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聲音有些顫, 還帶着難以掩蓋的怒氣，方才林清涵一直看着馬路不可能沒看到車，所以她剛剛……
林清涵摔得生疼, 看着壓不住怒氣俯視她的曲墨觞, 呆呆愣了很久。遠處司機驚魂未定, 打着傘正跑過來, 林清涵卻管不了。她眼睛因為雨水有些睜不大開，可是卻牢牢鎖着曲墨觞, 在她質問時, 再次湧出淚。她快要痛死的心似乎又活了, 她看着曲墨觞，聲音沙啞而哽咽：“她也不要我了，墨觞，她走了, 她也不要我了。”
眼淚不斷順着眼角滑落, 她閉上眼, 伸出濕漉漉的胳膊摟住了曲墨觞的脖子，哭得渾身抽搐。
曲墨觞被她突如其來的悲痛刺中心口, 心裏怒氣轉眼只剩下柔軟和心疼, 她微微用力, 抱住了林清涵。轉頭看着手足無措給她們打傘的男司機，輕聲道：“我們沒事，不用打120。”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們幾眼：“真的沒事嗎，這小姑娘哭的……哎, 這真是太不小心了，下雨視線不好，剎車也慢，要不是你把她推開，這……真是吓死我了。”司機手還在抖，看來的确吓得不輕。
曲墨觞低頭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林清涵，眼裏滿是心疼，不要她了，林煙是偷偷離開了嗎？她吸了口氣，拍着女孩單薄的後背，心裏也是對林煙起了絲埋怨，林煙太低估林清涵的偏執了，也太輕視她對林清涵的意義了。
這樣一個環境下成長大的孩子，無論表現得怎麽正常，內心的陰影和創傷不可能這也快就好。現在有突然來這一出，恐怕是壓死林清涵的最後一根稻草，眉頭不由緊皺，如果不是她看到了……
深吸了口氣，曲墨觞勉強站起身，剛剛那一下摔到了膝蓋，此刻還痛的厲害。她俯下身把人抱着站起來，看着還在哭的人溫聲道：“摔到哪裏沒，我們先過去躲下雨，好嗎？”
林清涵看曲墨觞渾身濕漉漉的，紅着眼睛低聲道：“沒事……”
男司機打着傘把兩人送到屋檐下，還是有些猶豫：“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曲墨觞伸手在她身上摸了摸，就發現手肘被蹭破了皮，滲出血來了，她凝眉問她：“去清理下傷口？”
林清涵咬了下唇，伸手拉了下曲墨觞的衣袖似乎想看看她的手。曲墨觞大概明白她的心思，再次對着司機說：“沒事，我們不用去醫院，不過麻煩你能不能送我們回去，雨太大了。”
“好，沒問題。”
自行車龍頭被撞壞了，只能暫且放在那裏。下雨後溫度有些低，車內空調開着渾身濕透的林清涵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曲墨觞半摟着她，兩個人回到家時黃姨已經在着急張望，看到狼狽的兩人從車裏下來，驚了一跳。
“墨觞，清涵，怎麽坐車回來還淋成這樣？”
曲墨觞示意司機可以走了，對黃姨道：“黃姨，我們還好。麻煩你煮點姜湯，我先帶清涵去洗澡。”
曲墨觞帶着林清涵上了二樓，在衣櫥裏翻了一套衣服，又拿了新的小褲內衣，回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盯着自己林清涵。她臉色很蒼白，眼睛紅腫未消，長發濕漉漉的，左邊臉頰也是紅腫的，看來被人打了，模樣可憐極了。
曲墨觞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伸手拉住她冰涼的手将她帶到衛生間：“這是沐浴露，這是洗發露。先洗澡，有事待會兒再說。”
林清涵眼睛澀得難受：“我自己就可以，你趕緊去洗吧。”
浴室裏蓮蓬頭噴出的熱水将涼意瞬間驅散，溫暖席卷了疲憊的身體，讓林清涵麻木混沌的思緒一點點清晰起來。
