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晏子桉結束路演時,已是下午四點,程紳昨天一整天都沒回複他消息,弄得他有些心神不寧。
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發脾氣,晏子桉很納悶,他雖然很喜歡程紳偶爾撒嬌賣萌發發小脾氣,但這樣不回消息倒還是頭一次。
淮定到華仁開車也不過兩個小時的距離,晏子桉和羅嘉晉上了車,羅嘉晉啓動、踩油門,開車駛向華仁市。
“晏哥,下午有胡局長和夏議長的電話,我幫您接了,您有空先回複一下吧。”等紅綠燈的間隙,羅嘉晉把手機交還給晏子桉。
晏子桉接過手機,說:“好,謝謝。程紳沒打電話給我嗎?”
羅嘉晉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晏子桉很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要知道,羅嘉晉時常都是面無表情,有事說事,現在這個樣子實在少見。
“您、您自己看吧。”綠燈了,羅嘉晉迅速別開頭,目視前方。
晏子桉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他碰上什麽危險了?!
他急忙按下鎖屏鍵,剛剛看清屏幕上的消息內容,一瞬間,腦海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嗡”的一下炸開了,像是所有血液一齊湧上了大腦,耳畔都響起了一陣嗡鳴。
他不可置信地解鎖、點開這條消息,又看了一遍,沒看錯,還是那幾個字——
“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吧。”
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吧。
我們 先 分開 一段時間 吧。
這幾個詞他都認識,放在一塊兒,他怎麽就看不明白了呢?
他皺着眉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片刻後回複:“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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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未發送。
得,被拉黑了。
手機掉到了地上,晏子桉沒有去撿,而是伸手扶額,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犯罪嫌疑人都還有辯白的機會,怎麽到我這就直接判死刑了,還死得不明不白的?晏子桉簡直出離了憤怒,甚至還有一些恐慌。
這小家夥動不動就愛想東想西,這次又是怎麽了?!就不能先問問我,先聊一聊嗎?!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憑什麽這麽任性地就下了決定?
是喜歡上別的人了?不可能,程紳不是那樣的人,他們在一起無論哪裏都是那麽契合,哪有道理厭倦?在程紳對自己的愛上,晏子桉絲毫不懷疑。
那是怎樣?前兩天不還好好的嗎?這是在玩游戲嗎,真心話大冒險?
“你知道是為什麽嗎?”晏子桉病急亂投醫,問羅嘉晉。
羅嘉晉搖了搖頭,又說:“淩月可能知道。”
“對!”晏子桉看到了希望,急忙彎腰拾起手機,給淩月打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晏子桉就直接問:“程紳和我提分手,你知道為什麽嗎?”
淩月不知道在哪,聽筒裏傳來嘈雜的背景音。她像是在思考,半天沒有說話,背景逐漸安靜下來,應該是換了個地方聽電話。
晏子桉又重複了一遍:“你知道為什麽嗎?”
淩月回答:“我知道。”
“那——”
“但程紳應該不想讓我告訴你,你自己去問他吧,我不摻和了。”淩月不客氣地打斷了他。
晏子桉心裏咯噔一下,聽淩月的語氣,好像過錯方真的在他一樣。
淩月接着質問道:“我就想問你,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晏子桉毫不遲疑道:“當然啊。”又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他又多想了是不是?”
淩月冷哼一聲,說:“還真不怪他多想,誰都得多想。”
“什麽意思?”晏子桉蹙眉道。
淩月說:“你現在的信譽值,真的約等于零了。你仔細想想,騙過他什麽吧。”
“病人家屬!病人家屬在嗎?!”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聲音。
淩月說:“我不和你說了,先挂了。”
病人家屬?
淩月在醫院?那程紳呢?
晏子桉的一顆心猛地被提起來,呼吸都有些不暢,心跳很快。這種什麽都不知道的感覺實在是太壞了,到底怎麽回事?!
越是這種時候,越需要冷靜。晏子桉深吸一口氣,想了想,給程紳的秘書打了電話。
“周秘書,對,是我,晏子桉。不好意思周末還打擾你了。”
周苑在那頭說:“沒事兒,您有什麽事嗎?”
“程市長在哪你知道嗎?”
“我也不太清楚……周末我們聯系不多,”周苑說,“您有什麽事?我可以轉達給他。”
周苑不知道,那程紳應該沒出什麽大事。那就好那就好。
晏子桉松了一口氣,說:“工作上的事,我明天自己問他吧。打擾你了。”
周苑笑了笑:“您別這麽客氣,明天見!”
“明天見。”
挂了電話,晏子桉轉頭看向窗外,眼前飛速掠過的是高速公路邊的一頃頃農田。天色愈發陰沉,烏雲滾滾,仿佛大雨将至。
淩月讓他想想,騙過程紳什麽。
晏子桉仔細回想對程紳說過的話,說喜歡他,愛他,想和他結婚,諸如此類,都是真心話。哪裏在騙他?
唯一讓晏子桉有些不安的就是讓程紳當了這個市長,起初,确實是為了晏睿的布置。可是這也沒什麽,程紳不也很喜歡這份工作嗎?
