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婦人腹中當真懷有胎兒。只不過,這胎兒剛剛成形,便已是胎死腹中,如今,怕是已經有三年多了!
難怪一直沒有大夫診出來,這種情況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她能看出來是因為借助了這玉葫蘆的異能,且在晉江世界時便看到類似的案例。沒想到,這年輕大夫醫術倒是不錯。
阮思妍朝這大夫看過去,面對老婦人的以死相逼,老大夫的批評教訓,還有周圍百姓的指指點點。他雖是低着頭,卻脊背挺直站在那裏堅持己見,當真是難得。
阮思妍看不過去,決定幫他一把。
“劉大媽是吧?”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了進去,阮思妍俯下身問道:“既然這位大夫堅持沒有誤診,那不如咱們聽聽看他怎麽說吧?也好讓大家都能評評理,也許事情并不像您想的那樣。”
“還說什麽啊?他這是要逼死我啊!人家胡大夫是義安堂的老大夫了,他都說我這就是腸胃不适引起的腹痛,他偏說我這是腹內有胎兒,這,這讓我老婆子還活不活咯?”婦人又開始哭嚎。
阮思妍:“劉大媽,既然這大夫這麽說,我們便姑且聽聽他的理由,這麽多人看着呢,他不會冤枉你的,而且若不能把事情說清楚,難道您真的要去死嗎?”
“是啊。”
“就聽聽看吧。”
…
劉姓婦人見大家都這麽說,也歇了聲道:“你問吧。”
“好。”阮思妍笑道:“那我先問這位大夫,你說劉大媽腹中孕有胎兒,那不知這胎兒有多大了?”
柳意衡沒想到會有人幫自己說話,聽聲音還是一個年輕女人,擡頭正好對上阮思妍投來的友好的目光,甚至帶有贊賞,心裏定了定,便按照自己診治的結果道:“約有兩個多月,不到三個月。”
竟連月份都能診的如此清楚,醫術當真不錯,阮思妍心裏更是贊賞。
“他胡說!我丈夫死了三年多了,我一直守寡 ,如何有胎兒,他這麽說不是污蔑我跟人私通是什麽?”劉姓婦人又哭喊起來。
“您先別激動,我話還沒問完呢。”阮思妍安撫劉姓婦人,又接着問道:“這位大夫,既然你說劉大媽腹中胎兒有兩個多月,那為何別的大夫都診不出來呢?”
“這便是我疑問的地方了。”柳意衡皺眉道:“我确定劉大媽腹中确實有胎兒,卻探不得胎兒氣息脈動,怕是已經胎死腹中。”
“呸!”婦人聞言啐道:“又說我腹中有胎,又說胎死腹中,你這大夫,我今日非要把你告到官府去!”
“劉大媽,您等一下。”阮思妍道:“我還有幾個問題問您,您回答完再去官府不遲。您腹痛的毛病有多少年了?”
“大約有三年多了。”
“那是否是在您丈夫去世後不久,便開始腹痛?”
“正是正是。”
“又是否在您丈夫前後的那幾個月中,您月事沒來?”
“這,具體時間我記不清了,不過,是有那麽幾個月沒來月事,當時丈夫突然去世,心中傷痛,便沒顧及到那麽多。只記得有一個月腹痛不止,再然後月事便來了。”
“那便是了。您腹中确實有胎兒。只不過,這胎兒是您和您丈夫的,在您未發現它的存在便已胎死腹中了,如今已經死在腹中三年多了。不過,您一直當做腸胃不适,只開藥止痛,時日一長自然難以診出。倒是今日遇到這位醫術高超的柳大夫,才終于診了出來。”阮思妍一字一句道。
此言一出,四周皆是嘩然。
“這怎麽可能?”
“簡直聞所未聞!”
“這婦人怕是和那柳大夫一夥的吧?”
…
柳意衡沒想到這女人,不僅同意自己的診斷,甚至說的比自己更清楚,當下亦是恍然大悟般激動道:“對,就是這樣,難怪我探不得胎兒脈息呢,原來是已經胎死腹中這麽久了。”
“不,這不可能。”劉姓婦人顯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神情激動道:“若是這樣,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大夫診斷出來?”
“你這婦人,亂說個什麽!什麽胎死腹中十多年,老夫我行醫坐診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天方夜譚之事!”胡大夫吹胡子瞪眼,這婦人那麽說,不是明擺着他連一個毛頭小子的醫術也不如嗎?
“沒聽過不代表沒有。”阮思妍站起身道:“劉大媽,您若願意相信,且讓大夫給您開一碗打胎藥便可,屆時死胎流出,真相便能大白,您的腹痛之症也可痊愈。若是您執意不相信,仍當作腸胃不适來治,那只能解一時之痛,等時日一長,死胎徹底僵化,便是打胎藥也無濟于事了,只能剖腹取胎了。”
剖腹取胎!
