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關于不再跳舞這件事,晏子桉的解釋一點都不浪漫。也對,準?市長在脫衣舞俱樂部上班,無論怎麽說也不合适。
可程紳又強行給自己發糖,結合這麽多年看<霸道總裁俊俏鴨>、<風流皇叔愛小倌>的豐富經驗,自己騙自己地想,他一定是不想讓別人看到我膚如凝脂(?)纖腰翹臀(?)魅惑衆生(???)的一面,才這樣說的。
市長競選的各項活動已經如火如荼的展開了。街道兩旁的路燈上,都挂上了各個候選人的照片,照相的那天,程紳還被董咚咚逼着畫上了兩道劍眉,一下子顯得成熟可靠了許多,一張被人吃幹抹淨還要幫別人數錢的小白兔臉,變得謎之睿智,一副青年才俊的樣子。
照相前,董咚咚拿着一堆裝備來給程紳做造型。
“你肯定是最年輕的候選人了吧。”董咚咚一邊給程紳畫眉毛抓發型,一邊拿出tony老師的架勢和他閑聊。
程紳開心地說:“不是!還有比我小的!有個女孩子剛剛大學畢業就來了!”
“這麽神奇?”董咚咚很是訝異。
“對呀,沒有門檻嘛,符合居住條件,有競選資金,都可以參加,”程紳看着鏡子裏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歪了歪頭,“這就是拿美亞夢【注1】吧。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什麽,這樣來看,機會還算公平。”
“咦?”董咚咚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一不小心下手重了點。
程紳呼吸一窒,立即哀嚎道:“疼疼疼疼!!!我要禿啦!”
董咚咚急忙放手,湊到程紳臉上親了一口:“對不起對不起,不會禿的……”
程紳拿手背蹭了蹭臉,嫌棄道:“不要亂親哦我警告你,小零何苦為難小零。”
董咚咚笑得花枝亂顫,又開始給程紳弄頭發,邊說道:“你競選資金哪來的,咱們當博士這麽窮,哪來的那麽多錢?”
程紳霎那間安靜了,董咚咚朝鏡子裏一瞥,看見程紳忽然面紅耳赤的,一副秘密被撞破的模樣,就差在頭頂拉個橫幅,寫着這裏面有貓膩。
“怎麽?你別告訴我是什麽不合法的渠道。”董咚咚眯起眼睛,誇張的上上下下打量程紳。
程紳連連擺手:“怎麽可能!”
Advertisement
他的音量越調越低,到最後幾不可聞:“是……是晏子桉借、借我的。”
董咚咚:“……”
這次換董咚咚沉默了。半晌,他終于搞定了頭發,扳正了程紳的頭讓他看鏡子,直視着鏡子中程紳的雙眼:“怎麽樣,帥吧?”
程紳配合的舉起手鼓掌賣萌。
董咚咚又說:“妹妹啊,聽姐姐一句勸,我覺得這個晏子桉……你應該玩不過他。睡睡就好,別太當真了。”
程紳心道我倒是想睡,人家也得對我有意思才行啊。
他僵硬地說:“沒、沒睡過……”說完這句話,程紳恨不得一頭鑽進地縫裏,再也不出來了。
董咚咚震驚了:“那他這是什麽意思??太不尊重人了!你這麽好看,他都不睡一下?他不會是不行吧?!”
“不睡是不尊重人嗎?”程紳被說得有一點傷心了,“我不是說了,他應該是直男……”
“我也說了,他不是直男,最多是個深櫃。”
是深櫃還是直男,也不是太重要,反正程紳還是慫慫地維持着他的暗戀,把精力都放在了競選上。
候選人要去各個城鎮演講,不僅如此,還要去參加一些地方性的電臺節目。好在程紳有着這麽多年參加學術交流的經驗,對演講并不怯場。
競選人都是要做出一些承諾的,雖然上任以後,大部分的承諾都不會被履行。
程紳也看了對手的演講,發現給出的承諾當真是五花八門:在市區全面禁酒,允許華仁市通過審核的藥店合法販賣大麻,通過給外國人強加15%的消費稅抑制房價過快上漲,保障lgbt群體不在就業環境中受歧視……總之就是左的右的政治主張應有盡有。
在晏子桉的建議下,程紳将重點放在了環境與民生的問題上,承諾會以可持續發展的戰略,提升華仁市居民生活質量,在教育、公共建設、基礎設施等方面,将經濟因素與環境因素同時進行考量,實現綜合性的全面進展。
毫無疑問,紅川森林的項目再一次的被推上了風口浪尖,選民對這一事件表現出了極大的關心。
與此同時,晏子桉在背後運作,将當時程紳參與紅川項目抗議的照片翻了出來。這些照片在一時間為程紳帶來了很高的關注度。
程紳的推特底下,湧現了許多正向的評論。
那天,程紳在參加電臺采訪。
主持人挑選了一些評論,一本正經地讀了出來:“他一定有極其敏銳的政治嗅覺,能在當時就捕捉到了這一項目中陰謀的氣息。”
程紳:“……”
并沒有,其實即使王銳山不貪,項目通過也只是遲早的事情,畢竟比這破壞生态的項目有很多,還不是都在蓬勃發展。
主持人:“程先生參與過許多抗議活動的策劃,他是發自內心的為群衆着想,從群衆中來到群衆中去。”
程紳:“???”誰還不是個群衆了咋的?
