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既然已經和離,阮思妍自是不想在這府中多待一分鐘。上午拿到和離書,中午便已經收拾完東西離府。

她當初嫁過來時,便不受歡迎。如今和離,他們更是連面子功夫都不做了。羅氏和趙世傑面都沒露一個,倒是趙世柔,這個時候還不忘奚落她一頓。

“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滾蛋。我哥忍受了你三年,現在終于可以娶到自己心愛的人了。秦玉瑤知道吧?禮部尚書家的嫡女,才貌雙全,與我哥哥那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倒是你啊,一副面黃肌瘦、醜不堪言的模樣。現在得了銀子,多倒貼些錢,說不定還能嫁個鳏夫,給人做個繼母呢!”

趙世柔譏諷道,昨日聽說這阮思妍竟然開口要了一千兩銀子才肯罷休,可肉疼死她了。一千兩銀子啊,夠她買好多衣裳首飾了。

半夏最是看不慣趙世柔,平時礙于身份也就忍了,現如今她家小姐已經跟這家和離了,還怕個甚?當下也是毫不示弱,怼了回去:“是啊,我們小姐哪裏比得上趙大小姐豐腴圓潤呢,這膀大腰圓的身子,往那一站,怎麽楚世子就看不見呢?”

趙世柔五官長得還行,就是身寬體胖。想減肥可又戒不下嘴,每次還沒餓兩頓,就加倍又吃了回去。才養成了如今這副樣子,雖說本朝并不流行瘦弱美人,甚至更偏愛豐腴一點的。可她骨架本就大,再加上肉多,看上就不是豐腴而是健碩了!

趙世柔被戳到痛處,果然炸毛,氣的直哆嗦:“你這小賤蹄子說什麽呢,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你當自己是誰呢?以為我們還任你打罵不成?”半夏嗤道。

趙世柔哪能甘心,當下便是招呼丫鬟婆子,想要教訓半夏。

“趙小姐,”見她們人就要上來,阮思妍擋在半夏面前,淡淡開口:“你這麽有閑情逸致,不如我們來談談你拿了我多少首飾的事?我這嫁妝單子上可都一一記着呢,要不要把你房裏那些首飾拿出來對照一下?”

雖然趙世柔從未把她當做嫂嫂敬重,可阮思妍卻是愛屋及烏,一直對這個小姑子千依百順。什麽首飾、銀錢,她說拿就拿,阮思妍沒說過一個不字,卻不知道,這世上有些人,看不起你從來不需要理由,哪怕你對她再好,在她看來,那都是應該的。

“什麽拿?嫂嫂送給小姑子一些首飾,難道還要讨回去不成?”趙世柔被說的臉上無光,強撐着嚷道:“瞧你那小氣樣,也不怕說出去笑掉人大牙。”

“是嗎?”阮思妍悠悠道:“我倒是想讓人評評理,看這和離之後,要回自己的陪嫁首飾,會不會笑掉人大牙。”

“真是小家子氣,你以為你那些首飾誰看得上啊,不過一些下等貨色。等秦姐姐嫁過來,定會送我更好更貴的首飾,比你那些好一千倍一萬倍。”趙世柔嘴裏這麽說着,卻是捂着頭上的首飾,也不敢再多待了,急匆匆便回去了,生怕阮思妍真的要回她的首飾。

阮思妍當然不會真的找她理論,不過聽到趙世柔最後一句話,阮思妍心裏發笑。她可是記得,上一世趙世柔還是如對她這般,去貪圖秦思瑤的東西,卻是沒得到好處不說,還吃了不少暗虧。

“嬸嬸!”

這個小插曲結束,阮思妍和半夏走到府門,沒想到碰到了大房的嫡女,趙月琴前來送她。

“月琴?”

