友取的外號。她自嘲年少輕狂,幹了一件蠢翻的事,就是把前男友當成單純少年追了一年多。到手後才發現是個白皮黑陷兒的芝麻湯圓。發現真面目後許漾自然是避之不及,最後因為前男友出國而分手。

每次提起,許漾都會說這是“顏狗的代價”。凡事只看臉真的不可取。

“他回來找你了?”方姿在長椅上坐下。

許漾“哼”了一聲:“我感謝他十八輩祖宗,可千萬別!不過相識一場,我好心送了一盒威爾剛給他。”

不想再說那人,她轉開話題:“你事情辦得怎麽樣?還順利嗎?”

“已經跟那人聯系上了。”

“劉承說那人本事不小,應該過幾天你就能回來了。”話一頓,“江市怎麽樣?有沒有什麽好玩的?”

方姿想了想,“錢包丢了算麽。”

許漾一下坐起來,“怎麽回事,被偷了?”

“嗯。”

“那你手裏還有錢嗎?”

“沒了。”

許漾抓了抓頭發,“你是不是又把錢包放在後兜了?”

“……順手。”

“……”簡直甘拜下風。

“你再這麽視金錢如糞土我要翻臉了。”重新躺下,她嘆氣,“那你準備怎麽辦?”

方姿沉吟:“看能不能找人幫忙提現。”

這裏不是什麽地方都能用手機支付。身上還是要備點現金才方便。

“也只能這樣了。”

雨不知什麽時候變小了。淅淅瀝瀝落在地面。花香好像因為被雨水浸染過香味更加濃郁。

方姿起身,準備回房間。

擡眼,一副寬闊的肩膀進入視野。鎖骨的線條清晰流暢,從衣領延伸出來,中間的小窩令人移不開視線。

光線昏暗,涼亭另一端幾人嬉笑着,除此之外只有下雨聲。

注意到他眼裏湧出的笑意,方姿耳根發熱。

——我叫陸焰,火焰的焰。

雙唇微阖,她憋住要出口的話,繞開陸焰回房間。

她真的很白,尤其又偏愛深色服裝。短袖下的一雙手臂纖細均勻,在夜色裏特別顯眼。

“喂。”陸焰叫住她。

方姿停下腳步,回頭。

她站的位置被遠處的路燈籠罩,烏黑的發映出淡淡的光暈。

眼尾微揚,他的聲音傳過來:“你不是要找人幫忙嗎?”

“你不是不願意麽?”

“你又沒問我。”

方姿默了默:“你能幫我提現嗎?”

相隔不遠,陸焰就這麽看着她。唇一挑,“行啊!”

——

方姿在涼亭裏等了幾分鐘,陸焰從樓裏出來,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大雨傘。

“走。”

他将傘撐開,示意方姿進來。

兩人走出大門,踩着濕漉漉的地面。

方姿問:“遠嗎?

他瞥一眼,“遠就不去了?”

可以白天再去。

舔了舔嘴唇,她選擇閉嘴。

巷口盡頭再往右走就有一臺自動提款機。并不遠。

陸焰把傘遞到方姿手裏,拿着銀.行卡進去。方姿走開,跟他保持着一兩米的距離。

不久,他走出來,将一沓錢遞給她:“數一數?”

方姿道了聲謝,接過去放好,“回去數,外面不安全。”

陸焰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聲。

低低沉沉的聲音,像大提琴。

将近十點,零星能看到幾個人竄進小巷。除了幾聲狗叫,四周很安靜。

沿路往回走。拿到錢,方姿才将疑問問出來:“你這次怎麽肯幫我?”

傘下,陸焰偏過頭,視線落在她精致的臉上,“意外?”

“嗯。”

他掀了掀唇:“也是。畢竟你撞我一次又撂我一次。”

方姿一怔,沒有想到在金鼎那短暫的一面他會記得。

“錢包在哪丢的?”他随口問。

“十裏酒吧。”

“愛去夜店?”

她搖頭,“鄭南風約在那裏。”

難怪。那家夥就快把十裏當據點了。

“讓他幫你找人?”