後來主持人又讀了幾條,把程紳捧得暈暈乎乎的,走出演播室的時候,腳下如同踩了軟綿綿的雲朵。
真是奇怪了,之前推特上罵他白蓮花死gay的評論都去哪裏了?
“控評。”聽到程紳的問題,晏子桉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控評?”程紳一臉迷茫,“你做的?”
晏子桉嘴角一揚,沒有否認,拿出手機打開app給程紳看:“很少有人會翻完評論,往往只看前排點贊數最高的幾個。”
“這算不算作弊呀?”程紳蹙眉道。
晏子桉笑了:“算不上的。”
程紳還是一副呆萌兔子的模樣,晏子桉沒忍住,捏了捏他的臉。
晏子桉最近也很忙,市長被撤職了,許多事情一下子落在了他身上。在程紳競選這件事上,羅嘉晉幫了很多忙。
晏子桉曾經很認真地對羅嘉晉說:“你不應該只是個秘書。”
但羅嘉晉推了推眼鏡,也沒說什麽。晏子桉知道羅嘉晉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只是缺乏一些自信。
最終投票的那天終于到來了。
冬日暖陽,碧空如洗,雲卷雲舒。鎏金色的陽光灑在市政廳前的街道上,銀杏樹幹枯的枝桠絲毫不顯頹唐,人們在冬日裏聽到春天的前奏,就像是在政府讓選民失去信心後,他們依然勇敢地相信一個新市長可以帶來更加光明的未來。
那天一早,董咚咚拽來了沈澤。他們租了一輛小貨,車廂兩側貼了印有程紳大頭照的宣傳海報,車廂上面還安了個小喇叭,要走遍大街小巷,給程紳造勢拉選票。
沈澤開車,董咚咚就在一邊拿着話筒說——
“程紳博士,有識之士!”
聲音立刻響徹了整條街道。
“诶,這個真好玩!”董咚咚關了話筒,又打開繼續說:
“選擇程紳當市長,全民致富奔小康!”
沈澤笑出聲來:“寶寶,早就已經小康了。來,給老公說一句。”
董咚咚乖乖把話筒遞到他嘴邊,按下開關。沈澤說:“執政以誠為本,為官紳士有道。”
又輕佻地一挑眉:“怎麽樣?老公厲害吧?”
“老公當然最厲害,我們還能說些什麽啊?”董咚咚坐在副駕,擺弄着車裏的話筒。
沈澤慢慢減速,把車停在路邊,摟過董咚咚親了一口,貼在他耳邊說:“寶寶,說點押韻的?”
“就知道占我便宜!”董咚咚假模假樣地錘沈澤的胸口,“有正事要做呢!”?
“怎麽?寵你還不是正事麽?”沈澤的手滑進了董咚咚的毛衣裏,順着他纖瘦的腰線來回撫摸,“喜歡不喜歡?”