“嬸嬸,聽聞你和離了,我來送一送你。”趙月琴是現任義勇伯趙世誠的獨女,十三歲,比她的小姑子趙世柔也就小上兩歲,性格卻是天差地別。

阮思妍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能得她相送一程。說起來,這府中唯一對她友好的,便是現在的伯府大房的一家人了。

不過,前世這大房的運數一直不怎麽好。義勇伯夫人出身太師府,是老伯爺在世時,給趙世誠娶的妻子。夫妻兩人感情一直很好,卻只得了趙月琴這一個嫡女後,而後便未能生出兒子。便是懷孕,也總是小産,身子是越發的弱。

如今長房無子,爵位後繼無人,要麽是二房以後有了兒子過繼給大房然後襲爵,要麽是爵位直接傳給二房。反正最後得利的終究是二房。

前世她也只當是義勇伯夫人生趙月琴時傷了身子,才接二連三的小産。可經歷過後來的事,她怕事情不會那麽簡單。既然羅氏他們能幹得出來給她喂絕育藥的事,那麽…

記得前世這個時候,義勇伯夫人剛剛診出有孕,可最後還是小産了。想到這裏,阮思妍覺得有必要給趙月琴提個醒。

“沒事,你也別喊我嬸嬸了,我現在可是恢複自由身了。”阮思妍笑道:“我也比你大不了幾歲,你喊我一聲姐姐也行。不知你母親身子可還好?”

“那行,阮姐姐。”趙月琴也是個爽快性子,當即便改了口。不過說到她母親身子的問題,便是蹙起了眉,顯見的擔憂:“大夫說母親胎像不穩,須得靜養,這些日子一直卧床在,這才沒能出來送你。”

“那你們多加小心,若是遇到什麽問題,你随時可以來找我,我會幫你一起想辦法。當然,最好是不會有什麽問題。”阮思妍只能這麽說。

趙月琴雖然不知道阮思妍會有什麽幫得上忙的地方,不過她知道這個嬸嬸是個好人,還是把話給記在了心裏。

終于從這個鬼地方出來啦!

出了伯府大門,藍天白雲,就連外面的空氣都要更清新,阮思妍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都覺得松快了。

半夏卻有些擔憂:“小姐,咱現在要回阮家嗎?”

“先不回。”

她的嫁妝已經先一步差人送回阮家了,想必過不了多久阮家就會知道她和離的事了。不用想也知道,到時又會是怎樣一場狂風暴雨。她可不想才出虎穴,又進狼窩,且先快活一番再說!

“那我們去哪?”

“先去浪一圈!”

望着手中大包小盒的衣裳首飾,半夏終于明白了她家小姐說的浪是個什麽意思,感情這就是花錢啊!

蓬萊居,望着面前酒樓上明晃晃的三個大字。半夏抖着小心髒問道:“小姐,您不是要到這裏慶祝吧?”

這可是京城第一大酒樓,平日裏來這吃飯的不是達官便是顯貴,随便吃一頓都不下百兩銀子,一般人可消費不起。

“當然了,既然要慶祝,當然要選最好的地方。據說這裏的大廚的手藝比起禦廚都不差,咱今天就在這吃一頓!”阮思妍豪氣萬丈。

定了一個雅間,阮思妍便一口氣點了十幾個店裏的招牌菜。這還不算完,又叫了幾壺好酒才罷休。

仿佛聽見了銀子嘩嘩流走的聲音,半夏心裏在滴血。小姐,我知道你剛得了一筆錢,可就算有錢也不是這個花法啊!可難得見小姐這麽高興,到嘴的話又被咽了下去。

阮思妍看她那一臉肉疼的表情,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就當是慶祝我們終于脫離苦海!你也跟我受了這麽多年的苦日子了,今天你就放開了吃,不用給我省錢。”

“可這銀子花完了可怎麽辦啊?還有咱買的這些東西,難道要帶回阮府?”半夏問道。這要是帶回阮府,只怕還沒進房門,便被府裏那兩個堂姐堂妹給瓜分的渣子都不剩!

阮思妍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方道:“當然不是,我已經讓來寶先行一步,給咱在外面租房子了。”

來寶是她的陪嫁小厮,也是除了半夏之外,她最信任的人了。

“租房子?”半夏一口水差點嗆到:“小姐,你不打算回阮府住麽?”

“不回,也回不了。”阮思妍道:“往後咱們就在外面住。我計劃好了,咱們先盤個店面,再開個藥鋪!”

