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她們通話後的第三天, 曲墨觞見到了林清涵。

清晨太陽剛出來，黃姨已經早早起來把院子清理了一遍，昨天剛叫人把屋前草坪修剪完畢, 空氣中泛着一股淡淡青草氣息。噴頭被黃姨打開, 旋轉着噴出清水把草地淋濕, 讓被修理過的草地更顯青綠。

曲墨觞端了杯牛奶站在客廳窗前, 透過打開的窗戶看着噴出的水柱在晨光下透着金光，心情莫名覺得舒暢。她低頭喝了口牛奶, 再擡眸過去時就看到了站在籬笆外的林清涵穿着一身白色收腰連衣裙, 正直直看着自己。

曲墨觞微微有些愣, 她快一個月沒見林清涵了，這麽遠遠對視，她發覺林清涵似乎變了很多。此刻她及肩的長發柔順披散下來，帶了個銀色發卡, 在晨光中閃着光芒。少女身姿清俊挺拔, 透着這個年紀的青春靈動, 又少了這個年紀女孩的稚嫩，多了許多沉穩隽秀。

隔着這不遠不近的距離, 她都能感覺到林清涵看她時的專注, 只是在和她對視時微微收了目光, 随後抿嘴輕笑，臉上不茍言笑時的清冷氣質在笑容中柔和，很是清雅動人。

曲墨觞恍惚想到她那天在電話中回的話，十六歲的她看起來是真的不小了, 就連在她看來，都可以說出迷人兩個字了。

曲墨觞收了思緒，放下牛奶走了出去，按下門口的門禁按鈕，林清涵推開大門走了過來。

曲墨觞看着她在身前揪緊的手指，才發現這看似鎮定自若的人其實很局促。

她輕輕一笑：“今天有空了？”

林清涵擡眸看着她，點了點頭：“今天休息一天。”

“進來吧，吃早飯了嗎？”她回頭詢問她，林清涵點了點頭，随後看着她的嘴唇：“你嘴邊沾了牛奶。”

乳白色的一條痕跡粘在唇角，在她湊近時就看的清楚，襯着她白皙的皮膚有種別樣的可愛。

曲墨觞一怔，下意識伸舌舔了下嘴唇，方向不對并沒有清理幹淨，在她又用眼神詢問時，林清涵忍不住伸手在她唇角輕輕一蹭。

曲墨觞下意識後退一步，林清涵卻很自然把手縮了回去：“好了，沒有了。”

曲墨觞覺得有些尴尬，而她這一退更明顯，幸好林清涵表現得很自然。

黃姨收拾好衛生看到林清涵來了，有些驚喜：“清涵啊，好久沒來了，來找墨觞玩兒了？”

“嗯，黃姨好。假期比較忙，所以之前都沒空過來。”

“好好，快高三了壓力大吧，不過也要注意休息。我去切點水果，你們好好聊。”黃姨體貼不去打擾她們，去廚房洗葡萄，切西瓜去了。

兩人随後上了樓，氣氛還是有些怪異，曲墨觞目光落在她身上：“暑假很辛苦吧。”

林清涵搖了搖頭：“已經習慣了，而且事情多了也好，不會有時間去在意那些煩心的事。”

雖然知道林清涵早熟，但是她在聽到這樣的話語時還是忍不住皺眉。片刻後她才開了口：“清涵，已經高三了，你應該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學習上。”

林清涵擡頭和她對視，墨色眸子好像是一波湖水，剛開始時平靜深邃，随後湖面卻泛起了微波，到最後已經是翻騰不休。

她平靜的表情也一點點龜裂，片刻後她擡手捂了捂眼睛，手指有些許發顫：“我……對不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清涵。”曲墨觞有些不忍，但是她不能給她幻想，她重生以來從來沒想過感情的事，更何況對方是一個其實小了她十幾歲的小姑娘，一開始在她心裏她就是個小孩子，而且她也沒覺得自己會喜歡同性。