腦海中不斷重現着那個人騎自行車一把将她抱住滾在一邊的場景，渾身摔得生疼，但是腦袋卻好好的被她護着。她低下頭看着自己冷聲質問時，徹底涼透的心突然有了知覺，所有的忍耐都在那透着冷怒驚慌的目光中崩塌。
這個澡洗得有點久，直到屋外有人敲門：“清涵，洗好了嗎？”
“好了。”林清涵聲音有些沙啞，曲墨觞眉頭微擰了下，站在浴室外等着。
“咔嚓”一聲門打開了，曲墨觞的轉頭看着她，對方穿着自己的藍色連衣裙，由于熱水的熏蒸，她蒼白的臉有了絲紅潤。修長清瘦的脖頸在藍色襯托下越發白皙，筆直纖瘦的小腿并在一起，很好看。
在看到曲墨觞時，她微微低下了頭。
一邊黃姨把姜湯端了上來：“趁熱喝了，雖然是夏天，但是也怕着涼了。”
“好的，謝謝黃姨。”
曲墨觞拿了吹動機遞給林清涵，坐在旁沉默地喝着姜湯，林清涵不知怎麽的覺得有些不安，抿着嘴小心翼翼吹着頭發。嗡嗡聲在房間裏回蕩，顯得異常安靜。
吹幹頭發，林清涵坐在一旁，看着被曲墨觞推過來的姜湯，捧起來喝着，微微帶着辣意的姜湯透着甘甜，滑入胃裏帶起一陣熱意。林清涵喝着湯，卻時不時瞅着坐的筆直目不斜視的曲墨觞。
只是下一刻恰好被她抓了個現行，曲墨觞放下碗，身上透着胡莫名的氣壓，擡眸看着她：“知道錯了嗎？”
林清涵抿緊唇，眼眶發紅，點了點頭。
起身去櫃子裏拿了急救箱，曲墨觞把裏面的碘伏拿了出來，用鑷子取了棉花蘸濕：“右手給我。”
曲墨觞彎下腰，捧着林清涵的右手，低頭給她消毒，那一大塊擦破了皮，又被水泡得有些發白，曲墨觞講棉球按上去輕輕塗着，又小心給她吹了吹。
微涼的風拂過傷口，讓林清涵手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低着眸子看着曲墨觞。她側頭低下，頭發被她掖在而後，剛洗過的頭發柔順黑亮，有幾縷落在她手上，她用手指悄悄撚過順滑無比。
她好看的眉習慣性斂着，罥煙一般，睫毛長卷翹，微微顫動，神情嚴肅而認真，卻做着噘嘴吹風的動作，讓林清涵心倏然有忐忑轉而平靜，又轉眼再起波濤，愈演愈烈。
等到曲墨觞塗完起身，她還沒來得及收回那怔忡間滿是眷戀缱绻的目光，觸及這個眼神，曲墨觞心頭一跳，目光帶上了審視和探尋。但是林清涵很快回過神，全都再次藏了起來。
曲墨觞心裏有疑惑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和這個丫頭說，于是把東西放好，嚴肅看着她：“我知道你很難受，也明白這對你有多殘忍。但是清涵，無論多麽絕望，只有好好活着，你才能找這個世界要個說法。”
林清涵定定看着她，最後低下頭喃喃道：“你都知道，她為什麽不知道呢？”
曲墨觞摸了摸她的腦袋：“也許她是不得已，清涵，你媽媽很愛你，你知道的。”
林清涵擡起頭看着她，眼裏有些瑩潤，沒有說話。随後她揉了揉眼睛，低頭看着曲墨觞的腿：“你的腿是不是也受傷了，還有胳膊肘，我還沒看。”
曲墨觞眉尾一挑，站起身有些微瘸，将褲腿挽起來了，示意林清涵看。原本白皙暈潤的膝蓋上赫然是一大片於紫，落在瓷白細膩的肌膚上，很是吓人。
林清涵騰地站起身，有些無措地轉了下，又立刻蹲在她面前，看着她膝蓋上的傷，心疼得不得了：“你很疼吧……藥酒，跌打藥……”
“嗯。”不鹹不淡說回了個字，曲墨觞就沒出聲
林清涵喉頭發澀，趕緊翻了翻家裏準備好的急救箱，還真有藥酒。
趕緊倒了一點在手裏迅速搓熱，然後小心塗在淤青上，緩慢推拿着。她之前被人欺負，沒少受傷，這些她做的很熟練了。
她忍下心用了力，曲墨觞身子立刻繃緊了，發出低低抽氣聲，林清涵緊張擡頭看着她：“你忍一忍，不推開，會痛更久的。是我不好，害你受傷。”
剛開始是真的疼，但是被林清涵揉搓後，那個地方暖烘烘得，停手後松快很多。她看着一臉自責的林清涵，将褲腿放下：“要是真的自責，那就永遠不要在出現今天這樣沖動的事了？”
說完她瞥了眼林清涵的手：“去洗手。”