“開藥鋪?原來小姐你是打的這個主意啊!”半夏欣喜道:“不回阮府,咱們自己在外面自然是最好的。可夫人還有小少爺還在阮府呢?他們怎麽辦啊?”

“放心吧,此事我自有決斷。”阮思顏揮手道:“別想那麽多了,菜上來了,先吃飽再說!”

“嗯。”半夏放下心來,既然小姐心裏有了主意,她也就不怕什麽了!

兩人于是你來我往,喝得好不快活。一杯杯酒下肚,話也多了起來。

“世子,已經在二樓給您安排好雅間,菜和糕點也按照您的吩咐開始做了。您若還有什麽吩咐,小的随叫随到。”

往日趾高氣昂的蓬萊居掌櫃,此刻正弓着身子跟在一個男人身後,殷勤備至。原因無他,只因這人是楚國公府的世子,楚淩寒,也是這蓬萊居的幕後東家。

要光是楚淩寒一個人也就罷了,關鍵他還帶了小公子,楚霄。誰都知道,這楚霄是楚淩寒十六歲那年跟個外面女人生的,生母到底是誰,至今未明。相傳楚公子至今未娶,就是因為那個女人,更是把這私生子給疼到了心尖上。

最要命的是,這小公子似乎從娘胎裏帶了弱症,身體一直不好。這下來了這蓬萊居,萬一要是有個好歹,這把他殺了都不夠賠的。據說他前面那任掌櫃,就是因為沒照顧好這小祖宗,被撤職了不算,下場更是慘不忍睹。他能不小心着嗎?

“行了,你下去吧。”楚淩寒道,俊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随後便手裏牽着楚霄,便往二樓走去。

掌櫃的擦擦汗,戰戰兢兢退下。

“爹爹,你好吓人,剛才那個掌櫃都快被你吓哭了。”被楚淩寒牽着小手的楚霄,皺着眉頭,一臉不贊同道。

楚淩寒輕嗤一聲:“那是他膽子小。”

“可是我們學堂裏膽子最大的那個王旭軍,每次見到你,也都吓得不敢出來。你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能給我找個娘親哦。”小家夥繼續控訴,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楚淩寒輕輕瞥他一眼:“話那麽多,我看你是不想吃桂花糕了。”

楚霄果斷閉嘴。

跟在後面的小厮墨痕暗笑,小公子每次都要跟世子爺頂嘴,然而每次都被一句話制服。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皆因被世子爺拿住了尾巴。

可憐他這粉團般玉雪可愛的小公子啊,明明生在高門大戶,本該錦衣玉食享用不盡。偏偏因着這弱症,想吃點什麽都要被層層把關。

二樓雅間裏,阮思顏和半夏兩人顯然都已經喝高了,從開鋪子賺錢聊起,已經暢想到以後的大好生活。

“半夏,你放心,”阮思顏舉着酒杯,大着舌頭道:“咱們以後定會賺很多很多錢,住大房砸,穿漂浪的衣服,吃好吃的東西,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浪浪的,想做神馬就做神馬。”

半夏醉的熏熏然:“小姐,您就不想找個疼你愛你的男人?”

“男人,算了吧,這男人啊,都沒一個好東西。”

“也不全是這樣啊,像您的父親,對夫人就是全心全意的,還有義勇伯,對義勇伯夫人那也是敬愛有加。對了,還有大名鼎鼎的楚世子,據說楚世子就是因為念着楚小公子的生母,情根深種,才至今未娶的。”半夏舉起例子來,如數家珍。

“誰?”聞言,阮思顏想了想,腦子裏劃過對這個人的記憶,而後嗤道:“你說楚淩寒啊?”

外面楚淩寒幾人正從她們這經過,恰好聽到裏面出來議論自己的聲音。楚淩寒挑挑眉,出于好奇,便停了一瞬,想聽聽這裏面人說自己什麽。

只聽裏面先是嗤笑一聲,而後傳來不屑的聲音:“楚淩寒,那就是個騙子!你們都被他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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