“嗯。”

陸焰沒再問,方姿望着前方。一把傘,兩個人,傘面微微傾斜着。

“報案有用嗎?”她心有不甘。

“有用。”陸焰看着綿綿細雨,揶揄,“以後你小孩兒過來玩,說不定能把今天丢的錢包帶回去。”

方姿:“……”

回到民宿,通過手機掃碼把錢轉了過來。多了點零頭,是手續費。

陸焰看着,沒說什麽。

第二天天氣轉晴。

聯系上鄭南風事情已經辦了一半。方姿打算多等幾天,如果找到人她要去看看,找不到人就回松城等消息。

放松下來,這一覺睡到中午才起床。民宿裏午飯時間已過,方姿出門覓食。

點了份炒粉和茶樹菇排骨湯,吃完付了錢,出來時路過一家小便利店。

駐足,腳跟一轉走了進去。

收銀小妹正在玩手機,見有人進來,連忙收好,規矩地站在那裏。

大致浏覽完,方姿走到收銀臺前,“棒棒糖還有多少?”

“什麽?”

她指着臺面上的棒棒糖盒子,“還有多少?我都要了。”

收銀小妹不敢置信地重複一遍:“全部?”

“嗯。所有的。”

——

向維在前臺坐了一上午,煙瘾犯了實在難受。見陸焰進來霎時像看到了救星。

老太太恰巧這時候過來,見陸焰坐在椅子上,眉頭一皺,“一上午都是你在這?”

他大言不慚:“是呗。”

“向維那小子呢?”

“出去了。”

“臭小子一天到晚不着調。看我這個月工資不給他減半!”

陸焰火上澆油,“您老英明!”

老太太氣呼呼地走了。他笑了聲,拿出一直在響的電話。

看着那一串號碼,頓了幾秒才接通。

“什麽時候回來?”

女人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看不到表情也能通過語氣猜到她現在一定是皺着眉頭,面色緊繃。

“過段時間。”

向玲對這個答案十分不滿意:“北雲有什麽好的值得你留這麽久?別忘了家裏工作室還有事等你。”

陸焰壓住情緒:“我來之前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把事情都解決完了。”

聽完這句,向玲忽然軟下态度,換成商量的語氣:“知不知道你之前做的那個琺琅彩花瓶拍出多少錢?媽只是不想你浪費那麽多時間做一些無用的事。”

陸焰的爺爺是個陶藝大師。陸焰小時候被發現有這方面的天賦後,向玲便一發不可收拾。幾乎把所有希望都寄予在他身上。

從沒問過他願不願意,喜不喜歡。只要按照她的要求來。

“就像你那個公司,到後來還不是竹籃打水。”

他繃着臉沒說話。

往人傷口上撒鹽一向是向玲的看家本領。

“行,媽不催你了。早點回來吧,啊!”

挂掉電話,陸焰譏諷地翹了翹嘴角。

這話聽起來多矛盾。

方姿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張冷冰冰的臉。

她躊躇幾秒,拎着口袋走過去。

“給你的。”

他沒動,“什麽東西?”

方姿将袋子放到臺面上,說:“棒棒糖。你不是喜歡麽?”

圓頭圓腦一大堆棒棒糖躺在塑料袋裏。綠的黃的塑料棒支楞巴翹。

陸焰眼眸動了動,“你買了多少?”

“有多少就買了多少。”

“買了多少就給多少?”

“大舅舅呀——”

方姿沒聽清:“什麽?”

池續從門口小跑進來,竄到陸焰身邊跟他抱怨:“大舅舅,不知道哪個變态把棒棒糖買光啦。這麽能吃也不知道是熊大變的還是熊二變的。”

陸焰笑了下,眼神溫潤,又像藏着光。

“你覺着是哪頭熊變的?”

“熊二吧。”池續說,“它最愛吃甜的呀。”

方姿沒理陸焰的故意,從口袋裏拿出兩個棒棒糖要給池續。

半路手腕驀地被抓住。

“不是給我了?”

“……”

放開她,陸焰從她手裏拿回棒棒糖,“那你還拿。”

方姿手指一顫,感覺手腕像着了火。

池續看着一大袋的棒棒糖目瞪口呆,“大舅舅,你要不要這麽小氣啊?人家漂亮姐姐都說給我了呀。”

陸焰拎着袋子,目光筆直地望着方姿。眼中的戲谑明目張膽:“她逗你玩呢。是不是,熊二?”

作者有話要說:

池旭抹着眼淚告狀:他這麽大個人居然跟小孩搶糖吃!

小酌:放心,以後先親到他老婆的那個人是你不是他。

方姿:給我取外號又怎麽說?

陸焰:這是愛稱。

方姿:好吧,光頭強。

小酌:……畫面略美。

陸哥你還真是劣跡斑斑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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