衆人皆是瞠目結舌,從來只在話本裏聽過華佗要為曹操開顱取風涎,這還是第一次聽人說剖腹取胎,且還是一個出自一介婦人之口。
該說的她都說了,這樣一來,那位柳大夫便不會擔上毀人名節之事了。阮思妍不欲在多生是非,便趁着衆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之時,偷偷走開了。
被阮思妍大膽的言論所震驚的柳意衡,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待他回過神來正想感謝一番,卻發現阮思妍早已不見了蹤影。
“小姐,您剛才說的是真的麽?”回去路上,半夏問道。她雖然知道自家小姐小時候跟老太爺學過一些醫術和藥理知識,但并不精通啊?
“我說是真的你相信嗎?”
“我相信啊,小姐說什麽我都信。”
阮思妍莞爾。拉過半夏的右手,撫着上面猙獰的疤痕,道:“走,我們先去買一些藥材。”
“世子,小的查出來了。那婦人是義勇伯府二房趙世傑的夫人…”
楚國公府,楚淩寒書房內。墨痕正彙報着剛剛探得的消息。
“家世普通、長相一般,性子更是軟弱。原是城北一個六品小官家的女兒,嫁與趙世傑三年,并不受寵愛。因為不能生育,今日剛與趙二公子和離。”
“和離?”楚淩寒聽着,靜默不語,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良久,問道:“從蓬萊居出去後,她可有見過什麽人,做過什麽事?”
“那婦人從酒樓出來後,便回了阮家,被阮家以不孝為由,拒之門外。只與她母親和弟弟說了幾句話,便回了城北積雲巷租的住處。”
“哦?上午剛和離,下午便已找好住處,這是一個軟弱不堪的人能做到的?”楚淩寒将手中的書重重放下:“派個身手高的繼續監視,一舉一動都給我盯仔細了。”
“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作為為數不多的此事知道內情的人,墨痕自然知道輕重。此事關系重大,稍一疏忽,便是人命關天,即便是一介婦人,也不能掉以輕心。
墨痕應了聲,卻是不走。
“還有什麽事?”楚淩寒道。
墨痕:“剛才過來的時候,聽聞小公子又在跟老夫人抱怨,說是書院裏這不讓吃,那不能喝,不想去書院了。屬下估計老夫人等會兒又便會來找您了。”
“知道了。這小兔崽子,又去告狀了。”楚淩寒預計等會兒自家母親的念叨,不由得頭疼。揉了揉眉心,道:“你在這看着,我出去走走。母親問起來,就說我官署裏還有事,要去處理。”
“明白。”
有錢好辦事。原以為今天可能要先在客棧将就一晚,沒想到來寶辦事倒是不錯,拿着阮思妍給的銀子,不過半日的功夫,便在城北積雲巷租好了一戶房子。
等阮思妍和半夏回去的時候,屋裏已經打掃一新。房子不大,卻是五髒俱全,還帶了一個小小的庭院,院裏還種植了一株桃花,正值初春時節,花開的正好,滿院芬芳,住起來倒是頗為舒适。
今日忙活了一天,大家都有些累,半夏和來寶收拾完屋子,早早便歇下了。外間傳來半夏隐隐約約的鼾聲,阮思妍躺在床上,卻是精神抖擻。
從早上突然穿越回來,到發現在那個世界修煉的異能也跟着一起回來了,她便對以後的生活有了打算。既然要靠這異能吃飯,便得先試驗一下這異能在這個世界的效用。
首先,腦中所學的靈醫知識都還在,應對疑難雜症不成問題。其次,手握玉葫蘆便可一眼診病的能力,今天也已經試驗過了。
剩下的,便是這治病所用的靈藥了。
這靈藥之所以稱之為靈藥,首先便是便在于這藥材,很多品種都是這個世界不存在的。
其次,煉制靈藥也需要一定的條件。這個世界的藥材,很多在煉制過程中就因為炮制藥材所用的條件、方法以及材料都不完善,藥效就大打折扣了。
另外,種植的土壤、澆灌的水源都是那個世界獨有的,這樣種植出來的藥材,用于治病便是藥到病除。
所以,最重要的,便是要先試試這玉葫蘆煉藥的異能還在不在。
想到院中的桃花,正好可以用來煉制養膚的玉顏膏,就用這先試驗一番吧。阮思妍悄悄起身,披了件衣服便去了院中。
此時月上中梢,子時左右,正是一天中靈氣最盛的時候。她拿出玉葫蘆,對着月亮,起着手勢,低聲念着口訣,試探着調動起玉葫蘆裏的靈力。
阮思妍不知道,她這調動靈力的一幕,全都落入楚淩寒派來監視的人眼中。
這女人,大晚上的不睡覺,對着一棵樹手舞足蹈,嘴裏還念念有詞,怕不是腦子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