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阮思妍聽了,差點沒一下栽倒。

這到底是什麽小孩啊,居然拉着她這個陌生人問這種問題,現在的小孩都這麽早熟了嗎?

阮思妍雖然嫁過人,又和離過,但內裏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姑娘家。猝不及防之下被問這種問題,提問的還是個小孩,仍舊不免紅了臉。

看着小孩求知若渴的目光,阮思妍斟酌道:“那個,小公子,這個問題,你還是問你家大人吧,我不好回答你。”

“可我爹爹說了,不準讓我問別人,說長大之後自然便懂了。”楚霄嘟囔道,有些不開心,怎麽一個兩個的都不回答他。可他就是想知道麽,處男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爹爹被說是處男?

感情他還真問過他家人了啊,阮思妍絕倒,心嘆也不知這小公子從哪聽到的這個,居然還到處問人,真是頗為同情這位小公子的爹爹。卻全然不知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阮思妍那日因為酒喝多了,一時口快說了這個,酒醒後便忘得幹幹淨淨了,殊不知因為這麽一句戲言暗中引來多少風波。

“既然你爹爹都這麽說了,那你記住便是了。這話确實不宜問別人,等你長大自己明白的。”說完,阮思妍尴尬的笑了笑,便起身準備離開。

“楚霄!”

阮思妍還沒來得及起身,便聽得不遠處傳來一聲呵斥。

随着聲音望去,那俊臉寒霜、氣勢迫人往這邊走來的男子,不是楚國公世子楚淩寒又是誰?

他剛喊什麽來着?楚霄?那眼前這小公子就是傳說中楚淩寒的“私生子了”?

阮思妍低頭,果見這小公子像老鼠見了貓一般,立即乖乖掉頭,朝着楚淩寒走去。

不欲惹上什麽麻煩,阮思妍想當做剛才什麽也沒發生般,準備離開。不想經過來人身邊時,卻是被喊住。

“你,站住!”

真不愧是“父子兩”,說話的口氣都一模一樣,阮思妍心裏翻了個白眼,轉身恭敬的低頭行禮:“民女見過楚世子。”

不知為何,阮思妍覺着這人的氣場莫名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裏見過。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從上輩子,到這輩子,她這都是第一次正面見到這位,更別提和這種天潢貴胄般的人物有過交集。

阮思妍在這邊腹诽,楚淩寒心中也是不平靜。這麽是這女人?

那日喬裝去她藥鋪問診時,她說的那些話還記得清清楚楚,這些日子每每想起,便是心煩氣躁。不想今日竟然又在這書院見到她,還和楚霄在一起,心煩氣躁外不免又多了一絲懷疑。

“你剛接近楚霄做什麽?說了什麽話?”

阮思妍:“…”

看了一眼那小公子,見他對自己眨巴着小眼睛,便知道他不敢讓楚淩寒知道。

阮思妍心裏好笑,就算你不眨眼,我也不會說出來的好麽!當下只道:“民女只是從齊大儒那邊出來,偶然碰到了小公子。許是小公子見到我家弟弟,一時好奇,這才過來問了幾句話。”

“是嗎?”楚淩寒狐疑的眼神掃向楚霄。

“就是這樣的。”楚霄點頭如搗蒜,他見阮思妍如此上道,頓時放了心,小腦袋轉的飛快,接着阮思妍的話便道:“我看她家弟弟跟我一般大,卻從未在書院見過,便問他是不是也來書院求學的。”

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任是楚淩寒也挑不出問題來。可直覺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于是他緊盯着阮思妍,試圖在她身上找出破綻。

阮思妍極力維持着面部表情,一直低着頭等着楚淩寒發話,卻一直沒有回聲,只感覺楚淩寒的氣勢太過攝人,簡直壓的她透不過氣來。良久,方問道:“若世子沒有別的事,那民女便不打擾世子和小公子了。”

楚淩寒還是沒說話,沉默那就是代表同意了,阮思妍沒有再問,福了福身子便帶着阮元清離開了。

明明已經走到百米開外,阮思妍都能感覺那人鷹隼版銳利的探究目光,有如芒刺在背。她隐隐覺察到,這楚世子莫名對她很有敵意的樣子,只是不知,她一個小女子,何時得罪過他了?

一直到人離開視線,楚淩寒才收回目光。

“世子,義勇伯府二公子前日下了帖子,說因為您那日沒去成婚宴,今日特在蓬萊居設宴,邀請您參加。您看,是否要小的幫您回絕?”回去路上,墨痕問道。

雖然是提醒,但墨痕知道,一般這種場合,他家世子是從來不參加的,更別說是趙世傑之流了。

趙世傑?那女人的前夫?楚淩寒略一思索,原本拒絕的話頭在嘴裏打了個轉,道:“不用,就說我去。”

呃…得到相反的回答,墨痕愣了愣,覺得自己這個小厮做的似乎越來越不稱職,如今連主子的心意都摸不透了。

蓬萊居,三樓。

參席的都是趙世傑玩平日玩的好的。有承恩侯府的庶出二公子盧瀚笙,禦史中丞的幼子錢程錦,還有他的大舅兄,禮部尚書的大公子秦雲帆。雖是趙世傑做東,但主位給了楚淩寒,其他人沒覺得不妥,楚淩寒當然更不會覺得。