“啊……喜…喜歡…”
董咚咚情不自禁地摟上了沈澤的脖子,沈澤含住了他的唇瓣,舌尖長驅直入,纏着他香滑的舌頭又吸又吮。
“嗯…沈澤……”
沈澤的大手四處游走,停在他已經立起來的乳 頭上,來回撥弄,又重重一撚:“叫老公。”
董咚咚控制不住地一聲驚呼:“啊!嗚……老公……”
沈澤湊在他耳邊,故意壓着嗓音說騷話:“想不想讓老公要你。”
“想……可是,啊——”
沈澤手上使壞,彈了一下董咚咚的乳尖,換來了了一聲誘人的呻吟。
如果他們稍微冷靜一下,別這麽精蟲上腦,騰出哪怕0.01秒,往窗外看一眼,就會發現路上的行人都在停下來看他們。
嗯嗯啊啊的聲音從車頂上的小喇叭上傳了出來,氣氛已經要凝固住了。路過的媽媽趕緊捂住小朋友的耳朵,恨不得報警,告他們公然傳播淫穢色情。
“砰砰砰!”有大漢開始敲車窗。
“有人……”董咚咚喘着說。
沈澤繼續親:“別管他。”
“砰砰砰!”
“煩死了!”車窗慢悠悠的搖下來,就看見沈澤一臉被打斷的不愉快:“有事嗎?”
大漢朝路前方指了指:“直走,左轉,有個酒店。”又指了指車上的喇叭,“就不用公放了。”
沈澤:“……”
——————
1.中國夢、美國夢、拿美亞夢 = =
2.競選小喇叭意外公放,是美劇《摩登家庭》裏面的一個梗,不過劇裏面是公放了車裏人的對話,他們并沒有搞來搞去的哈哈哈。第十四章
下午3點,晏子桉家中。
淩月踩在椅子上,在挂慶祝橫幅,另一個女生邊幫她扶椅子,邊仰着頭說:“往左一點,對對對,再右邊一丢丢。啊啊啊,再往左一下!”
淩月崩潰了:“到底是左還是右!”
女生說:“左……停停停!嗯好了。”
淩月剛要松一口氣,又聽見她說:“诶不太對稱啊,再往上一點吧。”
“……”
終于挂好了橫幅,又擺好了氣球,淩月癱在沙發上徹底不想動了。
審視了一圈,淩月對自己的勞動成果表示相當的滿意。客廳的落地窗上貼着程紳的q版頭像,角落裏是飄在空中的五顏六色的氫氣球,牆上挂着橫幅,上面寫着:Congratulations! New Mayor!
茶幾上擺放着各種小點心,還專門加了一張桌子,放冷盤和飲料。
“這酒……這麽好的酒啊……”那女生從桌子上拿起一瓶酒,讀了下酒标,“這都誰的呀?”
“晏子桉,程紳的朋友。”淩月為了避嫌,沒把晏子桉是副市長的事情說出來,“辛苦你了美希,陪我一塊布置。”
謝美希是淩月程紳的校友,也是博士在讀。
“沒事兒,多好的事兒啊!程紳要是選上了,我就是市長的朋友了!這真是太神奇了!”美希把酒放下,又拿起另外一瓶,詫異道,“天啊,這瓶更好!”
美希也蹭到淩月旁邊坐下,八卦地問:“這房子也是程紳朋友的?”
淩月“嗯”了一聲。
“這朋友很夠意思啊。”
“是、是挺好的……”淩月支支吾吾道。
美希鏡片後的大眼睛靈光一閃:“普通朋友還是男——”
“——叮咚。”話還沒說完,就被門鈴聲打斷了。
“我先去開個門。”淩月不想和別人八卦程紳,遂飛快地從沙發上爬起來,走向門口。
一開門,董咚咚和沈澤進來了,沈澤手裏也提着兩瓶酒。
“哇塞,淩小月厲害啊,布置的不錯嘛!”董咚咚贊嘆道,又看見了謝美希,“诶,學姐你也在啊,學姐好。”
謝美希朝他們點頭問好。
簡單和沈澤介紹了一下人之後,沈澤把拿來的酒放下。一擡頭,就看見了挂好的橫幅。
他微微皺眉,和董咚咚小聲說:“寶寶,這個橫幅……要是下午出結果,沒選上怎麽辦?”
他和淩月并不熟,也不好直接說。董咚咚倒是無所謂,他直截了當地指着橫幅問淩月:“要是沒選上,這個不是讓程小紳下不來臺嗎?”
淩月嫌棄的“啧”了一聲,說:“我在你眼裏,智商情商就是那個水平的嗎?”
董咚咚誠懇地說:“差不多吧。”
“……”淩月被怼的不想說話,氣呼呼地踩上椅子,掀開橫幅——
原來是兩個橫幅挂在了一塊,下面的那張橫幅上面寫着:別灰心!我們愛你!
