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話說阮思妍這邊搬家搬得熱火朝天， 與之相隔不過十幾米的義勇伯府二房這邊， 自然很快便知道對面宅子換了新鄰居。這一打聽之下才知， 新搬過來的竟是他們家和離不久，最近一直讓他們陷入被動局面的阮思妍。
“竟是這丫頭。”羅氏手裏捏着佛珠，面上泛起了冷笑：“真是小看她了。”
不聲不響的開起了藥鋪， 又那麽巧救下來大房肚裏的孩子，接着又得了楚國公夫人的賞識， 這下更是在他們對面住下了。
趙世傑沒有羅氏的沉穩， 急道：“母親， 你說，阮思妍這是不是在故意跟咱們作對。不然， 這麽多地方她不住，偏要住到咱們對門呢？還有，大房那一家現在跟她走那麽近，會不會已經發現咱們…”
“慌什麽？”羅氏低聲斥道：“都快要當父親的人了， 像什麽樣子！”
趙世傑心裏有一絲不悅，但還是認錯：“母親教訓的是，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上次已經失手了一次，這次暫且不能輕舉妄動。況且那位已經搬去娘家， 咱們鞭長莫及， 耐心等耐便是。若是倒時候生個女兒，又何須咱們動手。倒是你這邊， 玉瑤的胎怎麽樣了？”
想到自己的嬌妻，還有即将出世的孩子， 趙世傑神色又振奮起來：“娘放心，我找了幾個大夫看過，都說這胎是男胎之相。”
“行了，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羅氏轉而又嚴厲道：“下個月便是春闱了，你也該收收心了。別整日裏不是不務正業，不是操心那些，便是圍着你那娘子打轉，像什麽樣子。”
趙世傑被羅氏訓斥，出來時心情頗為不忿。他害怕大房察覺出端倪，又擔心阮思妍要使什麽幺蛾子，這都是關乎二房前途安危的事，如何就是不務正業了。
小厮松濤笑着上前道：“公子也不必太憂心，小的倒覺得，那阮娘子如今偏偏在咱們對門買了宅子，并不一定就是安得什麽壞心呢。”
“哦？”趙世傑反問：“你如何看出來的？”
松濤：“那阮娘子當初對公子如何癡情忠貞，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想必當初和離，也是因着吃醋才一時意氣作的決定。如今定是心裏後悔，念念不忘公子，這才将宅子買在咱們對們，也好方便瞧見公子。”
“說的有道理。”趙世傑果然心下開朗起來。阮思妍對他的心思，他是最清楚不過的，就說那個女人怎麽會這麽痛快的跟自己和離，如今倒是後悔了吧！
盡管趙世傑從來都看不上阮思妍，且如今又娶了心心念念的嬌妻，但這不妨礙他作為男人，聽到前妻對自己念念不忘時的得意。這般能證明自己魅力不凡，如何能不高興？
第二天便是端午。
因為昨晚鬧得晚，阮思妍一覺睡到大天亮，日上三竿才起床。
外面春暖花開，陽光正好。伸個懶腰，整個人如小懶貓般悠閑自得。
田嬷嬷在包着粽子，半夏和來寶他們挂艾草、綁百縮。空氣中彌漫着雄黃酒的味道。到處洋溢着節日的氣氛。
阮思妍再一次感嘆，單身生活就是好啊，不用請安立規矩，不用看丈夫婆婆臉色，想睡到什麽時候起就什麽時候起。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樣的日子，誰還想去成親啊？
不過，她娘顯然不這麽想。
雖然心疼女兒操勞，但看到阮思妍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還一副沒骨頭的樣子，忍不住唠叨：“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子？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哪家男兒願意娶你，娘都替你羞得慌。”
“那不是更好，反正我也不會再嫁人了。”阮思妍一邊打呵欠一邊起身套衣服。
京城的五月，正值仲夏，氣候已經變得濕熱。阮思妍睡覺只着了一件貼身的亵衣，因着剛剛伸懶腰的緣故，早已敞開了一大塊，露出胸前和肩膀。
精致玲珑的鎖骨，白皙瑩潤的肩膀，包裹在肚兜裏的飽滿胸房呼之欲出。看的程氏滿意極了，心道自己這些日子給女兒的刻意調養沒有白費。
但聽到阮思妍的話，瞬間又垮下臉來：“胡說！你再跟我提這個試試？“一句話說的阮思妍頓時不敢吭聲，只默默的穿衣服。
