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曲墨觞步子一頓, 轉過頭看着她：“說傻話，我們是朋友，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我也沒覺得你麻煩。只是, 清涵, 我希望你能多交朋友, 有更多自己的空間，我也一樣。不要胡思亂想, 回家吧。”

林清涵沉默着跟在她後面, 曲墨觞能感覺到她目光一直落在她自己身上, 但是她卻沒有再回頭。暑假放假了林清涵自然要回孔家，停車場那邊，孔家司機已經等在那裏了。

曲墨觞看着車子，停下腳步, 很輕松道：“回去吧, 等開學見了。”

林清涵眼裏有一絲受傷, 想說什麽卻被她咽了下去，片刻後才艱澀道：“開學見。”

她也沒再多說什麽, 只是垂着眸子從曲墨觞身邊慢慢朝司機走過去, 也沒再看曲墨觞。

曲墨觞也一直告訴自己, 這樣是最好的，可是偏偏是擦肩而過時，她餘光看到林清涵的側影，她渾身流露的那股壓抑內斂的難受讓曲墨觞心頭猛然一揪。

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 看着車子滑出停車位，她皺着眉看着車子遠去，心裏澀得厲害，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受不了林清涵這麽難過了。

這個暑假林清涵已經顧不得難過了，她回孔家已經是無法回頭的了。那麽正如孔益祥和周斯琴所說，既然接受孔家的給與，也要順從孔家的要求。除了必須的作業，補習高三的課程，孔益祥也專門請人教她鋼琴和繪畫以及禮儀形體訓練。

林清涵在繪畫上很有天份，她從來沒學過，但是就憑着喜歡自己摸索，畫的畫也是十分不錯了。她的畫雖然沒有很多的技巧，但是線條構圖十分好，對色彩也是十分敏銳，教她的老師不止一次贊嘆她有天賦，課程上的還算融洽。但是鋼琴，錯過了最佳學習年齡，有些吃力。

這段日子林清涵過的很辛苦，畢竟課後需要花大量時間去練習，但是她卻有些感激這種忙碌，讓她沒有時間去想曲墨觞。

趁着放假，佘佳怡和陳瑤也結伴去曲家找曲墨觞，看到客廳沙發前面擺着的全英文書，佘佳怡搖了搖頭，随後又四處看了看，驚奇咦就聲：“墨觞，你的清涵小媳婦怎麽不在？”

曲墨觞正在廚房拿酸奶，頓時動作一頓瞥了佘佳怡一眼，随後把酸奶扔了過去，又把另一瓶遞給陳瑤。

佘佳怡手忙腳亂接着，有些詫異看着她：“怎麽還發脾氣了。不過，今天我們出去玩兒，你不把清涵叫出來？”

陳瑤在一旁看着曲墨觞，只見對方神色淡漠薄唇緊抿，顯然是心情不是很好。

她示意了下佘佳怡，不過佘佳怡這作死的性格，反而變本加厲：“呦，曲小觞，你們吵架了？”

“酸奶也堵不住你的嘴。”曲墨觞掀了下眼皮，也沒多說。

“真吵架了？怎麽感覺提到她你有些不對勁？”佘佳怡皺起了眉疑惑道。可是林清涵對曲墨觞言聽計從，恨不得黏着她，曲墨觞對她也是好得很，沒道理真吵架啊。

“你很閑？”曲墨觞嗓音清冷回了句，然後她又皺了下眉：“我表現得很明顯？”

“噗”佘佳怡笑噴了，指着是曲墨觞：“你怎麽這麽可愛。真吵架也沒事，清涵那麽喜歡你，肯定一會兒就和好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做了什麽，她居然會和你吵架？”

曲墨觞眉心又擰了下，這麽喜歡她？可是她們疏遠偏偏是怕她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只是她有些低估林清涵對她的影響，已經習慣時不時她跟在在她身邊，即使不在一起，也會每天早晚有空和她發消息。可是這個暑假過去了近一個月，林清涵也沒有聯系過她，好幾次她打開手機時都忍不住翻了下聊天頁面，上面依舊沉寂的很。

想到這她又盯着手機看，同時心裏小小埋怨了下林清涵，她只是說讓她學會與別人交流，不要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又不是學小孩子絕交了，怎麽就不聯系了。這時候的她完全忘了那天她的冷淡，還有那句開學見給了林清涵多大的打擊。

佘佳怡看她出神也沒再調笑，認真道：“以我對清涵的了解，只要你主動聯系她，她什麽氣都消了。照我說，肯定是你傷了她，還不肯主動。”

曲墨觞沉默了很久，佘佳怡說的那個傷字刺痛了她。林清涵剛經歷過那麽大打擊，原本她好不容易帶她平複下去，挑起新傷的卻也是她。她的處理方法太不恰當了，她以為對方是十六歲的小姑娘，不是真的懂那種感情，卻也忽略了她才十六歲，敏感而脆弱。

陪着佘佳怡和陳瑤出去逛街，一路上曲墨觞都有些沉默，她在想到底該怎麽處理林清涵的事。

佘佳怡和陳瑤見她這樣，似乎也意識到事情有些棘手，也沒吵她。

回到家躺在床上，曲墨觞皺着眉想着佘佳怡的那一句話“你們兩個怎麽跟談戀愛似的，吵個架魂不守舍。”

