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汝安

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手腕,冰冰涼。

“你一直在這裏等着?”

她有幾分訝異,過去的丞相府,從未有人執燈等她歸來。

“是的,丞相,奴婢見您一直未歸,不敢入睡,怕您回來後沒人伺候着。”

白裏見着她已經冷得沒幾分血色的嘴唇,轉手将大氅披在她身上。

“以後不必如此,我再如此晚歸,你也自顧去睡就好。”

汝安的身體顫了顫,睫毛也染上幾分晶亮,微微凍紅的鼻尖更顯得幾分楚楚可憐。

她細弱的手指緊緊抓着身上的大氅,有些抖動。

白裏以為她是因為太冷了。

“李伯,天涼了,給汝安做幾件新的厚衣裳。”

之後伸手招來門邊候着的小侍,叫他們把白景塵架到廂房裏。

說完,信步回了書房。

書房裏面十分溫暖,炭火燒得很好。一角還熏着她平日裏最喜歡的香。

“丞相,請用茶。”

“你怎麽還不回房休息?”

白裏伸手接過茶,味道很好,不知道為何一個貧家子女卻精通如此茶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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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安,你費心了。”

“丞相言重了,奴婢伺候您才是大事。”

白裏一邊飲茶一邊搖搖頭。

“罷了,你随我去藥房煎副藥吧。”

随後大步走出門外。

她心裏盤算着白景塵那個狀态,還是給他煎一副醒酒湯藥為好,至少第二天早上不會難受到頭昏眼花。不過看他那個樣子,可能經常宿醉吧。

說着,步子又加急了些。

汝安熟練地生着火,白裏則在一旁抓藥,說實話,她很少抓醒酒湯,她自從和她那神出鬼沒的師傅學習,每個月,她師傅帶她出門義診,也見過很多奇奇怪怪的病症,就應了那句話了,什麽難的都做過,偏偏這醒酒湯一次都沒做過。

這導致她站在那堆藥前思考了半天,終于抓好了以後,還考慮了一下她是不是最近太不思進取,荒廢了醫藥上的精進。

她把抓好的藥放進藥爐裏,汝安點點頭,熟練地煮起藥。

當時她們一起在戰場上的時候,她見過白裏煎藥的樣子,仔細學過,後來白裏發現她做得确實不錯,就放心讓她煎藥了。

白裏倚靠在藥房的門檻上,汝安則一下又一下扇着扇子,二人無言,空氣都靜靜的,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尴尬。

“汝安,明日陪我去一趟書市吧,我想買些東西。”

汝安稍微愣了一下。

“是,大人。”

她的聲音很好聽,不像白淳夕那樣軟軟糯糯,一股子公主氣,也不像白裏那樣,清清冷冷沒有情緒、讓人不想接近。

反而一直都很親切,溫暖,像一汪暖融融的池流。

“嗯。”

莫名其妙的,白裏又回了一句,明明沒什麽用的對白。

說完,看了一眼汝安煎藥的身影,轉身去了某處。

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捧了一碗熱乎乎的姜茶。

“喝了吧,小心壞了身子,你還尚未出閣,到時候了,本相會給你許個好人家。”

汝安接過姜茶,眼淚一滴一滴地掉在碗裏,一邊掉一邊喝,身體顫抖着。

“好好的你哭什麽?”

白裏皺了下眉頭,想着她應該沒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嫁人?她好像就說了嫁人,難道這汝安想嫁人想哭了??

那要是這樣的話,她也沒什麽辦法能安慰她。

見着汝安一邊哭一邊搖頭,還不停地喝着碗裏的姜湯。

白裏一把搶過來,放在一邊。

“你回房裏去吧,一會我讓李伯再給你盛一碗過去,喝完早點歇息。”

汝安猛得點幾下頭,哭得抽抽搭搭,離開了藥房。

白裏搖搖頭,坐在藥爐旁,攪動了幾下。

她嘆了口氣,有幾分無奈。世人都說她聰明過人,确實,她智謀舉世無雙,但是就這情感上面,不管是自己,還是別人,她都弄不明白。

小的時候,她還是女孩子打扮,随師父外出義診,有幾家子的男孩子,往她手裏塞雞蛋,塞小玩應。

她就讷讷地點點頭,“師父,這是那家孩子送你的。”

她師傅見着那幾家男孩子哭得悲痛欲絕。

裝作傷心地把雞蛋煮了吃了。

現在也是,總有人打趣,說白裏丞相桃花旺得厲害,上市集一趟回來,身上總是會多幾件香囊,手帕。

可惜,我們白裏丞相,總是笑一笑說不知是誰家姑娘丢了去,該還給人家。

之後,公開在丞相府面前,設下一攤子。

把自己身上帶回來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一件一件擺在上面,公開尋主。

明明見着上面都是有名字的。

卻沒有一個人前來認領。

對于這事,白裏還是一直以來都想不通的。

她當時還想着不如尋着名字登門到訪一件一件送回去,後來發現實在是太多了,就擱置了下來。

接着後來,坊間就傳出了白裏丞相不懂風情這一說。

她到現在也還是不懂得,她自認為琴棋書畫都很精通,怎麽就不懂風情了?

算着時間差不多了,白裏将醒酒湯盛出來,向廂房走去。

敲了敲門。

“恩王殿下?微臣給您送醒酒湯。”

沒有聲音。

“恩王殿下?”

依舊沒有聲音。

白裏推門進去。屋內有幾分昏暗,一柄白燭微微搖曳。

她往前走去,意外的,床上沒有人。

突然,吱嘎一聲。

非常不适宜地劃破了本來的寂靜。

白裏猛得回過頭去。

“誰!”

只有風聲呼嘯。

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還好,只是風聲而已。

不過,白景塵去哪裏了?

難道,沒有送到這間廂房?

轉身,想去其他廂房看看。

突然,白裏感受到了一陣微弱的空氣波動,從身後傳來。

她猛得回身,玉蕭出手,旋手一頂,蕭尖剛剛好指向來者的胸口。

那人舉起雙手,臉上帶着邪魅的,一身紅衣更顯得腹黑城府。

“怎麽?”

“白裏丞相,是要謀殺親王嗎?”

入眼的,是白景塵那張玩味的臉。

白裏深深地閉了下眼睛,緩和心中的情緒。将手中的玉蕭放下。

“微臣惶恐。”

“可本王并未看出你惶恐。”

他腳步向前,逼近了白裏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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