不過晏睿催那塊地确實催得太緊了,或許當初讓他來華仁市就是為了這件事,這裏面會有什麽問題嗎?查了這麽久也沒查出來個所以然。
“先把我送到程紳家吧,”晏子桉對羅嘉晉說,“我看看他在不在。”
不知道他說分手是因為什麽,但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放手,晏子桉是絕無可能做到的。他又給程紳打了兩個電話,都是暫時無法接通。什麽局長議長的電話都先放一放吧,晏子桉現在心煩意亂的,根本顧不上了。
終于到了華仁市,程紳并不在家,晏子桉看了一圈之後又回了自己家,還是沒有人。
能去哪呢?不會真的在醫院吧?晏子桉越想越不安,決定去附近的醫院挨個問問。
“抱歉,沒有這個病人。”華仁市人民醫院的護士說。
又去醫科大附屬醫院問,也沒有。
他邊問邊給淩月打電話,淩月卻根本不接了。
天色已晚,一聲驚雷,大雨傾盆而下。站在醫院門口,晏子桉疲憊地嘆了口氣,他對着瓢潑大雨,發了一會兒呆。大門離停車的地方還有段距離,晏子桉就這樣走進了雨中,渾身濕漉漉地上了車,準備開往下一個醫院。
正要打火,手機突然響了,是周苑:“晏市長,我剛剛收到消息,程市長生病了,剛做完手術,他應該要請一周的假。您有什麽工作上的事情,就先和我說吧,我會整理給他的。”
果然是病了,晏子桉快被折磨的沒脾氣了,他問:“什麽手術?在哪個醫院你知道嗎?”
“華仁市第一醫院,我剛從那兒拿證明回來,要替市長請假的,”周苑說,“您別擔心,市長沒什麽事兒了,就是個闌尾手術。”
“好,謝謝你專門通知我。病房號方便告訴我嗎?”
周苑說了。晏子桉謝過她之後挂了電話。
知道程紳沒什麽大事兒,晏子桉終于放松了些,困意和疲乏感一股腦兒地湧了出來。他将額頭抵在方向盤上歇了一會兒,用手搓了把臉,驅車前往第一醫院。
站在病房前,晏子桉突然緊張了起來,程紳已經向他提出了分手,又生着病,這時候要是掘地三尺地問原因,會不會讨人嫌?那能說點什麽?
“你怎麽找來的?”淩月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
晏子桉回頭看她,沒吭聲。
淩月看了看他,又看向他腳下小小的一灘雨水,不可思議道:“你不打把傘嗎?怎麽淋得這麽濕……”
晏子桉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他沒事吧?”
淩月嗯了一聲,說:“手術挺順利的,不到一個小時就做完了。你……你進去嗎?”
晏子桉神形狼狽,頭發仍在滴水,他笑了笑,說:“我怕他、怕他不想見我。你真不能告訴我他為什麽要提分手嗎?”
淩月有些猶豫了。
“我一直在想,也沒想明白我做錯了什麽……”晏子桉苦笑道,“實在令你為難的話,就算了。”
淩月雙手環抱于胸前,審視着他,又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說:“你先在這兒等一下。”說罷推門進去,不一會兒又出來了。
“你覺得自己沒瞞過他什麽嗎?”淩月把錄音筆遞給晏子桉,“你聽聽這個吧。”
晏子桉默默聽完那段錄音,一瞬間就明白了,隐隐有些心虛,但他必須要争取一個解釋的機會。
“這是我媽的聲音,”他說,“她說的話我也可以解釋。這錄音哪來的?”
淩月遲疑地說:“這你別管了……我也覺得是有些誤會。但是他現在剛做完手術,沒什麽精神,不然你明天再來吧。”
晏子桉想了想,沒回答,又問,“護工請了嗎?晚上有人陪他嗎?”
“還沒來得及請,不行的話我就留下來。”
“女孩子不太方便吧……我先收拾些他住院要用的東西,一會兒我回來再商量。”
收拾東西的間隙,晏子桉一直在想要怎麽向程紳解釋。他或許有所隐瞞,但從來沒有對他說過謊話。一直聽從父親的安排确實是晏子桉的一種習慣,但他沒從沒想過對程紳做什麽不利的事情。
可批地建工廠而已,為什麽要兜個這麽大的圈子,弄出這麽大的陣仗?晏子桉一直對晏睿的這個安排有些不解,現在聽到他媽媽這樣說,心裏更加覺得奇怪。
還有……這錄音究竟是哪裏來的?淩月怎麽會見過他媽?
晏子桉一邊照着網上找來的住院用品清單整理好東西,一邊思考。路演時那個有些熟悉的身影一晃而過,一定是了!那個人一定就是程紳!他們去過淮定市了。
原來是這樣。
程紳一定已經腦補了一串陰謀論,說不定覺得他們在一起都是陰謀的一部分。晏子桉又心疼又氣憤,程紳對他,連一點信任都沒有嗎?不過聽到這樣沒頭沒尾的一段話,也不能怪他多想。當務之急還是趕緊解釋清楚,把老婆哄回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