淩月居高臨下地冷哼一聲,瞥了一眼董咚咚,一手叉着腰說:“睜開你的钛合金狗眼好好看看,本姑娘智商150好的吧?”
董咚咚還沒來的及說些什麽,就被沈澤伸手攬住腰,在眼角輕輕印了一個吻。只聽見沈澤說:“才不是狗眼,寶寶的眼睛最好看了。”
淩月翻了個白眼,又癱回去沙發裏,心道這兩個人勾搭成奸的速度真比得上火箭升空。
沈澤又湊在董咚咚耳邊,用只有他聽得到的音量說:“狐貍眼,勾人的小狐貍。”
董咚咚身經百戰,倒不至于因為這一句騷話就臉紅心跳。只是剛剛在街上實在是顏面盡失,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來。
淩月很适時地拯救了他,她有氣無力地說:“別刺激單身狗,謝謝您的合作。”
董咚咚順着臺階下去,對沈澤抱歉地眨了眨眼。沈澤無所謂的笑了。淩月帶了一個新出的桌游卡牌,四個人邊玩邊等別人來。
投票4點截止,陸陸續續人都來了。其實也沒有邀請許多人,無非是程紳幾個要好的同學。
似乎是約定俗成,大部分國家都将選舉日定在周六,拿美亞也不例外,華仁市長的選舉,自然也尊重這一擇期。
晏子桉為了避嫌,并沒有去觀看程紳最後的拉票演講,而是在辦公室裏看本地電視臺的直播報道,順便加班處理些前市長積壓下來的事務。
電視裏的程紳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哪怕是回答臺下略顯尖銳的問題,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中場休息,電視臺開始插播記者對選民的現場采訪。毫無意外,程紳收獲了大部分年輕學生的支持,而年齡較長的選民紛紛表示會将票投給共和黨的候選人。
“大概率能贏。”羅嘉晉突然開口。
晏子桉擡眼看向羅嘉晉,笑得胸有成竹:“會贏。州立大學的選票,一張都不會跑。”
羅嘉晉認同的點頭:“接連兩個下馬的市長副市長都是共和黨,選民也會失去信心。”
“程紳又是博士,高學歷還是吃香,”晏子桉評論道,“華仁市中産很多,學生更多,吃穿不愁就愛想點白左的事兒,程紳穩贏的。”
又過了一陣兒,晏子桉算着程紳那邊差不多要結束了,就要去接他。這一次換了一輛低調些的奧迪。
程紳西裝革履,也不好騎自行車,自然沒有推卻。
羅嘉晉開車,晏子桉挨着程紳坐在後面,說:“走吧,5點出結果,會有人打電話給你,先去我家慶功。”
“只能說是聚會,會不會成功還不一定呢……”程紳低着頭玩手,不好意思地說,“還要謝謝你提供場地,我家坐不下那麽多人……”
“榮幸之至,”晏子桉說,“沒有邀請你的父母嗎?”
“我媽媽嫁到加拿大去了,爸爸在給我哥哥看孩子,”程紳無所謂地解釋,“他也再婚了,哥哥是王阿姨的孩子。”
他又低聲補充說:“邀請了也沒空來的……”
“那正好,有長輩反而放不開。”程紳聽到晏子桉這樣說。沒有無意間戳中痛腳的道歉,沒有隔靴搔癢的安慰,都沒有,只是最最恰到好處的一句話。
恰到好處。
晏子桉就是有這樣的魅力。一句話,就能讓人覺得熨貼而安心,這是比英俊的皮囊更為難得的東西。
真是的,又想告白了。
程紳轉過頭看向窗外,粉色的晚霞如夢似幻,高樓如猛虎,矗立在人們激流暴跳的欲望之巅,擁有着騷動人心的力量。
擁有一點點,就想再多一點。對于一個人的渴求是無止盡的。
程紳在心裏勸自己再忍忍。
單戀真是一件郁悶的事情。明明什麽都沒有發生,心中早已渡了幾次劫。
程紳和晏子桉、羅嘉晉一起進了家門,大家正玩桌游玩的起勁。年輕人也不講究,訂了幾張披薩全當晚餐了。
晏子桉和大家打了招呼,看見沈澤的時候還怔了一秒,又面色如常地進了廚房,出來的時候遞給程紳一罐牛奶。
程紳還沒得及道謝,晏子桉就去觀戰桌游了。
劉白走到程紳身邊,拿着裝了可樂的一次性紙杯和程紳手裏的牛奶碰了碰,直接了當地說:“這學期要結束了,畢業以後真不打算搞學術了?”
