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炎炎炎
課間無聊, 冬稚被陳就叫走,說是去買喝的去了。
苗菁閑着沒事, 也懶得動彈, 待在座位上不挪窩。旁邊溫岑在看漫畫, 苗菁瞄他好幾遍, 人悠哉自得, 完全不像自己閑得發慌。
“哎。”忍不住找他聊天, 苗菁用胳膊肘頂他, “看什麽呢。”
“漫畫。”
“好看嗎?”
“好看。”
“……”幹巴巴的對話, 沒半點營養。苗菁想了想, 湊過去一些, “剛才冬稚被陳就叫走你看到了吧?他倆是不是在一起了?”
“不知道。”溫岑低頭看着精彩刺激的內容,眼皮都不眨。
“你就一點都不關心?好歹咱們也是一夥的啊,多少有點感情了吧。”
“……你講話能不能好聽點?”
“本來就是嘛。”苗菁皺眉, “你說冬稚怎麽想的?以前躲陳就跟躲鬼一樣,現在怎麽突然就想通了呢?我那次跟她聊……”話到這打住。她瞄一眼溫岑, 想他應該不知道冬稚喜歡陳就的事,沒往下說。
“只要冬稚開心就好啊。”溫岑沒擡頭,翻了一壓, 淡淡道, “別的不重要。”
……
在蕭靜然的嚴防死守下,冬稚和陳就兩人的日子還是一天天平靜地過去了。
高二暑假先補課後放假, 假期剛開始一個星期, 鄰市有一個小提琴比賽, 冬稚在看到消息之後,沒多猶豫就直接報了名。
陳就得知時,是他們約在圖書館寫作業的一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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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稚從口袋掏出一張宣傳單,推到他面前,“過幾天我要去這裏。”
陳就拿起一看,“三場比賽……前後隔了七天?”
“嗯。”冬稚說,“來回不方便,我應該會在那待一個禮拜。”
“我陪你去。”
“不了,被你媽知道怎麽辦?”冬稚睨他,搖了搖頭,“不好。”
陳就問:“那你去那待一個禮拜,車費還有開銷呢?”
“我之前打寒假工的錢還剩了幾百沒動,我再管我媽要點。”冬稚不着急,“我媽會給的。以前她不讓我碰琴,現在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勤嬸不會說你麽?”
“會啊,她肯定會罵兩句,但是罵完會給。我知道她。”
陳就看她一副全都張羅盤算好的樣子,私心裏想陪她,但礙于現實,悶着一口氣,十分不痛快。
……
晚飯前回家,蕭靜然正好在。
陳就背着包進門,換好鞋,和她打了聲招呼就要上樓。
蕭靜然叫住他:“你到哪?”
“和朋友去打球了。”陳就随口胡謅。不是他愛撒謊,而是不說這種一聽就是男孩子參與的活動,蕭靜然肯定要仔細盤問。她目露猜疑的樣子,他着實看夠了。
蕭靜然這回不止是問他行蹤,還有話跟他說:“過幾天我要去滬城參加婚禮,你跟我一塊去。”
“誰的婚禮?”陳就一頓。
“就你周阿姨她兒子,今年結婚了。”蕭靜然說,“你這兩天收拾幾件衣服,不要帶太……”
“我不去。”陳就一口回絕,“我又不認識,我去幹嗎。”
“誰說你不認識?周阿姨小時候還抱過你呢,前兩年暑假來我們家玩,你忘了?”
“記不得了。反正我不去。”
蕭靜然盯着他,“你不去,你不去你要幹嘛啊?”
陳就一臉不耐,“我就不能在家待着?你要幹嘛你自己去,非得帶上我幹什麽?我不去。”
“婚禮結束後我們去一趟海島,你周阿姨說了要招待我們,還有其他的叔叔阿姨你都見過。你放假,正好當做旅游不好嗎?”
“不好。”陳就道,“我不想去海島,你自己去。我懶得動。”他提步上樓。
“哎!你……”
蕭靜然在背後生悶氣。他堅持不肯去旅游,她心裏有點起疑,但沒影的事,又不好發作,只得作罷。
……
推着一個小行李箱,因為是夏天,行裝簡便,輕得很。冬稚的小箱子是在一家小店裏新買的,不是什麽牌子,只花了小幾十塊。
沒推幾下,陳就接手過去,一人拉兩個小箱子。
蕭靜然去參加婚禮了,陳文席慣常不在家,陳就一個人在家沒人管。借口跟朋友去鄉下玩一陣,陳就打電話跟陳文席吱會了一聲,他爸向來管他不嚴,立刻得了許可。
車票和他們入住的酒店都是陳就訂的,冬稚要和他分攤,陳就不肯讓她出錢,兩個人擰了半天,他态度堅持,還告訴她:“這不是我爸媽的錢,是我比賽自己贏的獎金。”
僵持之下,冬稚勉強退讓。
陳就訂的是一個雙人間。
要在這裏待七天,房間直接連訂了七天。
第一場比賽,陳就比冬稚還上心,怕冬稚在房間裏練琴吵到其他住戶會被投訴,提前做好攻略,帶她去了酒店附近一個環境不錯人也不多的廣場。
冬稚拉琴,他就坐在不遠的地方看。一待就是兩小時。
等冬稚過了第一場,陳就不知什麽時候,找了離他們住的地方不遠的一家琴行,按小時租人家的教室,方便冬稚練習。
被拉到琴行去,得知他租了地方,冬稚有點懵。
“幹嘛要浪費錢?”