“楚世子,真是感謝您能賞臉,第一杯先敬世子,世傑先幹為敬。”趙世傑向主位的楚淩寒敬酒,滿面的春光。

這次,他是借着楚淩寒沒去成他婚宴的由頭,才尋得機會。原本沒抱什麽希望,畢竟楚淩寒與他不是一個圈裏玩的,也從來喜參加這種宴會。卻沒成想,這次居然答應他了。

趙世傑自然喜出望外,一是因為楚淩寒身份本就高貴,能來參加,他面上有光。二是他打聽得知,楚淩寒會是這次六月份的科考官之一。如此一來,搞好關系總是沒錯的。

“趙公子客氣了。那日楚某不巧有公務在身,沒去道賀,是楚某的不是。”楚淩寒道,不過話是這麽說,他卻只微微抿了一小口,便放下了。

不過,這在別人看來,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哪裏還敢讓這位大爺真的喝幹。衆人見楚淩寒今日如此好說話,也都紛紛敬酒,言辭間全都是恭維奉承之語,楚淩寒來着不拒,卻照例每次都只抿一小口。

酒過三巡,除了楚淩寒,其他人都喝多了,酒意上頭,說話也都肆無忌憚起來。說着說着,自然就說到趙世傑新婚上面。

“世傑兄,如今你可是春風得意啊,那秦姑娘,哦不,如今應該說是趙二夫人了,那真是才貌雙全,和世傑兄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是啊,如今已經抱得美人歸,等來日科考高中,那更是人生圓滿了,哈哈哈…”

趙世傑夙願以償,這些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滋潤了,聽着這些人的吹捧,當然是春光滿面。

“那是自然,世傑兄如此才華樣貌,自然得秦姑娘那樣的女子相配。若不是你父親的遺命,也不會耽誤至今。不過兄弟們好奇,你之前的那位,當真有那麽不堪?”

趙世傑當日和阮思妍成婚,因對她身份和樣貌的嫌棄,當時是連洞房都沒讓鬧,而後也從未帶阮思妍出席任何場合,所以,這些人竟從未見過阮思妍是何模樣。

“她啊?”趙世傑想起阮思妍往日裏一副唯唯諾諾、面黃肌瘦的模樣,自是嗤之以鼻:“小門小戶出生,膽小如鼠,自是上不得臺面。至于樣貌,就更不值一提了,面黃肌瘦,木頭一樣,便是連我家最下等的丫鬟都不如。”

膽小如鼠?上座的楚淩寒,一邊漫不經心的把玩着酒杯,一邊聽着這些人的議論。想起白日裏,那個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對答如流的女子,還有那日在酒樓大放厥詞的口氣。楚淩寒心頭好笑,趙世傑啊趙世傑,你怕是對你那個前妻,是一無所知呢吧!

下面的談論還在繼續。

“木頭一樣?世傑兄,莫非你是說她在床上…嗯?哈哈哈?”說話之人笑的不懷好意。

酒宴中的葷話似乎最是引人,其他人俱都笑将起來。

趙世傑只輕啐道:“說什麽呢,那女人,我多瞧一眼便嫌棄,哪裏會碰她!”

趙世傑等人說着這些話,根本不覺得有何不妥。如他們這樣的京城貴公子哥,平日裏都是胭脂柳巷的常客,家裏小妾通房更是多不勝數。今日還是顧忌這楚淩寒,才沒招一些歌妓舞姬作陪,已經算是清淡了。

楚淩寒雖不好女色,但也知道男人間的話題總少不了女人,以前在軍營中更是如此。可聽到一個和離的婦人,被議論至此,還是覺得污了耳朵。

“那倒是。不過,話說回來,這女人倒是識相,還知道乖乖讓位。不然世傑兄,你也不會這麽順利就能迎娶秦小姐。”

趙世傑冷笑:“她如今連生育都不能,難不成還要占着我正妻的位子不放麽?”

“說的也是,不過你說她都不能生育,好好的伯府不待,卻選擇和離,是不是腦子壞了啊哈哈哈?”

趙世傑腦子裏突然回憶起,那女人臨走之前說的那幾句話,雖是祝福之言,卻是說不出的瘆人。當下便道:“說的不錯,那女人腦子有病。”

聽到這,楚淩寒算是有些理解那女人為何會和離了,心裏竟還隐隐生出一些同情起來。搖搖頭,他懶得再聽這些人說些毫無營養的廢話,招呼也沒打一聲,便徑直起身走人了。

“哎,世子,您怎麽走了?這酒還沒喝盡興呢。”

趙世傑來不及挽留,幾人面面相觑,莫非剛才那裏說錯話了?

**

而這邊,阮思妍的馬車還未到家門口,便遠遠聽到屋子外面半夏的聲音,明顯帶着急切。

“那是小姐的馬車!小姐回來了!”

阮思妍掀開車簾,卻見半夏身邊還站着一個姑娘,那不是趙月琴身邊的侍女綠柳麽?

“阮娘子,您可回來了,救命啊!”

“怎麽了?”阮思妍問道,見到綠柳臉上難以掩飾的焦急,其實心中大概猜到了什麽。

綠柳解釋:“咱們夫人今早起來便腹痛不止,大夫說怕是這一胎又保不住了,請了幾位大夫都是如此說法,我們小姐便差我來告訴阮娘子一聲,說或許阮娘子能幫忙想一想辦法。”

果然如此,看來那老妖婆還是下手了!

“事不宜遲,咱們趕緊走!”阮思妍回房拿了一個藥瓶和銀針,便帶着半夏和綠柳往伯爵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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