程氏想起自己前來的目的，又緩和下語氣道：“今日不是說要帶元清去看賽龍舟麽？周捕頭等會就快過來了，你還在這磨磨蹭蹭的像什麽樣子？”
阮思妍穿衣服的手一頓，頗有些頭痛。她娘現在是對于他的婚事抱了十二萬分的熱情。之前還惦記着柳意衡呢，不過後來她娘發現柳意衡對阮思妍只是感激和尊敬，并無兒女之情後才歇了心思。此後，一門心思都放在撮合她和周承安身上。
昨晚大家來賀喬遷之喜，她娘明顯表現出對周承安的偏愛。那語氣舉止客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她女婿呢！而周承安什麽心思，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阮思妍自然也知道。不過因為還沒點破，阮思妍自然也不好拒絕。
周承安本性害羞，但擋不住她娘嫁女兒的熱情啊！居然借着元清今天要看龍舟賽的機會，讓周承安保護他們。周承安自然求之不得，阮思妍傻眼了，一邊是弟弟一臉渴求的目光，一邊是她娘“你不答應就有你好看”的眼神，阮思妍只能點頭。
“你動作快點。元清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你了。我去外面看着，周捕頭要是來了的話，我先讓他吃些茶點。“看着她娘風風火火，一副女婿上門的樣子，阮思妍嘆了口氣，任命的穿起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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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公府。
楚霄一身杏色雲紋錦衫跑了進來，脖子上挂着一根金項圈，頭頂寶藍色瓜皮小帽，蹬蹬蹬跑來進來。唇紅齒白，像從年畫裏跑出來的善財童子。
善財童子此時正噘着嘴，一臉不高興的看着仍舊坐在書桌後一派悠閑的楚淩寒：“爹爹，你怎麽還在看書，你不是今日要去賽龍舟的麽？”
“誰說我要去賽龍舟了？”楚淩寒頭也未擡，悠悠反問道。
楚霄瞪大眼：“你不參加賽龍舟，你每年不都參加的麽？”
“哦，”楚淩寒慢慢翻了一頁書，才緩緩道：“今年不參加了。”
晴天霹靂！楚霄急了：“那，那你不參加，你也可以帶我去看啊。”
“沒時間，每年龍舟賽不都一個樣，看了這麽多年，你還沒看夠麽？“楚淩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楚霄急的跺腳，“可今年我約了阮元清一起看龍舟啊，我還答應他，要帶他到好位置看呢！”
默默放下手裏書的楚淩寒：“哦，那确實不能失信于人。”說完，便開始起身換起衣服來。
頭一回見自家爹爹這麽好講話的楚霄：“…”感覺有哪裏不對勁怎麽回事？
鑼鼓喧天，冠蓋飛揚。
京城金波湖兩岸，早已被圍得水洩不通。觀看比賽的看臺和彩帳早已搭好，此時正由侍衛把守着，給官眷小姐們留出位置來。
端午龍舟賽是一年一度的盛會，不光是京中百姓們都跑來湊熱鬧。尤其是那些京中世家的小姐們，更是期盼這一天的到來。因為，楚淩寒作為世家子中的佼佼者，已經有三年都參加了龍舟賽并拔得頭籌了。
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的機會可以肆無忌憚的欣賞楚世子的機會，還可以毫無顧忌的為他加油吶喊，這哪裏能錯過呢！
所以，當大家得知楚淩寒今年并沒有參賽的時候，俱是哀嚎聲一片。放眼望去，看臺上也沒有他的身影。這些小姐們都是失望不已。
阮思妍到的時候，便是聽到幾個姑娘在那哀嘆。
“楚世子今年不參加龍舟賽，那這還有什麽好看的。”
“就是，難不成看那一群大老粗們？”
“或許是楚世子覺得沒意思吧，每年都是他得第一。有他在，這比賽就毫無懸念了。”
“楚世子不參賽，來看比賽也行啊，我就想遠遠的看一眼就滿足了。”
“玉梅，你害不害羞！”
“羞什麽，說的好像你們不想似的。”
…
阮思妍只能再次感嘆，楚淩寒的花癡真是無處不在。不過，這些女子花癡歸花癡，審美倒真是沒問題的。
“姐姐，我和楚霄約好了今日要一起看比賽的，他還答應給我弄個好位置。所以，楚世子今天一定回來的。“ 阮元清也聽到了那幾個女孩子的談話，過來小聲跟阮思妍說道。
“嗯。”阮思妍知道元清和楚霄關系好，沒說什麽。
卻聽阮元清又道：“就是不知道楚世子今天是不是真的不比賽了，楚霄跟我說他爹爹劃龍舟可厲害了，我們要一起給他爹爹助威的。”
