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焱焱

同級理科班有人過生日, 是個叫劉柯的男生。晚上請吃飯,這種場合自然喊的都是關系親近的朋友, 不過飯後唱K, 包廂訂得大,人叫得就多。

劉柯和彭柳經常一塊玩網游, 和陳就則是常一起打籃球的交情,老早就喊了他們生日當晚去唱歌。

陳就對這種邀請一向可應可不應, 彭柳無聊了好一陣,有興趣去湊熱鬧, 非拉着陳就作伴, 兩個便一塊答應了。

一個拉一個, 正好冬稚沒別的事,陳就非得帶上她。

趕上當時冬稚情緒比較好, 少見地起了吐槽的心:“幹什麽, 給你根繩子拴上我, 拴上我好吧……”說這話的時候她昂着頭,擡着下巴邊說邊朝他懷裏怼。

陳就低下眼, 瞅着她只知笑。

到晚上七點多, 該出門,和彭柳約了在劉柯訂好的KTV附近第一個街口見。

冬稚去陳家找陳就,陳文席正巧也在家, 陳就領着她上樓去書房打了聲招呼, 倒沒多說。臨出門, 陳就進房間拿東西, 冬稚先下樓。

邁下樓梯階,在一樓見着蕭靜然。

進門時就打過招呼,不過那時陳就在,這會兒只她兩人。

“你倒是不客氣,當着自己家一樣,來得可真勤。”蕭靜然端着一杯熱水,瞅着冬稚,陰陽怪氣。

冬稚垂了下頭,彎唇淺笑:“阿姨說笑了,我爸在的時候就把陳爺爺和叔叔當自己的親人,我當然也是一樣的。”

“親人?我們可沒這你門親!”蕭靜然冷諷道,“整天一口一個你爸如何,我告訴你,我不是陳就他爸,這套對我不管用,在我面前省省!”

冬稚含笑,仍然溫和:“阿姨,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不管怎麽,千萬別因為我氣壞身體,這樣不值。”

她越是這副模樣,蕭靜然越是氣,憋悶半晌,憤然甩下一句:“小狐貍精,你給我等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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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容院裏除了對皮膚、身體的一系列護理保養外,同樣提供飲食。畢竟食補也是一種滋養的好方法,各種美顏粥、美顏湯,花樣不少。

剛敷了個臉,蕭靜然坐在VIP包廂的沙發上暫時歇息,送進來的美顏羹還冒着熱氣。

“哎,我真是氣得不行了,你說他們怎麽就不聽我的呢,曉琳?”蕭靜然吃了一口,放下勺子。

趙太太——即趙梨潔的母親,原名叫李曉琳。她一下一下輕攪着碗裏透明粘稠的羹,道:“孩子大了難免會叛逆,你和他好好說,他會懂的。”

李曉琳和蕭靜然熟了以後,彼此都直呼本名,省了叫什麽“趙太太”“陳太太”的敷衍客氣。

“好好說,我還不夠好聲好氣嗎?最開始我就差跪下來求他們了!可是又怎麽樣,一個個不是跟我置氣,就是怪我埋怨我,我這樣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他們父子倆!”蕭靜然的眉頭幽怨地皺在一起,“如果不是為了他們我至于操這麽多心嗎?一個不懂,兩個也不懂,胳膊肘全向着外人!”

李曉琳道:“我聽你說的那個小姑娘……真有那麽吓人?應該不至于吧,都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你想得未免太多……”

“她是年紀不小,但心思大着呢!”蕭靜然沒等她說完就打斷,“你是沒見過,長得就妖裏妖氣,一點都不正派!你也知道,孩子青春期,本來就是容易學壞的時候,我家又是個男孩,辛辛苦苦養了這麽多年,也算有點樣子,我就是不希望他跟那些不入流的混在一起。可倒好,我事事上心,她還能撺掇我兒子給她買這個買那個,我當時就覺得要壞事,結果你看!”

李曉琳挂着得體的笑:“別人的家事按理說我不應該插嘴,不過我當你是朋友……”

蕭靜然睨向她,“嗯?”

“你要是怕他們接觸多了你兒子學壞,隔開他們不就好了。”

“隔開?說得容易,她現在有事沒事進我家門,偏偏我老公……”蕭靜然說着頓住,“你的意思是?”

“太近了不行,隔得遠點不就好了。”李曉琳淡笑,“實話跟你說,我和我老公早就打算好了,我們女兒将來一定是要送出國好好培養的。你要是發愁,不如也考慮考慮送你兒子出國。”

“出國?!”

“對。不管學什麽,成不成才,出去見見世面,開闊眼界,總是好的。”李曉琳說,“就你家這個情況,你兒子出去一待,兩人長時間不見,那還能有什麽事兒?”

蕭靜然被說動了心,“出去是遲早要出去的,現在誰家孩子不送出去深造,這我也知道。我本來是想等我兒子大學以後再慢慢考慮,他本身就有主意,肯定能規劃得好。那時也沒想到會鬧成現在這樣……”思忖數秒,她眼睛一亮,“你說得對!送他出去,隔開了就沒事!”