她深吸了口氣，柔聲道：“你說你已經十六歲了，這個年紀情窦初開，有這些心思很正常。只是清涵，你真正相處的人太少了，尤其是男孩子，幾乎沒有多交流。你的喜歡，我從來沒覺得是開玩笑，但是它不一定是那種感情。而且，那天我雖然說喜歡同性別的沒有錯，可大環境決定了，這種感情太艱難，如果不是真的無法選擇，我并不希望你走上這條路，更不願你被那天的事誤導。”

林清涵定定看着她，心頭酸澀交織，她很想反駁她不是被誤導了，早在那之前她就察覺了自己的心思，甚至偷偷上網查過了。就因為太過特殊，她總覺得自己不正常，不敢多說也不敢表露。

直到那天遇到那兩個女人，她試探性問了曲墨觞，也仔細看了她的反應，她似乎沒有很厭惡，只是害羞。當時她也暗自希望她是網上說的那些能夠理解包容這種感情的人，可卻沒敢奢望她能接受自己。

她一直想着能和曲墨觞當好朋友，默默在她身邊就已經心滿意足，可是那天崩潰的情況下，曲墨觞就像那場暴雨過後的太陽，驅散她所有的絕望和恐慌，暖得讓她情難自制。

曲墨觞本來還想說，可是對上那滿是酸澀苦楚的眼神，嗓子眼裏的話又硬生生咽下。這樣的話似乎說服不了林清涵，也沒辦法說服她自己輕描淡寫曲解這腔情意。

她喉頭滑動了幾下，有些無可奈何：“是我太沒分寸了，所以才讓你……”

林清涵心頭有些慌，連忙搖頭打住她的話頭：“不是的，是我的問題，是我不該胡思亂想，我明明知道你只是把我當朋友，我都知道的。那天只是意外，我發誓，我不會再越矩，你別疏遠我，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可不可以？”

她語氣慌亂，神情間隐隐都是請求，卻讓曲墨觞心頭發悶。她是林清涵，不應該露出這麽卑微的表情，再過幾年她就是天之驕子，多少人愛慕她而求不得，絕不是現在在她這裏哀求的小姑娘。

曲墨觞神情複雜，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一字一句認真道：“清涵，我不會讨厭你，但是也不會回應你，你明白嗎？”

林清涵心仿佛被擰了一把，即使她心知肚明，可是親口從曲墨觞口中說出來，還是痛得她猝不及防。

她強自忍耐着眼淚，無論她多麽自卑，她也絕不願在曲墨觞面前為了這個流眼淚，她從小到大接收到的同情憐憫已經夠多了，在感情裏她一點都不願總眼淚換取憐惜。她低下頭，許久後才抿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明白的。”

到最後曲墨觞也沒有給出承諾，因為她不能再像以往一樣對林清涵了。如果林清涵只是沖動，冷靜下來也就無所謂了，可是從她的眼神裏，曲墨觞看到的只有認真和痛苦。

她的再次靠近雖然讓她當下不那麽難過，可是如果林清涵沒有真正放下，她的親近只會讓她反複受煎熬。

曲墨觞又是一整夜沒有睡，她從來沒應對過這樣的事，以往有不少人追她，熱烈的，體貼的都有，可是她拒絕起來毫無負擔，在她看來不喜歡就該幹脆利落拒絕，不要給別人念想，她也不會考慮那些人會不會黯然傷心。

但是面對十六歲的林清涵，她卻束手束腳瞻前顧後，怕優柔寡斷讓她更痛苦，又怕太過殘忍給她打擊太過。結果暑假莫名其妙冷落後，又被輕易動搖去招惹了她，最後還是要下決定，讓她懊惱于自己的反複無常。