她翻了個身，有些許懊惱，也許是她沒注意分寸，才惹到林清涵生出這樣的心思。可是現在縱容下去不對，疏遠也是傷人，在感情上從沒費過心思的曲墨觞不大能應對這種局面。

她拿出手機點開聊天界面，上面顯示林清涵在線，她手指按在鍵盤上敲出了一串文字，随後又一個個删掉，來回很多遍，最終只發出去兩個字：在麽？

消息發出去後曲墨觞很想拍自己腦袋，糾結半天就發了兩個據說是聊天中最讨厭的字眼，可是這個時候撤回功能還沒上線，她只能看着那句話躺在對話框上。有些忐忑地看了很久，消息發出去并沒有任何回應，曲墨觞嘴唇抿緊，原本是糾結不該發這麽一句話的她，現在卻在糾結于林清涵不回複她的消息。

到最後她放下手機才算是慢慢恢複了冷靜，又覺得自己可笑，被佘佳怡一番話攪亂了心思，在這胡思亂想。

只是平靜不到片刻，手機微微震動了下，翻開看，對話框裏彈出一個字“嗯”。

這一個簡短的嗯，仿佛不帶任何情緒，看起來冷冰冰的，曲墨觞想了想還是發消息過去：暑假很忙？

這次林清涵停頓時間不久，又是一個字：嗯

曲墨觞看着高冷的兩個嗯字，覺得有些胃疼，這小丫頭，實在是記仇。

曲墨觞：孔家對你要求應該很多，你注意休息，別累壞了自己，早點睡覺去。

那一邊林清涵捏着手機看着她的消息，深吸了口氣，眼裏有絲雀躍卻也滿是落寞和低沉。曲墨觞已經可以輕易左右她的喜怒哀樂了，不過是一個簡短而随意的問候，就讓她輾轉不安，現在發過來一句關心的話，她都能反反複複品味，從裏面尋找她對自己的在意，病态而可憐。

可是她突然的轉變讓林清涵害怕，和曲墨觞認識這麽久，她從來沒這樣過。明明她生日時，她還那麽溫柔，偏偏後面一點征兆都沒有，就疏遠了她，她自然不信是因為想讓她擴大交友圈子這個理由，而可能的理由……

這幾天她一想到曲墨觞就難受，好幾次上素描課，明明是臨摹石膏像，最後畫出來偏偏帶着曲墨觞的影子。

她呆呆看着曲墨觞發過來的話，最後也是手指停頓了很久，又發出去一個“嗯”。

看着上面的三連“嗯”，曲墨觞嘆了口氣，這小妮子生氣了。

那邊林清涵還捧着手機，那邊曲墨觞卻沒動靜了，她這才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只發了一個“嗯”，看上去冷漠而敷衍，頓時臉色有些發白，曲墨觞是不是覺得自己不想理她？

她又迅速在對話框裏打起了字，反反複複，最後她心一橫，還是把她最想說的話問了出去：你是不是因為生日那天發生的事，所以疏遠我的？你知道了，對不對？

她不敢主動找曲墨觞，也不敢去挽回，就是隐隐約約想到一個可能，但是她不敢印證，就怕挑破了後，不僅僅是疏遠，還有厭惡和決裂。

她此刻孤注一擲，渾身都繃緊了，眼睛發紅死死盯着手機，等着那邊的回複。她似乎在等着宣判死刑，卻又抱着那麽一絲奢望，心跳越來越急，呼吸都在壓制。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才回複了，一個字：嗯

林清涵發過來的雖然只是文字，可是曲墨觞卻能感受到裏面的倔強和煎熬，她這是孤注一擲了。最終她只能回複一個嗯，此刻她似乎明白了，大概是心情複雜又忐忑，怕說多，又怕不回是無視對方，所以最後一切只能化作一個簡單的“嗯”。

心裏悶得難受，她看不到林清涵的表情，也不知道那傻姑娘此刻是什麽模樣，而那邊林清涵又發消息過來了。

林清涵：所以你還是讨厭我了，才故意疏遠我的。

曲墨觞翻身坐起來，點開通訊錄，撥了號碼。

手機響了好幾聲，才被接通，那邊一片沉默，只有十分壓抑的呼吸聲，似乎主人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聽得曲墨觞十分難受。

“清涵。”曲墨觞輕聲喚了一句。

“嗯。”這一聲嗯，艱澀非常，還帶着些許顫音，幾乎要崩潰一般。

曲墨觞手指無意識揪緊了被子，她深吸了口氣，快速道：“我沒有讨厭你。”

那邊呼吸一頓，似乎愣住了，這樣的反應讓曲墨觞心裏又酸又軟，繼續輕柔道：“林清涵，我沒有讨厭你。這事我們需要好好談談，有時間我們當面說好不好？你先睡覺，不要胡思亂想。”

林清涵眸子發紅，她眨了眨眼：“真的？可是你那天過後一直疏遠我。”

曲墨觞沉默了下：“清涵，你還小。”

“我十六歲了。”林清涵咬唇道，她總覺得曲墨觞老氣橫秋的。這話聽起來，感覺自己喜歡的不是自己的同學，像喜歡上自己老師了。曲墨觞教會了她許多東西，無論是學業知識，還是為人處事都有，難道她真把自己當她老師了？

“十六還不小？”曲墨觞輕笑起來，被她委屈的語氣取悅到了。

這笑聲聽得林清涵又是開心又是郁悶，只是，雖然現在還是相當于被拒絕了，但是曲墨觞說沒有讨厭她，還打電話過來哄她，讓林清涵酸澀的同時，也是品出七分甜。

挂了電話後她睡不着，翻來覆去想着曲墨觞，她好久沒見她了，剛剛她打電話過來時，那溫柔的嗓音讓她被壓抑的思念傾瀉而出，再也壓不住。只是，她心裏清楚，她的這份感情得不到回應，神情暗淡下去，她低低嘆了口氣，輕聲道：“林清涵，你不能這麽貪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當年

林清涵:嗯，嗯，嗯。

曲墨觞:嗯，嗯，嗯

多年後

林清涵:嗯……嗯……嗯

曲墨觞: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