“是啊。那女孩的家庭條件擺在那,肯定不能跟着追出去吧?”

“我回去就跟我老公說這事!”蕭靜然當場拍板,“早點掐了他們這股邪火,越早越好!”

……

陳文席在書房待着的時候,蕭靜然總會進來送茶送湯,這麽多年原本早就是習慣——但近來有所改變。因着吵的幾回架,兩人對冬豫一家的态度分歧,蕭靜然這段時間都沒有踏進書房。

見她端着茶進來,陳文席先是愣了小片刻,而後不自覺皺起眉。

“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同床多年,蕭靜然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放下茶,道,“我有事跟你商量。”

“什麽事?”

“兒子的事。”

陳文席正要皺眉,蕭靜然先道:“你先聽我說。”

忍了忍,陳文席按捺着沒張口。

“我知道有些話你不愛聽,我也懶得講,省得你不痛快。”蕭靜然說,“但抛開別的,這麽多年你也看在眼裏了,對兒子,我從來不會盼着他壞,只有盼着他好的份。”

“你要說什麽?”

“我今天和朋友出去,聊了會兒。他們家孩子跟我們兒子差不多大,正在計劃着送出國深造。我聞了一下,各方面都挺好的。我打算把兒子也送去。”

“出國?”陳文席臉色稍緩,又皺起眉。

“對,現在誰家不把孩子送出去?去見見世面,開闊眼界,對孩子有好處!我以前就想着等兒子大學以後讓他出去深造。”

“那不就等他大學再說。”

“哎呀。”蕭靜然嗔他,“只有趕早沒有趕遲的,我都問了,好幾家認識的,不是高一就是高二就安排好了,更早初中就送出去讀的也有。”她輕推一把他的肩頭,“咱們兒子以後是要有大出息的人,瀾城這裏雖然不小,但也算不上什麽大地方,一直在這耽誤什麽?”

陳文席思考着,不語。

蕭靜然添油加醋:“我們就這一個兒子,這麽多年誰見了不是誇?你那些朋友,家裏孩子跟我們兒子一樣大的,不是上房揭瓦就是鬥毆打架,整天弄得家裏雞飛狗跳,你那些朋友整天羨慕你兒子優秀,聽得都不是假的。你可想好了,你這優秀兒子就這一個,不趁早加緊培養,以後要是被那笨鳥先飛的笨鳥趕上了,埋汰不埋汰?”

一席話,說得陳文席目光松動。

……

陳就知道自己即将被安排出國深造,是在蕭靜然和陳文席說定後一周。陳文席忙着外出應酬,這種事自然是蕭靜然和他溝通。

當場就發了脾氣,陳就差點把面前沒動的一整杯牛奶打翻。

“出國?誰說要出國了?!”

蕭靜然道:“遲早都是要去的,本來想等你上了大學再說,現在開始準備,到高中畢業也差不多了,到時候出去正好。”

陳就沉着臉:“誰跟你說我要出國了?”

“沒誰跟我說,我決定的!”蕭靜然跟他杠上了。

“這是我的事情,你不問我的意見就随便決定,我反而成了最後一個知道的人?”陳就壓抑火氣,“你做事情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

蕭靜然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反正事情就這麽決定了,你好好準備!”

“我不準備。”

“這件事由不得你說不!”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我不講道理?那你給我個理由,為什麽不去?”蕭靜然質問他,“你最好不要是因為誰,否則,那些個拖你後腿的,我一個兩個全讓他們滾蛋!”

她咬重“誰”的字音,帶着威吓意味。

陳就躲開她的眼神,“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就是不喜歡你随便給我安排。”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明着跟你說,不用動你爸的心思。你要是不傻,就應該知道他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成才,你如果因為什麽人不肯出國留學,像這種耽誤你前程的,到他面前,是誰都沒有情分可講,他不會輕饒!”蕭靜然給他下通牒,“我跟你爸已經商量好了,這件事他是同意的。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

陳就魂不守舍好幾天,還有一次被點起來回答問題,破天荒在課上答錯,把老師和全班同學吓了一跳。

他渾渾噩噩的樣子,彭柳都看得出來,更不用提冬稚。

當他又一次走神時,冬稚停下腳步,扯了一把他的袖子。

“……怎麽了?”陳就後知後覺回神。

這條不是商業街,沒有那麽喧鬧,他倆在路邊的樹下,側身面對面。

冬稚擡頭看他明顯不濟的臉色:“你是不是在想出國的事?”

她話音一出,陳就愣住。

“你……”

“我怎麽知道?”冬稚替他說,“你們家上下沒人不知道。我是聽我媽說的。”

陳就動了動唇,“我……”

“你猜你家那些幹活的人,現在都怎麽說我和我媽?”冬稚擡頭看他,帶着笑。

陳就心下一窒,他心裏難受得像被針紮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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