這一次見面直到開學，曲墨觞都沒再見到過林清涵，但是每天林清涵都會雷打不動給她發早安晚安。

看着那日漸積攢的聊天記錄，曲墨觞總是覺得滋味難明。

到了高三學校抓得更嚴了，班裏氣氛也沉悶了不少，作為一附的重點班，這群學生的學起氛圍也濃郁了不少。

自從進了高中，林清涵成績就沒掉下去過，剛開始曲墨觞還會給她講題梳理知識點，但是現在基本上不需要了。在班上，她也能維持班級第三名的好成績。

所以在發生了暑假的事之後，即使在班上她和曲墨觞交流得也少了很多，午飯她們還是依舊一起吃，佘佳怡壓力也不小，總趁着午餐時間把林清涵和曲墨觞拉一起，吐槽她的痛苦生活。

“我說墨觞，月考排名出來了，你還真是可怕。當初初中你穩居第一，然後給清涵補課，把她帶成了學霸，現在到了一附，你們兩個就分居一三位了。可把我們老班羨慕壞了，總在班上提你們兩，你說都是朋友，你怎麽這麽偏心。”佘佳怡看着兩人一臉羨慕嫉妒。

曲墨觞喝了口湯，淡淡瞥了她一眼：“我的筆記你也都看了，重點也給你了，你不争氣，比不上清涵怨誰？”

佘佳怡哼了聲：“給了清涵筆記，你都會給她講一遍，給我和陳瑤向來都是原封扔過來，也不監督我們。還說不是偏心？”

林清涵在一邊安靜地吃飯，聽到這手頓了下：“因為我笨。”

“笨你能考年級前十？”佘佳怡嘟囔着，然後收了不正經的模樣認真道：“對了，雖然六月才高考，但是也只有幾個月了，你們考慮好報什麽志願嗎？”

她這話問出口，林清涵也是不由自主轉過頭看她。曲墨觞語氣平靜：“我爸媽事業總算起步了，那些耗費就他們很多心血，我想幫他們。”

“你要接手你爸媽公司？可是我記得早些時候你不是說你喜歡畫畫，想學設計嗎？”佘佳怡有些奇怪。

“人是會變得。”曲墨觞沒有多解釋，上一世她雖然也在千盛上班，但其實并沒有承擔太多事務，到最後出事了她才被趕鴨子上架。那段時間像是老天對她的懲罰，把以往安逸時推脫掉的加倍壓了回來。

千盛雖然發展的好，但是畢竟年輕，不比景泰成熟，上一世暴露的問題也不少。這一世她重生回來，有些事情她雖然清楚，但是在這個年紀她不可能平白無故跑去和曲盛說決策層存在的問題。只能偶爾和他們聊天時談到這幾年發展勢頭很不錯的公司，以及讓曲盛将目光落在房地産上和互聯網這些熱門行業上。

而千盛原本的業務她也不想任它出問題，所以只有在她接觸了這個行業，讓曲盛相信她有能力後，她才能和曲盛認真讨論這些，這算當初她任性給千盛帶來災禍的補償。

不過曲盛是個成功的商人，市場敏銳度很強，曲墨觞提到的事他一開始雖然沒完全在意，但是最後的結果卻讓他動了心思，所以他在曲墨觞高二時就開始把一部分精力投入到房地産行業。同時對公司網絡平臺運營維護上投入了大量心思。這一舉動，比上一世早了三年，而這三年的差別，足以讓千盛為以後站穩市場打下堅定的基礎。

但是曲墨觞并不滿足，她想讓千盛抓住機遇崛起，雖說類似于前世互聯網行業，移動支付，以及購物平臺，她并不想直接竊取本就屬于別人的東西，但是擁有準确的一手信息她也不可能視若無睹，她需要盡早獨立強大起來，才能更好利用。

作者有話要說：  曲墨觞:我不會讨厭你，也不會接受你。

幾年後

啪

曲墨觞:臉好疼！

林清涵:啪啪啪

曲墨觞:我被啪彎了

繼嗯一之後，啪也慘遭作者君毒手！

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