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炎炎

轉眼又是一個月, 開始進入炎熱夏天。

圖書館裏很安靜,天氣炎熱, 空調取代了天花板上的電風扇——那都是早些年的事, 什麽東西都在與時俱進。

靠牆的角落, 冬稚和陳就坐在同一排, 占了一張桌。桌上幾本練習冊和書攤開擺着, 陳就的筆袋是黑白色的, 冬稚省懶, 只帶了一支常用的筆。

她做題, 他看書。

翻了翻書, 新的一頁看了幾行, 餘光瞥見身旁的人咬着筆端發呆,陳就不得不擡指,在她練習冊上輕點一下, 喚回她的注意力。

出神被抓了個正着,冬稚面色輕斂, 擠出一個笑,把練習冊往他面前前推了推。

聲音輕到幾乎沒有:“這題怎麽做?”

“你不會你怎麽不早說?”陳就側頭靠近她,用額頭頂了頂她的腦門, 壓低聲音教訓, “浪費時間!”

冬稚盯着他,倏爾一笑, 胳膊肘撞他, 催促:“教我教我。”

兩個腦袋湊在一塊, 為了不影響別人,他們将聲音放得極輕極輕。

“這裏,看這個條件……”

陳就小聲給她講題,冬稚豎起耳朵,一邊随着他的指尖看題目,一邊點頭。

近來只要有空,陳就都會給她補課。

一題講完,陳就問:“聽懂了沒?”

冬稚稍作琢磨,點頭,“懂了。”

“真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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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冬稚斜他一眼。

陳就笑說:“馬上要考試了,你上課認真一點。高二的最後一個學期,高三開始基本上就是複習了,不能掉以輕心……”

冬稚一邊解題,小雞啄米般點頭。

題解到一般,見陳就拿出手機,不知在看什麽,眉頭輕擰。

冬稚停筆,“怎麽了?”

“沒什麽……”

他不像給她看,冬稚不傻,“你媽?”

陳就沒說話,默認。

“她說什麽了?”

“沒什麽,就是讓我早點回家,不要在外面待到太晚。”

“她沒問你去哪?”

“出來的時候就問了。”陳就抿唇,“我說有事。”

以前蕭靜然從來不會緊盯他的行蹤,更別提看管得這麽嚴。自從在家門口“逮到”冬稚在陳就懷裏哭以後,蕭靜然就像護崽的老母雞一樣,開始嚴防死守,一天比一天吓人。

陳就把手機收起來,冬稚挑眉:“你不回嗎?”

“不回。”他說,“回了一句她就停不下來了。”他面上閃過一瞬難看的神色,很快掩過去。說句難聽的,蕭靜然現在恨不得天天把他關在家裏。

冬稚看時間,“現在九點多了……”

“你想回家?”

“不是。”她說,“我無所謂啊,我怕你不方便。你媽要是在家等你呢?”

陳就道:“她不在家,還在外面。回去了我沒在,她自己會回房休息。”

他倆從吃完晚飯的點出來,在圖書館一待就待到這時候。

“十點走吧。”陳就不讓她操心,拍拍她的腦袋,“別想了,解題。”

……

十點離開圖書館,在街上逛了圈,去便利店買了兩杯熱飲,陳就和冬稚慢悠悠搭末班公車回家。

陳家還亮着燈,蕭靜然恐怕沒睡。沒驚動周圍任何一個有生命的東西,陳就把冬稚送到她家門口,然後才折返回不遠處的自家大門。

陳就換了拖鞋上樓,正好碰見下樓的蕭靜然,後者等了他大半個小時,一上來就追問:“你去哪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跟誰去的?”

眼往他身後瞟,明知這是在自己家裏,卻仿佛能在他身後看到什麽不想看卻又想逮着的人。

陳就淡淡道:“出去有事,和朋友。”

蕭靜然跟在他身後,“有什麽事?你現在一天到晚有事,哪來那麽多事?好好讀書就是你的事……朋友又是哪個朋友?”

陳就不搭理,徑自上樓。

“我跟你說話呢,陳就!”蕭靜然提高音量。

陳就停了停,“我回房休息,你要說你就自己在這繼續說。”

言畢,也不理她,快步上去。

蕭靜然又一次氣急。這樣的場景不新鮮了,換做前兩年,她做夢都沒想過,自己那麽寶貝的兒子,有一天會這樣對她,更沒想過他們之間會鬧成這個樣子。

心酸之餘,蕭靜然心裏有怨,也有恨。

怨兒子不懂她的苦心,恨兒子不再向着她。

蕭靜然在陳就房門前徘徊幾遍,對着那扇緊閉的大門,看了又看,最終無奈地回房。

是什麽時候,那扇門開始關得那麽緊的?

毫無防備對她開着,從不上鎖的日子,回頭去想,竟然也覺得有些久遠了。

……

房間裏的燈關着,只開着一盞床頭燈,陳就靠坐在床頭,聽電話那頭的冬稚悉悉索索折騰完,聲音不禁帶上笑意:“好了?”

“嗯。”她說,“毛巾挂起來了,我洗好臉了!”

“快回房間。”

“不了。”那邊傳來她穿着涼拖“吧嗒吧嗒”的小跑聲,“我去吃個雪梨。”

陳就握着手機聽那邊的動靜,問:“你媽罵你沒有?”