程紳抿了下吸管,認真道:“我也說不好,總想做點不虛的事情……你呢?”
劉白說:“我拿了世界銀行的offer,做項目咨詢。”
“這麽厲害!恭喜呀!”程紳激動地說,“你跟導師說了嗎?”
“嗯,他想讓我留校的……”劉白笑得有些腼腆,“但是,就像你說的,不虛。有些事情,還要走的更遠些,才能知道答案。”
“對呀,祝你前程似錦!”程紳笑着偏了偏頭,舉起牛奶,“找到答案!”
手機鈴聲響了,像是有人按下了靜音鍵,屋子裏玩鬧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叮叮的提示音。
“接電話。”劉白拿手肘碰了碰程紳。
程紳有點緊張,他拿出手機,手指覆上屏幕,滑了兩下都沒電話接起來。他深呼吸了一下,終于接了電話。
“喂,您好。”
“嗯,我是。”
大家紛紛期待地看向程紳。
那邊的人說了幾句話,程紳面無表情地點頭:“我知道了。”
“嗯好,謝謝您。”
“麻煩您了。”
“好的。再見。”
程紳挂了電話。
“怎麽樣?”晏子桉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程紳旁邊。
程紳低頭看腳尖,也不說話。
“嗯?”晏子桉想要躬身擡頭去看程紳,又忽然意識到這裏人太多,并不合适,只好站着問:“怎麽了?”
程紳還是低着頭,不理人。
淩月呼吸一窒,默默爬上凳子,想要摘掉上面的橫幅。
“怎麽樣嘛!”董咚咚催促道。沈澤摟住他,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劉白輕拍程紳的背,安慰道:“沒事的。”
“贏了。”程紳小聲說。
“???”
程紳擡起頭,笑得十分狡猾:“贏啦!我是程市長了!”
“哇!”“恭喜恭喜!”“太厲害啦!”
大家圍上來擁抱程紳,你一句我一句的道賀。
淩月默默地把橫幅挂了回去,一低頭發現羅嘉晉在幫她扶椅子,她沖他笑了一下。
程紳自己也很高興。前路固然是可預料的困難重重,可他會盡力做到最好,無愧于心,無愧民心。
“開酒慶祝!”有人大喊一聲。
“哪瓶貴開哪瓶!”
“都很貴啊啊啊啊!”
冬日,晴暖,情暖。
在歡聲笑語中,程紳側頭,與晏子桉相視一笑。
啊,這樣真好。
程紳默默地想,如果他也愛我,就再好不過啦。第十五章
夜晚已經來臨。
一群人喝多了酒,就開始鬧哄哄地玩了起來。狼人殺玩了一輪也沒什麽意思,又打了幾局德撲,還是不盡興,開始有人拿出手機上網刷推特、回消息,還有人打起了游戲。
董咚咚最不喜歡沉悶的氣氛,就提議道:“還是真心話大冒險吧!”
一群學霸都無可無不可的同意了。
大家席地而坐,淩月拿了一個剛剛被喝空的酒瓶放在中間,瓶口指向誰誰就要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程紳的左手邊坐着晏子桉,興許是酒勁兒上來了,只覺得左半邊身體都酥酥麻麻的,面上還是呆兔子的樣子。
淩月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要開始轉酒瓶了,程紳暗自緊張,心想着可千萬不要指到自己。
酒瓶滴溜溜的打圈轉着,淩月嗖的坐到了程紳另一邊。氣氛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衆人紛紛噤聲,一時間只聽得挂鐘指針的滴答響聲,和玻璃與大理石地面摩擦的叮鈴。
轉速慢慢降了下來。
一圈、兩圈。
終于再也轉不動了。
程紳:“……”
程紳一臉無語地盯着正對着自己的瓶口,心道墨菲定律真的是準得不行。
“請不要為難市長,”程紳嘴角抽搐,一本正經道,“不然市長會濫用職權哦親。”
“诶呀,第一題當然要來個基礎款啦!”董咚咚挎着沈澤的手臂,不住向程紳使眼色,“愛你喲,小紳紳。”
程紳禮貌地回應道:“愛我就替我這一輪吧。”
淩月插嘴道:“休想賴掉!我來問!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吧。”大冒險一般都很沒有下限,程紳還想在晏子桉面前保持一下形象。
淩月也是喝得有點多,想當然的就說了那道最無聊又最經典的題目:“有沒有喜歡的人?”