“是麽？那真是遺憾了。”阮思妍随口道，心裏卻想着：就算你們不給他助威，還有這麽多姑娘小姐給她助威呢。
另一側的周承安聞言，眼神閃爍了一下，而後低下頭問阮元清：“元清想給人加油的話，那哥哥也去賽龍舟怎麽樣？元清會給哥哥加油嗎？”
周承安今日本來是有名額可以參賽的，但因為要來護衛阮思妍姐弟的安全，便推給了其他兄弟。如今聽阮思妍這麽說，便有心要展示一番。
“真的麽？周大哥也可以去比賽？”阮元清興奮道：“那我一定給周大哥加油。”
“那哥哥就等着元清加油哦！”周承安摸着阮元清的頭道，眼睛卻是看向阮思妍，似乎在等着她的回應。
那眼神包含太多情緒，阮思妍一時竟有些難以面對。只好低下頭，避開那熾熱的目光。恰逢此時楚淩寒一行剛好到達。
阮元清看到不遠處的楚國公府的轎子裏下來的楚霄，小腿蹬蹬蹬已經跑過去了。
阮思妍莫名松了口氣，又急忙追上去：“元清，你慢點。小心跑丢了。”
“妍娘放心，有我在，不會讓元清有事的。”身後周承安追上來道，似乎并沒有為剛才阮思妍的回避而退縮。
…妍娘？聽着周承安自發改了的稱呼，阮思妍只能報之一笑。
楚霄和阮元清兩人自顧手拉手說起了話，阮思妍和周承安兩人過來跟楚淩寒見禮。
楚淩寒原本心情還不錯，一路上腦子裏時不時冒出一些隐秘的想法。懷着愉悅的心情而來，甚至還很貼心的提前打好招呼讓侍衛直接放阮思妍姐弟進來國公府的儀仗，卻沒成想，一來就看到阮思妍和周承安兩人相伴而來。
兩人似乎說着什麽悄悄話，女人淺笑低頭，男人臉上的眼睛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一副郎情妾意的畫面，直看得楚淩寒心裏堵得慌，還得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冷着張臉悶聲走到布置好的彩帳內坐下。
被忽視的兩人都沒有在意。周承安是一門心思都在阮思妍身上，阮思妍則是習慣了楚淩寒的冰山模樣，壓根沒注意到楚淩寒的情緒變化。何況，也根本輪不到她來去關心這個。因為，楚淩寒一出現，在場的小姐貴女們早就按捺不住雀躍的心情。
原本大家得知楚淩寒今日不參賽的消息就已經失望之極，如今楚淩寒過來了，大家又燃起了希望。紛紛想借着打探他是否參賽的幌子過來露臉。
太子妃胞妹的儀仗離得最近，也最先過來打招呼。鐘婉玲嬌聲問道：“淩寒哥哥，聽說你今年不參加龍舟賽了是嗎？”
楚淩寒沒有回答，因為他在聽楚霄和阮雲清聊天。
楚霄：“可惜我爹爹今年不參加龍舟賽了。咱們沒法給他加油了。”
阮雲清：“沒關系，我周大哥說他等會兒會去比賽，咱們可以一起給他加油啊！”
楚霄：“就是阮姐姐身邊的那個人嗎，看上去很厲害的樣子啊。”
阮元清：“是啊，周大哥很厲害的！”
小孩子眼中，身材高大，健壯結實就是厲害的标志。
鐘婉玲臉上挂着笑兀自等了半天，卻還沒有等到楚淩寒的回應，臉上登時歐挂不住。
林雪茹此時也過來找自家表哥和侄兒。上次林雪茹做的糕點被楚淩寒嫌棄，後來楚淩寒被林氏痛罵了一頓，又送了一些東西安撫，現在林雪茹又恢複了自信。
“寒表哥，你今年不參賽，大家都覺的很遺憾呢。“林雪茹道。雖然有些忐忑，但好在鐘婉玲已經吃癟在前，她也就沒那麽害怕了。
此時鑼鼓聲響起，湖邊十支龍舟整齊劃一排列開來，參賽的選手們開始準備上場。阮思妍那裏，周承安也正準備下場。阮雲清和楚霄都過來給他打了氣，此時他就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阮思妍。在那樣期待的眼神下，阮思妍當然是笑着祝福他旗開得勝，周承安于是滿意的離開。
餘光瞟道這一幕的楚淩寒，心裏自然不是滋味。原本心裏就隐隐有一種沖動，又恰逢林雪茹那麽一說。楚淩寒心念一轉，順勢就問道：“茹表妹是想看我比賽嗎？”
“啊？”林雪茹本來已經做好了被楚淩寒忽視的準備，未曾想表哥竟如此為她，當即瘋狂點頭，激動的無語倫次：“嗯嗯，是的，想看，雪茹想看表哥比賽。”
“那便依表妹的意思吧！”
說完，楚淩寒便走下臺階，朝着湖邊走去。經過阮思妍身邊時，還不忘偷偷瞥她一眼。如願在她眼中見到驚訝的表情後，這才滿意的笑了開來。
而身後，那些得知楚淩寒要去比賽的貴女小姐們，早已是歡欣鼓舞，不時爆發出陣陣喝彩聲。
達成這一激動人心的結果的林雪茹，猶自沉浸在不可置信的巨大驚喜中，小臉通紅，歡喜的不知今夕是何夕。卻絲毫沒注意到，不遠處顏面盡失的鐘婉玲是如何咬牙切齒的怨毒眼神。