“沒有。”冬稚似乎在洗雪梨,能聽到嘩嘩的水流聲,“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了,聽見聲音起來看了一下就回去繼續睡了。”水聲停了,她問,“你呢?”

他默了默,只說:“一樣。”

“那就好。”她似乎笑了笑,透過聽筒,她咬下雪梨慢慢咀嚼的聲音清晰的像是就在身旁。

陳就不禁道:“有那麽好吃嗎?”

“好吃啊,甜,特別水。”冬稚又咬下一口,“院子裏好涼快哦,就是蚊子有點多。”

“……你在院子裏?”

“對啊。”

陳就頓了一下,起身,“你等我一下。”

“嗯?”

他不說話,輕手輕腳地開門下樓,到樓梯拐角處的窗戶前。

撩開窗簾,冬家的院子裏,冬稚搬了張小凳子坐在當中,穿着夏天短衣短褲樣式的睡衣,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拿着澄黃的雪梨,邊吃邊和他講電話。

陳就說:“你穿那麽少,不被蚊子咬就怪了。”

冬稚不承認:“哪有。”

“還說沒有?”陳就道,“擡頭。”

聽見這句,院子裏的人擡頭張望,視線鋪捉到這一處,瞧見他。

“你幹嘛躲在那偷看。”冬稚拇指和中指捏着梨,咬了一口,而後想了想,食指豎起,朝他指過來。

陳就笑道:“我來看你吃得香不香。”

“香啊。”她悠哉的聲線傳過來,陳就好似見她坐在院中朝這邊笑,“……你想吃嗎?”

……

小門一開,冬稚輕手輕腳進來。陳就拎起她脫下的一雙拖鞋,把門關好。

一轉身,人就撲進了懷裏。

陳就單手攬上腰身,低頭質問:“梨呢?”

“沒了。”冬稚擡頭,“進來之前吃完啦,最後一口,雪梨核在外面,我給你撿?”

他佯瞪一眼,噓了聲,帶她往裏去。

整個陳家都黑漆漆的,靜悄悄沒有一絲聲響。

兩人輕手輕腳,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冬稚跟在陳就身後,很安分,陳就一手拿拖鞋,一手牽着她,腳步輕輕地上樓。

在黑暗裏潛行,速度極慢。

陳就帶着冬稚剛到樓梯一半,胳膊忽然被拉了一下。他轉頭還沒說話,冬稚扯着他,抱住他的脖子,仰頭親過來。

陳就愣了愣,被她拉得下了一階臺階,下意識摟住她的腰,怕她站不穩往後倒。

舌關被撬開,主動變成雙向的。

四下無人,陳就和冬稚躲在黑漆漆的樓梯上擁吻。

這裏是陳家,蕭靜然防賊一樣不讓她進,更不喜歡她和陳就接觸。

在樓上卧房裏睡覺的蕭靜然大概做夢也想不到,她和陳就會在她房間樓下摟作一團。

陳就是什麽人。他清正端方,規規矩矩,是品質兼優的好學生。

可是現在,這個一等一的好學生卻緊緊将她抵在牆上,親得熱切,難舍難分。

黑暗中,這隐秘的一切刺激得令人有些暈眩。

對兩個人而言都是。

……

“明天起不來怎麽辦?”

冬稚盤腿坐在陳就房間的地板上,玩着他的樂高積木。

陳就坐在床沿邊,道:“沒事,我打電話叫你。”

她擺弄着積木,頭也沒擡,“你起得來嗎?”

“起得來,我每天都定鬧鐘。”

她點點頭,更加專注地玩着手裏的東西。

原本是個拼好的房子,看圖裏的成品有些複雜,陳就應該拼了很久,她才進門坐了一會會兒被她拆了。

他什麽都沒說,由着她把那房子“搗碎”一半,還跟他說:“我就拆一半啊,給你留一半。”顯得她多好似的。

他也不氣,就只是笑着說好。

剛剛在樓梯上鬧了一會兒,怕被發現,陳就不得不喘着粗氣摁住她,死死摁在懷裏,她才消停。

這當下,陳就坐在床沿邊不說話,靜靜看她玩樂高。

冬稚拼了沒多久,越拼越沒耐心,幹脆撒手不幹,“不玩了!”

一轉頭見他坐在那想笑,她起身撲上去,壓着他一條腿坐,手往他腰身各處癢肉摸。

“別鬧……”

陳就偏頭躲着,不僅沒推開她,怕她坐不穩,伸手在她背後攬了攬。

陳就被她壓倒在柔軟的薄被上,她捧着他的臉,輕咬他的嘴。

胡亂啃了兩下,纏在一塊,又變成灼熱的親吻。

除了被套和衣物摩擦的悉索聲,房間裏靜谧無比。

氣息漸漸熱而急促,冬稚正要起來,突然響起敲門聲。

兩人都是一驚。

蕭靜然在外敲門,“陳就……?”

陳就抱着冬稚在薄被上翻了個身,沖門外道:“——睡了,幹嘛?”

“你房間裏燈還開着……”

他佯裝無事,“哦,等會關。”

蕭靜然又說了幾句什麽,許是知道陳就現在不會給她開門,沒久待便走了。

外頭靜下來,低頭一看,懷裏的冬稚自己捂着自己的嘴,眯眼無聲地笑。見他看過來,她拿開手,用唇形道:“我、沒、說、話——”

陳就掐了掐她的臉,低頭在她唇角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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