程紳毫不猶豫地說:“有。”
“切,真沒意思。”有人在一旁起哄,“這不能算啊!”
謝美希附和:“這題太水了!怎麽也得說在座的人裏面有沒有喜歡的啊!”
淩月迷迷糊糊地側過頭,就看見程紳在對着她瘋狂眨眼,她忽然反應過來什麽,看了一眼在一邊的晏子桉,趕緊擺擺手說:“第一題嘛!先這樣吧!過過過!”
“下一題我來出!”嫌棄題目沒意思的那個人站了出來,去轉瓶子。
程紳逃過一劫,一臉輕松,正打算看熱鬧,就看見瓶子又慢悠悠地停了下來,瓶口正對着自己。
“……”
“哈哈哈!”那人大笑,“這就是命啊!還是真心話?”
程紳可憐巴巴地點頭。
那人拿出手機,帶着一臉仿佛拿了年級第一的神氣表情,狂霸拽的說:“專門收藏了個沒節操版真心話,終于派上用場了。”
程紳一臉哭笑不得。
“快點啊!”有人催促道。
“別急別急,讓我挑挑……這個吧!”那人讀道,“你的初吻是在什麽時候被誰奪去的!”
“!!!”程紳整個人都混亂了,他下意識的偷偷瞥了一眼晏子桉。
晏子桉也和大家一樣坐在地板上,曲着一膝,一手随性的搭在膝上,坐姿依然挺拔。程紳沒好意思将目光停留太久,倉惶一瞥之間,看不出晏子桉有什麽不自然的表情。
“要誠實作答啊!”那人逗趣道。
“是……就在一個月前吧……”程紳想了想,支支吾吾地開口,“和誰……你們都不認識。”
“咦!”董咚咚興奮了,控訴道,“都不告訴我!小紳紳你變了!”他又狐疑地看着晏子桉,問道:“我們都不認識?”
程紳想到了徐志帆,如果拿出對待科學那樣嚴謹的态度,從理論上講,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那就是他的初吻。況且晏子桉……要是說出來,他也會很困擾吧,直男被誤會是彎的,還是算了。
他認真地點頭說:“你們不認識。”
董咚咚撇撇嘴,帶着一臉“你不夠意思這都不告訴我再也不和你做好姐妹了”的表情,靠到了沈澤懷裏。沈澤借勢親了親他額角的頭發。
“秀恩愛的都注意點啊!”淩月輕咳了兩聲。董咚咚不情不願地坐直了。
衆人一陣哄笑,開始打趣董咚咚終于找到真愛了。
程紳也笑着看他們倆人膩膩歪歪,既覺得辣眼睛,又有些豔羨,他又忽然想到沈澤最開始追自己的樣子,覺得感情這東西真是神奇。感情觀也是一件很沒有固定标準的事情。為什麽他的感情就不能這樣收放自如呢?
“都不認識嗎?”他突然聽到晏子桉慢悠悠地說,聲音很小,在熱鬧的氣氛裏,似乎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
“嗯?”他懷疑自己沒有聽清,轉過頭去與晏子桉對視。
晏子桉也喝了些酒,眼睛裏醉意朦胧的。他頗有些嚴肅地小聲問:“你的初吻對象,還有誰?”
程紳愣了一下,又笑了笑,心道你可饒了我吧,這是什麽意思。是你是你只有你行了吧,一個直男就不要公開出櫃玩兒了,不怕影響你的仕途嗎?!
晏子桉沒聽到回答,重複了一遍:“還有誰嗎?”
程紳又無奈地笑了,他悄悄握了一下晏子桉的手,又飛速地放開,故作漫不經心地說:“沒有誰了。只有你呀。”
晏子桉忽然露出一個有些孩子氣的笑容,滿意地轉過頭去。原來喝醉了的他是這個樣子的,程紳默默記了下來。
只有你啊……借着酒意說真話,這人生真是沒滋沒味的,太沒趣了。
大家終于放過了董咚咚,繼續回歸到真心話大冒險。
“我去轉瓶子吧!”程紳打起精神,自告奮勇,“就不信還是我!”