林清涵洗完手後沒看到曲墨觞，樓上也沒看到她的人影，以為她下樓了。林清涵猶豫片刻，走下樓看到在那忙碌的黃姨。
“洗完澡了？”黃姨一臉和藹，笑眯眯看着她。
“嗯，謝謝黃姨剛才煮姜湯，又給您和墨觞添麻煩了。”林清涵和黃姨道了謝，又有些愧疚。
黃姨很喜歡林清涵，慈愛笑了起來：“傻孩子，說什麽麻煩呢。墨觞願意帶你回來，和你這麽要好，我很開心。她呀，以前是倔，現在突然像長大了一樣，平日裏不茍言笑，總是一臉嚴肅認真，我和她爸媽都擔心的很，她有玩伴我才放心些。”
林清涵有些臉紅，她也不算是玩伴吧，曲墨觞似乎不怎麽和她玩兒，都是帶着她學習，或者一本正經教育她。抿了下唇，她環顧四周：“黃姨，墨觞呢？”
黃姨皺了下眉：“又出去了，說是自行車還扔在那，我說待會兒讓人去處理，她非得自己去。”
林清涵趕緊看了看外面，雨還在下，但是小了許多，但還是擔心：“剛剛下了很大雨，路上都是積水，她怎麽出去了。黃姨，有沒有傘，我去找她。”
“哎，墨觞特意說了，讓你乖乖留在這，要是讓你去了，她要生氣的。”黃姨說着，站在門口張望着。
不過曲墨觞回來的很快，當林清涵看到她推着自行車從雨幕中走過來時，心才放下。她穿着短褲白T恤，打了把黑色傘，把車停下後她提着個盒子，撐着傘進了門。
“淋濕沒有？”林清涵沒注意她拿了什麽，只是打量着她。
黃姨見小姑娘這麽關心曲墨觞，笑呵呵站在一邊為插話，只是體貼接過濕漉漉的傘。
“沒有，雨并不大。”說着她把手裏的小盒子放在客廳桌子上，轉頭看着林清涵，語氣還是很沉靜：“出去路過一家蛋糕店，之前買的點心泡壞了，它家蛋糕不錯，恰好有個八寸的提拉米蘇，我就買了。”
林清涵看着她不說話，眸光卻是一瞬不瞬，曲墨觞感覺被看得很不自在，目光別開，故作淡然：“今天恰好是你生日，之前宴會上也沒吃蛋糕，剛好可以補上。”
“今天是清涵生日呀，那這蛋糕倒是買對了，我晚上再做一桌子好菜，好好慶祝。”黃姨笑眯眯接過話，看着兩人。
當蛋糕上被插上蠟燭後，曲墨觞示意林清涵許願催蠟燭，黃姨看着她們，連忙道：“墨觞，清涵，生日要先唱生日歌，然後許完願吹蠟燭。”
曲墨觞一愣，她慢吞吞瞅了眼看着她的林清涵，粉唇抿了抿，目光有些猶疑。片刻後，她嘴唇張開，溢出幾聲有些含糊低弱的聲音：“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她唱歌的樣子太別扭，目光游離，聲音有些小，林清涵看她露出來的耳朵都紅到耳根子了，粉嫩嫩露在頭發外面，可愛極了。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又熱又燙，但是看到曲墨觞忍着窘迫的歌聲，又忍不住低低笑出了聲。
察覺自己笑出來，她連忙低下頭用拳頭抵了嘴，那邊曲墨觞停止了唱生日歌，頗有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唱了，吹蠟燭。”
黃姨看着她們，在一邊笑得打跌，連忙應和：“是，是，許願吹蠟燭。”
這一次生日的蛋糕，她聽到的生日歌，都成了林清涵此後一生都沒辦法遺忘的回憶。提拉米蘇那醇厚濃郁的滋味，還有那個唱歌的人，更是讓她鐘愛了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曲小姐出手，林寶寶委屈巴巴。
無時無刻不在表白的小苦瓜，曲小姐，看到沒？
曲墨觞對林清涵感情很複雜，有疼惜，有欣賞，還有種保護欲。但是她很難一時間對林清涵動情。其實呢，感情深到一定程度，即使不接受林清涵，也放不下，所以林清涵還會難受一段時間，等到曲小姐發現自己人如其姓時，她會很愛很愛林清涵。
所以小苦瓜，會變小甜瓜，還是冰凍過的，咬一口冰甜冰甜，23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