“在廣場上偶爾有人經過,人家會停下來打量,我怕你不自在。”他說。
冬稚失笑:“有什麽不自在的,演奏就是要站在人前表演啊……”
“教室裏沒有風,安靜,多好。”
陳就不讓她拒絕,再者,錢提前付了,也沒得反悔。
前兩場比賽都在白天,除了比賽和練習的時候,冬稚和陳就晚上會去逛街。這個城市和瀾城差不多大,可能稍微大一點點,飲食口味也相似,但那細微之中的不同,對他們兩個外地人來說便也算有趣。
逛完街,吃飽以後就回房間,這幾天晚上都是各睡一張床,但睡前會湊在一起看電影,說說話。
日子有幾分惬意。
也是放松過了頭,最後一場比賽前一晚,冬稚窩在浴室的大浴缸裏,趴着邊沿,不知不覺眯瞪了一會兒,好在沒有睡過去,熱得發昏,意識到不對,連忙撐着起來穿衣服。
冬稚圍上白色浴巾,扶着牆壁朝挂衣服的鐵架走,腳下濕淋淋的。臉頰熱紅了,呼吸重得發悶。
到底還是泡太久了,剛摸到衣物一角,一個眼花,頭撞到門上,“咚”的一聲,聲音響亮。
陳就在床上看書,一聽趕忙去敲浴室的門。
“冬稚?”
擰了兩下門把,裏面反鎖着,打不開。
“冬稚你怎麽了?!”
“……沒事。”冬稚捂着腦袋,扶着牆開門,眉頭吃痛皺起,“撞到頭了。”
門一開,陳就看她臉色不對,扶住她。
“我泡太久了。”冬稚有點眼花,頭發濕噠噠還在淌水,他胸膛處幹淨衣服被她的頭發蹭濕。外頭冷空調一下子進來,她露在外的肩頭微微顫栗。冬稚伸手推他,“你出去……我穿好衣服再出來……”
話沒說完,腿又是一軟。
陳就眼疾手快抱住她,沒讓她往地上摔。她捂胸口浴巾的手撐在冰涼的地上,浴巾散開,一下滑到腰際。
慌亂間陳就忙不疊給她裹好。
幾分鐘後,等倚在他懷裏緩神的冬稚臉色有所好轉,面上終于恢複了血色。
“沒事?”
“沒事。”
确認她是真的緩過來,陳就扶她站好,熱着臉出去,把門關上,讓她換衣服。
這麽一鬧,當晚冬稚就着涼了。
陳就還沒睡着,聽對床她睡得不安穩,起來查看,一摸額頭,有點燙,不知道是感冒還是發燒。
“我去買藥……”
冬稚抓住他的手,啞着嗓子,“太晚了。算了……”
陳就哄道:“我去看看有沒有藥房還在開。你先睡一會兒,嗯?”
冬稚不松手,閉眼枕在枕上,輕輕搖頭。
她死拽着他不放手,陳就走不了,沒辦法只能打電話給前臺,嘟了十幾秒,電話通了。
“您好……!請問你們有感冒藥或者退燒藥嗎?”
那邊帶着歉意回答:“不好意思,沒有這個。”
陳就的眉頭又擰起來,沉聲道謝。
好說歹說,陳就答應不出去,只是去燒水,冬稚才松開他的手。
燒好水,倒進杯子裏晾涼,半個小時就過去了。
陳就喂冬稚喝了一杯,然後就在她床邊坐着。
冬稚催他:“你去睡吧……”
他說不。
怕坐在床邊壓着她的被角,沒多久,陳就從床上坐到了地上。
腦袋很疼,冬稚覺得累,又覺得渾身難受,好像骨頭縫隙裏隐隐約約都在疼。渾渾噩噩睜開眼,一睜眼就見陳就在自己面前。
他湊過來問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冬稚搖頭,盯着他的眼睛愣神。
他的眼睛比星星好看啊。
星星摘不到,可是他能摸到。
或許是病了多愁善感,情緒翻湧,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鼻子有點酸。
“陳就……”
側頭将大半張臉都埋進枕頭裏,冬稚從被子中朝他伸出手。她半閉着眼亂摸索,探了兩下,他大概明白過來她想要他的手,主動遞了過來。
冬稚抓起他的手,塞進自己的被窩,捂在自己懷裏。
他的手被空調吹得涼涼的,但她的懷裏很暖。
至少這一刻是暖的。
捂到他的手也變暖,冬稚吸了吸鼻子,頭沒那麽疼了,稍稍清醒了一些。
“你到被子裏來吧,坐在地上冷。”
“不冷。”陳就不想她擔心,寬慰,“現在是夏天。”
“……我冷。”
“你冷?我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
“不要。”冬稚側躺着看他,“不要空調,要你。”
陳就一愣。回過神來,他咽了咽喉掩飾一剎失常的心跳,竭力佯裝鎮定。
冬稚要往裏躺,陳就讓她別動,“你睡暖了,裏面冷。我……”他臉上一赧,“我躺裏面。”
她嗯了聲,沒說話。
陳就進了被窩,躺在她身後。冬稚很快又睡了,都是側身朝外的姿勢,陳就在薄被下抱着她,她身上發熱,睡得沉,睡相也好,一動不動。
她的背貼在他懷裏,陳就沒她輕松,越睡越睡不着。
“冬稚……?”
房間裏的大燈早就關了,她睡着以後,他便伸手把床頭燈也關了。
黑漆漆一片,對面那張原本該是他睡的床空着,棉被是他着急起身時掀開的,亂糟糟的。
他試着輕聲喊:“冬稚……”
她的呼吸聲輕輕,沒有回應。
過了很久,也可能只是半分鐘,總之黑夜裏的一切都像在顯微鏡下,被無限拉長、放大。
冬稚的腰很細,陳就緊緊地摟着,他輕輕靠近,埋首在她的後脖頸,一下一下含吮輕咬,溫和的馨香随着深呼吸在四肢五骸蔓延,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身體裏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