程紳使勁轉了下酒瓶,跑回自己的位置上,剛剛坐下,就看見瓶口又陰魂不散地對準了自己。
程紳哇哇大叫,呈大字型癱倒在地上,蹬腿,耍起賴皮:“這不可能啊啊啊啊!換個人吧!!”他又撲騰着坐起來,眨着眼睛賣萌道:“我也不能給自己出題啊……再讓我轉一次吧!”
“哀家準了。”淩月說。
程紳又轉了一次……又一次……事不過三!再一次……
都指向了他。
程紳:“……”
“哦,”一直很沉默的羅嘉晉突然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地開口,“這地板不是平的。”
程紳一臉郁卒地看着他。
大家配合地向窗戶那邊平移了一米。游戲終于可以公平地進行下去了。
一群人邊喝邊玩,也算是借着個俗套的游戲加深了對彼此的了解,有幾個人都快要畢業了,一說起來都還有些唏噓。
程紳一直沒怎麽玩進去,晏子桉的态度實在太過暧昧,表白的話就梗在喉嚨口,不上不下。這樣的心情像個玻璃罩,将喧嚣聲擋在外面。
就像是歌裏面唱的那樣: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董咚咚也不怎麽開心。
剛剛輪到沈澤中招,被問道:“你初戀幾歲開始,一共談過幾次戀愛?”
沈澤坦然回答:“14歲。談過……大概十幾二十次吧。”
按理說,董咚咚是沒什麽立場去生氣的。先不論過去的事情值不值得計較,單就說他自己,也向來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可他就是不爽,想要小拳拳捶爛你胸口的那種不爽。
淩月倒是一直運氣很好地避開,看熱鬧看得起勁。
酒瓶又嗖嗖的轉了起來,瓶口對着淩月停了下來。
淩月選了大冒險。
又是那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哥們,他賤兮兮地拿過淩月的手機,解鎖:“從通訊錄裏随便挑一個人打電話,跟他告白!”
“玩這麽大嗎!”
“哈哈哈哈哈,這個厲害!”
“随便挑一個,就這個吧?”美希湊過去,随手點了一個。
“嘟嘟——”手機開了公放,是等待接通的聲音,
“告白就告白!”淩月笑着接過手機,随意地看了一眼屏幕,臉刷的一下就白了。她急忙要挂掉電話,那邊卻已經接通了。
“喂,您好。”是一個低沉的男聲。
淩月捧着手機,沒做聲。
“您好?”那人停頓了片刻,像是把手機拿開,想确認一下是誰打來的,“您是?”
淩月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又睜開,冷靜地說:“你好,時川,不好意思,我打錯了。”
聽到這個名字,程紳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那人的聲音透着些驚喜的意味:“淩月?你……你還好嗎?”
“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淩月緊緊攥拳,骨節發出咔噠聲,“不好意思我先挂了,打擾了。”
“別呀,怎麽把我從黑名單裏拉出來了?”那人輕笑了一聲,“是不是——”
“老公,這個水怎麽放不熱啊!”背景裏有女人嬌滴滴的聲音。
淩月什麽都沒說,直接按了挂斷。
剛剛起哄的人都已經吓傻了,大氣不敢出。羅嘉晉蹙眉看着淩月。
淩月還是坐在那裏捧着手機,面無表情地說:“這麽多號就挑了一個黑名單裏的,也是巧。”
程紳扯了扯晏子桉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問:“我能帶她去你書房待一會兒嗎?她應該想靜一靜。”
晏子桉點頭。
程紳走過去把淩月拉了起來,對大家說“沒事兒,你們好好玩”,就領着她去了書房。
程紳把淩月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地上,頭靠着扶手。如果淩月有傾訴的欲望,他就聽着,沒有就這麽陪着她,也挺好,她應該需要這個。
“我覺得這手機系統不科學,”過了片刻,淩月忿忿地道,“都進了黑名單了,幹嘛還在通訊錄裏擺着,這不是給人找不痛快嗎!”
程紳怔怔道:“你就想說這個?”
“對啊!真的是氣死我了!”淩月自暴自棄地趴在了桌上。
程紳沒搭話。
“啊……真是……真是氣死我了。”哪怕再是竭力隐藏,她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程紳只開了臺燈,是暖黃色的,淩月的影子打在地板上,邊緣在微微顫動。
她應該是哭了。
程紳靜靜地坐在她身邊。沒有虛張聲勢的哭訴,沒有明目張膽的眼淚,淩月的悲傷是安靜而隐忍的,就像她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